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百八十四章 江東無雄之軍令狀 文 / 小樓明月
第五百八十四章江東無雄之軍令狀
實際上是遊說團的觀摩團，在凌嘯面前鎩羽而歸。閩粵地區，不僅將繼續堅持工坊免稅的政策，而且瞧超親王的意思，還很可能把這種促進工商的宗旨更深入的進行下去。
消息一傳到蘇杭地區，立即在江南官場引起了軒然大波，只要是稍微曉事一點的江南官員，全被凌嘯的不買賬給驚呆了……還要繼續挖咱們江南的牆角？還要像個吸血鬼一樣，吸去江南工商資財？這麼說的話，明年後年江南各州縣財政的虧空，豈不是更大？這還讓不讓人當官了，讓不讓人活了？！
一時間，深秋的江南，到處都是一片悲歎聲、怒吼聲、唾罵聲、詛咒聲，但所有這些不健康的情緒都無濟於事，除了皇帝之外，誰又能真正把超親王凌嘯怎麼樣？於是，第二波的輿論壓力再次向揚州行宮湧了過去，連續好多天，行宮外一溜兒歪脖子垂柳之下，都聚滿江寧、蘇州、杭州趕來的地方方面大員，紛紛遞牌子要求見康熙。
十四皇子胤禵也趕來要求見老康，不過，他卻不是為了江南閩粵之爭的破事，修養個把月之後，他已經停止了咳血，來康熙處領訓和請示派差的。老十四在北京被鄔思道整得灰頭土臉，幾十道政務院各部院卿寺要員的彈劾折子，打得他對皇位機會萬念俱灰，只剩下一味兒發狠洩恨的報復心思，但甫一遇見百官氣啾啾的場面，胤禵略略兒問了一問緣由，便忍不住心內狂喜而呼，「我爭取皇阿瑪原諒的機會來了……」
的確是個好機會。只要能平息和引導好江南官場的忿忿之情，便是他重獲康熙給次機會的機會！
胤禵強打精神，望著紛紛聚攏過來的地方官員們，微微一扶手便對他們笑道，「諸位大人稍安毋躁。依我看，這次觀摩團遊說閩粵之所以會失敗，全是因為……呵呵，大家或許是不曉得，於大人曾經和超親王在湖北共事，交情嘛……交情好到……好到於大人徑直去了長沙，以免政出二門……」
響鼓不用重錘擂！十四爺的一句哈哈話，圍在四周的方面官員們頓時如夢初醒過來……敢情於成龍以前和凌嘯有隙啊，難怪話不投機半句多的！而一些精明的官員們想得更深，想到了關鍵點上∼∼江南官場上和凌嘯交善的官員，又不是沒有，曹寅、魏東亭、穆子熏這些人誰不好派，皇上咋就偏偏派了個於成龍去了呢？看來，只怕康熙皇帝是故意的，甚至是支持凌嘯政策的，否則，哪有派個不和睦的舊怨去遊說人的道理！
垂柳樹下馬上寂寂無聲起來，既然康熙原是抱了敷衍的態度，方面大員們也不敢再說什麼，輿論壓力要是把康熙的脾氣壓起來，那可是對前程大大有礙的。說不動康熙、捶不扁凌嘯的無奈之中，很多人鬱悶得老淚縱橫，垂頭喪氣的面面相覷，怏怏的便要想退去。
「呔！難道江東無雄乎？！」
胤禵卻哪裡肯放他們走，雙掌猛然一擊，慨然唾棄道，「俗話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諸位大人都是士林翹楚，面臨閩粵政策的咄咄逼人，面對閩粵大撬咱們牆角，難道你們，就任由他們擠壓我江南的生存空間？是你們本就連好勝心都消磨光了，還是你們束手無策太愚蠢？哼，做什麼楚人對泣！做什麼婦人之態！」
他的這一席慷慨激辱，欲走諸人全是面紅耳赤。
大家正在驚愕中思索，冷不丁，行宮紅牆拐角邊奔出一個皓首老者，赫然就是平端官帽的海關總督於成龍，「誰說江東無胸？十四爺，還有我於成龍呢！列位同僚，十四爺說得對，求狗屁爹爹，告狗屁奶奶？我江南之地，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物產商貿規模遠較閩粵十倍之，人才薈萃程度勝出閩粵千萬里，誰怕誰？反正江南已經是虧空了，閩粵要拼稅政引資，咱們也拼……哼，不拼得他們血本無歸，不拼得他們鼻青臉腫，不拼得他們藩司庫房徒有四壁，他們就不曉得馬王爺有幾隻眼睛！」
於成龍的名氣很大，這番幫腔之言又說得擲地有聲，頗顯烈士暮年的豪壯，一語既出，眾人聽得全是血脈賁張，激奮之心也瞬間就上來了。荷爾蒙氣味瀰散之際，他們哄哄然扼腕擊掌，鬧騰得恨不得大幹一場，給敢於向江南挑戰的閩粵一個深刻的教訓。胤禵撫慰地拍拍於成龍的臂膀，飛快地閃一眼行宮門口林立的侍衛之後，他也是心中激昂得不行。
摩拳擦掌中，老十四笑看漸漸冷靜下來的方面大員們，肅然道，「不用這樣望著本王，本王知曉你們的後顧之憂是什麼，不就是暫時的財政虧空不好解決嗎？這個不難，只要你們敢於立下軍令狀，保證三年為期把這些虧空給補回來，本王立刻就面見聖上，為你們的拼勁打保票，為你們請願……延遲三年！」
「王爺英明！」
方面大員們立刻趴叩了一地，將老十四在江南的人望指數頂上漲停板。
「三年？只要能不墜了江東的名聲，五年都行。」
康熙皇帝十分欣賞江南官員的覺醒好勝之心，很快，他便允准了老十四的請願，正式拉開了江南官場和閩粵的較勁。
這股勁頭，是江南官員們感覺到極度憋屈後的爆發，也是他們立下不達目標便抄家的軍令狀，更是事關一個地域聲名的尊嚴……比就比，誰怕誰？！
所以，自從康熙皇帝的諭旨一下，整個江蘇浙江兩省的五千名大小官員，都卯足了全身氣力，全盤照抄閩粵的政策不說，而且還勃發出了群眾智慧，促進工商的新點子層出不窮。
比如，促進工商離不開通存通兌的銀根活躍。發展分部事業本來很艱難的超越銀行，局面突然一下子豁然開朗。以前倍受推諉的他們，現在基本上不用一個縣一個縣的疏通關係，早有各地縣衙州衙的副官爭相上門，強烈要求超越銀行前去設立分行支行代理處了，不僅如此，還一個個拍著排骨向超越銀行保證……當地原有錢莊經營者膽敢阻撓，必將動用統治階級專政，玩到他們家破人亡！
又比如，要想促進工商，四通八達的交通很重要。兩江總督施世倫向政務院申請的交通撥款，還只是到位了一半左右，但整個江南各州縣已經自發地勒緊了褲帶籌措資銀，利用農戶冬閒的機會，大肆修橋鋪路起來。這種地地要通貨船，處處想連樞紐，動不動就萬人上陣的熱火建設場面，便是歐洲來的商人和技師們，也看得瞠目結舌……人家都不窩家中打民粹麻將了，咱們生產的撲克牌推廣起來，好難啊！
還比如，促進工商，培育個人創業是放長線釣大魚。各地行政長官的軍令狀一立，沒有司法事務纏身的他們，整天就拉著一群分管各業的副官和縉紳們，在縣城及各鎮四處串門，拜會那些鄉中有名的各類匠氏。官員們用各種承諾來鼓勵這些人，要他們沒做生意的把生意做起來，做了生意的把生意做更大，把生意做出本鄉，走出本縣，擁向省城，衝向閩粵去賺死那些南蠻子的銀子！百業技師就不用說了，連偏門如知名賭徒、人販子……甚至「無煙工業」也不得倖免，用昆山縣令鼓勵知名老鴇的話來說，「本正堂都不怕婊子之鄉的名聲，你還怕什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習嬤嬤啊，你教習本事超強，開培訓學園吧，最好所有花魁全部跟你姓習，專門去閩粵，吸光那些南蠻子的花花錢！」
再比如，促進工商，更離不開大流通的商業平台。本來，四大牙行和十八行五家流通商行是凌嘯鈞定的准商業航母，但幾百年沿襲下來的官場陋規，讓他們想要真正的把「渠道扁平化」進行下去，卻總面臨各地閻王大要，小鬼小要的層層阻礙。然而，軍令狀一出，這五家商行在兩省的總掌櫃可就省心了，各州縣長官強烈懇求他們立刻入駐該地，不管是超級百貨賣場，還是統購統銷的分理處……無論大小，歡迎來搞！……
這一切的群策群力，實在不勝枚舉。總之，整個江南之地，上至康熙與皇子，下到主簿小吏，全是咬緊了牙關悶頭做事，簡直比大躍進還要大躍進。
不小半年時間，連御朝四十年大慶也沒有回京慶賀的康熙，終於覺得心中有一些不踏實了∼∼∼他不踏實，不是為現在還沒有看到效益，老康曉得投入之後必須有一個回報期才能看到成效……等著嘛！他不踏實，也不是為現在江南之地的士林開始有了反彈，議論這麼干是「禮崩樂壞」……有兵嘛！他不踏實，更不是為江南和閩粵的芥蒂越來越大，商貿上的摩擦搞得有了意氣之爭的傾向……都是為朕超越嘛！老康不踏實的是，在廈門主理閩粵的凌嘯，這幾個月怎麼就沒有了大動靜了呢，「難道是江南的基礎太雄厚了，軍令狀一搞，搞得嘯兒自覺比不贏，焰熄火熄？」
對此擔心，老康可一點都不想自『淫』自樂，畢竟，他也明白自己「剽竊」江南的舉動，有些拈肥的不公平。
但對此上心了康熙，再也抑制不住想去閩粵看一看的衝動，這衝動一起，康熙便擇了吉時，御駕浩浩蕩蕩地向廈門而來……啟程這一天，是康熙四十年二月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