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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蓬萊花仙

作者:深海人魚

    她對他來說會不會是一場鏡花水月?

    她斜躺在雲絮裡睡著的模樣真是甜美可愛!他著迷地凝睇著她,腦子裡這樣對自己說著,眼光和心卻忍不住向著她在的地方,忽爾滿腔溫柔,忽爾求之若渴、躁鬱難耐。

    雲來居,顧名思義就是雲築的居處,變幻、舒適、隨意,可在瀛洲上隨風飄逐,也可停在某處,幻化成她想要的房屋模式,是她一人專屬的居處。知道了這個地方,他才明瞭她淡然的表相底下有著多麼慵懶和純真的性子。

    她睡得這麼香這麼沉,真想狠狠地抱著她!他強忍著內心滿溢的激情動也不敢動她一下……就一下,應該沒事吧?她不會醒吧?應該不會,她睡得這麼沉,剛從家鄉來到這裡,很累的,她說過……

    他緩緩地低下頭,閉目屏息,以唇輕觸了那泛著柔潤光澤的香唇,她的唇好軟,感覺像吻著花瓣,綿密細膩的觸感令他有醉了的感覺……他微睜開眼眸看她,沒有動靜,他又將頭靠過去,這次輕吮了一下,淺淡的芳香如絲般被吸進了他火熱的唇內,有種清涼的甜美,麻麻的,令人戰粟到心裡去……他脹紅著臉,微抖的身子向後倒坐,無聲地大喘了口氣,這簡直是——非人的折磨!如果她知道了,會把他扔出雲來居吧?他苦笑地抹了把臉,說不定直接踢出瀛洲,從此不見他呢!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呢?

    轉頭看向外邊,日出霧隱,露珠閃爍晶瑩,風吹開花草樹木,散發迷人的天香,瀛洲的冬裝已然褪去,換上一副春日浪漫的景象。

    清楚地明瞭自己的愛意後,如何對待她成了他最苦的掙扎。

    「雲秀。」他輕輕地念著。

    若初春第一朵冒出地面的小嫩芽,在春風的輕撫下舒展著柔嫩的身軀,她緩緩睜開仍帶著困意的雙眸直覺地問:「雪停了?」

    他嚇了一跳,看見她海棠春睡,嬌慵醉人地半爬起來的模樣,腦中一片空白,渾身熱燙的血液突然變成了滾燙的溶漿,威脅著暴發。「是」,他匆匆應了一聲,縱身跳下雲來居,剛好落入下面的寒冰潭裡。

    「長天?!」

    他幹什麼?她困惑地撥開雲絮往下一看,他竟然任自己被寒潭裡的千年寒氣給凍成冰塊,接著覆在他身上的冰炸飛了開來,他閉眼甩頭……他上身裸露,肌理結實,透著寒氣的水珠沾在他身上好像被他散發著太陽般熱力的身軀焐得散出煙氣,那狂野的模樣教她心中一窒,昔日綁著朝天辮的小長天已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幾尾活蹦亂跳的魚被激甩到草地上,他跳了出來,就像個野人一樣,頭髮凌亂地朝她揮手。

    「阿姨,我們來野餐!」

    「你突然跳下來嚇了我一大跳。」

    她看著他找來五香草木點燃火堆,再熟練地掏出一顆約手掌大的米,將之削成十幾塊,放進一缽裡,加水置於火上熬煮,待到差不多熟時再將處理乾淨的魚及一些天然佐料投進去。

    誘人的香味裊裊飄逸在空中。

    「我忽然想起這寒潭裡的魚挺好吃的,很鮮美。」他臉色微紅,心跳有些失序。「你大概沒吃過吧?」

    她沒有注意他不自然的神態,「是啊。」要讓她殺魚她可下不了手,雖然她不忌吃葷。「我怎麼覺得這缽好眼熟——啊,你把靈華子大師的紫金缽拿來當鍋使?」那是件仙器耶!

    「這個不就是用來當碗用的麼?和尚又不吃飯,」他不在意地說:「我拿來當鍋使也不錯。」還可以根據物量改變它的大小,實在方便。

    她搖了搖頭,玄度真人跟靈華子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還說得過去,這鐘長天也不見得是修煉的境界有多高,卻在使用這些天材地寶上不在意得顯著囂張,難怪小善要心理不平衡,找他麻煩了。

    魚粥熟了!他手一揮,熄了火,又變出一個玉碗及一雙玉筷出來,舀了一碗遞給她。

    脹大了好幾倍的塊米狀,晶瑩玉潤,散著醇醇的米香,米湯則飄著點點青綠色的野菜清香及魚的鮮美味道,她小啜了一口,那香甜的味道簡直沁入心脾裡去。

    「好吃吧。」他瞅著她美眸微瞇的滿足模樣,自己也舀了一碗吃了起來。

    「嗯。」這些東西飽含了太多的靈氣在裡面,凡人吃了大概可以支撐一年半載不會飢餓。「你常常這樣嗎?跑來這裡野餐?」

    他搖了搖頭。「沒有。」修真以後沒有了飢餓的感覺,自然少去注意吃食的問題,但因為知道她對美食感興趣,所以他撥空注意了一下。

    「長天,小善還經常找你麻煩嗎?」她真怕因為有人排斥,使他產生孤獨感,他自我色彩太濃,除非喜歡的人,其餘的「閒雜人等」是不屑去交際示好的。

    她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還來問?!明瞭她是想從他口中得知,這代表了她還是關心他的感受的吧,他唇邊笑意微漾:「被道士帶回去面壁靜修了,唐小山告的狀。」什麼人的東西不好偷,偏去偷那個花癡的鏡子,嘖!

    「萬緣鏡是唐小山轉世後唯一帶在身邊的仙家法寶,她自是緊張。」水雲秀淡淡一笑,「你與她熟麼?」

    「我們互相看不順眼。」他肯定地說,渾不在意。

    唐小山是個花癡,整日與花為伍,而她所培育的花精更是花癡中的花癡,而就是因為那些花精,他們才會認識的,他對她沒什麼好感,她對他更是敬而遠之。

    「看來你朋友不多,敵人可不少。」想當獨腳大仙啊?

    「想不想知道原因?」他含著詭異的笑意,問她。

    呃?

    「你今晚來找我……」

    ☆☆☆☆☆☆鐘長天年紀愈長就愈發長得挺拔俊美,就像君臨天下的太陽一樣,渾身散發出一股極陽剛的男性魅力,混合著修真人所特有的飄逸若神的氣質及他冷峻的表相下,性格中傲視一切似慵懶和若有似無的邪氣,使得瀛洲、三丈、蓬萊幻境裡的大部份女性的精靈們對他趨之若鶩,特別是唐小山所轄下的花精們。

    天邊的霞彩紅紅藍藍,隨著太陽下山,灑在大地上的光線漸漸消失。鐘長天跟往常一樣在三丈的天心閣裡靜修。

    天心閣,名取自天心閒月,喻皎潔晶瑩的禪心,是靈華子對這個徒弟的期許。玄度真人則覺得道非道,非常道,道仍上體天心下會人心,很合靜修時的道意。而按鐘長天的意思,則這名字與水雲秀瀛洲上居處的名稱很合,雲來天心,天生一對,更好。

    然,每個來親近鐘長天的女性卻另有番解釋,從惴惴不安地來到狼狽不堪地離去,她們只覺得鐘長天的心就像天心一樣難以揣測、理解、捉摸,高不可攀。

    「長天,我來了。」

    好似從一幅色彩濃厚的油畫裡飛出,水雲秀黑亮的青絲半挽,衣裾飄飄,輕盈柔美地踏進天心閣。飛還的衣袂飄柔流瑩,襯著一身瑩玉似的肌膚馨香如夢,溫暖如春,她神色依舊恬淡,深邃的清眸裡清輝熠熠,彷彿蘊藏著某種秘密的喜悅,傳遞著某種美好的暗示。她瞧他打量的烏眸又要閉上,不由嬌嗔道:「不是你叫我來的麼?再不理我,我真走了。」

    「我沒叫你來。」

    「想反悔不承認啊?」

    他不置可否。「你想做什麼?」

    她狡黠地揚起一抹笑。「這得問你呀?」無辜地嘟了嘟嘴,「是你叫我來的耶。」

    他深深地凝視她,像是在期待什麼一樣,可惜等了一會兒,心中仍是波瀾不興。

    「你、你不做功課了?」她嬌羞地低下頭。

    「有你在我怎麼做得下去?」他淡挑了下眉,唇角微勾,眼中閃現著邪邪的笑意。

    「長天!」她有些感動,螓首漸漸靠向他胸前。「這些年,我很想你——」

    「長天!她是誰?」

    「長天!」

    「長……」

    看來今晚他天心閣有客的消息是傳得到處都知了,不然怎麼全來了?!

    鐘長天嘴邊的趣意變得明顯,伸出手指將要沾上他衣裳的頭鸕輕輕推了回去,戲諷道:「這麼多個水雲秀,到底哪個是真的?」

    冷不防被這麼一推,吃驚瞠開的美眸在看到一屋子生得一模一樣,打扮得一模一樣的水雲秀時不禁驚呼:「你們怎……長天,她們是假的,你還不把她們趕出去!」

    「你才是假的哩!」眾人齊聲反駁,有的輕蔑有的不屑有的淡然,倒是將水雲秀淡雅的神情仿了個七八分像。

    「吵死了,都出去。」鐘長天不耐煩了,他想等的那一個還沒出現呢。

    「長天!」眾女不悅地凝起細眉,「她們才是假——」「算了,走就走,下次請我我可就不來了。」「…………」

    鐘長天似笑非笑地瞅著或互斥或欲走還留或裝模做樣的她們,「真的不走?」

    「不走。」他最在乎的不就是水雲秀?連她都打動不了他,她們就真的沒希望跟他燕好了,眾美眸不首痕跡地瞟過他陽剛俊美得讓人心怦怦怦跳的臉龐,面帶酡紅地感覺到體內奔騰的血液好似著了火般,渾身四肢百骸騷動不安。

    「那就別走了。」他笑瞇瞇,感覺好陰險好嘲諷,眾人立時發覺了不對勁,他什麼也沒動,她們卻動也動不了,空氣彷彿凝成了固體,而她們則被困在固體裡面,不僅如此,她們所施的幻術也在一一褪去。

    她們有的是牡丹、芍葯、茉莉、玫瑰、丹若所修煉而成的花精,有的是狐妖,有的是兔妖……個個修成人形,貌美如花,風情萬種。「你、你想幹什麼?」想留她們下來陪他也不必如此吧,她們很願意呀。

    「讓你們別搗亂,等人來收你們。」他好整以暇道。

    「你是怎麼看出我們不是水雲秀的?」她們自問個個模仿得很像,從外貌、表情、說話的語氣等方面。

    「不必看也知道你們不是她。」不用他的火眼金睛、六識神通,光以感覺就可以確定了。「況且你們模仿得差透了,再讓你們扮演下去我的眼睛會受傷。」簡直是褻瀆他心愛的女人。

    他說話好毒!她們明明扮得很像的說,眾女面面相視,內心十分無力。

    長得嬌小,神態幽憐惹人愛的茉莉鼓起勇氣羞怯地問道:「鐘長天,我們知道修真是很難有天長地久的愛情,只是希望能得你一夜憐惜便已足夠,為何你不願成全我們呢。」

    「對啊。」如果她們有心,哪個修真能狠心拒絕這飛來的艷福,偏偏他鐵石心腸,一點也不動心。瞧瞧她們,天香國色、小家碧玉、高貴的、可人的、大膽的、羞怯的、環肥燕瘦都有,他卻一個也不愛。好不容易探出他愛親近水雲秀,她們傾力假扮,他還是一點也不為所動,真是氣人(雖說她們是精、靈、妖但修成人形,應該算一半人了吧)!

    「成全你們不是顯得我太沒品了嗎?」他撇撇唇,朝天心閣外喊道:「唐小山,再不來將你的花收回去,我要將她們扔到海裡餵魚了。」

    「哼。」

    一聲冷哼,唐小山與水雲秀雙雙出現在天心閣外。唐小山杏眼圓睜,眼中怒波輕揚,柳眉攏蹙,紅艷的櫻唇微抿,粉漾的小臉似浪漫花朵,烏髮以一花鏈堆束在腦後,她身材婷勻,穿著粉綠貼身的裳褲,外套精美的繡花白色束腰短裙,白色淡雅的披帛垂披在肩後、繞過她挎著花籃的手臂,更增一種飄飄欲仙的風姿。水雲秀則一身樣式新奇簡單的無袖連身紗裙,只在胸部下線略收了下腰,並繡了朵紫色的花蜒於腰身處,與她瑩白小巧的腳上所穿的紫籐編的鞋相呼應,清雅浪漫如謫塵仙子。她臉上漾著抹趣笑,神色比唐小山看來要輕鬆得多。從閣裡看去,她們彷彿便是從那群星閃爍的深邃夜空中穿梭而來的九天仙女,那聖潔淡雅、飄逸若神的姿儀令天心閣裡一眾花精狐妖們羞慚得低下了頭。

    掃了她們一眼,唐小山冷道:「鐘長天你可好威風啊,把她們身上的禁制撤了吧。」

    「不敢,我只怕一個不小心便要連皮帶骨被人吃了。」鐘長天無所謂了揮了下手,撤去禁制。

    「我會看好她們的,不過也請你以後把你天心閣的結界設得好一點。」唐小山一揚花籃,那些花精立即化作七彩霞光被收進了裡面。

    那些狐妖兔妖也趁此機會偷偷地溜走。

    「我正奇怪我阿姨要來我這天心閣的小小事情怎麼會連你蓬萊那邊都知道呢。」

    「你!」唐小山俏臉氣得通紅,他又在諷她不小心被偷了萬緣鏡,找不到後到處拉耳目尋找的事了。

    「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念一下什麼《女誡》之類的書給你的花聽聽了,免得她們一點矜持都不懂。」

    「她們這叫天真浪漫。」

    「浪漫到聽不懂拒絕就叫不知羞恥吧?」他笑嘻嘻地瞅著她氣到快吐血的模樣。

    「長天,不能無禮。」水雲秀眉尖微蹙地瞪了他一眼。

    「算了吧,我跟他永遠是不可能有禮的一天了。」唐小山沒好氣道,實在也是她手下的花精們太不知自愛了,一個鐘長天有什麼了不起的,回去她找萬緣鏡讓她的花精們好好欣賞欣賞天底下真正的好男兒長什麼模樣!「雲秀我回去了,你有空來蓬萊嘗嘗我新釀的百花酒。」

    「好啊。」

    「慢走啊。」想跟他搶水雲秀,還是快些走吧。

    「哼。」唐小山挎著花籃飛走了,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跳了起來,將水雲秀拉進天心閣,隨手將閣外的結界重新封上。「阿姨,你什麼時候來的。」

    「從那個……」她說不下去,那個花精扮成她的模樣勾引鐘長天的時候她有種怪怪的感覺,現在想來依然彆扭。「很早就來了,我沒想到唐小山會找來,碰上的時候好尷尬。」

    「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何會不對盤了吧。」他惱她手下的花精們太黏人,她不約束;她氣他做人不留情面,總將她手下的花精們耍著玩。

    「你呀,太不客氣了。」

    「別說她們了。」除了教訓他,她難道沒有別的反應了,例如吃醋。

    「那要說什麼。」他長大了,連讓她說兩句都不肯了,水雲秀暗歎。

    他凝注著她,眼中寫著明明白白的愛慕:「你今晚真漂亮。」

    她一愣,臉浮起薄薄的紅暈,在他熱切的眼光下感到不自在。「謝謝。」怎麼回事?他用這種眼光看她?就好像看著喜歡的人一樣。

    看出她不自在,他眼神一黯,掩下快要爆發的溫情熾愛,拉她坐下。「你講故事給我聽吧,我好久沒聽你講故事了。」

    「講故事?」他小孩呀,現在還聽故事?

    他輕吹一口氣,地上出現了清香芳洌的美酒、色香味俱全的靈果和不知打哪來的精緻點心。「我們邊吃邊講。」先拐她來跟他在一起培養感情比較重要,告白慢慢來,免得嚇跑她。

    「真要講?」

    「我要聽。」他遞給她一杯酒。

    「你要灌醉我麼?」

    「這種瓊芝玉液只會令人微醺,不會醉人的……」

    望著窗外漸淡的星空,她幽幽歎了口氣,低頭看著他閉目枕睡在她腿上的俊顏,結束了人魚公主的故事。

    情愛,她想到了這兩個字,心飄得很遠,想起死去的鐘雲風和燕盈光,想著他們是喜歡鐘長天修成神仙呢還是喜歡他繼起家業傳下香火過著美滿的人間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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