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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營州經略(一) 文 / 八寶飯

    經過近月的搶修,營州都督府的前院衙堂已經基本修繕完畢免費電子書下載(]

    這些人在軍中威望素著,馮道自己也明白,真要讓他干涉軍中事務,也沒人願意聽他的。因此,馮道真正處理和決定的,都是民事。

    但柳城那麼大,諸事繁雜,尤其是契丹人佔據的這些年,不重文治,要想恢復大唐當年的制度,重現文治的有條不紊,實在是一件艱苦的事情。馮道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他便只好從白狼山抽調了七八個協助過他一個冬天的老百姓過來。這些在白狼山被臨時任命為「科員」的老百姓,是平素負責各處事務的管事,比如記錄和書寫的程岱,比如發放「工分」的劉子旭,比如管理倉庫的程奢,比如組織伐木的郭央……

    抽調過來的這七八人,大都是原來三個村中略識文字、讀過幾年書的,又經過馮道一個冬天的強化培訓,算是白狼山中文化素養最高的了,對於協助馮道施政也比較熟悉。(]他們在讀書一道上比白狼山來的幾個「科員」強上不止百倍,但身份上卻屬於「降臣」之列,因此雖然對「科員」們不服,當面的時候卻又只能陪著笑臉。

    如今大堂之內正在議事,大唐朝唯一一個在柳城有品級的文官——司士曹馮道居於正中,白狼山「科員」們和柳城「降臣」涇渭分明,分列左右。

    「……經過再次核計,城中居戶為四千一百八十一戶,丁一萬七千二百九十;城畿居戶三千一百二十七戶,丁一萬兩千四百三十八……」程奢幾乎不看手中的文卷,侃侃而談,一應數字,清晰道來,分毫不差。他在白狼山中專司管理倉庫,每日裡統計進進出出的物品,對數字十分敏感。調到柳城之後,對「降臣」們上報的數據心存疑慮,在馮道的同意下重新組織人手進行了統查,一查之後果然不符。

    第二次柳城人口普查的數字比「降臣」們上報的數字多了五千餘人,對於丁口不到三萬的柳城來說,差異率太過巨大了一些,令一旁的「降臣」們羞愧不已。品部大長老完失明喜好漢人文化,對於詩詞曲賦、琴棋書畫有著偏好,這些「降臣」平日裡更多注重投其所好,對於民政實務便不加關心,上次回報馮道的時候,也只是按照習慣做了大致估算,是以出現了很大的誤差。

    程奢繼續道:「目前契丹人手中還有一定數量的奴律,大多是奚人、靺鞨人、霫人,當然也有少數契丹同族,數量約為三千到五千。」自從佔據柳城之後,不用下令,契丹人便將手中所虜掠的漢人奴隸全部釋放,只是對其他各族奴隸仍然捨不得出手,靜觀時局。

    當初攻入柳城的時候,李誠中兵力太過單薄,為了順利控制柳城,他採取的是安撫政策,即對品部各長老予以優待,保留其財產和地位,並借助長老們的兵力。這項政策在鞏固了平州軍的佔領事實之外,也留下了很大的隱患,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消除隱患的時候,因此馮道和李誠中對這些長老們暫時不予處置。

    對丁口的統計是必須進行的,只有統計清楚確切的丁口數量,才能真切地實施徵稅、加賦、派役等官府行為,因為所有上述行為的基礎都是依據丁口而來,這就是中國實行了千年的人頭稅,與後世以財產和流轉環節為徵稅標的的稅制有著巨大的區別。

    人口數量的多少,不僅關係著稅賦的多少,同時意味著可募兵員的多少。按照唐末募兵制,藩鎮常備軍隊的募兵比例大約為三十比一,這些軍隊是職業兵,隨時可戰,隨時敢戰。當大戰發生時,除了募兵外,還可征發民夫,征發比例為一戶一丁,即十人一丁甚至五人一丁。這些民夫平時承擔輜重後勤的徭役,遇到緊急情況時,則需加入作戰。

    以柳城目前的丁口來算,常備募兵應為一千人,戰時可征發四千至六千民夫。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就是柳城現在的戰時動員能力。當然,這種動員並不是極限動員能力,在守城戰中,有深得民心的守將往往能贏得全稱軍民的效死,無論男女都會上城幫助防守,這種城池也是最難攻克的。

    程奢報告完畢,馮道開始佈置,將在場的部分人分作數組,準備從柳城出發,前往柳城以南五十里外的營州南部地區查訪,統計各村各寨各堡的丁口人數。這項任務非常艱巨,預計將遇到各種困難。

    自從契丹人佔據柳城以後,四處虜掠各族人口為奴,許多百姓都逃離了原來所居的村寨,很多村寨已經沒有人煙,同時,在許多契丹人勢力達不到的地方,結成了不少新的村寨。

    而在很多大戶的帶領下,許多村寨則結寨自保,構築寨牆,組織團練,以武力抵抗契丹人的進犯,保護村寨不被流民哄搶。這些村寨形成了具有軍事形態的堡寨,在一定意義上成為了營州南部的一個個獨立的小王國,能否順利將這些堡寨納入治下,也是此次南下的關鍵。為此,馮道親自書寫了許多公文,加蓋平州刺史府司士印和前營指揮使印鑒,全數派發給了南下的各個「工作組」。

    通過對柳城城中和城畿五十里的兩次「人口普查」對比,白狼山「科員」們的實務能力顯然高出柳城「降臣」們不止一籌,因此,馮道在分派「工作組」的時候,都以「科員」們為首,以「降臣」為輔,這在事實上承認了白狼山「科員」們在民政架構上的領導地位。

    議定之後,劉子旭將手頭的一起案件重新提了出來。這起案件發生於五日前,具體經過是這樣的,一位契丹人將自己手上的漢人奴隸釋放後,雙方在街頭不經意間相遇,憤恨於往日契丹人對自己的侮辱和殘害,漢人當街辱罵了自己過去的「主人」,契丹人適逢酒後出行,衝動之下拔刀當街殺人,結果被巡城的軍士當場拿獲。

    這個契丹人當街殺死漢人的行徑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不僅令所有契丹人感到惶恐,同時讓新加入「狼軍」的契丹兵人人自危。對於如何處理這起案件,整個柳城都陷入了熱議之中。意見大致分為兩類,一是重處,即將殺人的契丹人全家處死,持這種意見的是品部各長老及軍中將士,尤以小郎君兀裡為甚。當時兀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在馮道面前哭訴,彷彿不如此不能表其昭昭之心。

    二是輕處,即只處死殺人的契丹人,而不論及家人,持這種意見的以中下層百姓為主,包括各族普通百姓及行商。他們不希望剛剛安定下來的生活在此陷入動盪,害怕引發漢人和契丹人之間的族群報復與仇殺。

    對於如何處置,馮道一直在考慮,如今文吏們即將南下,負責刑名的劉子旭也是其中之一,再壓在手頭顯然不行了,便又將這一案件提了出來,請示裁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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