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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民國 第2章

作者:殤情

  「周師爺,恐怕真的是誤會兄弟了,雖然咱們此前有些小摩擦,但這次兄弟真的是有一場大富貴想請你一起共享!」對周師爺的無禮,衛子益卻毫不在意,反而在臉上堆起了笑容。「大富貴?」周師爺不解,自己一個待死之囚還能有什麼大富貴?莫不是眼前這個所謂的督府和早年那個中了舉的范進一般瘋迷了?

  衛子益見周師爺一副看瘋子的神情看著自己,便大笑起來,直笑到周師爺差點以為是自己瘋迷了時,衛子益才將那日歐陽匯關於『找出寄生在革命內部的大奸臣』的話語娓娓道來。末了還拍著胸脯向周師爺擔保道:「如果周師爺願意協助兄弟得了這場大富貴,兄弟願意以身家性命擔保,你不但性命可保無虞,榮華富貴也並非搖不可及哩!」

  將這番話將將說完,周師爺就似聽到了什麼最好笑的笑話,用比剛剛衛子益更大聲、更誇張的笑容,來表達自己的激烈情緒。衛子益主僕吃驚的看著狀若瘋狂的周師爺,衛狗子甚至拔出了毛瑟短槍一下攔在衛子益身前,作出一副英勇衛主的樣子道:「衛爺,小心,這個狗屁師爺莫不是喜瘋了!」

  沒等衛子益作出什麼反應,周師爺卻終受不了美食的誘惑,將個人尊嚴緊緊踩到了飢餓的肚皮下,收了笑容,大咧咧坐到一邊的酒席上,自顧自的大吃起來,嘴裡帶著讓人噁心的嘖嘖聲模糊不清得笑道:「我瘋了?哈哈,我看是你們做著瘋夢吧!大富貴?大富貴?哈哈……」

  「你個瘋子,我們衛爺好心不和你計較以前得事,想要救你一條狗命,你怎麼不知道好歹呢?」感覺到憤憤不平得衛狗子,一捋袖子,便想上前好好教訓一下眼前這個膽敢取笑自己主子的瘋師爺。感到自己好意被人糟蹋了的衛子益同樣想衝上去就著周師爺大笑的臉上狠狠來一下子,但就在那瞬間,周師爺的笑聲觸動了他一直藏在心裡最深處的疑慮,於是他猛冷靜下來,用眼神制止了衛狗子的行為,然後學著戲文裡劉備顧茅廬的架勢,恭恭敬敬給周師爺斟滿了一杯好酒。

  日後每當衛子益回想到這個時候自己鬼使神差般在態度上的突然轉變,都在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的之後,將這一毫無徵兆的變化作為自己之所以偉大、之所以比別人高明的最有力證據。每當一提這事衛狗子便也識趣的附和著:「是哩!我們衛爺可真是沒話說,周師爺只略露了點口風,衛爺就馬上反應過來,歐陽和汪副都督沒按著好心吶!嘖、嘖,那才叫做高瞻遠矚,那才叫……」然而學問有限的衛狗子也每次說到這裡就要卡殼,支吾半天,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這時已經做了衛子益首席智囊的周士匡周師爺便會解圍道:「我哪裡露了什麼口風啊,衛爺早已知道了那兩逆的不良用心,不過是要給老朽一個機會,考驗考驗老朽罷了,若老朽看不出這其中的奧妙,又哪裡值得衛爺相救呢?」再然後暗裡喜翻了心的衛子益便會擺開萬分謙遜的樣子道「哪裡,哪裡」,到了晚上心情大好的他多半便會請上衛狗子和周師爺,到省城鼓樓小街百花堂裡找上幾個上好的婊子好好犒勞一番。

  但此刻衛子益在態度上的這番轉變不但讓衛狗子目瞪口呆,同時讓周師爺也嚇了一跳,他迫使剛剛受到撫慰的肚皮暫時離開那桌美食,站起身:「這個,這個,衛督府,你這是什麼意思?」因為自己得到了禮遇,所以周師爺便收起了那幅桀驁不遜的樣子,語氣便也恭敬起來,畢竟在內心深處,他也渴望著生的機會,便不好再得罪這個控制著自己生死的人。「衛某想向周師爺請教請教,這場大富貴中是否有何不妥呢?」衛子益的態度堅決且誠懇,這讓周師爺大為感動,於是便忘自己依然是待斬的囚徒,並在一桌美食的誘惑下置業已委屈了3天的腸胃於不顧,開始對衛子益侃侃大談自己對於這場大富貴的看法。

  「首先我要澄清一點,我在六安的兵變實是因了皖北倪嗣沖大軍壓境,以為這個革命即將不長久,所以為日後計,才在王承恩那狗的首肯下發動的!」聽了周師爺的話,衛子益不禁一愣忙道:「不會吧,我和狗子還有胡大牛兄弟,都是王承恩老大人,托童業放出城的!」「什麼?」周士匡也一愣,半晌才反映過來,恨恨罵道:「衛督府,你我都被王承恩這狗和童業給耍了。您想,我一個文案師爺,哪裡來的兵權發動兵變?如果我有了兵權,那童業和王承恩還能放你們出城麼?這一切其實都是王承恩一手策劃的,他是打著兩頭逢源的主意,不論革命黨還是大青朝都不想得罪哩。而帶兵逼你當督府是他讓我去的,六安兵變也是他給我的手令,我才調得動童業的兵啊!」言語中周師爺也略耍了點小把戲,將自己和倪嗣沖及袁世凱的書信往來都撇了乾淨。

  衛子益按著周士匡所言兩下一合,心裡早已信了,此時方知道,原來真正的罪魁禍首是王承恩及童業,他狠狠一拍桌子:「這老狗,虧老子還保舉他做了,副督府和副委員長!周師爺你如此為他賣命,可只有他天天和我說著要早日將你正法哩!」於是,關於大富貴的討論尚未進行,衛子益和周師爺因找到了共同的敵人,便已經在心裡上結為了同盟,兩人間便更為親密隨和了。所以當衛子益心裡一激動要叫衛狗子集合督府衛隊要將王承恩及童業捉拿下大牢時,周師爺不由自主的便勸解道:「衛督府,目下六安初定人心厭亂,而且王承恩和童業還控制著2營營兵(他不知道巡防營業已投靠了衛子益),你這麼逞一時之氣,一個不好就又是一場內亂,以老朽之見,此事還是放在心裡,明白就行,以後再找機會慢慢的收拾也不遲啊!」

  「是,是!」衛子益一邊點著頭,一邊卻再也不將眼前這個乾瘦的老頭視為什麼囚犯了,這回他很誠心的扭過頭對衛狗子喝道:「快給周師爺上茶!」,衛狗子也看出這個周師爺目下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上升著,所以也很誠心的沏了一壺好茶,恭恭敬敬得獻了上來。周師爺雖然於落難中,但對於茶得品味確依然極高,只略抿了一口,就搖晃著腦袋讚道:「不錯,不錯,極品老君眉!」

  品過了真正的『貴賓茶』,周師爺便在衛子益期待的目光中,也很真誠的說道:「對於督府大人所說的這場大富貴,依老朽看來不但不是什麼富貴,反還是一場大大的禍事!」哦?衛子益並衛狗子兩人擺出一副認真聽教的架勢,很是滿足了周師爺的虛榮心,又品了一口茶,晃著腦袋嘖嘖道:「衛督府,你可知當日,我為何能逼迫你當上這個督府,有如何迫使你狼狽的逃入小迂山?」

  見周師爺張口就提自己心裡的這兩個痛處,衛子益心裡剛剛興起的一點對周師爺的好感登時煙消雲散,不過礙著自己如今有求於人,才強壓著火氣,狠狠盯了周師爺一眼,心下暗想:「想不到你個老小子自己也記得這些事啊,咱們的帳回頭慢慢算!」嘴裡卻尷尬道:「那時候,周師爺你手裡有兵呀,兄弟不過一個光桿司令,還不是師爺說如何就如何!」

  「著啊,既然衛督府看得如此清楚,又何必為人去做這個出頭鳥?」周師爺突然猛一拍大腿,將衛子益嚇了一跳,接著他又連珠炮般問道:「咱們皖省兵最多的是誰?朱大都督和汪副都督誰的兵多?要是他們兩人衝突起來誰能贏?以你衛督府六安府這點子兵,要是和朱大都督打起來誰能贏?且不說遠在南京的那個孫大總統能不能拿朱大都督怎麼樣,只那時候汪副都督會不會幫你衛督府?」

  周師爺這一連串的問話,句句如炮彈般重重在衛子益心中爆炸開來,直震得衛子益面無人色,呆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衛狗子嚇得差點連手中的茶壺也扔了,哭喪著臉想要說什麼卻又被衛子益陰冷的神色嚇得不敢吭聲。只周師爺悠然得坐著,一邊享用著桌上的美食,一邊欣賞著衛家主僕的樣子。

  良久,衛子益才猛一跺腳,站起來沖周師爺深深一躬:「周師爺,衛子益受教了,以前咱們之間的種種,我現在已經明白都是王承恩這逆做的怪,現下都算過去了,如今我衛子益誠心誠意邀請周師爺您給我做個參贊師爺,不知您意下如何?您若是不願,我也不勉強,請指點我如何應付眼前的危機,等這件事過去,我厚給金銀送您告老還鄉;若願意,我衛子益以後必當以師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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