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玄幻魔法小說網

    江浪深呼吸一口氣，心神沒有絲毫紊亂，他冷冷斜眼看著那小男孩：「巫山雲雨這樣的小角色我早已不記得，要殺我的人大把的是，你慢慢排隊去吧。」他一邊說著，一邊舒展著身形，雙手插向頭部將頭上的小辮子梳理整齊。然後才冷酷如冰雪的點著其中一個道士打扮的老頭：「你是松林觀的吧？對，我當年屠盡你派上下三十八人，想不到還有餘孽活著，是我失策。還有誰要報仇？」

    這時，另一個美貌貴婦脆生生的怒罵：「東州霸刀壽宴上你率眾滅其滿門，不但霸刀全家上下男女老幼被殺，連數百賓客無人生還。我是霸刀的妹妹。」這話一出，頓時衝出許多把仇恨擺在臉上的江湖人齊聲怒吼：「我們是霸刀滅門案的親人。」此時此刻便如公審大會，周圍眾人怨氣沖天，氣勢如虹，若非江浪心志無比堅定，只怕早已舉手投降了。

    江浪全然不受影響，嘿嘿直笑卻在想：巫山雲雨似乎有殺過這兩人，好像是因為他們白了自己一眼。東州霸刀滅門也是自己幹的，不過，卻是因為霸刀的一名弟子曾當眾說要斬除自己。其實他這些年來所殺的無辜者何在少數，如今大敵當前，江浪卻有些不滿意的想：想不到斬草未能除根，還有餘孽活著，下次動手一定不能留下任何活口。

    另一人跳將出來破口大罵：「俠滿天下張老爺子謂稱天下第一俠，江湖中無數人受他老人家恩惠，你竟滅其滿門，雞犬不留。也惟有你這般喪盡天良之人才做得出來！」提到俠滿天下張老爺子，竟有許多人懷念之餘哭將出來。江浪卻冷笑連連，兀自二話不說。而白文俊和秋水寒等朝廷中人亦是興致勃勃的看好戲，打算看江浪受萬夫所指的醜態。

    另一幫身著孝衣的人卻是目光怨毒的瞪視江浪，齊聲怒吼，恨不得把江浪撕成碎片：「江浪，你手上沾滿武林中無數人的鮮血，今日惡貫滿盈，你還不伏法就擒！」這些人見江浪絲毫不為之所動的模樣，更增恨意，情急之下破口大罵：「你這個沒有人性的混蛋……」

    江浪向前跨越一步，巍然直立如泰山之沉穩，頓有氣吞山河的氣勢，迎來而來的強者氣息逼得眾人感到窒息，不由自主的退卻數步。江浪縱聲狂笑不已：「人在江湖，豈能少得了生死相隨，今天你殺別人，明日別人亦可殺你。你們看看自己手上，有哪個沒有染過鮮血？」這話一出，所有人均自暗自細想，卻發現果然如江浪所說，自己手中都曾多少染過他人鮮血，取過他人性命。

    突聽得長嘯驚天，環繞四周良久不散，數條人影身法如電，好似蛟龍般由樹林上空縱身落下。周圍眾人驚喜交加：「四君子來了，四君子來了！」四君子卻是武林中尤其德高望重的四人，他們四人情同兄弟，為人更是急公好義，性格正直剛強。

    待得四人剛剛落地，再聽得東方一聲震動場中所有人的九天龍吟嘯聲破空傳來，然後南邊西邊北邊同時傳來低沉的吼聲嘯聲。破廟附近頓時龍吟四起，長嘯聲此起彼伏，威勢驚人之極。

    一個渾厚的聲音好似天籟般散落所有人耳裡：「今天我來，不為江湖中人，只為殺神兵團的妻兒和他們的同僚。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這個聲音極是祥和寧靜，只此一下，所有人胸中殺戈之意頓時消弭無蹤。江浪聽到這些臥虎藏龍的嘯聲本已是臉上微微變色，此刻聽到這個聲音，額頭竟是流下微許汗滴。

    話音剛落，便有七八條身影，身法或詭異或輕靈或飄逸或霸氣的投落在眾人圍出的圈子裡，與江浪直接面對面。這些人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絕頂高手，隨便其中一人就足以橫行江湖而無所忌諱，此科竟同時露面，這就叫所有人震撼無比了。

    但是江浪卻不以為然，彷彿沒有看見這幫七老八十的頂尖高手一樣，他仰起頭望著西方太陽的位置。夕陽雖美，江浪卻已沒有心情欣賞，他在等一個人，一個曾被讚譽為中土第一高手的人。方才來的七八個老頭老太均面有微笑的互相議論：「老道也來了！」聽到這句話，其他人包括白文俊和秋水寒亦是猜到來者是誰，更是心中打了個寒顫，大氣也不敢喘息。

    除了道極天，中原武林還有誰能有如此震懾力。道極天！

    正當眾人正期待著目睹道極天真容時，卻聽得東方再度傳來數聲尖銳的長嘯，氣息強勁無匹，眼見氣息將盡時，再有一聲哈哈笑聲傳來：「想不到道老兒也來了，有趣有趣！」

    如此內家嘯聲實是悠長得彷彿無窮無盡，直震得天際轟隆隆作響，林中樹木更是震得樹葉強勁拂動不已。如此威勢實在不遜色於方才道極天的嘯聲，內功之雄厚程度亦是不相上下，論極霸道更是猶有過之。起先的數道嘯聲與後來的霸氣嘯聲互相襯托，更是烘托出後來者的尊位。

    嘯聲以極快的速度接近著，有見識的人已是猜到來者身份。江浪反而不似方才一般的心神微變，竟是漸漸鎮定下來，冷笑著自言自語：「開謝花，問情天。謝情！」

    「不錯，正是邪靈王謝情和邪靈七門八將！」道極天平緩寧靜的聲音漸漸壓制下謝情帶來的煩躁殺氣。眾人興奮的抬頭望向天空，卻見六丈餘高的空中正有一位老者腳踏一條枯枝凌空虛度而來。

    道極天突的腳下發力，將枯枝踢向東方，自己卻恍如不老神仙一樣腳上虛空點踩幾步，竟彷彿踩在石梯上一般穩固，正當衣角飄然時落在地上。那幾個老者驚喜的大叫：「縱雲飛，老道，你真的悟出來這套身法了？」那道極天臉現微笑：「差強人意吧，幾位近來可好？老道有禮了！」

    待得眾人紛紛景仰萬分的向道極天行禮時，那搭配得近乎完美的嘯聲已到附近。眼見東方有一條枯枝猶如閃電般射來，竟是直取向道極天。這一手換做武功和眼力稍差的人竟都看不出，四君子勉力看出來，其中的老大正巧靠在這個位置，正欲伸手去接。卻聽得道極天臉色驟然大變喝道：「不可！」

    那四君子的老大急忙縮手回來，眼見那枯枝刷的一聲從手邊激射過。他感到右手竟被枯枝帶過的勁風激得麻痺無力，心中驚駭萬分。只見道極天右手翻動，做出蓮花形狀，一股渾厚得近乎實質的內力頓時孕育在其右手中。道極天伸出食指對準那速度愈來愈快，撕破空氣摩擦出尖銳如魔音的枯枝點去。

    兩股超強內勁相交，立刻爆出噗的一聲，道極天身不由己的退卻兩步，那枯枝亦是爆為灰燼。方纔的極為震懾人心的聲音再度傳來：「好你個道極天，功夫沒退嘛！」這聲音本還在樹林深出，可是話剛說完，就見到四個黑衣老者掠空落在圈內，不亢不卑的吼道：「邪靈七門，不敗不滅！」

    這話一出，一時間不少武林中人均是汗流滿面，更有人欲轉身離去。邪靈七門向來是武林中名門正派的公敵，但是三十年前邪靈七門出個一個不世天才謝情，竟在短短五內裡將七門統一，號稱邪靈王。短期內橫掃武林各大門派，後來得道極天出手與之對抗，那一場極是隱秘，全江湖都不知誰輸誰贏，但一戰之後邪靈王的動作因而收斂了許多。

    本來道極天是白道第一高手，邪靈王是黑道第一高手，一戰之後，江湖人見狂傲無比的邪靈王收斂許多，均認為是道極天贏了。所以，從那日開始，道極天也被譽為天下第一高手。

    一條青色身影突然出現在場中，除了道極天和江浪外，甚至沒有人看出這個人是怎樣出現的。此人神情憂傷惆悵的隨手將手中多彩花瓣散向半空中，喃喃自語：「開謝花，問情天！」

    眾人大驚失色，擁擠著欲逃走：「果然是邪靈王！」白文俊等朝廷中人本是威風凜凜，此刻卻毫不受人重視，亦是臉色難看之極，只是來者均是他們所不能也不敢得罪的大人物，他們卻也無可奈何。

    正紛亂非常時，身著灰衫的道極天祥和的蒼老聲音響起：「大家靜一靜。」眾人好似被魔力牽引一般，居然就此消除了邪靈王帶來的恐懼，令得所有人平靜下來。道極天背負雙手微微一笑：「謝兄，你還是那麼傷感。」

    謝情亦是淡淡答道：「道兄，你也總是那麼自在祥和。我此行是為了江浪，你別和我爭！」道極天一怔，卻不知江浪和謝情有什麼恩怨。謝情斜眼望著江浪，語氣仍是淡淡：「當年你殺我四將二長老，滅我邪靈七門十三處分壇，若非我正閉關三年，你早已性命不保。想不到你年紀不到三十便兩次在江湖上犯上眾怒，倒是個傑出的人才。」

    江浪神情詭異之極，緩緩憂鬱的念道：「開謝花，問情天。情總是那麼苦，我有些明白你了。」苦澀的語氣卻漸漸消失，他冷冷道：「謝情，你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當年我武功未被廢之前，連道極天亦不敢與我單打獨鬥，今時今日我經脈寸斷，被天下人共同追殺，你卻在此時才來尋我晦氣。邪靈王也不過如此。」

    謝情的修養卻是不錯，絲毫不以為怒，反而哈哈笑出來：「謝情不過適逢其會，前來湊湊熱鬧罷了，過不過自有江湖人來評定。」江浪將臉側向道極天：「你當年廢我武功，斷我經脈，這筆帳還沒跟你算，今天你還敢前來。」

    四君子同時怒將起來，正欲反駁江浪，道極天卻微笑制止住：「江小友，當年你慘殺武林中人，犯下無數滔天血案，只廢你武功已是最好的方法。」說到這，道極天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悔意和凌厲殺氣：「我生平從未後悔，但當年只廢你武功實乃我畢生大錯。倘若我取你之命，便不會有殺神兵團，沒有殺神，就不會死那麼多人。」

    江浪也不知是不是鐵石心腸，竟是梳理頭上小辮子，傲然直立：「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敢說自己從未殺過一人嗎？江湖人男盜女娼，名門正派均是堂皇冠冕的害人。」這話一出，周圍的數百江湖人頓時全部群情洶湧，惟有那謝情和邪靈四將露出深以為然的神色。

    道極天神色突然慎重肅穆：「老道混跡江湖六十餘載，從未殺過一人，此事皇天可為證！」道極天身上突然湧出無盡的氣度，那股令人不敢直視的凜然正氣竟蕩然存在天地之間。江浪嘿嘿笑起來，笑聲愈來愈強勁：「好吧，算你有資格，你且說來就是！」

    道極天凝神望著江浪，眼中正氣頓時令江浪感到幾許不自然：「你組建殺神兵團時有多少士卒？五萬，整整五萬個活生生的人。當你的殺神組建完後，五萬人還剩下多少？只餘下不足一萬人。他們的妻兒親人盡喪你手，竟有十數萬之多。殺神從不留戰俘，每戰必殺盡敵人，大大小小數以上百戰，竟不知有多少無辜者死在你手中。」說到後來，道極天悔意滿面，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那謝情亦是動容不已，縱然是他邪靈七門亦不忍下手。

    江浪縱聲大笑不已，盡顯其狂傲不羈本性：「不過數十萬人而已，倘若我不是落到今時的落魄境地，我都會是後世的大英雄大豪傑。成王敗寇，勿須多說，要取我性命的只管前來便是！」所有人均沒留意，秋水寒正悄然退出人群鑽進樹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