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閥--玄幻魔法小說網

　　因為衛子益變成了大都督的好同志，大都督便將他視作了自己人，躺到煙榻上之後，還叫人特意給衛子益也安排下了一副煙具，還指著自己對面空著的煙榻道：「子益老弟啊，來，來，嘗嘗這個上好的雲南煙土，味道絕對的好哩！」衛子益卻因著父親吸鴉片而把諾大家業在數年間都化作了鴉片膏子的教訓，對鴉片深惡痛絕，而沒有沾染上這個惡習，此刻對著大都督的好意只得笑著推辭：「大都督，我，我不會哩！」。「不會？這麼好的東西你竟不會？可惜啊，可惜啊！……」大都督的聲音隨著點起的煙燈越來越小，衛子益看著大都督瞇起的雙眼，再次沉浸在那片煙霧中，便在一邊小聲問道：「大都督，卑職告退了？！」於升騰而起的煙中，大都督隨意的揮著手，道：「去吧，去吧，只記住一點做我朱某的同志，我朱某便不會虧待與他！」衛子益點著頭，一如來時般又悄悄退了出去。

　　離開大都督府，衛子益才覺出自己的內衣已經全被冷汗打濕了，心裡道著僥倖，一面打馬前往城東副都督官邸拜訪副都督。與大都督的傲慢不同，一進副都督官邸大門，一身富態的副都督便在歐陽的引領下，熱情的迎了上來，一把拉住衛子益的手用力握著，邊握還邊上下晃動著。剛剛在大都督那受了驚的衛子益一時還不能適應這種反差，竟忘了將手從副都督那雙胖而有力的手中抽出來，以表示謙遜，於是副都督便拉著他的手，直走到了官邸會客廳。直到在一席豐盛的筵席邊坐了下來後，衛子益才略略清醒過來，忙站起來請副都督原諒自己的無禮，副都督卻毫不在意，豪爽的笑著說：「什麼有理無禮！我們都是革命同志嘛，不要搞舊朝的那套形勢主義嘛，大家越隨意越好，這才能顯得親密哩！」

　　衛子益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圓頭、圓臉、圓短身材，有如□勒佛一般笑嘻嘻的副都督，正打量間，副都督又指著面前一桌豐盛的筵席道：「我聽歐陽說，衛同志為了我們二次革命，從自己腰包裡掏銀子送人，自己連一席略好點的席面都吃不起，心裡真的大為感動，我們有衛督府這樣的同志，何愁二次革命不能成功，朱家寶這個萬惡的舊朝官吏不能打倒吶！所以我便略備了一席酒菜，一是給衛同志接風，一是感謝衛同志為革命作出的犧牲。同時也請衛同志放心，這送人的銀子斷不能讓你來出，衛同志在省城一應費用，全由我們省革命委員會承擔！」

　　與副都督的會面便在杯盞交錯中與這席豐盛的酒宴同時結束了，與衛子益所料想的不同，酒宴過程中副都督只是不停的勸酒，說些不相干的笑話，甚至主動和陪侍在旁的督府衛隊長衛狗子碰了杯，說是對衛狗子這種忠心耿耿的好衛士嘉獎，要衛狗子繼續盡職盡責保護衛督府，直喜得衛狗子差點連酒杯也端不穩了。直到酒宴結束，大都督不但對於衛子益的政治立場和即將到來的二次革命隻字未提，竟連他應該最為關心的那營駐紮在50里外的兵也似乎毫不關心，只送客時讓歐陽提了一萬兩的銀票，笑著交到衛子益手上，勉勵了幾句，讓衛同志為民眾、為革命多費點心。接著竟再無他話便讓歐陽代為送客，這使得衛子益盤算了一肚子的說辭一條都沒用上，也這才使衛子益對這個和氣無比的副都督有了一絲高深莫測的感覺。原本經過大都督府的那一幕驚魂，體會到了大都督的老奸巨猾，體會到大都督對自身生命和地位的直接威脅後，衛子益心中的天平便不在偏向歐陽及副都督一夥，而是轉而向了大都督和他背後的槍桿子有了偏移。但是與副都督的這一席酒宴後，衛子益再次迷茫了，副都督越是不提二次革命的事，在衛子益看來便越是顯得胸有成竹，便對誰能在省城即將發生的這場鬥爭獲勝更沒了把握。

　　離開副都督府回驛館的路上，衛子益對與副都督的這場莫名其妙的會面充滿了疑問，辭出副都督府的時候，他曾想向歐陽打聽打聽副都督真實的意圖，不想歐陽卻也守口如瓶，只叮囑衛子益與柏文蔚搞好關係，做好二次革命的一切準備。言語之中似乎對二次革命的成功充滿了信心，衛子益只不明白，大都督在省城這麼多兵，這麼大的勢力，難道僅憑自己那一營兵就能讓這二次革命成功？就能把大都督拿下？自己想不明白，衛子益便想問問忠僕衛狗子對於兩位都督和二次革命的意見，狗子卻因副都督的嘉獎而興奮不已，酒席上便喝得有些高了，此時連話也說得不甚清楚，大著舌頭說：「衛，衛爺，依小的看來，這個副都督是好人哩，不但預備了上好的酒席，又給了你1萬兩銀子還誇了我和我握手哩。那大都督什麼樣我都沒見著，但聽衛爺你說，他可凶著哩，不是什麼好東西，將來跟著他必定不好過的，我們就幫著副都督了！」

　　衛子益被衛狗子的這番話說得哭笑不得，一氣之下便不在理他，自顧自的想著心思。衛狗子卻不願就此罷休，藉著酒勁對衛子益涎著臉道：「衛爺，當日在小迂山，您老應承我說到了省城請我吃席面，還要找百花堂裡面那水嫩嫩的姑娘，如今這席面副都督請過了，便算了，現下您老便帶我去百花堂耍耍吧！」衛子益正因未來的二次革命而憂心，哪裡有心思去找百花堂的姑娘，見衛狗子如此不分輕重，就氣了，拿馬鞭子狠狠給了衛狗子一下，罵道：「你就知道吃席面，找婊子，如今形勢這樣危急，你還吃得爛醉，老子還靠你保護？明天連項上人頭都保不住了，老子看你再去吃，再去找婊子！」衛狗子吃痛之下酒就醒了一半，這才悟出主子心裡正不痛快，便不敢再撒酒風，老老實實低了頭不敢再說一句話。

　　一路回到驛館，早等的不耐煩的周師爺便急著迎了上來，詢問與兩位都督會面的情況。衛子益先將與大都督的會面說了一遍，並重點突出了大都督對於啟用周師爺的不滿和自己為了師爺如何冒著風險與大都督周旋，最後終於獲得了大都督的認可，保下了周師爺的項上人頭。接著衛子益才在師爺的感激淋涕中把自己對於副都督和歐陽一系列反常表現的疑問提了出來，要師爺給自己參謀參謀。因剛剛被衛子益救下一條性命，感激之餘周師爺便希望能立即參謀出一個好結果來體現出自己價值，但參謀許久卻總也參謀不出什麼始末來，便怕自己在督府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讓督府心裡對冒著風險將自己救下覺得不值，心裡正揣揣不安時，卻聽衛子益猛一拍大腿道：「他娘的，原來如此！老子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原來如此！」當下便顧不上督府大人想起來的是什麼，只催著督府大人快說，希望以此轉移督府大人的注意力，忘了自己這個師爺並沒有盡到師爺的責任，為督府大人參謀出個子丑寅卯的事實。

　　「當日老子還在小迂山的時候，姜平有一次給老子送去了300支毛瑟槍，那時候他就曾提起過省城巡防營有一些忘宗背祖的東西和副都督相互勾結，今日大都督也說了這話，可見省軍巡防營裡肯定有人是支持副都督，支持二次革命的！那巡防營如今佔了省城駐軍的大半，難怪副都督和歐陽對省城二次兵變有著如此的信心哩！」衛子益越說越是興奮，雖然對副都督和歐陽向自己隱瞞了這一事略有不滿，但心裡卻第一次對二次革命的成功充滿了希望，同時心裡的天平又在副都督一方加了一塊重重的籌碼。

　　見主子如此興奮，周師爺便也肯定起衛子益的說法起來，但隨即又提出：「既然大都督已經知曉這一事情，定然已經做了防備，所以副都督的這個二次革命依舊不好成功哩，我們六安府依舊要穩住，按著先前的計議兩不相幫，一旦要出手必定幫的是能贏的一方。」

　　這一夜便在衛子益和周師爺兩人的計議和苦惱中如此的過去了，第二天，衛子益再次拜訪了大都督和副都督，並在兩位都督的帶領下與省城一眾革命官員見了面，整整一個白天便在各種各樣的應酬中渡過了。因著昨夜一時氣惱抽了衛狗子一鞭子，衛子益便覺得虧對了這個忠心耿耿的家僕，便承諾俟晚間與柏文蔚的歡宴過後，定要帶狗子去百花堂見識見識，於是整整一天狗子都抖擻精神護衛著衛子益在各種場合出入。

　　然而這個承諾卻依舊沒能夠兌現，晚間在稻香樓的歡宴尚未開始，一個石破驚天的消息傳了來——被大青看做救命稻草的袁世凱袁宮保竟然已經開始與革命黨和談，商討和平事宜，大青國的小皇帝與隆裕太后也及有可能被袁宮保逼迫宣佈遜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