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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風雲(一)

作者:星君昭

    荒蕪的平原上,到處都是因為乾旱而層層龜裂的土地。宇宙昏黃,萬物在無情的天地間苟且,奄奄一息。一道道蒼青色的妖火不時由地底噴薄而出,燒炙著惡臭的空氣。聖神邪手裡提著「北斗煉魂」刀,孤身一人冷然站立在荒原中。她抬眼看著天上,那裡迴旋著一團映射七彩玲瓏淨光的雲氣。

    天空中隱隱傳來了沉悶的雷霆之聲,隨著雷聲的接近,那團淨光旋轉的益發快速。陡然間,光芒大盛,那雲氣猛的化做一道神光,猶如標槍似的向聖神邪襲來。這下出其不意,聖神邪只覺得眼前白花花一片,眼看避無可避,她一咬牙,手中長刀握緊,一聲清叱,全力向光槍來勢處斬下。「北斗煉魂」為聖神邪的力量所激,牽扯起了深藏地底的萬千冤魂,夾雜著無數魑魅魍魎的慟哭哀鳴,直向淨光衝去。兩股曠世巨力狹路相撞,一時間,天地轟響,龍蛇起陸。

    任天翔啊的一聲,陡然坐起。但見天際一輪紅日,四周黛色蒼茫,卻原來自己適才發了個噩夢來。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眼看四周,發現自己身處在那紫煙姑娘的馬車上。馬車此時正行駛在官道中,車廂裡不時傳來沈天香和那個藺姑娘的細語聲。他坐在馭者位置的旁邊,定了定神,便扶著車廂的邊緣向後望去,此時牛耳山的身影已經在蒼茫的暮靄中逐漸模糊。看著遠處的山巒,回想起這一天來的驚險,任天翔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

    他和修莫斯二人由亳州出發時,雖然早就想過前途艱難的事,但卻從沒像現在這般深切體會到手無縛雞之力的痛苦。他堂堂的劍谷二弟子,當年縱橫天地,也做過不少斬妖除魔的壯舉,當時哪裡知道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呢。如若不是那個從天而降的沈天香,只怕自己和身邊那老實的西洋教士早就成了牛耳山道旁的棄屍。他這麼想著,一時之間,只覺得世事無常,前途一片荊棘。

    身邊的修莫斯,此時正抱著那把被任天翔從死去的祈猛那裡取到的「北斗煉魂」細細研究著。原來他在歐洲入教之前,卻是個鐵匠,如今見到那刀做工精細,見獵心喜,向任天翔借來後,一路上便一直抱著把玩不已。任天翔在一旁盯著那把陰森恐怖的魔兵,怔怔的發著呆。

    不一時,車子行到一處岔路口,趕車的老沈猶豫一下,輕輕勒了勒韁繩,放緩了馬匹的速度。藺紫煙在車廂內奇怪的問道:「沈伯,怎麼車子走慢了?」

    老沈回答道:「小姐,前面就是岔路了。一條是走河南的,另外一條走的是山東。小人不知道……」

    任天翔是個聰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沈伯的意思。便拉著修莫斯跳下了馬車,對著車廂深深一稽,道:「在下深感兩位小姐的救命之恩,又得藺姑娘同車相攜,實在感激五內。恩公非常人,大恩大德也不敢言謝。我等是要前往大同,如今便要和三位別過了。」

    車中的藺紫煙突然哦了一聲,卻低聲和那沈天香商議起來,任天翔倒好像被冷落在了一邊,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過得一會,藺紫煙的聲音道:「公子且莫急著便走,我有事相求。」說話間,人已下了馬車,走到了任天翔面前。沈天香也隨在她旁邊下了馬車。

    任天翔現在對這沈天香頗覺得好奇,看著她嬌弱單薄的身形,想到她在牛耳山傲視群豪的英姿,極大的反差使他不由得覺得眼前的少女就像掩蓋了牛耳山的暮靄那樣,撲簌迷離,可望不可及。

    藺紫煙對任天翔道:「公子適才曾經言道,行程是往大同。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公子應允。」

    任天翔聽她說的這麼客氣,受寵若驚地道:「藺姑娘言重了。藺姑娘是沈女俠的朋友,在下二人的命都是沈女俠給的,沈女俠和藺姑娘有什麼要差遣,我等定不會推辭!」

    旁邊的沈天香聽他左一句恩公有一句恩公的,不禁莞爾道:「任兄叫我天香即可。」

    任天翔呆了一呆,歡天喜地地答應了。

    藺紫煙嫣然一笑,又道:「正如公子所知,我在牛耳山遭了一次劫,如今護院家丁都失了。」

    她頓了頓,回頭看看沈天香,又道:「本來想求沈姐姐送我回家的,但因為她有急事在身,抽不出那麼多時間來。我一個女兒家,沈伯年紀又大了,不知道公子願不願……」

    她這麼說,任天翔立刻就明白了,當下慨然道:「藺姑娘的意思,在下無論如何不會推辭。只是不知道姑娘目的何處?而且在下二人都是男人,一路隨行對姑娘的清譽會否……」

    他尚未說完,藺紫煙便道:「所以,我的不情之請便是希望公子和貴友委屈一下,暫作我的護院,如此便能夠同去大同了。」

    任天翔大吃一驚:「姑娘也是去大同?」

    那沈姑娘先前一直未說話,這時卻對藺紫煙道:「小姐,這一路路途遙遠,雖然可以請任兄照拂,但你一個女兒家,終究不妥,不如……」

    藺紫煙道:「沈姐姐不用擔心的,我一路看來,任公子和這位色目人大哥都是正人君子,肯定可以信賴。而且姐姐你的事更為重大,萬萬拖延不得的。」

    沈天香聞言,沉吟不決。任天翔見狀道:「在下正為無法報答沈姑娘的救命之恩而擔心,如今能夠為姑娘分憂,做一次僕役又何妨。」

    那沈天香見任天翔說的頗是真摯,而且自己又確實沒有辦法分身去護送藺紫煙,如今任天翔願意負起護送之責,倒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對任天翔道:「如此,便煩勞公子照顧我家小姐了。」

    卻又回頭對藺紫煙道:「小姐,既然任公子已經答應。那我這便要走了,時日已耽擱了不少。」想想,又添了一句:「你一路上千萬小心照顧好自己,莫再為了貪趕路程而冒險走捷徑了。你是北上,而我這次是南下,南轅北轍,你路上萬一又出事,就不可能如這次般巧啦,我到底不是大羅神仙。」

    藺紫煙嫣然一笑,頗有些調皮地道:「幾年不見,沈姐姐怎麼也嘮叨起來了?我早就不是個孩子了。而且一路上有沈伯、任公子、以及這位名叫修莫斯的色目人大哥相伴,沿路又都是官道,不會再出事啦。倒是姐姐你,這次去九華山,一路要多小心才是。」

    任天翔聽藺紫煙提到「九華山」三字,心裡打了個突,但想這或許是普通江湖門派的事,劍谷牽扯進去的可能性極小,便忍住了未作聲。

    沈姑娘聽到藺紫煙這麼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又走到車邊對那沈伯道:「伯伯,侄女要走了,您保重身子。待師門交代的事情一完,侄女就來大同看您。」

    任天翔在一旁聽了,心中恍然大悟。感情這沈天香是沈伯的親戚,而那沈伯又是藺紫煙的貼身奴僕。故此雖然沈天香無論氣度還是身份都不比那藺紫煙低,卻仍然稱呼藺紫煙為「小姐」。他之前始終對這三人之間的稱呼有些存疑,到這時聽沈天香一句「伯伯」,方才解了心中一個小小的疑團。

    他自己這裡想著,那邊的沈姑娘已經和沈伯話了別。卻又走過來向任天翔和修莫斯福了福道:「舍妹有勞兩位照顧了。」

    任天翔兩人慌忙回禮,那沈姑娘揮揮手,對眾人道了聲:「一路保重,我們大同再會。」清嘯一聲,人便化做一團白煙,向著遠處的牛耳山而去。

    她身懷絕技,抄近路過牛耳山乃是隨手之勞,眾人直看到那白色人影最後與天際處的青灰色融而為一後,方才重新上了馬車,取道河南。

    他們橫穿河南入山西地面,再經由晉城向北,由平遙城而入汾河,轉而搭船北上,直取大同。他們有了牛耳山的經歷,再不敢走那荒僻的山道,是以取的都是官道,那藺紫煙出手甚是闊綽,沿路那些客棧,對這個大財神直是奉若神明。他們這趟路,才當真稱得上「銀鞍白馬度春風」七字。美中不足的,只是馬車固然無鞍,拉車的馬也是黃馬而非白馬。

    一路無事,這日任天翔正和修莫斯在艙中商議,船老大進來報告說已快到大同府的永通碼頭了。兩人合計一下,橫越河南用了十餘日,可縱過山西,僅僅只是花費五日而已。任天翔還只是覺得相當方便,修莫斯比較了兩者數值之後,不由驚歎出聲:「我的上帝,差不多七萬華裡僅僅只用了三天時間就走完,有了這條汾河,確實方便好多!難怪你們中國歷史上那位隋煬帝要開鑿運河了。他真是天才。」

    任天翔聽他這麼說,笑道:「你這個看法倒是比較少見。中國史書上對這個人物的評價一般都比較差的,都說他好大喜功,窮奢極欲。」

    修莫斯大搖其頭,道:「《隋書》和《唐書》我都看過,實在有很多污蔑和誹謗的言語。無論如何,要不是楊廣皇帝,大運河就通不了。你看,要不是因為有了汾河,僅僅山西一個省內做交通,耗費在運輸上的精力就要幾倍的增加。更何況整個中國的東部呢?」

    任天翔聽他這麼說,覺得倒也不無道理,便也不再駁他。兩人出了艙房,一起幫沈伯收拾行李下船。

    那大同可不是一般的小地方,雖然此處離大同城內尚有一段路,但船港裡那千舟竟發,人聲鼎沸的景象,足以讓修莫斯瞠目不已。他是由印度過西藏而入中國境內的,生平見過的最大城市乃是阿姆斯特丹,但當時歐洲遠未開化,數十條漁船便可以自誇海權,論規模論質量,又哪裡能及得上眼下這永通港繁華景象的萬一。

    這時藺紫煙在沈伯的陪同下也下了遊船,見到修莫斯目馳神離的模樣,不由得暗暗發笑。她也是有心誇耀,便指著永通港裡那些往來的舟楫道:「這永通港是整個山西與京津聯繫的水陸樞紐,京城的絲麻瓷器,本地的煤炭,多是由這裡上陸,再分散至各地的。因此上,汾河雖然不大,卻也繁華的緊。」

    說罷,素手移處,指著遠處泊在水面上的一排排的大帆船道:「那些便是等待北上的煤船。永通港水淺,煤船不能靠岸。通常是以小舟分批載煤送上的。」說完又指著近處幾艘混雜在貨船中的華麗大船道:「這些,便是大大有名的大龍舟了。」

    「隋煬帝的大龍舟?」修莫斯剛剛和任天翔說起過隋煬帝,猛聽到眼前的便是以前只能在書中見到的物事,人登時興奮起來。

    只見那幾艘朱漆大船,足有那些煤船的三倍大,個個裝飾考究,船首更有經巧匠之手而雕琢成的巨型龍頭,船上建的樓閣,皆為三層,依足了豪門大宅的制式。這幾條船昂然的泊在港裡,與週遭那些烏黑的舟艇一比,頗有份鶴立雞群的超然氣質。

    藺紫煙道:「這些都是大隋朝的遺物。當年一場戰亂,毀損頗多,但也不是沒有倖存的。山西多富賈,有些人錢多的花不完,便辛苦的由洛陽拖這些玩意到這裡來炫耀了。」說話間,倒很有些不屑的意思。

    修莫斯細細看著這些先前以為只存於想像的大龍船,歎為觀止之餘,又疑惑地問道:「先前小姐說這永通港水不深,我看這些大龍舟吃水可不比那煤船淺,卻怎麼能泊至靠岸的?」

    藺紫煙尚未回答,旁邊任天翔插話道:「用了人力縴夫罷?」

    「正是。」藺紫煙秀眉皺起:「這些人連這個都要學隋煬帝,只不過有錢到底不能算皇帝,他們可還不敢做出徵召少女做縴夫的無恥舉動來。」

    三人正說話間,只見那些大龍舟的其中一艘傳來了十分熱鬧的人聲,轉頭望去,卻是不知何時由龍舟上架了一道跳板,一眾華服錦衣的少年人,正由那跳板下到岸上。

    「是城西的李公子幾個。」沈伯看了看,向藺紫煙稟告道。

    藺紫煙一聽,秀眉皺得卻更深了,冷然道:「怎麼一回來就碰到他們幾個?當真麻煩。」

    任天翔聽出那藺紫煙的語氣頗為不耐,暗地裡便向旁邊的沈伯打起了詢問的眼色。哪知道藺紫煙冰雪精靈,一下便發覺了,不待沈伯說話,對任天翔道:「都是些整天附庸風雅的無聊角色,不單乏味,還討人厭的很。」

    任天翔心道原來如此。舉目望去,只見那群人下船之後便直向自己四人處走來,顯是早就看到了他們。這群華服少年個個衣著考究儒雅,身上的飾品不去說他,連掛在腰劍的長劍劍鞘,也都是綴滿了明珠寶石之類。一路過來,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

    當先的那位臉色慘白的少年,一邊疾走,一邊大呼道:「我在遠處看著眼熟,就說該是藺妹妹回來了。哈哈,要不是被小孫拉著去游臨汾,哪會這麼巧接到我們的藺才女了!」

    藺紫煙這時也換上了一副笑臉,歡聲道:「是李大哥啊!想死小妹了。」

    她這麼說,旁邊另一位綠衫少年立刻不依道:「藺姐好偏心!怎麼就只看到李大哥呀。我們難道都是隱身人了?」旁邊一眾人立刻轟笑了起來。

    藺紫煙笑道:「是孫小妹,做姐姐的怎麼會看不到呢。白大哥,何大哥,你們好。哦,連一向不出門的西門哥哥也來了呢,想不到一回來就這麼熱鬧,馬上看到大家呢。」

    她笑得如此自然,若不是任天翔先前聽到她的評語,無論如何也不能想到她暗地裡是那麼厭惡這群少年。不由得想到了那句「女人心,海底針。」的古訓,不僅暗暗搖頭。

    這時,那被戲稱為孫小妹的綠衫少年也注意到了任天翔等人,他見兩人雖然穿著藺府僕役的裝束,但那修莫斯深目高鼻,身形長大,而任天翔亦不像一般僕役之屬,不禁感到奇怪,問藺紫煙道:「這兩個人是藺姐的新隨從嗎?我怎麼從來沒看過?」

    任天翔記起了當初承諾的事,沒等藺紫煙回答,便深深施禮道:「小人等是大小姐新收的下人。各位公子萬安。」

    他滿以為自己禮數周到,做足了下人的樣子,哪知道卻惹惱了一旁身著黃衫的少年公子,他刷的一收折扇,厲聲喝道:「你這個下人,主子說話的當口,有你插嘴的份嗎?還不快給我閉嘴退開!」

    他這番疾言厲色,別說任天翔修莫斯聽了勃然大怒,就是一邊的藺紫煙,臉色也沉了下來。那李公子一看勢色不對,急忙大打圓場:「小何你也真是的,他是剛收的下人,什麼規矩都不懂,和這些人計較做甚?來來來,今天難得藺妹妹回來,愚兄做個東道,咱們一起去『廣靈齋』好好聚聚。」

    綠衫的孫小妹也急忙應和道:「妙呀妙呀!我也很久沒去嘗嘗那裡的蜜汁火腿了!」

    藺紫煙顯然是不願意和他們撕破臉,聞言勉強笑道:「小妹離開家鄉這麼久,也饞那裡的麵食好久啦。只不知那個彭廚子還在那裡做不?沒了他,那大同黃糕的風味可也就沒了。」

    一眾人說著話,便自行離開了,獨獨扔下了任天翔和修莫斯,尷尬的垂手站著。直至馬蹄聲起,藺紫煙卻是和那些豪門子弟們去得遠了。沈伯看到任天翔鐵青的臉,輕歎一聲道:「任公子,你大人大量,別和那些無知的小子計較。他們都是在大同城作威作福慣了的,小姐對這事也是沒辦法。」

    任天翔仰天長舒一口氣,極力壓制著火氣道:「沈伯,在下二人當初答應沈姑娘護送藺小姐回家。如今人已入了大同城,功成身退,我等這就告辭了。」

    沈伯早看出了任天翔的一身傲骨,絕對受不了那份窩囊閒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解他,只道:「公子和貴友一路辛苦,咱們怎麼能不盡地主之誼呢。不若和老奴一起去藺府,也好招待兩位呀。」

    沈伯雖然是個僕傭,但他是那白衣少女的伯伯,任天翔怎麼說也不能將他的話置若罔聞。當下強壓下一口氣,道:「自牛耳山之後,這一路來都十分平靜。在下二人只是白吃白住而已,怎麼敢亂說什麼辛苦。沈伯你且回府罷。我等這就上路,也該做自己的事去了。」

    沈伯見他去意如此堅決,實在是勸不動他,正感躊躇。忽得裡馬蹄聲響,卻是藺紫煙騎著一匹也不知是哪位公子的高頭駿馬奔了回來。

    她來到近處,猛的一勒韁繩,馬兒受驚,一下子人立起來。眾人驚呼聲中,卻見她穩穩的端坐在馬背上,毫無失措的樣子。顯是她騎術頗為精湛,做出這般冒險的舉動,卻只見其瀟灑,不見其危險了。藺紫煙也不等馬兒站定,甩蹬跳下,卻望任天翔三人的站立地方跑去,想是剛才一陣疾馳的緣故,只見她一張臉紅撲撲的。

    她看到任天翔和修莫斯仍在,當下鬆了口氣。直跑到任天翔面前,才道:「好不容易甩開他們一陣子。任公子,修莫斯大哥,剛才的事真是抱歉了,我給你們賠罪啦。」

    任天翔想不到藺紫煙會在意他的事,一時倒手足無措起來。藺紫煙賠了禮,又轉頭對沈伯道:「沈伯,幫我招待任公子和修莫斯大哥去我家罷。順便幫我給爹爹報個平安。今天……」語氣一轉,有點嫌惡地道:「被一些討厭的東西纏上了。怕要晚回來一陣子。你叫爹爹安排人到時候來『廣靈齋』接我罷,還是那個老時間。」

    沈伯忙點頭應是。藺紫煙吩咐完了,又對任天翔兩人斂衽為禮,然後跳上馬背,望著遠處等待她的一眾人疾馳而去。

    修莫斯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回頭拍拍任天翔的背,笑道:「在我的家鄉,淑女們的要求永遠是第一位的,天翔,你不會拒絕她的邀請吧?」

    沈伯卻也笑了起來,歡聲道:「任公子這次是逃不脫的了,如果請不到你回家。老奴會被小姐念死的。呵呵。」

    任天翔天生是吃硬怕軟的性子,人若對他持強高壓,他便一百二十分的不買帳;而若是對他以禮相待,他就往往會忘了自己的原則,只覺得對方待自己好,自己便該十倍的回報才是。為了這個,他也不知道被大師兄東方未明念過多少回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任天翔始終還是那個被念作「不成熟」的任天翔。

    如今不單單沈伯熱情的挽留自己,那藺紫煙更是為此而專門趕回來一趟,殷切之情哪能不叫任天翔感動。他胸口一熱,當下道:「藺小姐和沈伯如此厚待,任天翔若再不接受,豈非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妄人。」

    三人相視一笑,剛剛那群紈褲子弟帶來的閒氣早已煙消雲散。當下上了馬車,卻望大同城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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