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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諾千金生死共

作者:秋寒楓

    第三章一諾千金生死共

    夜色幽靜,月輝清冷。

    鴻蒙書院,紫千塵的房間千塵把玩著著『輪迴刃』-----狀似新月、巴掌大小、薄如綿紙、邊緣鋒銳異常,清冷的月光下『輪迴刃』流動著柔和的光輝。

    「進來吧,連香。」紫千塵左手輕招,房門無聲的開了。

    門外站著的正是舉手準備扣門的連香。

    「千塵,沒想到你在出神思物的時候還能聽到我的腳步聲。」連香看了看把玩『輪迴刃』的千塵,邁步跨進房間隨手把門關上。

    「我沒聽到你的腳步聲,但我知道,你在外面。」千塵淡淡的說著。

    「你手上的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從沒見過?」連香笑了笑,目光卻停留在紫千塵手上那型如月牙的東西上。

    「哦,這是『輪迴刃』。雨荷姐從『崑崙』帶來給我的。」紫千塵平淡的回應。

    「『輪迴刃』?沒聽過這種兵器啊。」連香歪著頭想了想,突然眼珠一轉,「千塵,那位『雨荷姐』的醫術怎樣?高不高明?」

    「是以前我的胡亂想出來的。」千塵簡單的回了一句,注視著手中『輪迴刃』的雙眼卻露出一絲的溫柔,竟沒注意連香接下來的那句。

    「千塵,那位『雨荷姐』醫術到底怎樣?真的很高明嗎?」連香沒注意紫千塵的出神,反而認為是千塵不願回答。

    紫千塵終於抬起頭,深深的看了連香一眼,「。。。我只知道雨荷姐六年前沒去『崑崙』的時候已經可以診脈斷病了。現在她的醫術怎樣我不知道。」

    「從你的話中推斷,白雨荷的醫術應該不錯。那她的武功怎樣?會不會法術?」連香輕輕一笑。

    「雨荷姐只會輕功和內功。」千塵悠悠的說著,「她不會殺人的武功!」語聲凝重。

    「哦。那。。。她為什麼萬里迢迢來這裡?」連香笑容更盛,微含深意的注視著紫千塵。

    「為了給我和小柔送東西。」紫千塵輕描淡寫的搪了一句,「千塵,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天蠶訣》卻可療治『天緣絕脈』但過程凶險無比。我本想求師傅傳授佛門密法的,師傅說你即已修煉《天蠶訣》便不能在用其他方法治病了。」平靜的心湖泛起一陣的漣漪。

    原來萬里奔波的雨荷,是為了告訴千塵這兩句話。

    連香還想問下去,卻聽到一陣狂放的笑聲,「滄海,你的寶貝『淚痕』不過如此嘛。」

    「小柔惹事了!」紫千塵已是人蹤緲然,餘音卻在屋中輕輕的迴盪。

    看了看慢慢合上的房門,連香一跺腳,也開門衝了出去。

    積雪反射著柔柔的冷光,將寬闊的場地照得依稀見人。

    諾大的練武場只有三個人,顯得場地更加空曠沉靜。

    西側暗影中,一身白衣的冷殘月如雪雕般矗立-----旁若無人的捧刀煉心。

    他口鼻間竟看不到絲毫的霧氣,原來。。。午夜寒氣竟比他的氣息還要溫暖些!

    中間的場地上兩個人相對而立。

    一個仰天長笑,一臉的得意;一個一俯首看劍,滿眼的怒火問號。

    兩人中間的地上插著一把通體乳白,光華蕩漾的長劍。

    劍長三尺三寸,寬兩指,劍身上隱隱浮現出一道淺淺蜿蜒的細痕。

    呈雙手合十狀的劍鍔握住劍身。

    劍鍔與劍相接處各有一顆晶瑩的水滴形寶石。

    劍柄纏以蠶絲,末端呈心形。

    以隕鐵混以五金精英,並於鋒刃處淬以『天冰玄晶』鑄造而成。

    這就是『淚痕』。

    風微動。

    悠閒寫意的紫影已經立在兩人中間!

    御風而來的紫千塵竟沒去理會兩人間已快擦出火花的氣勢,他只是----「小柔,你怎麼把滄海的『淚痕』打掉了?」紫千塵拿起『淚痕』皺著眉頭看了看。

    「。。。大哥,我剛才和滄海練習,不小心打掉了。」小柔把手放在身後,低著頭解釋。

    「滄海,是這樣嗎?」紫千塵把『淚痕』遞給還在發楞的寧滄海。

    「嗯。。。」滄海注視著『淚痕』凝神想著什麼,隨口應了一聲,「不對!小柔是用手打落『淚痕』的!」滄海狠狠的瞪了小柔一眼。

    「小柔,你是不是沒告訴滄海,你戴了『軍荼利』?」千塵瞥了小柔一眼。

    「嗯。大哥,我是鬧著玩兒嘛。」小柔看著那雙幽深如海的眼睛,想起大哥最討厭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趕忙解釋,「再說我也不知道『軍荼利』能擋住『淚痕』啊。」兩手一攤,很無辜的說。

    「『軍荼利』?難道他手上那個淡青色手套就是?」滄海指著小柔,恍然大悟的說道「我說呢,你今天怎麼敢接『淚痕』,原來戴了東西啊。」

    「『軍荼利』手套?『崑崙』藏密一派的最厲害的兵器之一!」翩然而至的連香正好聽到這句,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

    「藏密?那關手套什麼事?」寧滄海小心的擦拭著『淚痕』。

    「藏密一派最是神秘,派中有人空手對敵,為防受傷,便以套護手。而此種手套中又以『軍荼利』這種以藏密護教法王為名的手套最強。」連香悠悠的解說著,伸手把小柔藏在背後的手套扯了出來,「寒犀皮、冰蠶絲、五金柔線做成,百毒不侵、火焰不傷、世間利器不能損其分毫也。製成後更需大德高僧耗九九八十一日加持,祈求軍荼利明王守護。此手套,藏密也不過才有十八副。小柔,你這副怎麼來的?」把玩著手套,順口問了一句。

    「雨荷姐送我的。」小柔自豪的說,更一把搶過手套,戴在手上。

    「嗯。我想也是。要不你怎麼突然間有這種厲害的東西。」連香微微一笑,別有深意的答了一句。

    「滄海,是小柔耍賴。你們再來比一次,不用留手了。」千塵看了看面無血色的滄海,又看了看洋洋得意的小柔。

    「滄海,再打啊。那副手套是保護手掌的,不是用來攻擊的。你不是怕了吧?」連香看到滄海注視著小柔雙手的神情,不禁擠兌了一句。

    「怕?我是怕他受傷!」寧滄海撇了撇嘴,「小柔,敢不敢再來一場?」揚了揚手中的『淚痕』。

    「怕你?以前我沒怕過你,現在有了『軍荼利』更不怕你。來啊。」小柔囂張得晃了晃雙手。

    「哼!」滄海一聲冷笑。

    右手的『淚痕』斜斜指地,左手背後,身靜如林,雙眼罩定小柔。

    小柔臉上仍掛了笑容,雙手卻環抱前胸,瞳孔收縮暴射冷芒的雙眼迎上寧滄海利箭一樣的眼神-----毫不退讓。

    紫千塵和連香默默的退到五丈之外。

    無風。

    樹靜。

    雪,默默的躺著,反射著冰冷卻柔和的光輝。

    月,幽幽的照著,清冷的光線讓本來烏沉黑暗的練武場有了一點兒模糊的明亮。

    突然,在這柔和清冷的光亮中,飛起一道,不,應該是千百道柔柔的乳白光線。

    寧滄海動了!

    『淚痕』消失了,只留下千百道光絲游向小柔。

    視覺裡游得極慢的光絲,卻電光火石般纏住了小柔的身形。

    脈脈深情如海,柔情似水纏綿。

    這就是寧滄海的『相思柔情劍』。

    這就是『相思柔情劍』中的『脈脈秋水』。

    旁觀的連香和千塵竟有種相思無限刻骨纏綿。。。難以掙脫的感覺。

    「看來滄海動真火兒了。小柔不會有事吧?」連香看了看『情絲』纏身的小柔,眼尾的餘光掃著一臉淡漠紫千塵。

    「深情似海的劍,心冷如石的人。」紫千塵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輕輕的隨口應了一句,「小柔不會有事的。」

    「滄海!我可不是『溫柔鄉』裡的美人兒,情絲纏我做甚?」一縷調笑從『情絲』成繭中傳出。

    手出。

    斧現。

    一雙色淡青斧影飛出,劈碎了纏魂鎖命的繭,也斬斷了磁針引線的『情絲』糾纏。

    盤古之斧開天闢地,又怎會破不開這情絲繭?

    這就是小柔的『盤古斧』----以手為斧。

    這就是『盤古斧』的『鴻蒙判』。

    沖天而起,燕翼迴翔。

    那雙淡青色斧影輕飄飄地飛奔滄海。

    一股撕天裂地的狂霸氣勢,隨著輕靈的斧影無聲無息的撲到,壓得戰場內外幾人的心頭一陣煩悶。

    寧滄海斜劍胸前,冰冷無情的雙眼再次對上小柔那雙已經變得狂霸無匹的眼神。

    『淚痕』再次消失。

    紫千塵和連香只覺得眼前突然變得無比光亮起來。

    滄海矗立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淡白色的光球,反射著清冷的月光,好似天上明月落在人間。

    『鏡憐幽月』,疑幻疑真。

    小柔的一招『裂地霸』再也劈不下去了,『盤古斧』雖能斬天裂地卻劈不破這鏡中月影。

    因為鏡中月影本就虛幻無真。

    淡青色的斧影突然消散,那壓得人心口煩悶的狂霸氣勢竟也瞬間消失。

    小柔已彈上半空,兩隻淡青色的手掌合併如一,帶著破空的尖嘯旋轉成錐,直奔那淡白色的光球而去。

    「小柔,怎麼開始拚命了?才剛開場就把『破日雷錐』用上啦!」連香眼中爆出一簇驚異的光芒,急急的問著身邊的紫千塵。

    「他真正的殺招還沒出。」千塵依舊平靜的說著,幽深的雙眼緊緊盯著收縮中的光球,「滄海也沒出殺招。」

    面對著呼嘯而至的『破日雷錐』,光球暴縮暴漲。

    寧滄海冰冷無情的眼中滑過一絲的喜悅。

    光球竟漲開成一條光芒璀璨的光帶,飛快的纏向『破日雷錐』的錐身,卻避開了最具破壞力的合併如一的淡青色手掌。

    「寧滄海,你上當了!我就等你這招『銀漢迢迢』呢。」從螺旋的錐體中爆出狂猛卻又冷靜之極的聲音。

    就在光帶將纏未纏之際,『破日雷錐』卻再度消失,淡青色的手掌已收在背後,左腳則緊貼右腿彎處,右腿電閃踢出。

    氣勢有增無減,以腿擊出的『雷錐』比雙手更強更猛狂更霸!

    「好小子,你也學會耍心機了。我還怕你不成?」身若流雲的寧滄海突然一頓,眼中的光芒更盛,右手『淚痕』再次變化。

    『似水流年』,韶華如水今不在。

    那剩下的是什麼呢?

    空中的光帶更柔更細更加舒緩無力,竟如風中浮蕩的蛛絲纏向轟雷惡電般攻到的『狂龍破』。

    浮蕩的蛛絲一旦碰到攻來的『狂龍破』,就會越纏越緊直到。。。。。。

    滄海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以柔克剛,小柔敗定了。

    『狂龍破』如同被天羅絲網鎖纏的巨龍,雖有滔天狂意無窮神力卻衝不出這細密柔韌的羅網。

    猛地一聲悠揚的長嘯沖天而起,小柔背後的雙手電閃攻出。

    呼吸間,竟能把如此狂霸絕倫的招式更易?

    滄海心中也微微一亂,連香更是詫異,只有天塌不驚的紫千塵仍舊靜靜的看著----彷彿早就料到一般。

    『似水流年』消失了----寧滄海的心亂了。

    淡青色的雙手握拳,氣勢更盛,如同天龍怒擊般撲了過來。

    『怒龍擊』!

    這招就叫『怒龍擊』。

    寧滄海瞳孔一縮,手中『淚痕』上那兩枚水滴型寶石陡地放出奪目的光華。

    『淚痕』更是顫動不休,空中呈現出萬千燦爛星辰。

    漫空璀璨美麗的星辰突地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只剩下光芒流轉的『淚痕』和一雙氣勢強絕的淡青色拳頭。

    『淚痕』猛然一挺,緩慢之極的刺向那對淡青色的拳頭。

    拳劍相交,龍傷星殘。

    「寧滄海!你個瘋子,幹嘛用『星眸遺恨』這麼狠到招數?拚命啊?」倒在地上的姬小柔支起半個身子,顫抖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絲。

    「姬小柔!你別惡人先告狀!」寧滄海艱難的撐起身子,輕輕的咳著,嘴角不住的流血,「那你用『怒龍擊』幹什麼?」

    「地上寒氣重,對內傷沒好處。還是回房療傷比較好。」紫千塵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兩人,幽幽的說道。

    「滄海、小柔,你們要不要緊?」連香也跟著問道。

    「沒事。我們這就回房療傷去。」寧滄海和姬小柔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異口同聲的說著,互相攙扶著回房去了。

    「他們真的沒事?」連香疑惑的的看著紫千塵。

    「不礙事,內腑震盪而已,調息一下就沒事了。」紫千塵看著那兩個受了內傷還互相較勁的蹣跚背影,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我也回房了。」慢悠悠的走了。

    連香若有所思的看著紫千塵矮小瘦弱的背影,「五年了,竟然不知道此人的武功到底有多深,連一向自負的滄海都不敢招惹你。紫千塵,你武功到底如何?」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漣漪。

    風聲輕嘯,枯枝月影搖碎了一地。

    連香也走了。

    夜鳥掠空。

    刀起,鳥落。

    無光,無風,只有冰寒殺意。

    冷殘月也走了。

    諾大的練武場裡,只剩下一隻僵硬的鳥屍。

    一隻沒有血跡也沒有傷口的鳥屍。

    第二天,後院花廳。

    暮冬的天氣依然寒冷,卻已如殘陽夕照般時日無多。

    紫千塵等幾個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紫千塵看書、連香寫扇面、冷殘月細心擦拭自己的刀、寧滄海和姬小柔互不相讓的爭論著昨晚的比試。

    白雨荷走了進來。

    「小柔,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白雨荷看著臉色蒼白卻還憤懣不平的姬小柔,關心的問道。

    「雨荷姐。不要緊的,練功過頭了,沒事的。」小柔趕忙解釋。

    「好勇鬥狠,你又和人打架了。我看看。」纖細的手指已經搭上了小柔的脈門,眉頭微微一皺,「內腑震盪雖不嚴重,卻也不能馬虎。」

    「雨荷姐,沒關係啦。我調息幾天就沒事了。「小柔答道,「雨荷姐,要不你給我點藥吧。」

    「雨荷姐,小柔和滄海昨晚比武的時候受點傷,你給他們治一下吧。」紫千塵邊說邊放下手中的書。

    「是啊,雨荷姐,我們這幾天就要起程去龍虎山了。」連香看了看自己寫好的扇面覺得滿意了,才抬起頭望著白雨荷。

    「起程去龍虎山?」白雨荷微微一楞,恍然問道,「千塵,你們真的要去除『妖虎』?」

    「嗯。」紫千塵肯定的點了一下頭。

    白雨荷看著紫千塵那雙幽深似海的眼睛,心中一陣悸動,「千塵,我也想去見識一下。」

    「真的嗎?雨荷姐,太好了。」小柔高興的叫著。

    「。。。雨荷姐」紫千塵微微停頓了一下,「諸葛。。。不認識你。」

    「嗯。不過我認識他就行了。」雨荷答道,「我雖武功不濟,但醫病治傷你們恐怕比不過我吧。」白雨荷臉帶笑容頗為自信的看著紫千塵。

    「沒錯。雨荷姐,既然你能陪我們去那再好不過了。」連香接口答道,邊說邊向旁觀的寧滄海使個眼色。

    「是啊。雨荷。。。姐,你要去的話就太好了。」寧滄海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早就聽小柔說你是大國手了,這次正好讓我們見識一下姐姐的手段。」

    「什麼時候動身?」白雨荷問道。

    「五天後。」紫千塵看著白雨荷堅定的神色,輕輕的說道。千塵心湖也微起波瀾,「雨荷姐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更改---她一向如此。」

    「這是『百草丹』。你們吃過後運功調息會好得快些。」白雨荷從挎包中拿出一個細瓷瓶倒出兩顆藥香四溢的藥丸遞給小柔和滄海。

    「雨荷姐,我們要不要再採辦些藥材。」連香微笑說著,「畢竟有備無患嘛。」

    「不用。這些丹藥足夠了。」白雨荷笑了笑,拍拍自己的挎包。

    「那我們五天後起程。」紫千塵低下頭,說道。

    春寒寥峭。

    早春時節,雪未化、枝未發、花未開,但撲面而來的風中已經帶著一絲微微的暖意。

    天地間,雖依然冰封千里,卻也讓人感到躍動的勃勃生機。

    鼎龍以南,孕龍平原上忘川之水奔流輾轉,更有無數支流行走八方,為這塊孕龍平原提供著生生不息的力量。

    就在這忘川之側的官道上,六騎飛奔,一陣陣嘹亮的歌聲傳來:「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觥,斗城東。轟飲酒爐,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間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融融!」

    歌聲中自有著弱冠少年鮮衣怒馬跨神州的熱血豪情,為這即將到來的春回大地更增一分氣勢一分壯麗------大河南去,望天垂四野,眼空無物。

    指點紅塵興盛地,惟有瀾濤恆碧。

    日正長空,浮雲聚散,風捲千重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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