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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文 / 雨過碧色

    第二十三章

    司驍騏覺得蕭晨這人真是絕了,自從那天早晨自己用殷殷的目光和嬌柔的歎息把他噁心出門了之後,蕭晨居然就再也不露面了!

    第一天,司驍騏給蕭晨打電話、發短信,想要約個炮,蕭晨回復:「不行,我今天醫院事兒太多,脫不開身,你去問問你的右手,沒準兒他有時間。」

    第二天,司驍騏收到一模一樣的短信,連標點符號都不差,他嚴重懷疑蕭晨其實用了複製粘貼功能,或者設定了自動回復。第三天,司驍騏想到蕭晨下了夜班應該比較空閒,況且他還有一天的休息時間,於是開始抖騷。首先他非常慇勤把床單換了,然後又慢慢悠悠地去超市買了一盒子tt,在櫃檯前挑的時候非常仔細,把每一個品牌和類型都認真地看了一遍,最後挑了一個不那麼光滑的興沖沖回家給蕭晨打電話:

    「蕭大夫?」

    「嗯。」蕭晨哼一聲,隱約能聽見有「滴答滴答」的聲音,司驍騏估計是什麼醫療儀器的聲音,於是他非常機靈地問:

    「你是不是還在醫院,那今天是不是還沒空?」

    「對,我最近真的很忙,醫院不比機關,上下班沒準點兒的。」

    「那好吧,」司驍騏痛快地說,「等你有空再說,你先忙。」

    蕭晨掛斷電話時心情很好,說實話他沒想到司驍騏那麼乾脆。他一直怕司驍騏會跟他抱怨,會糾纏於那晚的事,蕭晨很討厭男人磨磨叨叨糾纏不休。更何況此時,他不需要床伴也不需要性|生活,他需要的是時間和空間,因為他必須要先面對院裡的審查。

    蕭晨下了夜班直接拐去行政樓的院辦,一個三人工作小組正在等著他陳述,當然這是醫院裡必走的程序。

    「蕭大夫,你來複述一下那天的事情。」組長嚴肅地說。

    蕭晨幾乎忍不住要翻白眼,有時候他非常不理解這些所謂的「規章制度」,醫生的第一要務難道不是治病救人嗎,什麼「規章制度」能和「生命」相抗衡呢,為什麼一定要在這些僵硬的,完全不符合急救規則的「條款」上沒完沒了地追究呢?

    他壓下滿肚子的話,開始耐著性子複述經過,從和溫俊華一起討論手術方案開始說起,一直說到那天早晨在住院部icu參與搶救,鉅細無靡。蕭晨在複述的時候很小心,他盡量強調當時病人的危急狀況:胸腔內大出血、血壓迅速下降……都是從業人員,當時的情況有多嚴重一聽就能明白。

    蕭晨最後說:「所以,在那種情況下,我覺得郭主任的措施是得當的,雖然挪用他人的血漿的確違反了醫院的相關規定,但事出有因,何況他的搶救室成功的……我想,在任何情況下,生命高於一切。」

    組長很官方地笑了,親善地衝著蕭晨彎下腰去說:「蕭晨啊,這不都是程序嘛,你又不是第一天來醫院,怎麼還這麼緊張?」

    「走程序需要成立專案組?」蕭晨犀利地問,「我的確不是第一天來醫院,正是因為如此,我才知道如果真的是『走程序』那應該是什麼樣子!」

    組長呵呵地笑著,一點兒也沒覺得尷尬,他拍拍手裡的檔案夾:「這不是今年要求強化管理制度嘛,專案專人,所有資料入檔備份,所以程序上也複雜了一些……咳,我也嫌麻煩啊,互相理解一下吧。」

    蕭晨笑一笑沒搭腔,看看辦公室裡坐著的另外兩個人,他知道這事兒絕沒有那麼簡單。

    從院辦出來,蕭晨直接去了住院部的icu,那個病人的狀況很穩定,主管護士告訴蕭晨這個病人現在歸劉醫生管,郭宏只是協助。護士說的時候露出無奈的神色,她歎口氣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蕭晨低頭看看躺在床上的病人,身上插著很多管子,各種電極片把他的每一絲生命體征都和冷冰冰的儀器勾連起來,每一個數據都被精準地記錄下來。可人並不是機器,人是有知識、感情、理智和判斷力的,關鍵時刻,醫生靠的就是這些而不是精密的運算。有人說,當醫生在面對隨時消亡的生命時,做出的每一個判斷其實都是拿病人的生命在賭博。可事實上,醫生也把自己的前途和命運一起放在了這個賭桌上,只是大多數人不知道或者不理解罷了。

    比如郭宏,他賭贏了病魔但是賭輸了規章制度。他動用了他人的血漿搶救病人,這些血漿血型不同又沒做過交叉配型,嚴重違反了輸血管理條例。如果病人發生了意外,就是醫療事故;如果病人沒有發生意外,那也屬於侵權責任法,因為他侵害了其他病人的權益。

    現在,郭宏的病人已經不歸他管了,這其實就已經在事實上判定了那天他的過錯。外科最年輕的副主任,溫俊華板上釘釘的接班人,他的前途很有可能會因為這個病人發生轉變。

    蕭晨覺得這簡直可笑。

    ***

    一個星期後,司驍騏終於耐不住了。蕭晨忙他能理解,三、兩天不見面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愛這個東西做不做它都這麼的讓人心癢難耐,所以這一切本來也不至於讓司驍騏抓耳撓腮地坐立不安。可是他漸漸發現,在打電話時蕭晨越來越心不在焉,往往三言兩語就要掛電話;而回復的短信連複製粘貼這道程序都省了,直接敲一個「忙」字。

    這是要出軌的節奏啊!

    司驍騏有著非常強的危機意識,他始終牢牢記得喬鑫說「蕭大夫的那個伴兒,特年輕特帥」,所以當他發現蕭晨這人上了三次床就有翻臉不認人的趨勢後仔細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心態。

    他認為自己是喜歡蕭晨的,也許這種「喜歡」談不上「愛」,更談不上生死相依白頭偕老,但是還是覺得蕭晨這人脾氣秉性對自己的路子,在

    在床上合自己的口味,處起來自在。最重要的是,這人雖然嘴利點兒、眼毒點兒,但人還真是不壞。兩個成熟的男人在一起「和諧」是最重要的,所以司驍騏決定即便蕭晨這枝紅牡丹爬過了牆頭,自己也要給它拽回來。

    於是,週末蕭晨夜班的時候,司驍騏拎著宵夜去探班。照例先給蕭晨打了個電話,蕭晨沒有接,想必是手頭有病人。司驍騏想了想發了條短信:「月黑風高夜,花園偷情時。」

    蕭晨給病人開完處方單掏出手機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確實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人拖著條傷腿,半夜三更地跑來醫院跟他「花園私會」。蕭晨把手機裝進口袋裡,看看了待診庫確定了自己沒有未接診病人,又去護士台打了個招呼,然後順著應急通道抄近路往小花園走去。

    這條路上幾乎沒人,在一片寧靜中他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心在漸漸雀躍。這一個星期以來,他一直忙著在幫郭宏疏通關係,因為溫俊華本人也牽連其中,所以不太好說話。不負主要責任的蕭晨便利用工作之餘三天兩頭地跑院辦和張副院長辦公室,一方面「協助」調查,一方面也「曲線救國」。

    他每天都說著言不由心的套話,每天都糾纏在僵硬刻板的「規章制度」裡,每天都被各種官腔氣得說不出話來……蕭晨幾乎可以確定,一定是有人抓住這個所謂的「事故」窮追不放,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的「閒」。

    他心情極端鬱悶,暴躁得一塌糊塗,完全沒有心思去見司驍騏,所以總是乾脆地回絕。可現在,司驍騏半夜跑來來醫院,蕭晨覺得真高興啊,彷彿找到了某種切實有力的支持,也找到了某種有效的紓解渠道。

    小花園裡,司驍騏還坐在那個「最黑的旮旯」裡,眼珠子亮閃閃的,笑出一口大白牙。身邊放一個塑料袋,裡面有兩個餐盒。

    蕭晨坦然地坐下來,偏著腦袋說:「花園私會,你還真癡情啊。」

    「反正我也得吃宵夜,一個人吃多沒意思,不如找你一起。」司驍騏順手蹭蹭蕭晨的臉頰,然後像偷到了油的耗子一樣笑得志得意滿。

    「醫院吃宵夜就有意思啊?」蕭晨指指小花園東側的一條小路,這條路不寬,一頭連著急診樓的側門,一頭不知道通向那裡。他指著這條小路說:「喏,看見沒,那條路比較隱蔽,所有急診死亡的病人都順著那條路往太平間推,你在著這兒吃頓飯的功夫沒準就能碰見倆。」

    司驍騏一邊忙著解塑料袋一邊胡亂地嗯一聲:「挺好,看著他們我有食慾。」

    「啊?」蕭晨驚呆了,這口味不是一般的重。

    「對啊,看著他們我就會想,生命多短啊,要珍惜生命,讓每一天都過得高興,不要難為自己,所以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司驍騏一邊用調侃的語調說著,一邊掰開筷子塞進蕭晨手裡,然後喘口氣接著說,「還有,想做就做。」

    最後一句話他是在蕭晨耳邊說的,說完後還流氓兮兮地舔了蕭晨耳垂一下。蕭晨被那句「不要難為自己」打動了,覺得一周以來一直堵在心裡的那團濃雲被撕裂了一個口子,有了呼吸的餘地。他抿著嘴角笑一笑,強作淡然地抬起自己的肩膀蹭蹭耳垂,然後說:「別亂舔,我剛從急診室出來,剛剛還看了兩個拉痢疾的。」

    司驍騏那點兒小心火立刻被這句話撲得一乾二淨,只剩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青煙,他憤憤地把一個開了蓋子的塑料碗遞給蕭晨:「給你,拉麵。」

    蕭晨伸過頭去看看司驍騏的碗,立刻不滿意了:「憑什麼你吃鹵煮讓我吃拉麵!」

    司驍騏指指碗,不無驚訝地問:「醫生也吃鹵煮?」

    蕭晨把司驍騏的碗拿過來,夾起一大塊肥腸塞嘴裡:「醫生吃鹵煮犯法?」

    「你們醫生不是最窮講究麼?都不吃動物內臟的,嫌膽固醇什麼的……」

    「唯美食與美人不可辜負。」蕭晨輕佻地摸了司驍騏下巴一把,略帶粗糙的觸感讓他覺得很舒服。

    「我居然排在美食後邊?」司驍騏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誰說你是美人了?」蕭晨挑剔地看看,又往嘴裡塞兩塊火燒,嘟嘟囔囔地說:「真不符合我審美。」

    「不符合你審美你還跟我上床?」

    「關了燈就行了。」

    司曉琪被這句話噎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決定不跟蕭晨一般見識,在「鬥嘴」這個領域裡,自己不佔優勢。聰明人都懂得「以己之長克彼之短」,司驍騏決定要把所有的賬都在床上討回來。

    「明天能按時下班麼?」司驍騏轉移了一個話題,開始為後做鋪墊。

    「幹嘛?」

    「干你!」司驍騏捏了蕭晨屁股一把。

    「沒空。」

    司驍騏就著淡淡的月光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蕭晨表情,發現這哥兒們居然還真不是開玩笑。

    「你什麼時候有空啊?」

    「不知道。」蕭晨連吃兩口,把嘴堵得滿滿的。

    司驍騏把手裡的拉麵放在一邊,非常認真地問:「蕭晨,你跟我說實話,你最忙怎麼呢?」

    「噗嗤」,蕭晨笑了,他抹抹嘴說,「司驍騏,你這口吻和台詞特像是我媽質問我爸是不是包小三了。通常下一句就是,『你是不是不願意回這個家,不願意看見我』。」

    「那你是不是不願意見到我了?」

    「咱能不這樣麼?」蕭晨一口肥腸堵在嘴裡咽都嚥不下去,「你說你一個大男人

    ……」

    「可你真的一直不見我。」司驍騏這句話說得非常認真。

    蕭晨瞥一眼司驍騏,就著暗暗的光線看到一張貌似很嚴肅的臉,一絲嬉鬧的痕跡都沒有。那目光很溫和,不怨懟、不多疑,倒是含著幾分憂慮、幾分擔心。蕭晨有點兒恍惚,覺得一肚子的話似乎就要噴湧而出攔都攔不住,這種感覺很像那天在手術樓門口,自己無意識地就把司驍騏的電話號碼調了出來,但其實並不知道該怎麼去跟他說明這裡面紛繁複雜的關係,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想跟他說。

    蕭晨把空了的碗也進垃圾桶,拍拍手站起身來:「我得先回去了,都出來快二十分鐘了。」

    司驍騏濃重的眉頭立刻鎖在了一起,臉上有不悅的神色。

    「不過下了班我會去找你。」蕭晨緊跟著說。

    「真的?」司驍騏的眉心立刻舒展開,語氣都高興起來。

    蕭晨點點頭,帶著笑意的語氣說:「給我準備早飯啊。」

    司驍騏忙不迭地點頭,想想又加了一句:「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十點鐘我來醫院接你,我帶你去吃廣式早餐。」

    蕭晨其實很想說我寧可回去洗個澡睡大覺,但是看著司驍騏這麼高興地樣子,他也閉上了嘴,反正明天還能休息一整天,在司曉琪那裡,自己可以睡得很踏實。

    司驍騏歡天喜地地走了,蕭晨坐回辦公桌前的時候依然不知道該怎麼去跟司驍騏說明這件事,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想跟他說——但是他並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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