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閥--玄幻魔法小說網

　　世事便是如此無常，大青國朝廷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依為干城的袁世凱竟然早在出山的時候便有了與革命黨議和的打算。老奸巨猾的袁世凱一面令麾下各部盡力進攻革命省份，造成巨大的聲勢，一面卻又與革命黨秘密往來商談和平條件。一直到了3月，消息才逐漸在中國大地上傳播開來，3月4日，袁世凱在北京正式通電宣佈支持民主，但希望依舊維持君主立憲，並將代表大青國與革命黨商談和平事宜。消息隨著電波，使得整個中國大地陷入一片和平的歡呼聲中，但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傳到皖省，不但沒有使省城呈現出一片歡騰，反而使省城的形勢陡然緊張了起來。下午時分接到的北京通電，傍晚時分大都督便開始在省城街頭實行起戒嚴令來。

　　因此晚間的歡宴自然無法如期舉行，隨後的百花堂的婊子便離衛狗子也遙遠起來。看著驛館外滿大街的兵，衛狗子便問主子：「衛爺，這是怎麼回事？咋眼看革命要成功了，皇帝要下台了，這省城反弄得要打仗了一般？」衛子益也不甚明瞭，便將疑惑的眼光看向首席智囊，智囊其實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戒嚴也不明白，但在督府大人的注視下，『不知道』這三個字也著實說不出口，捻著山羊鬍子皺著眉頭尋思了一陣才遲疑的道：「莫不是倪嗣沖的兵打到省城來了？」說著，用肯定的語氣又重複道：「定是如此！」衛狗子聽出了師爺話語中的勉強，因本來穩穩可以抱在懷裡的百花堂的婊子不見了，心裡就老大不高興，就沒有把師爺當『親爹』來看，撇著嘴道：「袁世凱都要和平了，他手下的兵還打個球啊！我看是大都督要在省城裡殺人了！」

　　被狗子頂撞了的師爺便不高興了，覺得自己智囊的地位受到了蔑視，就斜著眼看著狗子問：「殺誰？大都督殺誰不是一句話？殺誰要派這麼多兵？」衛狗子被師爺問得略一頓，隨口道：「還能殺誰？殺副都督唄？這省城裡除了殺副都督，誰還當得起這麼大陣仗？」周師爺登時愣住了，瞪著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衛狗子，狗子這才想起眼前這師爺實是頂撞不得的，不但不能頂撞還是要當親爹來敬的，看了一眼邊上沉著臉的主子，心下早慌了，忙說：「師爺，我瞎說的，定是倪嗣沖的兵打來了哩！」

　　周師爺卻不理狗子的道歉只站在那裡發楞，衛子益便以為周師爺依舊為狗子的不尊敬而不滿，就說：「師爺吶，這個狗子是個混蛋，想到哪說到哪，咱就不要和他計較了吧！」說完師爺依舊不理，只拿眼瞪著狗子，衛子益便也不滿起來，以為師爺連自己的面子也不賣，但這個非常時期，這個師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便壓下心裡的不滿正要讓狗子給師爺跪下道歉以表示誠意的時候，師爺卻猛的一聲怪叫：「哎呀！對了！」接著竟對著狗子鞠了一躬。嚇得衛狗子跳著閃到一旁，紮著手連連說：「師爺，這是怎麼了，小的可當不起啊！」。衛子益也被師爺嚇了一跳，以為這個師爺被狗子氣傻了，正要說話，師爺已經抬起頭，一臉的正容：「衛爺，狗子可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吶！這回可以給狗子記一大功！」說著，周師爺湊到衛子益近前小聲道：「狗子說得對！大都督要對副都督下手了！」

　　在衛子益的目瞪口呆中，周師爺款款而談：「現在連袁世凱都要和革命黨和談，商討革命事宜了，一旦此事談成，南京政府和革命黨人的聲威立時就會達到頂峰，到了那個時候，汪副都督要是想把大都督趕下台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吶。大都督此次宣佈省城戒嚴，恐怕正是要趁著如今形勢不定的時機一舉把副都督的勢力剷除乾淨！」

　　「什麼？」衛子益這回是真的給周師爺的話嚇到了，又想起了歐陽先生兩次的救命之恩，急著道：「那，那得死多少人吶？歐陽先生，還有歐陽先生吶？」周師爺用著比革命黨人衛子益還要革命的語氣反問道：「革命還有不死人的嘛？」因六安府的革命經歷和革命給自己帶來的一切，衛子益早自認為一個堅定的革命黨人，就自覺有必要對大都督的倒行逆施表示憤慨，便憤然道：「這是革命嘛？這是反革命哩！難道南京大總統便不管了？」周師爺就笑了：「衛督府，這就是革命哩，是槍桿子的革命，只要大都督手裡有槍，這省城就還是大都督說了算哩。殺了副都督和他們一幫子革命黨，省城裡誰敢說大都督不是革命黨，是反革命？大總統？大總統遠在南京，恐怕暫時還管不到我們皖省哩！」

　　覺得自己所投身的高尚的革命被周師爺講的如此不堪，衛子益便想和周師爺辨上一辨，張著嘴卻又發現自己實在說不出什麼來反駁師爺的反動言論。默然半晌，衛子益便已經從心理上屈從於大都督手裡的槍桿子，但對於歐陽先生卻依舊想盡一番努力：「那歐陽先生就沒得救了？」衛子益抱著一絲希望看向自己的智囊，周師爺不禁對於主子在政治上的稚嫩表現嗤之以鼻：「還要救人？衛督府，咱們還是擔心下自己吧！若不是昨日在大都督府博得了大都督的信任恐怕我們連自己也保不住！」

　　衛子益就此被師爺的這種輕蔑口吻所激怒，便一時忘了大都督的槍桿子的數量，忘了這不是在六安，衝動的拍著腰間的槍道：「老子也有槍哩，狗子，把我們的衛隊集合起來，今日老子倒要讓你們看看我是如何保衛革命的！」，然而隊伍尚未集合起來，驛館外已經『唰唰』響起了兵們腳踏青石街道時那的整齊腳步聲，邊上衛狗子煞白著臉指著門外道：「衛，衛爺，外面！」衛子益和周師爺看向驛館外，黑壓壓的兵們已經佔據了驛館大門外的路口，並且黑洞洞的槍口也指向了驛館，緊接著一身戎裝的軍官出現在大門前。

　　「衛督府！奉大都督均令，請衛督府今夜在驛館安歇，隨從人等不得隨意外出走動！」軍官走到差點軟癱在地上的衛子益面前朗聲道。衛子益在今日曾見過這個軍官，知道是大都督手下一個營官叫胡萬泰，見他一臉的殺氣，不禁退後幾步，緊盯著他背後舉著槍的兵們，幾乎說不出話來，面無人色的點著頭，聲音顫抖著問：「胡、胡大人，你這、這是什麼意思？」面對著槍桿子，衛子益總算記起了關於槍桿子的真理，說話間已經把自己剛剛的豪氣和保衛革命的念頭遠遠拋開了。胡萬泰回頭看了看背後自己帶來的兵們，揮了揮手，兵們放下了槍，又上前幾步湊到衛子益近前小聲說：「衛督府請放心，大都督決沒有其他意思，衛督府今夜無論聽到什麼動靜也不要隨便出驛館，胡某便擔保衛督府沒事，大都督這也是以防萬一嘛！」說話間和氣的拍了拍衛子益的肩膀。

　　見著黑洞洞的槍不再對著自己，性命又得暫得到了保證，衛子益總算恢復了點生氣，便拉著胡萬泰連連道謝，又從懷裡取出幾張千兩面額的銀票塞入胡萬泰的手裡，小心翼翼得問：「那外面的兵？」胡萬泰得了銀票就顯得更為和藹，殺氣騰騰的臉上也帶上了一絲笑容：「放心，放心，這些都是我的老部下了，只要衛督府這裡沒有事，便決不會亂來的！因省城今夜恐怕不太平，大都督特意讓胡某前來保護衛督府的！」說著，胡萬泰便對著衛子益行了軍禮，然後逕自開始指揮士兵們「保護」驛館。

　　保衛革命行動胎死腹中，自己反被人『保衛』起來的衛子益頹然看著驛館外『保護』自己的殺氣騰騰的兵們，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槍桿子的巨大威力。

　　這一夜的省城是血腥的，大都督雷厲風行的行動把副都督一夥子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尚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副都督官邸就被三百多兵圍了起來，閤府裡沒有走掉一個人。在包圍副都督府邸的同時，大都督也對省城的巡防營進行了血腥清洗，凡是被懷疑與副都督有勾結的人全被抓了起來。

　　在眾兵們的『保護』下，聽著劃破省城寂靜夜空響了一夜的槍聲，衛子益看著城東副都督府邸上空紅彤彤的聽空，幾乎一夜都沒有合過眼，周師爺與衛狗子督促著手下的衛隊小心戒備著，卻依舊不能給衛子益帶來哪怕一絲的安全感，他在深深的恐懼中迎來了回到省城的第二個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