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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作者：玄羽月 第十一章
遍地血肉，腥穢難聞。保羅和三個隨從不由得把目光都定在兇手身上，此人手段凶殘，殺這麼多人毫不手軟，所用的魔法也甚少見。保羅年紀雖輕，又不是法師，卻見過不少有名的大法師，耳濡目染，對魔法偁得上頗有一番見識。普通的法師施咒，他多半能認出魔法種類，有時連破解法也一目瞭然。但這次，他也就只認出一種而已。 讓刃風術風牆轉向的晶球術，屬於水系護盾類。對付像刃風術這樣一波一波襲來的風術，就屬水系護盾類、護罩類最有效，水性至柔，對攻擊來的力量可以吸收再加以牽引偏斜方向。保羅額上冒出冷汗，因為晶球術能使風牆偏移方向，但絕不至於180度大反轉，更不能讓控制風牆術的咒語失效，所以這不只是晶球術而已，而是加入了方向控制、反制敵咒、加速的四合一法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法術協調、結合再施出，真是驚人的本領。 「此人就竟是誰？」保羅心中暗問。 法師看著自己一手造成的地獄場景，表情有點驚慌，有點氣惱，又有點難過。呆立著，似乎不知如何是好。「該死的！」法師突然罵道「混蛋！」法師用力把腰帶甩出去，腰帶打著旋飛出，最後沒入血的小池中。法師似乎真的氣壞了，一連串咒罵從他口中爆出，用力踢腳下的土地，沙土被血浸濕牢牢凝住，法師自己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 「他一定瘋了。」隨從昆廷喃喃地說。法師一拳狠擊在地，身形因為劇烈的喘息而起伏，看起來十足像個打敗仗的人，而不是得意的勝利者。 保羅心中猶豫，此次他冒險到戰事未停的嘉揚，不外為了尋找能助錫卡騎士團打敗萊勒軍團的法師。眼前這個能力絕對及格，但他殺起人來，實在是。。。 娜蒂先察看亞貝，確定他沒有受傷（後者縮成一團一動也不動，娜蒂還以為他死了），再小心翼翼地蹲在雷斯身前：「大人，你還好嗎？」 震緩緩抬頭，神色中雜著某種娜蒂不明白的痛苦。看到她關懷的表情，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震點頭：「我沒事。」語調平板。他慢慢爬起身，娜蒂則轉身面對亞貝「你在幹嘛？趕快起來啦！」她拉著亞貝的手臂。 原本一動也不動的亞貝突然跳起來「你…你這怪物！」他對雷斯大吼。「你幹什麼？」娜蒂驚呆了，雷斯的臉突然變得慘白。 一陣詭異的沉默後… 「亞貝，那只是個幻術。」雷斯終於開口「你感覺到的，都只是幻覺。」聲音混入少許不安，娜蒂直覺事不單純。 「你…你不是人！」亞貝頑固地說「人不會…人不會…」他咬緊牙關，戰慄地說不出話來。 亞貝深呼吸數次，不安地挪動身體，企圖表現勇敢的樣子。「我不怕你！」他宣告似的說「告訴你，我會盯著你的，你別想害…害人。」他打了個冷顫，因為恐怖的記憶而面色發白。 「你最好也離他遠點。」亞貝對娜蒂說。「到底發生什麼事？」娜蒂始終弄不清楚。「他…他…」「你看到什麼？」「他…」亞貝痛苦地深呼吸「你別問，我不想想起來！」 「離開他！」亞貝重複，瞄了一眼始終未發一語的雷斯，故意用一種抬頭挺胸的誇張走法大步走過雷斯面前，後者輕歎了一口氣。 雷斯清明的眼睛混入哀傷，怪物？ 也許是… 「也許…」震難過地喃喃自語，他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有點厭惡自己。 亞貝抓住馬鞍，踩入馬蹬，手一軟，居然使不出力氣上馬。 震心中浮起一陣塵煙落寞，勾起形單影隻的回憶。 隻身飄搖過千年風雪，將歸何處？ 從最炙熱的南方到最冰寒的北部，生命種類萬千，他卻不屬任何一類。 體內彷彿出現一個大洞，空虛的很。 亞貝終於上了馬，一緊韁繩，急馳而去。 年輕法師默然，斗篷下的手緊握成拳。 這身血污帶來意料之外的好處。錫卡軍團代表保羅，謹慎的和他交談。從保羅身上，震看到一個新職業的興起，他們稱為「騎士」，是群有信仰、重然諾的武士。騎士團規模不算大，目前效忠於一名亡國貴族，騎士們熱切的使用所有資源助他復國。不幸的是，數月前騎士們消滅盜匪團的時候（賞金是重要的經濟來源），在亞奈帝國邊界小鎮誤殺萊勒軍團的長老，引發嚴重衝突。雙方根據地遠，對方不能大舉進攻，在第三次談判破裂之後，萊勒軍團捉住前來和談的貴族，將他關進阿德烈山的山洞內。該地危機重重，不少勇敢的騎士進去後音訊全無，保羅認為，萊勒軍團就是故意讓騎士團這樣折兵損將。因此保羅和其他低階騎士都被派出尋找能人和適宜裝備，組團入山救人。 震答應了加入邀請，要求事成後騎士團加入嘉揚的防禦陣線為回報。保羅很爽快的答應，因為一來耳撒帝國是貴族的滅國仇敵，這樣做只是把騎士團本來的工作由暗轉明，二來法力高強的魔法師數量稀少，保羅惟一的顧慮，就是怕不小心得罪雷斯，會為騎士團樹立恐怖的強敵。 就這樣，震收入了約一千名善戰的騎士援軍。 「可以出發了嗎？」保羅伸手探入腰囊，那條煮過且上漆的華麗皮帶上，掛著三個大小相仿的皮囊，最靠近後腰的那個表面滿滿是圓扁形異物凸起，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鼓鼓的荷包。 「再一下就好。」震說，回頭講完被打斷的話「…只管緊閉城門，穩住城內人心。我會盡快回來，萬一有緊急狀況，就用這個。」娜蒂看著他不知從何處變出的卵狀銀石，上頭銀光流轉，美麗非常。「打碎這個蛋，」震解釋道「它會變成一隻小鳥，把字條綁在它身上，它會找到我，明白嗎？」 娜蒂點頭表示瞭解，暗想：「好美，應該是獸玉吧？可不知是什麼獸魔的？」接過銀卵，觸感光滑且溫潤，輕捏一下，發現它居然有點軟，再加重手勁，它卻又硬如鋼鐵。 娜蒂的好奇心全被銀卵挑起，它摸起來很舒服，如果輕輕撫它，它像一團軟泥，如果用力壓，它又堅硬非常。把玩了一陣，才想起事情還沒問。「大人，亞貝他…」 雷斯身影一僵「你勸勸他，老大不小了還被幻術嚇成那樣，虧他上過戰場呢，哈！」娜蒂的女性直覺卻感應到，雷斯笑聲中隱隱的苦澀。 保羅依序將三枚河水陣石放入地上新畫三角形的頂端，待雷斯也踏入三角形，就拿第四枚河水陣石輕扣自己戒指上的魚鱗寶石，碰到第三下，五人五馬就突然從娜蒂眼前消失。 又呆立了一會兒，娜蒂才緩緩走開，玩著手上的銀卵，雷斯似乎有許多秘密「他的力量…亞貝…這東西…」她搖搖頭，頗有不安的感覺「問亞貝不就得了？」她眼睛一亮，跳上馬，沿亞貝的方向飛馳，轉眼變成一個黑點。 士兵踩著沉重的步伐，舉著火把，在寒風陣陣的深夜尋視內牆。秋夜，風涼似水，內城牆上優美的公鹿，處在畫中暖和的春，似乎用嘲笑的眼神看著他。要不是寒風凍得他難以開口，他絕對會罵出許多難聽的字眼。縮在盔甲內，覺得寒風依然絲絲鑽入骨髓。 盔甲相擊聲傳來，迎面走來兩名同樣巡邏的士兵。待雙方舉高火把，用那險險熄滅的火照亮對方的臉，雙方寒暄起來「怎麼只你一個？大鬍子人呢？」 「那小子不知到那去了，」一想到大鬍子八成在溫暖的被窩裡打呼，他就火冒三丈「今晚該是他和那個新兵巡城，結果人不曉得到那去了，害我代班，又找不到同伴！」 「他老是迷迷糊糊的。」「回頭換班我請你喝酒啦！」兩名士兵安慰他。 「明天最好不要給我碰到！」他氣憤難平，難得不用值晚班，天知道他輪值多少次了。 雙方又抱怨、安慰一番之後交錯而過。士兵拖著腳步繼續前進，越來越困了。他對本國法師滿有信心的，外面有防護罩罩著，內城就不必太認真了吧何況方圓百里內的敵軍也回去過冬了，想來出不了大事的… 他對自己的解釋感到滿意，心情一安定下來，巡城的意念也淡了。士兵調轉方向，正想移步… 一抹黑影不知何時出現，無聲無息往住宅區走去。 他嚇了一大跳，立刻清醒很多「站住！」 黑影一頓。 又一陣風襲來，他卻奇異的不覺冷，四肢暖意洋溢，迷糊間，他好像回到了家，現正在火爐邊烤火。是這樣嗎？ 士兵靠著城牆，漸漸滑落到地，在黑暗中很沉很沉的睡著。黑影抽出鑲滿寶石的魔杖，用她溫柔甜美的嗓音低吟咒語。 藍光擊中沉睡的士兵，使他吐出胸中最後一口暖氣。明日，守軍只會見到一具不幸凍死的屍體。 黑影迅速收好魔杖，從容走進嘉揚城住宅區。她那綠寶石般燦然的眼睛閃過一絲惋惜，如果她此行的目的不是收集那個男人的情報而是破壞城門、當內應的話，耳撒軍現在已可入城了。光憑一人之力當然無法消除整個城的防護罩，但法力高強的法師可進行點突破，讓自己入城，然後由裡而外解除護罩。 雖如此，世界上法力高強的法師畢竟不多。 當然她不會無聊到幫助她那獨眼父親完成野心，她有自己的計畫。 雷斯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黑影藉著夜色，沒入房屋之間的黑暗裡。 「喔，你問那個雷斯是吧？」開朗的女孩們突然曖昧地笑起來「他被任命冬官了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冬官。」 「他一定很有本事。」甲女孩說，臉上一片紅暈。「他是個貴族呢，而且是有繼承權的長子喲！」乙女孩說，夢妮幾乎可以看到她眼中閃閃發亮的金幣。「而且他…」丙女孩朝另外兩人眨眨眼，三人突然同時道：「長得好帥喔！啊！」發出一陣驚心動魄的尖叫。 「是…是嗎？」夢妮笑得有點勉強，這三人一臉花癡樣。「你知道我們現在情勢危急。」丙女孩突然肅容談起國家大事。「國庫內的錢也剩下不多。」乙女孩說。「他居然回來和我們共存亡。」甲女孩眼中淚光閃動。「他實在是…」丙女孩向另兩人眨眨眼「好勇敢喔！啊！」又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 「我了…瞭解了。」夢妮耳朵發疼，想偷溜，不知何時乙女孩和丙女孩一人一邊勾住她的手臂，非常習慣聽眾的逃跑企圖。由於夢妮不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兩人炸飛，所以不得不繼續聽她們舒發愛意（尖叫是一定要的啦！）。 半小時後，夢妮再次考慮炸飛她們的可行性。她現在很想很想把她們冷凍起來，這簡直是疲勞轟炸，尤其是那個要命的尖叫，根本就是考驗她的耐性。周圍的人各做各的，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又過了半小時，夢妮現在想把她們用火燒死，用雷劈死或砍成數段餵魚也很不錯，她的頭隱隱作痛… 半小時又過去了，夢妮的頭劇烈疼痛，現在她只希望自己趕快昏過去，不然再過十分鐘，她肯定會不顧一切，用綜合魔法把三人「處理」成灰塵。 所幸另一群女孩不知何時出現，其中一人（好像是老大）對甲乙丙三女叫道：「雷斯是我老公啦！你們不准跟我搶！」 甲乙丙三女眼中凶光畢露，夢妮覺得中階獸魔炙虎發狂時，眼神也不過如此。她暗自決定，以後遇到嘉揚城的女性最好保持距離。 接下來發生的事很難相信它真的發生，其實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百年難得一見吧！ 總之，嘉揚城當天發生一場暴動，起因是街頭鬥毆，本來暴徒都是女人，但是在一些男人企圖阻止的時候，不知何處飛來的菜籃、硬麵包、趕面棍…等到處亂打，有的神准的打中他們。後來男人們喊著：「xxx，我又沒惹你！」「ooo，你公報私仇！」和一些意義不明的語句加入混戰。 今日學者認為，這場暴動的真正起因是平日居民之間積了太多不滿，丈夫對太太、大人對小孩、長官對部下…所以導火線一引爆就一發不可收拾。 在此還是要說明，以上是最廣為接受的說法（因為雷斯長得太好看的說法在年輕女孩間頗受歡迎），真正的情形已是歷史之謎。不過大家平常相處還是互相禮讓一點吧… 總之，夢妮對自己下隱身咒，躲在牆角，還做了一個小型防護罩，因為滿天飛舞準頭不佳的各種硬物（也不全是硬物，一名胖婦人用她的胖手丟出一隻尖叫不已的小豬）。 夢妮對這裡的第一個感想：「嘉揚城不要佔領比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