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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作者:殤情

  王承恩轉瞬明白了周師爺的意思:等衛子益當了六安督府,再將他拿下比抓一個什麼都不是的衛子益更能顯出功勞,章藩台確實不能放,因為正是他們兩人將這個大青孤臣設計下入大牢,而且他深悉六安革命行動的真相,一旦放了出來,不但不好置放還有可能影響朝廷對自己的處理意向,現在殺了,正好將罪名推給衛子益一干革命黨。

  接著王承恩又想到,貿然抓捕衛子益,他手下胡大牛那一千多革命民軍鬧將起來怎麼辦?那些可是死硬的革命黨啊,必須先將他手下的兵給處置好了,才能對衛子益動手。不過這些事不能自己動手,要交給周師爺去辦,自己這段時間就躲府裡看看風頭,革命黨雖不行了,卻也沒有一敗塗地,省城裡還有著4000多新軍和2000多綠營兵,鹿死誰手還尚未說定。什麼事都交給周師爺,自己便安全了,將來不論是革命黨還是朝廷佔了上風,自己總沒個大錯,這個非常時候可不能再走錯一步了,否則真要跌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想清楚這些他便對周師爺說:「衡文啊,你說得及是,所有事都按你說得辦。我現在是心亂如麻,一點主意都拿不定。這樣,我給你個手令,六安府一體事宜都要麻煩你來操持,只到時別忘了幫我和袁大人、倪大人美言幾句啊!」

  周師爺於得意中哪裡想到王承恩心裡轉了這許多心思,還以為王承對自己有了顧忌,有心將六安府交到自己手上,以換取將來自己為他在朝廷方面辯解和支持。略一推辭便趾高氣昂得接過王承恩的手令,匆匆下去佈置了,待得周師爺去遠,王承恩冷冷一笑,叫來個心腹家人吩咐道:「速去童標統府上,請他來我這裡,有大事商議。」

  當夜忠於大青朝的孤臣皖省藩台章銘於六安府大牢內被一杯毒酒葬送了性命。

  第二日正午時分,周師爺帶著六安府士紳的請願書,於六安革命委員會官署中見到了革命領袖衛子益,一番寒暄後,周師爺再次提起出任督府一事,衛子益仍然堅辭不就,幾番推搡,周師爺便沉了臉道:"今天已經過了省城大都督必須選出督府的期限,而衛領袖仍不願意接任督府一職,使得底下擁戴你的廣大六安民眾極為不滿,就連綠營和巡防營的弟兄們也騷動起來,要求衛領袖盡早出任六安督府,領導革命工作。他們已經鬧了幾次了,如果衛領袖再不應允,恐怕我們王大人也彈壓不住他們了!"說話間像是要證明什麼,革命委員會官署外猛然喧嘩起來。

  任著衛子益侍衛長的衛狗子幾乎是滾著進入兩人議事的大堂,"衛爺,不好了外面都是兵,已經將官署團團圍住,都帶著槍,足有四、五百人,他們都嚷嚷著要見您老,已經快要衝進來了!"衛子益煞白著臉剛想說什麼,官署外又響起一浪高過一浪的呼籲聲:"請衛領袖出任督府!",

  "衛領袖不當督府天理難容!",

  "抗議衛領袖拒不出任督府一職!".……

  "胡鬧!胡鬧!這不是兵變嘛?"衛子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也不知是嚇得還是氣得,半晌方才記起來問衛狗子:"胡大牛呢?他人呢?他的隊伍呢?",衛狗子對著主子一連串的提問,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反是周師爺拈著鬍鬚笑道:"胡兄弟此刻恐怕還在怡宵院吶,他的弟兄們一早就調防到府城外了!"扭頭見了周師爺狐狸似得笑容,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衛子益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老傢伙安排的,也在這時他才真正明白了那日戴松讓他多抓點兵權的真正含義。

  然而此時明白卻也晚了,聽著官署外越來越大、越來越激越的『呼籲、抗議』,衛子益不得不向狡猾的周師爺低頭:"我……我當督府,周師爺請你讓他們散了吧!"於衛子益的失敗和垂頭喪氣中,獲勝了的周師爺昂著頭,一臉得意的邁出官署,用極為高興的語氣向眾兵們宣佈:"衛領袖已經知道大家的好意了,對於大家的擁戴他托我向大家表示感謝,因為要準備明天的就職儀式,他便不出來向大家道謝了,請大家都回去吧,明天上午,衛領袖將出任我們六安革命政府的第一任督府!"

  衛子益在這種情況下平生第一次領略到了兵和槍桿子的威力,於第二天,帶著極不情願的心理和表情,由前綠營的弟兄們『武裝保護』登上了六安督府的寶座。對應著第一任督府衛子益那喪氣表情,只任了一個民政長的王承恩竟托病沒有到場,他的全權代表周師爺卻似他自己當了督府般笑逐言開,不時與著慶賀的官員士紳們把酒言歡,使因倪嗣沖大軍壓境而略顯得有些沉悶的督府就任儀式略帶了點歡慶氣息。

  被槍桿子逼迫著任了六安第一任督府的衛子益從就任儀式上下來,深刻認識到了槍桿子的可愛和重要,第一件事便是組建自己的督府侍衛隊,並要將胡大牛的隊伍重新調回城裡護駕。不想沒有兵權的衛督府的命令卻並不管用,命令是下達了,巡防營卻把住了城門不讓胡大牛的人進城,說巡防營童標統沒有知會有隊伍要進城,沒有命令一兵一卒也不能進入府城半步。

  很沒有面子又敢到危險的衛督府大發雷霆,親自帶了榮升督府侍衛長的衛狗子和自己的侍衛隊趕到城門和巡防營理論,不想巡防營的管帶卻沒有將他這個新任督府放在眼裡,吃衛子益罵了幾句就惱了,只一揮手,百多桿黑洞洞的槍口就瞄向了衛子益和他手下幾十名侍衛,口中還罵罵咧咧道:「老子不認得什麼雞巴督府,老子只知道軍令大如山,童標統是我們長官,他沒有命令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放行,再囉嗦小心請你吃槍子。」

  吃他一嚇,本為著面子來的衛督府更沒有面子的帶人溜回了改為督府官署的革命委員會,接著氣羞交加的衛子益想去找王承恩討個說法,到了王府又被擋了駕:王老爺重病在身,不能見客。再拿出官威,下牌子要童業到官署見他,童業更絕:「老子軍務在身,沒空拜會督府大人,如有事,請督府親自來巡防營大營見面。」想到城門處對著自己那黑洞洞的槍口,衛子益哪裡敢到他們大營裡去,只得去尋周師爺,卻也滿城找不到人。

  最終,衛子益就任督府的這一夜,是在愁雲慘霧中度過的,像是覺察到了什麼,六安府大小官員、士紳竟沒有一個前來道賀,諾大的官署,只有衛子益和衛狗子兩人。衛狗子見主子不開心,便吩咐櫥下做了幾個小菜拎了壺酒,想為主子排遣排遣。酒入愁腸愁更愁,只幾杯酒下肚,平日酒量甚好的衛子益便略有醉意了,提著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他拉著衛狗子的手動情道:「狗子,今天你是看到了,他媽的,老子算什麼狗屁督府,滿城除了你竟沒一個人將老子放在眼裡,我這個督府還當得有什麼意思?」

  衛狗子安慰道:「衛爺,還有胡大牛同志呢,他的弟兄們不也竭誠盡忠您老嘛!」「有個屁用!胡大牛現下也不知在哪個婊子窩裡鑽沙,他的人都在城外,有個響動,隔著這麼厚的城牆,別說進不來,就是進來了,咱爺們也早他媽見閻王了!」衛子益猛揮下手,將衛狗子的幻想打滅了。他的話卻使衛狗子一驚,結巴著問:「衛爺,您……您老都是督府了,誰……誰還敢動咱爺們?」

  「你不懂,狗子,這革命許是不成了,現下大青朝佔了優勢哩!看這架勢,皖北的大青朝軍隊就要打過來了,人人都在為自己打算。我估摸著,這都是王知府那老東西在搞鬼,他將我逼著當了這個督府,是想我當個替罪羊,將來拿咱爺們請賞哩!」說著衛子益又灌了口酒。

  「衛爺,您說的小的在外面也聽了點風聲,其實您也不用煩心,目下情況再不濟也比咱們當日在小迂山和府城大牢裡好,真到了那一步咱爺們沒長腳嗎?不會逃出這個六安府?您老手裡不還有王知府孝敬的2萬兩銀子,小的也攢了千多兩,只要逃出去,咱還是有錢人哩。就算最後要殺頭,還有小的陪著您老,黃泉路上也不寂寞!」衛狗子這番話猶如醍醐灌頂般提醒了衛子益。

  「對!狗子,說得對,咱爺們這條命本就是揀回來的,又風光了一下,就是死也值。再說了,革命黨也還沒真的完蛋,就是真完蛋了,咱們也能瞅機會跳出這個圈子,過富家翁的日子!」衛子益又興奮起來,思路瞬間也拓寬了:「這革命黨靠不住,咱還能靠著大青朝吶!狗子,明天你找到胡大牛和他一起出城,給外面的弟兄帶點銀子,只要他們還在,咱們就是投了大青也能混口飯吃。然後直接去皖北,找倪大人,就說我衛子益為賊人脅迫,當了這個督府,但心還是向著大青的,只要倪大人願意既往不咎,我願意響應大青朝廷,取消獨立!」

  「銀子?衛爺,咱們辛苦弄來的銀子,憑什麼還要給那些土匪?」衛狗子先還聽著,待到衛子益讓他到外面給胡大牛的弟兄送銀子就不樂意了,衛子益聽了他的話便訓斥道:「你這個狗子,就不曉事,沒有兵,咱們在著六安府能坐得穩嗎?沒有兵昨天他周師爺就敢逼老子當這個督府替死鬼嗎?現下六安府這麼多兵,也就胡大牛的那些人還聽咱們的,不把他們籠絡住了,就給你十萬兩銀子,你有命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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