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百七十二章 康熙帝如何收場，螃蟹怎麼聽聲音 文 / 小樓明月
第五百七十二章康熙帝如何收場，螃蟹怎麼聽聲音
「戴錯月經帶的，滾』！」
這句話的確是凌嘯罵的。
但凌嘯卻不是不懂禮貌，他早在外務部的匯報中得知，日本使節此行的最大目的，並不是為了琉球戰事前來，而是為了尋找以前失蹤了的一個人：幕府將軍嗣子德川家宣。可惜，這個協助知無堂造反的日本倭寇，已經被凌嘯沉屍閩江江底，這教凌嘯怎麼可能和日本使節談？更何況，此時此刻的凌嘯，面臨著一件更大的對外事務∼∼法蘭西駐華大使克拉樂已經轉來了太陽王的親筆信，請中國現在就開始著手安排遠征陸軍，先以征伐奧斯曼帝國、收復屬國埃及為名進駐開羅，然後等待太陽王和奧斯曼帝國的交涉結果，轉而直撲直布羅陀海峽，準備化整為零地改編成僱傭兵團，加入西班牙王位戰爭！
儘管康熙已經全盤同意過，儘管凌嘯也刻意為此作了些調兵安排，但茲體事大，這是中國主動參與改變國際格局的重大抉擇，也是依照中法密約必須履行的義務，中國不出兵則已，一出兵就必須做到萬無一失，否則就面臨著不小的風險，至少，一樣如膠似漆的中英關係面臨著威脅。
所以，凌嘯把這件事作為最高機密，召開了僅限於幾個人的小範圍密議，其中，赫然就有沒能參與征泰作戰，卻被指令訓練京畿營兵的豪成。
會議入夜完畢，凌嘯將豪成留在了勤政殿，默然良久道，「根據派兵歐洲的初衷，我們旨在東西方軍事交流和錘煉將士，所以，兵無需強悍，將亦可年輕，但異國他鄉危險重重，諸國如狼翻臉無情，故統帥卻不可以不八面玲瓏！因為你既不墨守勤王軍陳規，也不乏獨立統兵經驗，更有著改土歸流這種剛柔並濟的經歷，所以弟弟我放眼當今國中，唯覺哥哥你最適合。這，是我的公心，但我也有私心……哥哥，咱們兩兄弟手足情深，可惜向來聚少離多。這次弟弟決定要哥哥遠赴歐洲，我也十分捨不得，但大丈夫生於斯世就當要凌雲壯志，以不世之功業彪炳史冊，這個機會，遠比征伐一個小小泰國更有挑戰性，我希望能給自己的親哥哥。」
豪成聽了弟弟的交心之言，這才曉得凌嘯的苦心，一時間熱血賁張，站起身來卻全化作一句苦笑，「嬸娘要是回京後知道了實情，弟弟，恐怕你的耳朵要被她揪缺了。」
凌嘯也是苦笑。是的，康熙南巡之前，不僅帶走了皇太后，也把王太后大母帶走了，而且是突然由太后懿旨特命的。凌嘯若是想深了，也曉得康熙畢竟還是吃一塹長一智，防了自己一手。這手段在康熙無可厚非，在凌嘯也清者自清，於「康凌如一」其實並無本質上的損害，但凌嘯總有些膩得慌。
弟弟的這種膩味表情，豪成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一出了中南海，他便僅帶三兩心腹左繞右繞，在狼星閃耀中來到了巡捕部檔案房，探視秘潛此地的鄔思道。
鄔思道的面容清矍了許多，也許是日夜查閱各地巡捕報上來的罪案稟帖，他的眼睛通紅通紅，聽完豪成的新差事，先生不禁心中感動，他知道，豪成是個有始有終的人，即將去國遠征前夕，心中掛念沒人照顧自己，是來交待心腹做安排的呢。而等到豪成告訴他康熙南巡，並帶走了凌嘯的大母之後，鄔思道一下子來了興奮，以膜拜的神情凝視南方，「真是神乎其神，好精明的皇上！」
豪成呆了一下，在鄔思道擅長的領域裡面，他可是難以望其項背的，所以，豪成並不能理解康熙對凌嘯防範之後，鄔思道高興個什麼勁！卻聽鄔思道在幽幽油燈下解說道，「皇上這並不是對二公子有什麼提防，而卻恰恰證明了皇上對二公子的充分信任……嘿嘿，皇上是一一種獨特的方式，再給二公子拾遺補闕呢！你且拭目以待，皇上此次南巡，鐵定曠日持久，甚至說不定還會奄留南方呢，要是鄔某猜錯了，這雙眸子任你抉去！」
「何以見得？」
鄔思道眸子中熠熠生輝，亮得豪成都能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影像了，「這是一招迄今世上最大的黑臉紅臉。你想，咱們二公子的幾個政策下來，難免略嫌激進，舉國上下的士紳官吏就肯定敢怒不敢言，這便如同是火藥越堆越多，只等著天干物燥勃然生焰的那一天！皇上若在京城裡面呆著，士紳官吏的怨念根本就不敢達於天聽，但皇上若巡遊四方，那就是讓接觸他的人有了宣洩之道……嘿嘿，能撫慰撫慰就擺平的，皇上就撫慰，怨念實在太大了的，皇上就要兩頭滅火了，一方面指示二公子對某些政策放慢步子，一方面把那些隱患之人加以注意，呵呵，有利於潤滑矛盾啊！」
有道理！豪成聽得是醍醐灌頂，可那根刺卻依然沒有拔去，「那皇上完全可以告訴嘯弟啊，幹嘛不動聲色就把嬸娘帶走了？」
鄔思道呵呵大笑，「不帶走王太后，不讓二公子的膩味入木三分，就不能給外人一個康凌提防的假象，那誰還相信皇上，有膽子和他吁吁心中怨念啊。」
豪成自此芥蒂冰釋，連忙交待心腹，日後該如何照拂先生的潛居生活。直等事無鉅細地安排完了之後，師徒兩人互相祝福各自差事得償所願了，鄔思道直把他送到了內衙院口，豪成這才揮淚相別。
但豪成背影一消失，鄔思道就陷入了沉思，喃喃追問，「皇上這麼幹，總歸會在他身邊聚集起一些反對派勢力的……這些人尾大不掉之後，康熙帝如何收場？！！！嗯，看來我這十年蟄伏，又得要增加一個任務，連皇上都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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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思道要盯著康熙，康熙還在想著他呢。
「鄔瘸子到底去哪裡了？曹寅，給朕把他找出來，找回來，哼，沒他在超親王身邊，朕真怕朕的良苦用心，超親王無法領會！」龍舟還沒有走到山東臨清，康熙就火了，為凌嘯每天一報的轉呈奏章而火了，「嘯兒這是怎麼啦，在紫禁城咫尺之遙，天大的事情也敢決斷，怎麼朕一出京城，他就屁大的事情也要報朕知道？難道他沒體會朕的苦心，憂讒畏譏了麼？」
康熙發著火，曹寅卻在遵旨中暗笑。
他是唯一知道康熙苦心孤詣的心腹重臣，看得出康熙的怒其實頗有幾分假……凌嘯若是沒有領會皇帝的意思，會給他天天發這種只通報卻不恭請裁決的奏章？這完全是想幫康熙把戲份做足，讓南方的士紳官員都知道「決定權」在皇帝手上啊！哼，都是演戲的高手，皇帝的徉怒，多半就是給扈從們看的，讓他們收了地方禮物後往外傳的！
果不其然，龍舟所到之地，各地官場上漸漸有一種要命的謠言在暗暗流傳：康凌雖為失和，但皇上恐也有不滿於凌嘯之處，不然幹嘛帶著人家的王太后南巡？不然幹嘛要揪出凌嘯在紫禁城獨斷天大事？嘿嘿，等著看吧，總有一天……
「等著看吧？總有一天？曹寅啊曹寅，你現在終於知道朕的目的了吧？哈哈，朕要的，就是那些對超越心存不滿的傢伙們，說一句『等著看吧』！」
康熙聽了偵知處密探的匯報，按捺不住心頭狂喜，對自己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等著看就好啊，一旦他們等著看了，就會心存了朕遲早收拾超親王的希望，就不會心急火燎地上竄下跳，紅了眼插刀子搞破壞了！超親王曾說，溫水煮蛤蟆，蛤蟆乖娃娃，嘻嘻嘻，朕活學活用，太有才了！」
他在這裡喜滋滋的自我誇讚，不料卻被小皇子們聽到，引發了一場風波。
御駕抵達揚州行宮之後，康熙一方面令近在蘇杭的胤祥等四個阿哥前來述職，一方面則調兩江域內三品以上官員前來聆聽聖訓，繁忙中，卻聽李德全苦臉來報，十五十六兩個年幼阿哥哭天喊地，愣是要內侍們幫他們找來蛤蟆，說是要溫水煮煮試一試。這時節早已經寒冷入冬，揚州之地由江風朔寒，青蛙蟾蜍早就冬眠了，內侍們哪裡給阿哥們找這玩意去？可惜，眾人欲待勸說之時，胤祿還振振有辭地反駁說，宮廷藏本中西洋實驗精神也好，朝廷教諭革新大綱也罷，都有務真求實的提倡，愣是不體諒蛤蟆要冬眠的習性。無奈之下，李德全只好來請示康熙，是否發動當地臣民掘地三尺求蛤蟆。
康熙聽得哈哈大笑，老十六的強勁他很欣賞，更欣賞他還有「務真求實」的見識，但勞民傷財去掘地尋蛙卻是很不好聽的名聲，康熙只好親自來到書房，準備疏導兩個小孩子的求知慾。
誰知道，他剛到書房門外，就只聽屋內已經有人在疏導胤祿兄弟了，隔窗看去卻是侍讀翰林學士揆敘，「十五爺十六爺，癩蛤蟆冬天都在地下貓著，而且啊，臣講一件怪事之後，你們肯定就不會再碰它們的了。這揚州府的主簿是我的同年，名叫週年堂，他上個月剛從湖北老家祭祖回來，據他說，在給他父親故提督培公公之墓除草培土的時候，兩位爺你們猜怎麼著，墳堆子都鬆了，泥土裡面好多的蛤蟆，甚至啊，還有些小洞通向墳裡深處……爺，可見這蛤蟆搞不好是吃死人肉喝死人水的，還是不要玩這個的好。」
康熙暗罵揆敘在瞎扯淡的時候，揆敘的恐嚇招數卻奏了效。胤祿兩人畢竟小屁孩，哪裡經得住這恐怖杜撰的噁心，連忙就不再要蛤蟆了。
康熙忽地記起，揆敘所說的嚇人故事裡那個「故提督培公」，搞不好就是情敵名將周培公，正要問問此事是否揆敘所杜撰，不曾想，老十五稚嫩的童音把他的思路打了岔。
小孩子興趣轉得快，蛤蟆既然完不成了，他們又想起了螃蟹，「揆敘師傅，離開北京之前，我曾經問過姐夫，既然螃蟹那麼多腿，那它是不是靠腿來聽聲音，可姐夫卻說要我遵照西洋書籍中的辦法自己實驗求證，還要我寫成報告給他看實驗過程。嗯，這是我的報告，你聽聽看行不行？」
螃蟹靠腿聽聲音？康熙徹底忘了周不周培公的了，他的心全被兒子的怪誕論點所吸引，好奇地聽兒子如何求證。
只聽老十五朗朗讀到，「一、實驗目的，證明螃蟹靠腿聽聲音。二、實驗思路，排除對比法。三、實驗步驟及觀察結果：把螃蟹放桌上，一錘桌子吼聲爬，螃蟹飛快橫行。再把螃蟹的腿全部切掉，一錘桌子吼聲爬，螃蟹一動不動。四，實驗結論，螃蟹是靠腿聽聲音的！」
康熙目瞪口呆……原來，螃蟹是這麼樣用腿聽聲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