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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民國 第4章

作者:殤情

  「咳!等下!」衛子益無奈的放開了蕊紅,一面整著衣服,一面擺出督府的架子威嚴道:「大牛兄弟吧?」「是,是我,衛爺!」。衛子益匆匆穿上衣服走到門前,一開門,胡大牛滿身酒氣、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全副武裝的站在門口。「怎麼,出什麼事了?」見胡大牛這副打扮,衛子益心下一驚,以為王承恩白天受了刺激,晚上便鬧出事來。胡大牛卻沒有回話,只色迷迷的看著衛子益身後,衛子益一回頭,發現蕊紅披著件薄紗半躺在床上,樣子極為誘人,心下便不痛快起來。略一上前,用身子擋住了胡大牛的視線,隨手關上了那扇露著春光的小門,提高了聲線又問道:「大牛,出什麼事了!」話音中已經帶上了些許不快。

  直到視線被擋,小門被掩上,胡大牛才嚥了口唾沫,重又將眼光落回到衛子益身上,「衛爺,你老忘了當日在小迂山上說過的話了?!」說話間胡大牛又衝動起來,嘴裡帶著陣陣酒氣和勃發出來的怒氣緊盯著衛子益。「什麼?什麼話?」衛子益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胡大牛,心裡為著胡大牛這種說話口氣極度不爽起來。「當日在山上,大伙奉您老為主,您就親自應承了,一旦打回六安府,定要將周師爺這狗碎屍萬段,給所有死在六安城下的老弟兄們報仇。可現在呢?聽說你竟讓這廝當了你的師爺!衛爺,你這樣,讓弟兄們如何心服啊!」

  「為了這事!」衛子益不禁皺起了眉,他依稀記得當日在小迂山上,自己確實這麼說過。可現下,周師爺這廝卻極為有用,自己手下這幾個班底,早先不是小廝就是土匪響馬,逢迎拍馬、殺人放火是有一手的,可他們大字都不識幾個,要說能給自己出謀劃策幫著參贊眼下已經日益激烈起來的政治鬥爭的恐怕只有這個周師爺了。於是他便忘了周師爺原本是該要碎屍萬段的,便忘了當日給眾弟兄們應承下的諾言。此刻吃胡大牛一提醒,衛子益便記了起來,雖然眾兄弟的情緒需要照顧,可作為唯一智囊的周師爺在眼下更為寶貴。

  看到胡大牛全副武裝的樣子和先前樓下響起的槍聲,衛子益便急了起來,擔心自己的智囊被胡大牛和手下一干無法無天的兄弟給打死了,便急得直跺腳,板著面孔訓斥道:「所以你們就圍了這怡情閣?就在府城裡亂放槍?出了亂子怎麼辦?胡鬧!你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響馬麼?你們現在是革命軍人了,凡事都要有革命軍人的樣子!我問你,周師爺呢?」

  胡大牛自進城那日親眼目睹了衛子益施軍法殺人的場面,心裡就對這個看似文弱的督府多了幾分畏懼,本是不敢隨便拉隊伍在府城裡胡鬧的。此時見了衛子益心下就更為怯了,支吾著說不出話來。衛子益見了他這般模樣更急了,便以為自己眼前唯一的智囊業已被害,登時心裡咯登一下。

  其實今日日落時分的胡大牛,並沒有想著要來找周師爺的麻煩,只因正在自己的城防司令部和一眾兄弟們喝酒賭錢,賭牌九時輸了錢,心情不好便聚齊眾兄弟喝酒,又多喝了兩杯。待到半醉之時突聽一個兄弟說衛督府聘了以前的大仇家周士匡做了師爺,刻下正一起在怡情閣快活,原本不好的心情就更壞了。醉醺醺地嚷著:「他娘的,老子們辛辛苦苦打下了六安府,卻窩在著喝悶酒,周士匡這廝曾殺了我們這麼多兄弟,現在憑什麼在怡情閣裡摟著婊子快活?」手下一眾同樣喝多了的老弟兄聽胡大牛這麼一說也紛紛附和起來,其中一人便提起了當日衛子益關於打回六安殺了周士匡的話頭,提議道:「胡爺,要麼咱們去殺了周師爺這廝,給眾兄弟報仇!順便出出這口鳥氣」

  當時還略有一份清醒的胡大牛想起了衛子益便猶豫起來,不單單是因為衛子益賞下的白花花的銀子與他進城那日殺人的威勢,而是衛子益自在小迂山上道出那番竊國道理開始,直到真的順利打回府城的種種作為,確實使這些原本響馬土匪出身的人看到了未來出人頭地的希望進而竭力效忠起來。但是又一個兄弟喊道:「去便去,這是衛爺自己應承了的事,便真殺了周師爺這狗日的,想衛爺也不會拿兄弟們怎麼樣!胡爺,咱們都去,誰不敢去,就是孫子!」

  在酒精的刺激下,都不願意當孫子而又匪性未消的眾兵們便叫嚷著抄起了槍,在做為營官更不願當孫子的胡大牛的率領下趕到了怡情閣。一番紛擾後,面對眼前面色不渝的衛子益,胡大牛的酒立即就醒了,低下頭不敢看衛子益的臉支吾著道:「已、已經給兄弟們綁了起來!」

  「綁了?」衛子益提起的心放了下來,只要沒殺就好,恨恨的看著胡大牛低罵了句:「一群混蛋!」

  看到胡大牛帶著委屈和一臉的不以為意,衛子益又突然想起眼前這個沒腦袋的漢子及他手下的兵們其實才是自己能安安穩穩坐著督府,並能開開心心在這怡情閣找婊子的真正保證,也不能太讓他沒面子以至起了異心,便又拉著胡大牛走到一邊小聲道:「大牛兄弟啊,你讓我怎麼說你呢?我知道你是想為了眾兄弟報仇,這是好事。但是這周師爺目下絕不能殺。」說著衛子益揮了下手,略加大了聲音來表示自己的決定:「是的,絕不能殺!不但不能殺,還要好好的看待著,當親爹一樣看待,決不能讓他受委屈!」

  在胡大牛詫異的目光中,衛子益寬慰得拍拍他的肩膀:「大牛兄弟,你和底下的兄弟們明刀明槍打仗是好的,可是除了我,又有幾個人識字?有幾個人懂得出謀劃策?雖然目下看來革命是成功了,可是還是有很多敵人潛伏在咱們革命隊伍中想著復辟,想著把我們趕回小迂山吃苦重新做響馬去,這些人是不會和我們明刀明槍來的,他們只會來暗的,只會在背後捅刀子。這是不見血,但是更為殘酷的戰場,這裡面的學問我不懂,你們也不懂,但是周師爺懂啊!咱們眼下缺的就是這種人,這種人就是咱們以後能繼續當著督府、營官、司令,繼續有酒有肉還有婊子操的保證,就能讓我們以後再不會被人從背後捅刀子,不會有那麼多弟兄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以後碰到這種人都不能殺,都要當爹一般供起來。何況周師爺也不是兄弟們的大仇人,欠了兄弟們血債的是王承恩和童業這兩個狗日的。」

  當下衛子益害怕胡大牛依舊不理解自己的苦心,便將自己前幾日和周師爺夜談的經過大略說了下,直說得胡大牛以著極為尊崇的眼光看著他,立即低頭認錯,並極誠懇道:「衛爺,是大牛糊塗了,大牛馬上就去給周師爺磕頭認錯!」「嗯,這才對嘛,大牛兄弟,我和你一起下去!」衛子益滿意的點頭,打頭踱下了閣樓。

  閣樓下站著10多個持槍的兵們,衣衫不整近乎赤裸的周師爺被五花大綁著,推倒在地,一臉得鼻青臉腫,模樣很是萎靡。看來是從床上被這伙兵們拉出來的,衛子益強忍著笑快步上前,扶起了周師爺,擺著一副臭臉,給了在周圍站著的兵們一人一腳,喝罵道:「還傻愣著幹什麼?快給周師爺鬆綁!」幾個兵挨了踢,又見胡大牛耷著腦袋跟在後面沒了聲息,便知道事情不對,忙搶著給周師爺鬆了綁,一個機靈點的兵還端了把椅子要扶剛剛的階下囚坐著。不想周師爺還沒從剛剛的境域中反應回來,後怕的躲著那個兵,喊道:「別、別打了!」

  衛子益面色一緊,「剛才那個狗日的敢打我的師爺?」眾兵們立即畏縮的躲著衛子益刀子般的目光,不敢言語。胡大牛見自己的手下都用求救的目光看著自己,忙上前對著周師爺做了個揖:「師爺!俺大牛是個糊塗蛋,剛剛冒犯您老,請您老多包涵!」按著剛剛他承諾衛子益的,應該是跪下叩頭道歉的,可是胡大牛對著面前這個直接導致數百弟兄傷亡,自己狼狽逃竄,此時一臉驚駭攤在地上肉蟲似的老頭實在是跪不下去,且自己手下10多個弟兄也正看著,便只做了個揖,語氣也並不十分誠懇。

  衛子益皺了皺眉頭:這個胡大牛枉自己和他廢了半天口舌,怎麼還這樣一副不服氣的模樣?便想讓胡大牛真個給周師爺跪下道個態度誠懇的歉。周師爺自見到衛子益又被人鬆了綁扶到椅子上,此時已經回過神來,心裡明白自己如果想要在衛子益手下,便不能真個得罪了掌著兵權的胡大牛,顧不得腿軟筋酸,忙掙扎上前抱著胡大牛的手:「胡兄弟,別!是老朽對不起眾兄弟啊,因一時受了奸人蒙蔽,被人當了槍使,害的眾兄弟吃了大虧,這裡老朽給眾位兄弟賠禮了!」說著便要跪下來。本來要跪沒跪的胡大牛,見周師爺反要給自己下跪道歉,心裡就不好意思起來,沒等周師爺彎膝,也一把抱住周師爺,便不讓他跪,周師爺卻執意要跪。

  正拉扯間衛子益發了話:「好了,好了,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嘛,現下已經不流行下跪了,新的革命政府也不允許下跪,既然大家都知道是個誤會,便握握手吧。廢除下跪的奴才制度是我們革命黨的首要綱領之一嘛,咱們革命同志以後只能握手,不准下跪,這是南京孫大總統明文規定的。明天老子就要下文,在六安府廢除跪拜制度,這是要當一件大事來落實的。以前的種種事情就算過了,以後誰也不准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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