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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作者:殤情

  衛子益被戴松一番話說得心都跳了起來,本來他以為將來的六安革命政府裡自己最多佔個不大不小的官位,只有革命委員會委員長的職務才是他的目的,現在聽戴松的口氣,汪都督卻像是支持自己來接任六安督府一職。忘形之下連酒杯裡的酒水都灑出不少,忙對戴松一低頭:「戴同志放心,只要我衛子益還在六安一日,六安二百三十萬民眾必以汪都督馬首是瞻。」得到滿意答覆的戴松一笑正要說話,卻猛然不悅的哼了一聲,衛子益循他的目光看去,朱大都督的代表姜平也正和前知府王大人小聲嘀咕著什麼。

  「子益兄,你要小心那個姜平啊,汪都督雖屬意你當這個督府,可朱家寶卻漠視民意,想讓舊朝的封建官吏王承恩來當這個督府。」衛子益再一驚看向戴松,卻見他咬著牙接著道:「若是如此,豈不是和舊朝一樣換湯不換藥?我們還要冒著生命危險革命幹什麼?所以,你要記住這一點,防備著以朱家寶為首的舊朝官僚,在六安府多抓點兵權,將來汪都督可能還要靠你維持革命哩!」

  聽了這話衛子益眉頭一跳,原來省城裡大都督和副都督正不湊合,爭權奪利的戰場都擴大到了六安府,他一面點頭稱是一面在心裡盤算著自己能有多少兵權:「府城的兵裡,估計只有胡大牛的人能聽自己的,另外綠營和巡防營都是王知府的人,加上姜平帶來的500新軍又是朱大都督的。」盤算完了他也嚇了一跳,王知府和朱大都督要對付自己,一個時辰就能將自己徹底幹掉,想到這裡心下早怯了起來,督府的誘惑便也不那麼大了,又想著如何投靠朱大都督,在府城裡弄個不大不小的官做做便也知足了。戴松卻不知他心裡轉的這些念頭,見姜平也注意到這裡便舉了下杯,尋別人應酬去了。

  歡迎宴會之後,雷厲風行的省城代表不顧著鞍馬勞頓,謝絕了六安府官民士紳們到堂子裡樂一樂放鬆下的腐敗建議,立即投入到革命政府的組建工作中去。

  然而即便六安已經革命成功,省城代表工作努力認真,革命政府的組建也仍然算不上一帆風順,雖然兩位省城代表依著省城的模式在短短三日內擬訂了六安革命政府的大概框架:上設督府一名總理六安軍政大務,下設各級職能官員協助督府處理事物;另設革命委員會一個,成員7名,負責監督督府的政令是否符合革命精神。

  沒有異議的,作為革命領袖的衛子益當上了革委會的委員長。但有了大都督撐腰的王承恩一夥舊朝官吏和以衛子益為首的革命黨人卻為著督府一職的歸屬展開了激烈而持久的爭奪。衛子益雖對這一套名為『政治』的東西並不瞭解,卻在戴松的指點下,與王承恩鬥了個旗鼓相當,他本人也在一系列爭權奪利的大小會議中,逐漸明白、成熟起來。

  鬥爭到12月底的時候,隨著孫文從海外歸來在南京組建了民國政府,形勢又發生了變化,山窮水盡的青廷準備起用原本已經告老還鄉的大青名將袁世凱,不過被大青攝政王載灃排擠被迫退隱的袁世凱卻拿起了架子,在朝廷再三請求下依舊不肯出山,最後狠狠敲了朝廷一竹槓的袁世凱得了總理大臣總督軍務的好處,便從老家項城出山要將革命扼殺於搖籃中。

  名將出馬果然不同凡響,其麾下馮國璋僅用幾天的時間既攻陷漢口,進逼武昌,餘下四處青軍也紛紛而動,一時間革命聲威跌至低谷,全國已經宣佈獨立革命的不少省份和地區正謀劃著取消獨立,重回大青的懷抱。對皖省革命人士衝擊最大,也最為可怕的是皖北青軍倪嗣沖部進逼剛剛宣佈革命的亳州府,一時間皖北地區局勢驟然緊張起來。

  省城的大都督和副都督在這種情勢下便顧不上小小的六安府了,將兩位代表和500新軍重被又招回省城,準備迎擊倪嗣沖。隨著全國大勢轉變和皖省革命形勢的愈加嚴峻,使剛剛還你爭我奪香勃勃似的六安督府一職又變成了一塊燙手的紅碳團:原本攢足了勁頭要繼續掌管六安軍政大權的王承恩躲在自家姨太太的閨房裡享受畫眉之樂,革命黨新貴衛子益領袖則與手下的心腹親信胡大牛和衛狗子天天泡在怡宵院體察民情,2人一連數天都拒不出席革命政府組建會議,沒有了他們六安府革命政府的組建工作也擱淺下來,連帶著大批府城士紳官員也開始為自己將來的出路打起了算盤。

  一時間整個六安府人心惶惶。這一現象直到府城朱大都督下達了六安府必須於2日內確定督府人選,準備抗擊倪嗣沖的命令後才得以改觀,不過在接下來2天的會議裡為了這一職位從親密戰友成為冤家對頭的王承恩和衛子益這又上演了一幕尊老愛幼的好戲:

  王承恩:「衛領袖乃我府革命黨之領袖,為我府光復革命做出了巨大貢獻,兼且年輕有為,你不出任六安督府又有誰能擔此重任?」

  衛子益:「王大人乃六安府德高望重的老大人,深得民眾擁戴,兼且老大人熟知吏治,於治理地方造福民眾一道無人能及。小子後學末進,驟然出任督府一職恐難以服眾,況且我已經是革命委員會委員長了,再兼了督府也不妥當,所以依我之見,這督府一職非老大人莫屬!」

  王承恩正打算著如何重新歸附大青,連請罪折子也在打好了腹稿,正想著怎麼找個機會送到朝廷裡區,哪裡肯當這個督府;衛子益也有了脫身的打算,玩心思耍手腕雖不是王承恩的對手,他卻任人如何勸說也不原出任督府一職,轉眼兩天的期限就到了,六安督府人選仍沒能確定。

  「衡文啊!你看目下的形勢我該怎麼辦?朱大都督的期限明天就到了。」前知府的書房裡,王承恩陰著臉帶著憂色向坐在面前的周師爺討教。周師爺的面色比他的主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搖著頭說:「不好辦吶,衛子益拒不出任督府一職,朱大都督又催得緊……」接著壓下聲音小聲道:「聽說亳州的倪大人已經和柏文蔚的省軍在蒙城一帶接上火了,省軍情況不妙哩!」

  「倪大人?」王承恩對省軍初戰失利的消息毫不驚訝,卻玩味的將周師爺對倪嗣沖的尊稱放在嘴裡念叨著:「衡文,你知道就憑你這句話,現在在六安府就能讓你死一百次!」他的語氣淡淡得,卻透著一股子威壓和殺氣。周師爺精瘦的臉上也不禁抖動了一下,左右梭巡一遍又以更小的聲音道:「老爺,我周某人其實並不怕死,只不過目下的形勢,您就算殺了我,可革命黨還能有幾分氣候?難道您就不為日後打算打算?」這下輪到王承恩滿是肥肉的臉龐開始抽動,他咬著牙恨道:「不都是你硬找出個衛子益來,不然我也不可能走到這個地步!」

  周師爺被他惡狠狠的樣子嚇了一跳,忙道:「老爺,這可怪不得我,當時還是你主動要找革命黨聯繫的,誰想到此一時彼一時,袁項城如此厲害,革命黨那麼大的氣候轉眼間就不行了。老爺,我是你一手提拔上來的,這麼多年了待我不薄,因此在這個關鍵時刻想給老爺指條明路!」

  周師爺的話聽得王承恩眉頭一跳:「嗯?衡文,你莫不是……?」「老爺,從袁大人答應出山後,我就開始為您的將來打算,皖北的倪大人和也已經說好,只要您能在六安府重新舉起義旗歸附大青懷抱,朝廷不但繼往不究還要大大封賞哩!」對王承恩的懷疑,周師爺點頭承認:「話既已挑明,我便不怕你殺我,因著我們主僕10來年的交情我才告訴你一聲,不出3天,倪大人的部隊就要殺過來了,省軍那些料根本就不是對手。袁大人有話,老爺要能及時響應倪大人,仍是六安知府或者還有加封,可若殺了我,東翁到時恐怕想做個田舍郎也不能了!」

  王承恩吃驚的看著周師爺,哆嗦著嘴唇被他的話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自己請罪的折子還沒來得及遞上去,原來惟命是從的刀筆師爺竟敢背地裡就和皖北倪嗣沖有了聯絡,聽這口氣和袁世凱似乎也有書信往來。一時間心裡似吃了蒼蠅般膩人,他從太師椅上站起身,手裡舞著大煙槍在書房裡來回急走,想怒斥周師爺買主求榮,可瞧著周師爺一臉從容竟不敢再對他發什麼主子脾氣,心裡又氣又急又怕。不過他畢竟在宦海裡打滾數十年,只一會便冷靜下來,略一思量心下拿定了主意,對著周師爺消瘦的臉龐暗自發出一聲冷笑:想和老子玩,憑你周師爺還嫩了點。面上卻依然是惶恐摸樣,裝作無奈的長歎一聲:「衡文,老夫可就全靠著你了,有什麼章程,你就說吧!要不要連夜將衛子益一干人等拿下,牢裡的章藩台也放出來?」

  得意萬分的周師爺並沒有發現王承恩在這瞬間的心理變化,主子的反應雖然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見到舊日顧頤指氣的知府大人,對自己服軟還是大大滿足了他的虛榮心。「老爺,你怎麼這麼糊塗!」不知不覺中他改變了自己的語氣,略帶訓斥的道:「衛子益暫時還不能拿,要把他推上督府一職再拿,一舉將亂黨政府要員一網打盡。至於章藩台,放不得,趁現在要把他連夜……」說著他右掌成刀,在半空中輕輕做了個殺頭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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