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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逃亡之旅 第一章 逃亡之旅

作者:宋思乙

    天戈一直保持著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速度,在密密層層的林木之間穿梭而行,一口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不敢停下步來,也許總座這時正緊緊追在後面呢。倘若改從樹頂或半空中奔行,雖然沒有樹木的阻擋,不必繞道避行,不過在強大的空氣阻力下,再加上不時從四野刮來的強風影響,也不太可能比現在更加快速了;並且,這樣做的結果多半是令總座更方便更容易地找到自己。

    目前只有隱身於茂密的林木之中,才是最安全的。

    就當前的形勢看來,總座的「暗夜追魂」是不會再施展的了。天戈不禁看了看周圍,還好,雖然仍是黑沉沉的一片,不過應該屬於正常的夜色。

    不過總座能夠施展的可不止一個「暗夜追魂」。他在一大堆林木之間,竟然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西羽棲身的那棵大樹,還在樹下悠然等候了三天,這份能耐簡直令人難以想像。要知道,想在茫茫林海之中找尋到一個刻意隱藏的小小目標,其難度之大,完全可以相比於大海撈針。

    天戈後來仔細琢磨此事,越想越佩服總座的神通廣大。當時的西羽,應該仍在美夢之中,安安靜靜的,又置身於足有六七十米的大樹中間,以自己比以前靈敏得多的心之眼,如果不是特別留意的話,即使從樹下經過,發現他的可能性仍然微乎其微。

    所以自己這次敗在了總座手下,簡直是口服心服,無話可說。

    隨後,總座為了說明西羽的行蹤,又曾施展了一個法術,甚至將西羽身旁周圍的環境,也看得清清楚楚。

    當時天戈一見之下,只覺得神秘而又奇異;不過承蒙總座親自指點幻術之後,他對於這個神奇的法術,也略微摸出了一些門道。

    其實,天戈與呼野海戰到最後之時,也曾經借助幻陣的力量,將韓驍和他部下的影像從別處攝來,展現在群盜面前,終於將他們嚇退。不過倘若韓驍他們距離太遠的話,這種手法就不管用了。

    總座當時施展的法術雖然看上去更加高明厲害得多,基本原理應該與幻術類似。關鍵之處就在於對西羽行蹤的把握,這有兩種可能。

    一是總座的的確確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無論目標距離自己有多遠,也能夠很快地通過法術將之找到;二是總座早已在西羽身上暗中做了手腳,此後無論他走到哪裡,只消施展這個法術,都能夠很快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他。

    倘是前者的話,這次的逃亡根本就是白費力氣,徒勞無功,不過以自己的經驗看來,這個可能性並不大;最大的可能便是,總座已經在自己的身上悄悄做好了手腳,所以才毫不擔心自己的不辭而別。

    所以,總結一天以來與總座相處得到的經驗,這次想要躲過總座駭人聽聞的追蹤術,至少必須做到兩點:一是距離總座越遠越好,二是絕對不能夠令自己置身於一些有名的景點或建築之旁。

    儘管,忘歸森林遼闊廣大,佔了整個大陸足足四分之一的面積,普通旅行者想要自東穿行到西,或者從南行走到北,即使一路順利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和變故,分別也有足足一個多月的行程;不過以總座超人的能耐,再加上他應該還有一些自己尚未知曉的追蹤本領,因此倘若在這裡呆得太久的話,遲早也會被總座找到。

    那麼,這片大陸上還有哪些足以供自己棲身躲藏的處所呢?

    想到這裡,天戈心中不禁一片茫然。

    行邁靡靡,步聲點點,不停足的奔跑中,黑暗漸漸隱去,四野的景致清晰起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天戈的心裡,卻並沒有隨著新的一天的到來而輕鬆愉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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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又奔跑了多久之後,天戈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終於停了下來。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拔出手中一直握著的那柄由韓驍替自己借來的長大佩刀,仔細地察看著。佩刀與以前一樣,光閃閃的顯得鋒利無比。驀地,佩刀的光彩黯淡下來,表面出現了許多紋理,然後,在毫無徵兆之下,刀身的鐵片叮叮噹噹直往下掉,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個刀柄。

    天戈在先前與呼野海諸人爭鬥時,曾經試著將幻陣的力量引入了這柄也算比較難得的百煉鋼刀,發現它竟能夠像冰魄短刀一樣感應與操縱幻陣,於是在逃亡之前,他又向刀身補充了盡可能多的力量。此後一路奔逃,使用的都是刀身中儲藏的力量。

    不過在足不停步地奔跑了半夜之後,刀身中儲藏的力量已經用盡。天戈正想仔細察看,力量消失後對這柄刀本身有什麼影響,就出現了眼前這樣一番變化。

    他的心中一陣惋惜。也許,剛才在使用的時候稍稍留點餘地,這柄刀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了;不過也很難說。因為,倘若稍好一些的鋼刀在注入力量後,都能夠像冰魄短刀一樣發揮作用,那麼冰魄短刀也就不會被人稱為靈刀,顯得那麼珍稀罕有了。

    真不知道冰魄短刀的刀身經過了什麼樣的特殊段造,才能夠經受得住一次又一次巨大力量的衝擊和考驗。

    不過鋼刀雖然折損,它的力量對於自己來說,卻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前天晚上辛苦奔波了足足一夜的路程,這次返回只花費了大半個夜晚的時間就完成了,而且感覺比較輕鬆,並不像上次那樣累。

    這一點相當重要。因為,當前階段正是自己本次逃亡之旅最為危險的時候。

    想來,總座的追蹤速度應該不會比這更快了,當然最好是他尚未考慮到這一點,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彌補那個最大的破綻。

    雖然可能性並不大,不過倘若總座因為自己當前的舉動,一怒之下要去跟西羽為難的話,自己就真的是追悔莫及了。

    他再環顧了一下周圍,略微分辨好方向,逕向西羽先前呆了兩天三夜的那棵超級大樹尋去。

    他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找到西羽,然後立即將他送回父母身邊。唉,自己這一次有負所托,不能兌現已經答應了的事,實在是迫不得已無可奈何。

    有了前天下午的經驗,這一次找尋起來速度更加快了幾分。當天戈眼中再次出現那棵超級大樹挺拔的身姿時,他的心中不禁砰砰跳了幾下。前天下午,正是在這棵樹上,他與神通廣大幾近於傳說的總座相遇,開始了隨後雖然短暫但卻刻骨難忘的一天經歷。

    自然而然地,他的手握住了冰魄短刀的刀柄,然後,比以往靈敏了不知多少倍的心之眼開始向那棵大樹及其周圍盡可能地延伸。剎時間,在峽谷水潭中曾經體驗過的那種一切盡在眼前的感覺又再次出現,死氣沉沉的忘歸森林,竟然處處擁有以前從未注意過的蓬勃生機。

    雖然地上枯枝敗葉厚厚堆積,以致於雜草難生,不過在腐敗枝葉重重覆蓋的泥土裡,各種微小細弱的厭光生命體仍舊有條不紊地為自己的生存而辛勤忙碌著,一片熱鬧繁忙的景象;或粗或細或長或短的各類植物根須在土壤裡縱橫交錯,不斷吸收著生存需要的各種養份,然後送往地上的枝葉;它們在半空中將充盈著活力的茂密枝葉舒展開來,珍惜著每一分每一寸的陽光,遇到拂拂而過的清風,便立刻興奮得沙啦沙啦直響,略微彌補了森林中缺少鳥鳴的遺憾。

    天戈盡可能地放輕腳步,以免驚動那些正在泥土中忙忙碌碌的各種生物。他靜悄悄地來到了那棵大樹下。

    雜沓的腳印仍舊清晰地印在地上,一切都跟前天下午最初見到它們時一模一樣。

    天戈心中不知怎的,忽然泛起了幾分不安的感覺。他隨即微微一笑。自己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膽小怯懦的人,怎地今天卻開始疑神疑鬼起來?看來的確是有點被總座那些罕見罕聞的本領手段給唬住了。

    這種感覺真是新鮮,並且不應該屬於自己所有。膽小怯懦是弱小動物的專利;至於獅子老虎們,則只須操心食物是否充足、以及如何捕捉到手就夠了。

    何況,即使總座竟然真的守候在一旁,也沒有什麼值得緊張害怕的。大不了與他放手拚鬥一場,至於輸贏成敗,卻並不在當前的考慮範圍內。

    在下決心實施本次逃亡的時候,他就已經充分考慮清楚,並且準備好承擔萬一逃亡失敗之後的可怕後果了。

    天戈很快便將這一大堆足印的來龍去脈研究完畢,在當中他甚至找出了屬於西羽的那些較小的腳印——剛剛進入森林的時候,為了掩蔽行蹤及防範意外的需要,他早就在不動聲色中徹底弄清了西羽的大大小小一切特徵——然後他展開身形,再一次攀到了樹上。

    經過了難忘難熬的整整一天兩夜時間,那個大包裹仍舊跟最初放置時一樣,安安靜靜地呆在枝葉之間。天戈正想取走那個包裹,右手伸到半空中,卻又停了下來。他想起前天下午撫摸包裹的時候,它的表面突然騰起一陣黑煙之事來。

    不過後來卻一直沒有什麼意外之事發生,而且此後不久,總座便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這件事也就暫且被拋到了一旁。

    現在想來,那黑煙多半是些預警或提示之類的小法術啟動後的現象。因為,雖然總座當時正守候在樹下不遠的地方,以他的為人,必定不會時刻不停地盯著大樹監視,倘若他正在休息打忽的時候,自己恰好返身回來,那他豈不就白白守候了?

    天戈心中暗叫一聲:「好險!」連忙將已經伸出去的右手縮了回來。

    為保證安全,這個包裹就暫且留在這裡吧,以後有機會的時候,再想法將它取走歸還給西羽。

    天戈正待動身離開大樹,卻又立即止住了剛剛邁出的腳步。他暗暗歎息一聲,反而轉身迅速向樹頂攀了上去,踏足晃晃悠悠的柔枝嫩葉間,右手按著刀柄穩穩立定,然後行了一個禮,喚道:「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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