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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第十二章 在劫難逃

作者:明月



    「什麼,失敗了!」在京城太子府內,當太子接到前線密報之後暴跳如雷,氣憤狂吼。

    也難怪,任何一個自信滿滿的人,當他突然發現他的所謂自信其實是自負的時候應該都不會太冷靜的,尤其是他要把自己這個所謂的自信寄托在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陰謀上,當這個陰謀變成笑話的時候,只要是個人都會失控的。

    太子面色陰沉,彷彿一個隨時擇人而噬的餓虎,座下諸位門人一個個膽戰心驚,惶恐不安。

    良久,聶原這個老資格謀士終於撓虎鬚,率先發言道:「殿下,既然此事已然失敗,當務之急是要處理善後,不讓趙伯謙有機可乘。」一邊說,一邊不斷的觀察太子這個發怒老虎的面色,只要覺得稍有不對就要立刻改口。

    太子對聶原的話不置可否,站起身來來回回踱步,面色越來越難看,難看的讓在場所有人感覺到了一種死亡的氛圍,尤其是剛才充出頭鳥的聶原,幾乎認為自己就要完了。

    太子仍然一言不發,在來回踱了十幾個圈後在香爐前停了下來,眼望著香爐充滿了怨毒和憎恨,直似將其當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敵人。

    猛然一掌,太子的手掌已經重重擊到了精銅所鑄成的香爐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輕響,可奇怪的是,香爐並未有任何的破裂損毀,卻反而發出了一種『呲呲』的怪聲,彷彿正在被什麼可怕的東西腐蝕。

    不一會兒,太子的手離開了香爐,香爐卻完好無損,一如它原來的一樣,正當一群太子門人疑惑不解的時候,異狀陡生,精銅所鑄的香爐竟然像麵粉一樣的化為飛灰,消散不見,匪夷所思。太子露出這一手,不但展現了他的功力高絕,更加體現了他勁道拿捏恰倒好處,隨心所欲。

    一干眾人懾於太子的絕高功力,一起跪下,不敢再言語,不然,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太子發洩了一通後,面色稍見緩和,重新坐下,道:「聶先生,如今既然事已如此,你認為應該如何。」

    聶原起身恭聲道:「啟稟太子,如今趙伯謙大勝,這對我等極為不利,現在關鍵是不能讓他回到京城,如若讓他回到京城,那就如魚得水,今後再難找到如此好的機會了。」

    太子面色難看之極,死死的看著聶原,期待他接下來的話。

    聶原繼續道:「更為可怕的是,趙伯謙原本可能無意皇權之爭,但如今得知我等欲至其於死地,為求自保,說不定會把心一橫,加入燕王一方,如若果真如此,如今他大勝而還,必定實力大增,這樣對太子是極為不利的。」

    太子恨恨的道:「那就是弄巧成拙了,本宮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該怎麼辦呢?」

    聶原低頭思緒再三,終於把心一橫道:「太子,屬下還有一計,如若成功,定可置趙伯謙於死地,但是此計不但非常冒險,還一定要一個關鍵人物配合,否則絕難成功。」

    太子一聽此言,登時雙眼放光,道:「什麼辦法,快快道來!」

    三日後,皇宮養心殿。

    朱元璋端坐於龍椅之上,閉目養神,表面看似悠閒,心中其實正是波濤洶湧。

    一國之事,何等繁多,朱元璋向來凡事親力親為,從無怠慢,勤政一項,名副其實,是以朱元璋是非常懂得如何處理自己的時間的,無論在什麼時候,他都可以找時間來作出一個雖然短,卻十分有效的休息。

    不過就算是在休息之時,朱元璋的頭腦之中也難得有完全的平靜,仍然要不斷思考著各種事務,真是,當皇帝,好累啊。

    不過這個累卻是絕對值得的,當你坐在高高在上的金龍交椅上,看著萬民跪在你的腳下時;當你隨口的一句話,可以主宰千萬的人的生死富貴時;當你的任何一個舉動,都足以令風雲變色,天地動容時,一切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這至高無上的皇權才是最真實,最重要的。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這至高無上的權力,永遠是那麼誘人,為了得到它,無數人願意捨棄一切,甚至生命和靈魂,可惜到頭來,多數人只會一無所有。

    因為只有最強,最優秀,最智慧的人才能擁有它,擁有這主宰萬物的權力,而這個人,就是自己,這個至尊無上的帝王---洪武皇帝朱元璋。

    自己已經不再是個凡人了,自己已經是神了;對,自己就是神,就是超越天地萬物的神!

    朱元璋真是越想越得意,正在這時,李公公走了進來,朱元璋立刻就將這些令他分心的無聊想法逐出了腦外,當有人接近他十尺以內的時候,生性多疑的他是決不會分心的。

    朱元璋睜開眼睛看了看李公公,只看見他捧了一堆奏折走了進來,正是各部遞交而來讓自己批閱的。

    得,短暫得休息時光結束了,又得開始工作了。

    朱元璋坐直了身軀,有條不紊得開始批閱起奏折來,翻動了一會兒,低頭問道:「李公公,兵部有沒有北方戰線得奏報啊。」

    這些天朱元璋最關心的事情就是這件了,他的擔心也是有理由的,估摸著日子也該有消息了,可是不但兵部未有奏報,就連天眼密探也無回音,使得朱元璋心煩不已。

    李公公垂首道:「這…………啟稟皇上,還沒有。」

    「怎麼還是沒有,恩」朱元璋聽出了一絲異樣,抬起了頭來,疑惑的道:「李公公,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李公公為難的道:「皇上,這…………奴才不敢說。」

    朱元璋疑惑之心更勝,最近天眼會並沒有什麼重要的密報啊,有什麼事情是嚴重到連這個自己面前的第一近臣都不敢說的地步。

    朱元璋心知,眼前的這個人雖然身份只是個奴才,但是他的智慧絕對是非同小可,連他都吞吞吐吐了,就一定有非同小可的事情。

    朱元璋一揮手,道:「朕赦你無罪,說吧。」

    李公公似乎為難之計,但是最後還是一咬牙,道:「奴才遵旨,啟稟皇上,最近京城地面上流傳著一個傳言。」

    朱元璋心內流露出恍然和不屑的心境,天眼會雖然眼線遍天下,但是市井之言從不在偵察之內的,因為市井之言根本就是以訛傳訛,不足為信,皇帝已經是日理萬機了,哪裡還能再管這些流言蜚語,那就是累死也忙不過來啊。

    朱元璋內心失望之極,面色卻絲毫不改,道:「市井之言,何足採信,李公公,你怎會如此膚淺了。」

    李公公急忙道:「皇上,這個傳言非同小可,所以奴才才冒昧進言的。」

    朱元璋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神色立刻凝重了起來,沉聲道:「你說吧。」

    李公公道:「遵旨,啟稟皇上,最近京城地面上都在傳,說定遠候趙伯謙已經和蒙古勾結,意圖叛變。」

    朱元璋一聽,登時暴怒道:「混帳,完全是胡說八道,趙愛卿一向忠心耿耿,這些根本是市井的無稽之談,到底是何人所傳,該殺!」說著用力一拍桌案,看來甚為惱火。

    李公公嚇的當即跪倒,道:「請皇上息怒,這些雖然還無法考證,但是無風不起浪,也未必是空穴來風。」

    朱元璋冷冷的看著李公公,道:「北方和京城相隔何止千里,密謀叛變如此機密之事如何會在京城傳開,除非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朕如何會上這種無聊的當,笑話。」

    說著又指著李公公森然的道:「李公公,你是不是被什麼人的收買了,故意來此污蔑朝中大臣的,可知這是死罪。」言語間殺氣瀰漫,看來決不是在開玩笑。

    李公公嚇的磕頭不止,哀聲道:「皇上明鑒,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被人收買,皇上明鑒啊。」當真是嚇的魂不附體,真可憐。

    朱元璋又如何會被這些空口大白話迷惑,依然冷冷的看著李公公,面上陰晴不定,看來仍然在思考剛才的事情,猜測李公公的意圖。

    正在此時,外面有人高聲奏報:「啟稟皇上,兵部北方戰線奏報到。」

    朱元璋此時最關心的就是北方戰線,當下暫時放下了李公公的事,道:「呈進來。」

    「是」一個內廷太監捧著一個奏折走了進來,將奏折交給了朱元璋,朱元璋伸手接過,那個太監隨即就退了下去,沒辦法,級別不夠,在這個養心殿裡,只有李公公可以站在朱元璋身前伺候。

    朱元璋打開了奏折,細細的看了起來,李公公跪在下面,內心充滿了惶恐,心中暗道:「希望這個奏折是太子的,不然我可就完了。」

    其實,當日聶原所說關鍵人物正是李公公,身為內廷太監總管的他是離朱元璋最近的人,表面上和外臣也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是最能說上話的人,如果說要在朱元璋面前煽風點火,這個太監實在是幹此事最合適,也是最重要的人選。

    聶原的計劃就是,第一步先要往兵部,壓住趙伯謙來自北方戰線獲勝的奏折,無論如何不能讓朱元璋知道已經獲勝,第二步派親信在京中散播謠言,說趙伯謙叛變,以太子府的實力,不出數日就已經是傳的滿城風雨了;第三步,就是要太子親自出馬,收買李公公,此步至關重要,是整個計劃的核心,因為皇上可以得到消息的途徑不止有兵部的明報,最關鍵的是天眼密探的暗報,而這些暗報都是直接由皇上親自接受,太子想截也是無能為力;但是,如果說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夠截下天眼密報,此人就非李公公莫屬,身為皇上的第一近臣,惟有他有可能知道皇上接受天眼密報的途徑和方法,也惟有他有可能截下天眼密報,是以太子是非要拉攏李公公不可的,而李公公自從從皇上和朱棣的對話中知道了皇上的心意後,也是想盡辦法想想攀上太子這個真命天子,此時正中下懷,當然就是一拍即和,而他也的確未令太子失望,憑著他多年在宮中安排下的關係以及對密報上奏途徑的瞭解,果然成功的截下了北方密報,立下汗馬功勞;而最後落井下石的第四步,就要在下面開始了。

    朱元璋細看奏折,一言不發,李公公偷偷抬頭看去,只見朱元璋面色冷淡的嚇人,猶如暴風雨前的徵兆,李公公服侍朱元璋多年,當然瞭解朱元璋每次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就是他的心中充滿殺意的時候。

    朱元璋看畢奏折後,低頭細想了一會兒,對李公公道:「李公公,你看看這個。」言語間似乎口氣稍緩。

    李公公當然照例推搪一番後拿起了奏折一看,不由的心中大定,這奏折正是壓糧官黃子澄所寫,內容自然是講趙伯謙如何如何欺君謀逆,如何如何和蒙古勾結,此外還特別寫明了,這一切都是趙伯謙身前的李敢將軍所查得的,李敢將軍已經被趙伯謙害死,但是臨死前留有血書,命令手下冒死送到了監糧官是營中,如今是人書都到了京城,只等召見,總之是詳詳細細,合情合理,有人證有物證,真可算是鐵證如山。但是不用說了,一切當然都是偽造的。

    李公公看畢後心中大定,將奏折又交給了朱元璋,恭聽他的話。

    果然,朱元璋說道:「李公公認為此事如何啊。」

    李公公心中偷笑,表面上卻卻十分嚴肅,道:「皇上,奴才愚昧,還請皇上示下。」此等大事哪裡輪到一個奴才插嘴,李公公身在宮中多年,當然不會不知這禁忌。

    朱元璋默然不語,似乎真正思考著什麼,但見其眼中的矛盾之意越來越盛,連手中的奏折都被其揉成了一團,可見其此時心情的複雜。

    良久,朱元璋猛的抬起頭來,高聲道:「傳朕旨意,趙伯謙私通敵匪,欺君罔上,即刻免去一切職務,株連全家,派遣錦衣衛速赴漠北,將其押解回京。」

    什麼!!!晴天霹靂,連李公公都大吃一驚,雖然準備充分,但是朱元璋未免也答應的太快了吧,連證人證物也不見就已經定罪了,態度竟然在剎那間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太子還準備的很多後招竟然都沒有用上就達到了目的,這一切真是太快太不可思議了,李公公在那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竟然懵在那裡了。

    朱元璋看到李公公那一付不知雲裡霧裡的衰樣,心中有氣,猛然暴和一聲:「還不快去!」

    一聲暴喝將李公公從雲霧裡喚醒了,嚇的連忙答應,帶著滿腹的疑惑去宣旨了。

    朱元璋神情木然,在除他已經空無一人的養心殿裡呆呆的坐著,好一會兒,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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