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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作者:殤情

  衛子益從剛剛遇到響馬開始就如在夢中,先是以為小命不保,接著老實八交的周富貴竟拔槍和響馬對上了,而且似乎還佔了上風,這讓他又看見了活的希望,再接著2個新式學生不但和周富貴是一夥,還和響馬攀上了交情,最後才知道他們竟然是現在鬧的人心惶惶的革命黨,還爆出要謀逆造反的驚天大案。

  這一切把衛子益轉的五色神迷,頭一次感到腦筋不夠用,一邊在心中嘀咕著跟洋人就學不到好東西,把好好的大青國子民生生變成了革命黨,一邊盤算著怎麼回府城、省城報信,好好撈個舉報謀逆的封賞。如意算盤還沒打完就聽到胡大牛的最後一句話和他手上明晃晃的尖刀,驚恐萬分的他想叫又叫不出來,想跑只覺兩隻腳不聽使喚,正準備叫著年狗子帶自己一起跑才發現他早嚇的暈了過去,看著胡大牛提著刀,滿臉殺氣獰笑著步步逼近,衛子益嚇的五官扭做一團,大腿處一陣濕熱,一泡尿已淋在了褲襠裡。

  正要閉上眼睛等死,突聽一個聲音道:「慢,不要殺他!」睜開眼一看,矮個子學生攔在胡大牛面前:「我們本就是為人民起而革命,推翻滿青朝廷,現下革命還沒開始就亂殺我大漢無辜良民,那和滿青朝廷有什麼區別,還要革命幹什麼?」聽到這裡衛子益恨不得給他跪在地上連叩18個響頭以表示感激之情,只恨自己目下精軟肉酸連動一下都不能,還待要說點感恩戴德的話,那矮個學生已經一揮手:「帶著一起走吧,他們已經聽到了我們的秘密,只能先囚在山寨裡,等革命成功了再放出來。」

  胡大牛到很聽話,一努嘴過來2個大漢,將衛子益和年狗子綁個鐵緊,又從衛子益長衫上撕了2塊布條,塞到兩人嘴裡,動作很是熟練。然而在場的所有人誰也沒想到,這一綁,綁出一個日後割據三省,統兵數十萬,在中國大地上縱橫了近半個世紀的大軍閥衛子益。衛子益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一點,這個時候他腦子裡想的只是如何活命,如何從這起子響馬和革命黨不分的謀逆分子手裡逃出去,再如何用這點子情報從府城、省城換取個功名。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響馬們點起火把,引著10名革命黨,趕了20多里夜路,翻過迂山,到了位於小迂山深處的連三界大寨。在這裡,衛子益見到了威震皖西近10年的響馬第一人——連三界。

  其實所謂的連三界並不是他的本名,而是說他在廬州府、六安府、淮南府三處地界的綠林響馬裡有著巨大聲威勢力,他的本名早被人遺忘了。連三界並不是人們想像中兇惡強壯的響馬形象,相反卻是一副鄉下老學究打扮,長馬褂配著清秀瘦弱的外觀,若不說明誰也不會把他和響馬聯想在一起,但他的的確確是10年來皖西最窮凶極惡的響馬,三府之內小兒聞『連三界』連三爺的大名都不敢夜啼。

  衛子益看著滿臉笑容的連三界將一眾革命黨引入聚義廳大堂,對革命黨就起了幸災樂禍的心思——你們造反找誰搭伙不好,要找這個連三界,他要是去打府城,城裡上到官兵下到百姓還不拚命?就算是打下了六安府,那淮南和廬州也是決打不下來的。所以這個革命黨不成氣候,自古誰聽說過響馬反了皇上,做了龍庭?就是前明的李自成,都打到北京城了,還不是讓大青給滅了!思量中更加堅定了他向著朝廷,向著大青的決心。

  囚徒的日子不好過,做響馬的囚徒日子更難過,轉眼間,衛子益和年狗子就在響馬的牢房裡渡過了四天,每天吃的是餿飯喝的是泔水。從小沒吃過苦的衛家少爺,一口沒動響馬送來的『美食』,到是年狗子吃了個津津有味,邊吃還邊勸著:「衛少爺,有這吃不錯了,5年前鬧了個大荒年,想這個還沒得吃,好多人家吃得都是土呢!回頭你餓極了就知道有吃的好了。」「胡說,土怎麼能吃?人哪能吃土啊?」「您還不信?我就吃過,觀音土,那滋味……嘖、嘖,吃下去就脹肚子,好多人硬是給漲死的,死的人多了,瘟疫就散開了,我家7口全那時候死光的,就剩我一個……恩,好吃!」說著年狗子從土罐裡撈出一塊帶肉的骨頭,細細品了起來。

  衛子益看著他那樣子只覺的噁心,扭過頭去,又聽得耳邊一陣咀嚼聲,勾的他幾天粒米未進的肚皮強烈造起反來。堅持到第三天,實在是撐不住了,餿飯的味道也覺著是世上最美味的佳餚,比稻香樓那5兩銀子一桌的酒席還要誘人,於是也顧不得噁心和體面了,就土罐裡和年狗子爭吃起那齷齪不堪的食物來。

  一通狠吃後,他撫著肚皮,打著飽嗝躺在牢房地面上對年狗子道:「狗子,你還真別說,這飯菜,夠味道,我覺著比省城裡最好館子的飯菜都好吃。」聽了衛子益的話,年狗子的眼立馬就紅起來:「衛少爺,別說這個,我長這麼大還沒下過館子呢。」感覺到這番話已經打擊了共患難的獄友,衛子益立即做出了補償,他拍著年狗子的肩頭道:「別傷心,狗子,回頭等咱爺兩出去了,我請你到省城最好的酒樓吃一席,知道嗎?那可要5兩銀子啊,夠你攢好幾年的了!」

  「真的?衛少爺,你可別唬我!」

  「唬你?我像這樣的人嗎?回頭不但請你吃一頓,還要讓你小子開開葷,鼓樓小街的百花堂知道吧,裡面的姑娘哪個水啊……」衛子益回味著,嘖了嘖嘴唇又道:「一次給你叫兩個,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水靈……」

  「真的?衛少爺,要真是這樣,狗子我這輩子做牛做馬也要服侍您老一輩子……」

  於是兩人就在監牢中幻想著省城的美食和美女,靠著開下的空頭支票衛子益得到了年狗子一輩子做牛做馬的承諾,多年以後每當年狗子想起這件事就要埋怨衛子益一番:「衛爺,當年在小迂山牢房裡,您老是怎麼承諾小的的?後來怎麼一個都沒兌現?」

  衛子益則躺在搖椅上抽著古巴雪茄,在煙霧繚繞中斜眼看著年狗子罵道:「你小子還記著這事?要沒有老子,憑你能做到一省之長、軍團司令?家裡姨太太就十幾個?明天老子就給你一一兌現,但你還給我滾回去做你的驢夫去!」,於是年狗子就軟了,表示再不提這茬,又極力討好賠笑逢迎,衛子益才大度的不了了之。但現在兩人也只能靠著這望梅止渴的法子,在陰暗的牢房中相互安慰著,苦熬著。

  牢房生活過了有小半個月,兩人才在一天清晨被人從牢裡提了出去,趕雞子似的被趕到大寨聚義廳前,依山勢建的大較場上黑壓壓的聚了近千人,擠得是水洩不通。

  連三界脫下馬褂換上一身戎裝,兩把手槍別在腰間正大聲訓著話:「本月9日晚上,武昌新軍已經革命成功,革命黨光復了漢口、漢陽。如今武昌通電全國成立了軍政府,新軍協統黎洪元出任軍政府大都督(是黎洪元非黎元洪,大家不要認為我寫錯了,以後這樣的事會很多,我就不一一說明了。),目下全國動轟動起來,各省也在醞釀著革命推翻滿青,咱們皖省也不能落後,省內亦有不少革命軍在集結籌備中。今天我要響應革命黨領袖孫文孫先生(孫先生的大號小弟可不敢亂改)的號召,帶領兄弟們打響咱們皖省革命第一槍,日後推翻滿青,咱兄弟就是功臣,就是開國元勳!……」他的話語還沒落下,就被四周瘋狂的叫好聲淹沒了,不少人大喊著:「三爺咱兄弟聽您的,只要您一句話,咱們就去洗了六安府。」

  這句話引起了更大的轟動,千多響馬土匪被『洗城』這兩個字撩撥的熱血沸騰,舉著刀槍囂叫著。站在連三界身邊的歐陽匯皺著眉低聲說了兩句,連三界點點頭,舉手示意安靜,然後喊話道:「剛剛有兄弟說洗城,在這裡我連三界要申明一點,如今舉事,是順應民心進行革命,我們已經是革命軍,並不是響馬土匪了,哪個再敢把以前的那一套帶出來,隨便殺人劫財,綁架勒索、強姦民女的,別怪我連三界不顧兄弟情分,殺了你個狗日的,以肅軍紀。」

  這番話又如當頭棒喝,使得眾土匪們興致大減,低聲議論起來,一個聲音甚至喊了出來:「這也不准,那也不許,這他娘的革命軍還有什麼干頭,咱兄弟拼了命打下來的城不讓『洗』,還拚個雞巴命啊!老子不如回去幹土匪逍遙自在。」

  在全場哄堂大笑中,衛子益在聽說了形勢為朝廷命運擔憂後也在心中冷笑:「這樣的隊伍還要打府城、打省城?」他雖然讀書是個半吊子,卻不傻,只是從小嬌縱慣了,有些自以為是、不通世事,不過這斷時間的磨難卻讓他猛然間成長起來,而自古成大事的都要順應民心這個道理他還是曉得的很清楚。

  「哪個王八羔子在放屁?」連三界被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揮舞著手臂漲紅臉罵著:「有種站出來說!」全場的人被他一通怒火壓的鴉雀無聲,「老子說了,現在我們是革命軍,以後就是開國元勳,到時候銀錠子、官位子、臭婊子還不是想多少有多少,目光短淺,只看到眼前,你洗了六安府,那淮南府和省城還想不想打下來了?省城裡的花花世界還想不想逛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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