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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作者:殤情

  幾番話說的衛狗子啞口無言,連著說:「衛爺英明,衛爺英明!」再想到要去皖北找倪嗣沖,他的臉色又變得難看了,囁嚅著道:「衛爺,到城外給兄弟們送銀子到沒什麼,可這去見倪大人,恐怕小的……小的不堪重任啊!」衛子益看穿了他膽小怕死的本性,一瞥嘴正要嚴詞訓斥一番,又想起這個衛狗子為人確實不堪,又沒有學問,真要到了皖北見了倪嗣沖恐怕還會壞了大事,便放了過他道:「嗯,你確實不適合去,明天還是去勞軍吧,不過這該讓誰去呢?」他身邊除了衛狗子便再沒什麼心腹,急切間要找出個人來竟沒一個合適的。

  在衛子益搜腸刮肚想著合適人選時,衛狗子小心謹慎給他斟著酒,大氣不敢喘一口,生怕主子改變主意,定要自己前去送死。

  就在這時一封倪嗣沖逼近淮南府的加急軍情被送到了周師爺面前,他略掃一眼,便興奮的大笑起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接著匆匆去見了王承恩,密商了小半個時辰,整個六安府城的前綠營兵和巡防營便動作起來,一隊隊兵從大營裡開到街上,再匯聚在一起向著督府官署包圍開去。

  王承恩和童業站在府邸大門外,看著大街上由兵和火把匯聚成的一條條火龍向一個方向聚攏,童業小聲問道:「大人,您就讓周師爺這老狗這麼為所欲為?」王承恩淡淡一笑:「童業啊,放心,他翻不了天,等搞掉了革命黨,這六安府就是你我兩人的天下。只要這城、這兵還在我們手裡,到時不論是革命黨還是朝廷,都不能把我們怎麼樣!革命黨雖看起來不太好過,但大青朝也不行了,只全指靠著老袁,卻不想想攝政王載灃和老袁是死對頭,老袁能給大青出死力嗎?我估計老袁這段時間一過就有動作了,咱們先讓周師爺幫我們把六安的異己全幹掉,然後收拾殘局,把這城牢牢握在手裡,以後不管誰能得勢,把他一殺頂出去當個替罪羊,咱們就撕擄清楚了,官照樣不會小,銀子也不會少。他要不動手,這衛子益在城裡,總是我們一塊心病吶!」

  他這一席話說得童業自心裡打了個寒噤,這個老頭子,看起來慈眉善目,心計竟如此深沉毒辣。正思量間,又聽王承恩道:「童業,你跟著去,看著點這老狗,別讓他亂來,也看著這些兵,有敢乘亂打劫的,殺!」

  「喳!」童業一探身轉身要走,王承恩又叫道:「慢!」童業回過身子,見王承恩細長的眼睛映射著火把的光芒,亮得懾人,正疑惑間,他湊上前來,對著童業耳邊,小聲道:「瞅個機會將衛子益放出城,別傷他一根寒毛!城外的民軍也不能一網打盡,但也不能讓他們毫髮無傷。」童業又一楞,王承恩咬著牙緩聲道:「咱們離府城太近,不能把革命黨往死裡得罪了!況且留著衛子益和這些民軍,周士匡就該頭疼了。」童業這才明白,又一哈腰:「大人,標下曉得!」

  周師爺一手策劃前台指揮,但王承恩和童業幕後導演的六安府兵變在半夜時分,從北門外原革命民軍大營處正式開始。為了防備對衛子益動手時城外的民軍動亂,周師爺拿著王承恩的手令調動了全城綠營和巡防營幾乎全部的兵力,勉強和民軍在數量上持平,但民軍不但在裝備上略差點,也絲毫沒有料到白天的革命同志竟會對自己動手。

  當從東門和西門繞了半個城包抄過來的營兵們發動進攻時,民軍幾乎全部進入了夢鄉,營兵在各級軍官的指揮下,悄悄摸進了民軍大營外圍。大營外僅有的幾個哨兵卻耐不住天寒,聚在一處生火取暖。童業的一個心腹手下,在營兵快要摸進大營時,悄悄放了一槍,引得營兵們認為自己業已被發現,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立即打破了寧靜的夜空,不少民軍尚未明白怎麼回事,在衝出營房的瞬間就被襲來的槍彈撂倒在地,整座大營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混亂中。

  在損失了好幾百人後,民軍總算弄明白了,府城的營兵在攻擊自己,土匪出身的他們又沒了統一指揮,唯一的反應就是「逃!」在各自原來頭目的帶領下,乘著夜色四面八方逃竄開去。由於童業的授意各營軍並沒有著意圍堵,逃得快的便讓他逃,逃得慢的便揪住了死打不放,槍聲一直持續到黎明時分才逐漸稀落下來,千多民軍再次在六安城下遭受了致命打擊,死傷被俘多達一半,另一半則零散著逃進了周圍密林山丘中。

  與城外的激烈血腥的交火相比,城內的兵變則要文明許多,衛子益和衛狗子剛聽得城外響起槍聲,百多名營兵就在周師爺的親自指揮下包圍了督府官署。衛子益的侍衛隊一槍未放便在優勢敵人面前倒戈投降,從睡夢中驚醒的衛子益主僕只來得及穿好衣服,匆匆帶好銀票,便被人堵在一棟2進小院內。得意洋洋的周師爺在武裝護衛下,抵到小院門口喊道:「衛子益,聽到城外的槍聲了吧,你的民軍已經完了,六安的革命也完了,現今我六安府重又歸附到大青治下。我看你還是投降吧,等倪大人奪回了省城,我還能為你美言幾句……」:「

  衛狗子當時就軟了腿,癱倒在地哭叫道:「衛爺,這……這可怎麼辦?這狗日的王承恩和周師爺鬧兵變了!……我看,咱們還是投降了吧!」衛子益心中雖也害怕,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仍能強撐著,拔出配槍,沖院外打了一槍示意自己有槍,仍有抵抗的能力,然後便想和周師爺談談條件,摸一下情況。不想他這一槍卻將周師爺嚇得不輕,隨著槍響趴伏在地,一連聲的命令道:「裡面打槍了,給老子打,還擊!」接著眾槍其放,密集的槍聲立即充斥在小院上空,將衛子益高喊投降的聲音也遮掩下去。

  不過驚魂未定的周師爺和衛子益主僕都沒有發現所有的槍並沒有朝院內放,而是衝著小院上空打著空槍。待到槍聲平息下來,幾個營兵小心的蹇進院內才發現小院空無一人,周師爺正要下令追捕,童業趕了過來:「哪個王八蛋下令打槍的?後面的兄弟還沒有包抄到,前面就打起來了,要是讓人跑了可怎麼辦?」

  周師爺吃他一罵,艾艾道:「童標統,是我讓打槍的,他們有槍哩,還差點打到了我,所以我才讓開槍還擊的!院子裡剛剛兄弟們進去了,沒人了,已經跑了!」童業聽說恨恨的一跺腳:「跑了?那還不快追!」四下的營兵一窩蜂散了開,四處搜索下去,周師爺見童業黑著臉,也覺得沒意思,訕訕跟著兵們走了去。

  見周師爺去得遠了,童業才對身後十多個護衛道:「衛督府,好了,我讓人送你出城吧!」衛子益和衛狗子在人群中鑽了出來,身上穿著匆忙間換上的營兵號衣,衣衫不整的對童業打著躬:「童標統,這份救命之情我們主僕記下了,日後若有用得到兄弟的,儘管言語一聲。」童業也笑著一抱拳:「衛督府救你的實是我們王大人,這周師爺勾結了倪嗣沖,奪了王大人的兵權將王大人扣在府裡,強要了手令,要害督府你吶,因事起突然,城外的民軍弟兄可能照顧不到,但我也吩咐了,能放就放,盡量給兄弟們一條活路,連胡大牛我也找人送到城外了。所以,要謝你就謝我們王大人吧!」

  衛子益聽了這番話便將前段時間和王承恩為督府一職而鬧的不開心的往事完全忘記,雙眼包著熱淚,滿帶感激之情道:「王大人這份情誼兄弟到哪也不能忘了,請童標統轉告王大人一聲,就說我衛子益但能不死,這份情必定要報答的!」

  衛子益主僕在童業的親自護送下出了六安府城南門,這時北門的槍聲打得正猛,主僕兩人也不敢久留,更不敢走官道,順著鄉村小路,拎著兩把快槍,提著小心在漆黑崎嶇的小路上摸索前進,一時竟不知要投哪裡去才好。省城是不能回了,丟了六安府無論朱大都督還是汪副都督都不能輕饒了自己,何況眼看革命就要失敗,若非倪嗣沖的大軍不日就要進逼省城,他周師爺憑什麼就敢鬧兵變?才從六安府這個狼窩裡出來,可不能再進省城這個虎穴了,誰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麼好的機會能逃出性命?所幸主僕兩人身上的銀票還沒丟,找個安生地方定居,這下半輩子也不愁吃穿了,但是如今四下都在打仗,革命黨打大青,大青打革命黨,中國大地上狼煙四起,哪裡才算是安生地方?

  衛子益和衛狗子一路走一路討論,直到天明時也沒能討論個明白。依衛狗子的意思是隨便找個偏僻點的鄉下地方,先躲了這陣風頭再說,可衛子益才從無限風光的花花世界出來,再讓他到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卻無論如何也是不情願的。他便提議先到南方,到廣州去,那裡離香港近一些,隨時可以避到英國人的地方裡去,不管是大青還是革命黨都惹不起這個大英帝國,有是大城市,比府城省城還要繁華。

  衛狗子對主子的提議向來沒有異議,便附和說好,還晃著腦袋道:「這府城裡的婊子也玩膩了,到了香港可要試試洋婊子是個什麼滋味!」從沒見過洋婊子的衛子益也被說的心動萬分,面上卻訓斥道:「你這個淫棍到哪裡都想著婊子,我到廣州,那是因為那裡是革命黨的大本營,孫文孫先生在那裡哩,我要去討教革命的真理,等學到了真理,還是要回來革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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