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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民國 第17章

作者:殤情



    就在衛子益沉浸於智囊教授的厚黑之道的時候,省城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大都督借口兵變的戒嚴行動雖早已經結束,但兵們依舊在城裡抓捕漏網的副都督餘黨。當然,名義上依舊是以著搜捕兵變亂黨來進行的。一時間省城陷入了一片腥風血雨之中。而省城的兵變及城內的這一片血腥,也使得各府縣代表便紛紛駐馬觀望,不肯輕易進入省城。

    原本就是堅定的革命黨人的安慶督府章泉和蕪湖督府趙行文更是立即趕回安慶、蕪湖,叫嚷著要大都督就兵變一事給個說法,否則便要帶著皖南革命力量北上討個說法。雖然他們沒有明著指證大都督一手策劃了兵變,謀害了副都督等人,但卻在一份聯合發表的《告全省民眾書》中暗示著大都督就是這一慘案的始作俑者。

    《告全省民眾書》中將大都督隱喻為幕後黑手,並道:就是這幕後黑手破壞革命,不願意皖省民眾過上真正民主自由的生活,依舊想著要復辟舊朝,依舊想要奴役剛剛獲得自由新生活的民眾,這才在革命勝利的前夜炮製了這一場震動全國、慘絕人寰的所謂兵變,將省城內真正的革命志士捕殺一空。文章末尾還用飽含著極大威脅意味的口吻宣佈:省政府若不能盡快查清兵變真相,為慘死的汪副都督等革命烈士討還公道,必將引發皖省南北之間的誤會,若因此引發省內戰爭,則該幕後黑手必須負全部責任。

    印製在一張黃紙上的《告全省民眾書》很快便被傳至省城,大都督一見之下暴跳如雷,便不顧自己大都督的形象,在官邸內當著眾多官員的面,將該書揉成一團,狠狠地仍在地上,然後邊揮舞著黃銅煙槍,邊破口大罵:「我日他章泉和趙行文的祖宗,老子是幕後黑手?!老子破壞革命?!還省內戰爭?!憑他們那幾桿子槍也配?明天老子就把部隊開到長江以南去,看他們哪個敢動?」說著,大都督便當場要頒布軍令,要柏文蔚調集部隊開往南方。柏文蔚卻不同意,就勸道:「大都督,如今省城兵變剛剛結束,四下府縣都不穩哩,況且派兵南下,若去的少了,對著蕪湖、安慶兩府人馬,兵力就不佔優勢,若是派多了,皖北倪嗣沖依舊覬覦著省城,一時實在是抽不出多餘的兵力吶!」大都督雖然覺得柏文蔚說的也有一定道理,但他當著眾人的面公然反對自己的決定,便不高興了,就堅持著一定要派兵。柏文蔚很乾脆的說:「大都督一定要派兵的話,就請先免我的職位吧,我實在沒辦法再從皖北前線抽出多餘的兵力派到皖南去!」

    見柏文蔚如此堅持,大都督就覺得下不來台了,心下更為氣了。但因柏文蔚上過陸軍學堂,是個難得的軍事人才,當此形勢動亂之際,手下實在缺不了這個會打仗的人才,便也不敢真的將他解職,就用眼看邊上的民政長許冠堯。

    民政長許冠堯,在本是皖省著名的儒林領袖,與大都督曾是同榜進士,但仕途一直不甚得意,大都督坐了皖省巡撫後便投靠在其門下。到革命後,大都督便讓他任了民政長,算是大都督最為信任親近的人,與柏文蔚一起算是大都督的左膀右臂。但是他也反對派兵到南方,但話卻說得很委婉:「如今各地督府都在觀望省城形勢,省城剛出了這麼大的事,就馬上派兵南下,恐怕難免各府縣都會受到影響,要是迫得大家都生了異心怎麼辦?且兵變一事已經震動了南京民國政府,大總統正下令徹查此事,再要惹起省內戰爭,先不說南京的反映,只這國內輿論就不好辦哩!當然了大都督說的也有道理,若是任著蕪湖、安慶兩府如此胡鬧而不加斥責,我們省政府、大都督還有什麼威信可言?所以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才好哩!」他一邊說著,一邊捋著自己的老鼠鬍子。

    自己的左右兩隻手都一齊反對出兵南方,大都督這才悟過來此時挑起省內戰爭實在是不明智的舉動,揮舞著的煙槍便停了下來,背在身後焦躁的來回踱了兩步:「這兩個狗日的擺明了想叫老子首先挑起戰端,來抓老子的小辮子,好把這件事鬧大。老子這麼好欺負?」說著大都督心裡就有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因柏文蔚竟公然反對自己,便不理他,轉身用煙槍專指著許冠堯,有心要把這個輕鬆的肥缺派給許老先生:「他們不是污蔑老子殺了副都督麼,3天後給汪副都督出殯,老子偏要把副都督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同時把那些亂兵們在副都督葬禮上處決一批。這兩件事要同時進行,要鬧得大大的,到時候讓全省城的人都來看,你來做這個喪禮的總辦,不但喪禮要辦好,也要把輿論工作做好,讓全省全國都看看,我朱家寶是不是這個幕後黑手!」獨自得了肥缺的許老先生欣喜無比,當即表示定然把這個喪禮辦得漂亮無比。

    於是因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兵變,原定皖省一屆革命工作報告及代表大會便無法如期舉行,便改成了皖省軍政府汪良全副都督的出殯大禮。對大都督的命令許冠堯執行的非常徹底,副都督的出殯大禮實為皖省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盛大喪禮。經過3天的準備,從被燒成一片白地的城東副都督官邸一直到省城東門外的墓地,近5里許的道路上扎滿了白色紙花,打著『汪副都督英靈永存』等標語的巨幅白幔便不下十餘條。

    奉著大都督的命令,省城各大報紙肩負著讓這個喪禮轟動全省全國的艱巨任務,便紛紛組織起專門報道此次喪禮的報道隊。尤其是有著省內第一名報美譽的《民意報》,更是將報社中所有的記者、編輯統統發動起來,叫嚷著要對整個出殯大禮進行最為詳細的跟蹤報道。

    出殯那日,省城的天氣並不理想,不但天陰著且刮了很大的風,送葬隊伍自慘劇發生的副都督殉難之地出發,大都督親自捧著副都督的靈位走在隊伍前列,省城有頭有臉的官員士紳按著地位高地皆列隊跟著,衛子益做為唯一一個在省城的督府,便也獲得了緊跟在大都督身後的殊榮。許冠堯還找來了近百名和尚、道士,緊隨在由十匹馬拉著的副都督衣冠槨的靈車周圍頌經撒紙,綿延的白色儀仗幾乎有一里之長,加上道路兩側被發動起來的十萬民眾,半個省城都變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對著這盛大的場面,不少老人便向後輩們述說當年哪位省城的大人物故去時也沒能有這麼大排場,並感慨的總結:自己活了半輩子也沒見過的場面,卻讓這些毛頭小子們趕上了。

    為了把這個喪禮辦得熱鬧隆重,以表示對已故副都督的尊敬,大都督著人預備了近百掛萬響鞭炮,一路燃放,同時還連夜趕製出的眾多紙馬紙人等一應事物,要預備著給副都督在陰間享用。但送葬隊伍在出省城東門時出了點小意外——一因許老先生回扣吃得過多,鞭炮的質量就有些不過硬,一掛懸掛在城樓上的鞭炮剛點燃便意外掉落,且正好落在剛剛穿過門樓的副都督靈車邊,拉著靈車的馬便被這發出巨大聲響的鞭炮驚了。受驚的馬拉著靈車不但將周圍的一眾和尚道士撞倒踩傷了十多個,同時也把為副都督在陰間預備的紙人紙馬撞毀了近半,並由此引發了現場的混亂,再次造成兩邊道路上省城民眾一死十五傷的慘劇。

    因著這場混亂,不到5里的路,送葬隊伍將近1個時辰才算走完。也因著這場混亂,大都督的臉就愈加陰沉,不時扭頭惡狠狠的盯著負責整個出殯事宜的民政長許冠堯老先生,直到到了墓地,大都督的怒氣才稍有緩和。與這場匆匆籌備的喪禮一樣,城東頭的墓地也是匆匆趕造起來的,雖然是匆匆造就,但這墓卻著實修的不馬虎。在擬定的墓地上用青條石圍著一個大坑,有一人多深,墓丘前幾有一人高的巨大墓碑上刻著「故汪良全都督烈士之墓」,墓碑一角用蠅頭小字刻著許冠堯老先生親自揮毫的墓誌銘,墓碑前一座白石祭壇上擺著眾多的香燭祭品。墓地被夾在三國時候的逍遙津古戰場與淝河之間,端的是上好的風水寶地。

    於這風水寶地之上,副都督的葬禮便正式開始了,在各念各經的和尚道士們並不整齊劃一的法事喧鬧中,副都督的衣冠槨被十多個兵們小心的下到墓坑裡。然後大都督便紅著眼睛,以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對著在場的皖省民眾發表了長達十分鐘的悼詞,再接著大都督一臉殺氣的宣佈將發動導致副都督殉難的兵變禍首押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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