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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作者:殤情

  然而革命政府的組建工作卻非是如此容易的,在六安府光復過程中真正起作用的是前知府王承恩和綠營標統童業,連王知府的師爺周士匡也貢獻不小,但他們卻是前朝的舊官吏,並不十分得革命黨的信任。就連所謂的革命黨領袖衛子益也一樣不得省城革命黨的信任,半路殺出的他雖號稱革命黨,且是孫先生領導下的革命黨,但省城的革命黨人卻並不知道他。略在省城調查了一下就發現他從沒離開過廬州,平時也沒有接觸過革命,只不過他既然宣稱自己是革命黨,同時在已經宣佈獨立革命的六安府,佔據了主動控制了大局,省城革命黨便不願意多生事端,順水推舟承認下來以擴大自己的影響。

  已經就任了皖省軍政府大都督朱家寶也不願意在這種情勢未明的狀況下妄動兵戈,已經有好幾個尚未獨立革命的府縣在六安的影響下,準備向軍政府靠攏,此時對六安用兵定會產生負面影響。可是不論是革命黨還是朱大都督,都不願意離省城如此近的六安府,完全由不明身份的革命黨和前朝舊官吏控制,古話說得好啊,有道是『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於是不願意別人在自己床邊呼呼大睡的朱大都督和革命委員會委員長汪良全副都督便在六安組建革命政府的關鍵時刻派來了自己的軍政府代表和革命黨代表,以著幫助六安恢復秩序和進行革命工作的名義要在六安府的權利分配中分得一杯羹。

  得到省城即將派兩名代表前來幫助府城組建政府並指導革命工作的消息,對權利鬥爭有著豐富經驗和手段的王承恩和周師爺便不願意了:你省城連床邊上有個人打呼嚕睡覺都不願意,怎麼現在卻要把自己的飯勺子伸到我們六安的鍋子裡舀吃的?

  尤其是渴望著做官的周師爺,這段時間他對著革命領袖衛子益拚命的逢迎拍馬,已經取得了一定成果,理論上獲得了革命委員會成員的頭銜,雖然官名聽了不咋地,但整個府城可就5個委員:衛子益委員長兼委員,王承恩副委員長兼委員,童業童委員,胡大牛委員和他自己周士匡周委員,聽說以後府城所有大小事宜就由將來的督府和委員會成員投票表決,所以手上的實權可是了不得的。如果省城來了人,說不定就會把自己給擠出這個委員會。

  於是周師爺便在2個委員長之間奔走呼籲,請求拒絕省城派來的代表。可是王委員長雖然也極度不願意府外人參與本府的權利分配,但他自己也不過是個火線起義的前朝舊官吏,手中沾著革命黨的血,在此革命轟轟烈烈的時候便不敢十分違背省裡的意思,便攛掇著周師爺去找衛委員長,說:「你找我也沒用的嘛,你知道現如今我也是自身難保的,所以去找衛子益衛委員長吧,他是革命黨最大領袖孫文的親信,在革命黨裡有份量哩,找到他,你的事基本就沒問題了!」

  周師爺便又去尋衛子益委員長,找遍省城卻怎都沒找到,便有人說:「因為政府組建工作受阻,衛委員長這幾天老是帶著他的親隨在府城最有名的堂子怡宵院裡面體察民情,許是在那裡面吶!」周師爺想起那日衛子益拒絕他和知府安排下的婊子,便訓斥那人:「胡說,衛委員長人格偉大,怎麼會在那種地方呢?」。

  訓斥歸訓斥,可老找不到衛子益,周師爺便犯起了嘀咕:「許是真在呢?」。便帶人從怡宵院裡找到了衛委員長和衛狗子,同行的還有民軍首領胡大牛,剛被人找到時衛子益因也是剛到,民情剛剛才粗略體察,尚未深入便被人打擾了,於是就衝著周師爺發了一通脾氣:「周師爺,到底有什麼大事要追老子追到這裡來?不能等我回了公署再談嗎?再這種地方談公事豈不有辱斯文?」

  於是周師爺便陪著小心,許諾日後加倍償還衛委員長這次體察民情未果的損失,這才罷了,想起自己體察民情未果也不能讓別人得逞,便帶著人將衛狗子和胡大牛一同從被窩裡喊了出來。回到公署,周師爺將自己的擔心說給衛子益聽,同時強調:「當然,本人有沒有官做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省城派著兩個人來的企圖,他們是來者不善啊!明顯的省城並不信任為革命做出了巨大貢獻的衛大人和王大人,所以試圖架空兩位,爭取六安府的實際權利啊!」

  聽罷衛子益嚇了一跳,「周師爺這有點危言聳聽了吧,畢竟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嘛!上面也還有孫先生和武昌軍政府管著嘛,所以我認為你說的這些都只是你個人的猜想,可千萬不要到處亂說,影響革命同志的團結就不好了。恩,周師爺,關於做官的問題,我是知道你對革命的貢獻的,想做個官不為過啊,不過阻止省城派人來是不可能的,這也是革命需要嘛!大不了我們把委員會成員擴大到7人就是了。另外,估計省城的人明後天就會到了,我已經和王大人商量了一下,要舉辦個盛大的歡迎儀式,歡迎省城來的革命同志,不能缺了禮數,一定要讓他們賓至如歸。既然你這麼想為革命效力,我看你就搞個籌備委員會,你當委員長,把這個歡迎儀式籌備好,怎麼樣?」

  於是官隱非凡的周師爺,雖然沒有阻止省城來人,卻得到了革命領袖關於將『革命委員會』成員擴大到7人的承諾,使得自己有了保障,便不再多爭什麼了。同時也哭笑不得地當了『歡迎省城革命同志籌備委員會』的委員長,簡稱『歡籌委』,並且這個『歡籌委』在衛子益日後的政府編制裡一直存在了數十年,『迎來送往』的接待了眾多高官顯貴。

  周師爺去後,衛子益已經沒有了再去體察民情的心思,可胡大牛剛剛被人打擾的正不是時候憋了一肚子火,見沒什麼事又獨自溜回了怡宵院。衛子益不去,當了他侍衛長的衛狗子便也不敢去,同時也向衛子益求起官來:「衛爺,那周師爺當日怎麼對待我們的?你還給他官做,我狗子盡心盡力的服侍你老人家,能不能也賞我個官做做吶?」

  衛子益正在思索省城派人到六安的真意,哪有心思睬狗子,皺著眉罵道:「你個死狗子,不就是想著去『歡籌委』當個官撈點好吃的麼?什麼官有我的侍衛長威風?又好色又貪吃,真個不明白你是怎麼混進革命隊伍裡來的?」罵了半日想起正是自己將衛狗子帶入革命隊伍的便停了口道:「去吧去吧!找王大人和周師爺說一聲,就說我任命你為『歡籌委』的副委員長了!」

  衛狗子歡天喜地的上了任,衛子益卻因著周師爺的那番話,陷入沉思中。這幾日的變故雖使他成熟不少,但和王承恩、周士匡這些官場裡打滾的人比將起來仍是差了很多,對於省城派代表前來他便沒有意識到其中權利鬥爭的玄妙,此時吃周師爺一提醒便記起自己原不是什麼革命黨人,而是冒充的,省城派人來莫不是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揭穿,不但目下風光地位不保,甚至連性命也難說,衛子益便愈加煩躁恐懼起來,想找個人商量一下,卻發現除了衛狗子這個蠢材竟無法對任何人說。此後兩天他除了對真正算得上革命民軍的胡大牛及其眾兄弟加意籠絡外,連吃飯睡覺也不甚香甜,更沒了去怡宵院體察民情的心思。

  省城來的代表是11月12號到的六安府,革命黨代表是一個30多歲看起來很精幹的革命黨,叫戴松;軍政府的代表是朱大都督在前朝就十分得力的心腹姜平,尤讓衛子益心寒的是他還帶了500多新軍。

  心驚膽戰中,衛子益和王承恩主持了六安開府以來最盛大的歡迎儀式,由於周師爺籌備得力,儀式進行的極為順利,看得出來戴松和姜平都很滿意,於是王承恩和周師爺便鬆了口氣。但衛子益卻仍在擔心受怕中煎熬著,直到進行歡迎宴會時,戴松主動找他敬酒並攬著他的手道:「衛同志果然少年英雄啊,如此年紀就在革命事業中發揮如此巨大的能量,造福六安府二百三十萬百姓,不愧為孫先生親自指點過的同志啊!來諸位,讓我們為衛同志乾一杯!」

  這一下衛子益提得老高的心猛然落地,臉上現出了兩天來最燦爛最誠摯的笑容,也高舉酒杯道:「不敢不敢,兄弟能有這點成就除了孫先生教導,朱大都督和汪副都督的鼎力支持,六安府各位前輩也功不可沒啊!這一杯便讓我們共敬大都督與副都督!」

  眾人於一片叫好喧鬧聲中共同舉杯一飲而盡,接著衛子益又碰上前來敬酒的姜平,一番寒暄,幸而舊日在家也多次和眾文友聚宴,應對之間倒也無甚差錯。酒酣耳熱之際,衛子益突然發現戴松對著自己打起了眼色,便假意敬酒,端著酒杯進到跟前,兩人略一碰杯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聽戴松小聲道:「子益兄,汪都督讓我問你,你到底是否忠於革命,忠於孫先生?」

  衛子益不解其意,但依然小心道:「那還用說,小弟深得孫先生教誨,畢生忠於革命,忠於孫先生!」接著他領悟點了什麼,用更小的聲音道:「當然,汪都督是我們皖省革命黨人的領袖,小弟更加忠於汪都督。」戴松對衛子益的這番回答很是滿意,點點頭,藉著敬酒的當兒道:「好,有了子益兄這番話,也不枉汪都督對你的一番栽培之情,看來這六安府的督府非兄莫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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