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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過牆梯中 文 / 寒武記

    >聽見柳夢寒的問話,裴舒芬襝衽一禮,歎息道:「不過是家顰面的事。」

    柳夢寒同情地點點頭,道:「夫人不說,我也能明白。總之若是有難處,夫人去我住的地方尋我就是了。別的幫不上什麼忙,就是銀有一些,放著也是放著。若是需要,只管拿去。」十分慷慨大方的樣。

    裴舒芬苦笑著搖頭:「你就算有銀,又能怎樣?再說你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倆孩,還是留著銀防身吧。

    我們府裡頭的事,你不會明白的。」

    柳夢寒越發好奇起來,對裴舒芬道:「前面不遠就是我家的宅。夫人若是不棄嫌,就到我家坐一坐,吃杯茶,解解悶也是好的。至於銀的事,我們再商量。」說著,指了給眾人看不遠處的大宅。

    裴舒芬便對自己的一個婆道:「回去跟侯爺說,就說我去柳姨家裡坐坐,趕晚就回去了。」

    那婆素來是個嘴長的,裴舒芬今日也是故意帶她出來的。她和柳夢寒在人前這一番做作的寒暄,也是做給下人們看得。

    果然這婆回到寧遠侯府裡,先去楚華謹那裡報信,又添油加醋地道:「侯爺不知,咱們夫人這次可遇到貴人了。」裴舒芬在這婆面前露過口風,說侯爺在為銀錢煩惱。

    楚華謹以為裴舒芬是從羅家借到銀了,十分高興,問那婆:「羅家人可熱絡?」

    那婆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尷尬地道:「夫人在羅家,略坐了坐就出來。羅家人好口風,將夫人的話堵得滴水不漏,夫人想開口,都尋不到機會。」這就是說,羅家不肯幫忙了。

    楚華謹的心灰了大半,沉了臉坐回椅上,繼續問話:「那你如何說夫人遇到貴人?——還有誰?」又在心裡嘀咕·莫不是裴家願意幫忙?可是裴家就算有心,也無力啊。

    楚華謹可不信裴家拿的出這樣一大筆銀,哪怕一半也拿不出來。

    那婆這才又笑道:「是那日到府裡頭來過的柳姨。」已經著裴舒芬,將柳夢寒自動升為了老一輩的姨娘。

    「是她?!」楚華謹錯愕了半天,「這話怎麼說?」

    那婆就將柳氏的話了一遍,又道:「不過夫人婉據了。柳姨就邀了夫人去她家詳說。」還咂了咂嘴·道:「柳姨那裡住的好大的屋,銀錢想來也是不少。」

    楚華謹聽了,默然半晌,對那婆道:「你先下去吧。~」

    到了晚間,楚華謹來到中瀾院,見裴舒芬已經回來了,正在卸妝,便有些生氣地問她:「跟你說了多少次,你都不聽!——那種女人·你理她做什麼?她有銀,又有多少?左不過是我爹手指縫裡漏出來的一

    裴舒芬本想細細地跟楚華謹說明白,此時見楚華謹還是對柳夢寒很不待見的樣,便性快刀斬亂麻,拿了柳夢寒寫的一張字條給楚華謹看·道:「侯爺先別急。您瞧瞧,這是柳姨拿得出來的數。」

    楚華謹一見上面寫得數字,立時閉口不言,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問裴舒芬:「······她哪裡來的這麼多銀?別是說大話吧?」

    裴舒芬冷笑一聲,道:「這得問老侯爺了。——對外室可是體貼照顧呢……」

    字條上寫得數字,倒是可以還上絕大部分的借據。不過還有一小部分,需要寧遠侯府自己出。只是那一小部分·完全不在話下·就用現在府裡的流動銀都可以抵上去。

    楚華謹見銀有了著落,心裡一鬆·向裴舒芬打聽:「她到底有多少銀?有什麼條件?」

    裴舒芬一邊將頭上的髮釵取下來,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她說了,她一個婦道人家,這些銀落在她手裡,若是讓別人知道,就是禍不是福。所以寧願拿出來,當作買錢,求我們允許他們入寧遠侯府上族譜,得個庇佑。」還道:「她也說了,知道我們分了家。所以她還是留下一點銀給兩個孩嫁娶之用,不會再讓侯爺掏腰包。」

    楚華謹手裡捻了半天那字條,沉著臉問裴舒芬:「就這些?」有些不信的樣。

    裴舒芬回頭笑道:「你覺得容易?還有呢,要讓娘親自去請她過門。—也不想想娘能同意才怪。所以這柳姨的條件,實在是不低呢。」

    楚華謹想了想,背著手在屋裡走來走去,道:「娘那裡倒是比較麻煩。—進門就進門,又何必要娘親自去請?」

    裴舒芬又摘下耳墜,笑著道:「人爭一口氣,樹爭一口皮。她將全幅身家都拿出來了,也算是幫了侯爺的大忙。娘既然不肯為侯爺將私房拿出來,也當為侯爺做些別的事情吧?不過是動動腳,再動動嘴皮而已。其實老侯爺已是沒了,難道侯爺還擔心會有人寵妾滅妻,傷了娘的體面不成?——若是娘什麼都不願做,也白做了這個寧遠侯府的夫人。再說了,寧遠侯府要是出了事,哪一個能得了好處去?」

    楚華謹深以為然。不過是個外室,老頭又不在了,進了府,還怕她翻天不成?

    「那老族長那裡的族譜呢?不是說要給她記了平妻?」楚華謹又問道。~

    裴舒芬含笑道:「柳姨答應退一步,不做平妻,只做二房就行。只是要把兩個孩記在娘的名下,當作是嫡出。為了好說親事。」

    楚華謹鬆了一口氣。只要柳氏不求著做平妻,萬事好商量。再說,這樣一大筆銀拿出來,也足以見她的誠意。——至於兩個孩記作嫡出,就更無所謂了。這種記名的嫡出,大家都曉得的,不過是面上好看,別的,一點好處都沒有。

    一個婦道人家,沒了銀傍身,在哪裡都翻不起風浪。

    裴舒芬也湊趣道:「侯爺何不這樣想:要是進了府,她就是個妾·反而好拿捏。那兩個孩,還不是任憑侯爺處置?——過兩天那些債主又要上門了,侯爺可得趕緊地。柳姨說了,進了門,立時就幫侯爺還借據。」擺明了不見兔不撒鷹。

    楚華謹點點頭,立時起身道:「我去跟娘說說。」柳夢寒要進門·需要夫人親自去請。這是拿銀出來的條件之一,還有兩個孩要記在夫人名下,當作是嫡出。

    裴舒芬看著楚華謹興沖沖地往夫人的慈寧院去了,微微一

    什麼母?為了銀,還不照樣反目?!

    楚華謹來到夫人的慈寧院裡,夫人剛吃了晚上的燕窩粥,正跟孫嬤嬤說話。

    聽說楚華謹來了。夫人不知出了何事,趕緊讓他進來。

    孫嬤嬤識趣地主動去外間守著,將內室讓給母兩個。

    楚華謹先問了夫人一句:「娘·兒想問問您,要不要幫兒還這筆銀?」又說了一通此事對他選官的影響。

    夫人皺了眉頭,半晌才道:「依我看,那個中軍大都督,不做也罷。」這是寧願楚華謹在聖上面前吃掛落·也不願意幫他了。

    楚華謹的心裡也在冷笑,賭氣道:「不如兒辭官歸爵算了。反正欠下這樣大筆銀,把這寧遠侯府賣了也還不清。」

    夫人嚇了一跳,忙安慰楚華謹:「兒啊,話可不能這麼說。若是實在有難處,咱們去尋大皇,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親舅舅府上敗落下去吧?」

    楚華謹見夫人冥頑不靈,更是煩躁·起身道:「在娘心裡·原來銀比兒的前程更重要!」

    夫人有些訕訕地,忙道:「娘是真的沒有銀。你爹活著的時候·就從來沒有給過娘銀。娘當家的時候,內院的銀都是可著人頭來。後來你媳婦進門,你爹就把主持中饋之責交給了你媳婦。銀錢更是不從我手上過。我的陪嫁,分家的時候,都分給你們兄弟兩個了。就那點私房,還是留著給服侍我的那些下人的。」一行說,一行哭了起來。

    楚華謹有些愕然,忍不住追問了一句:「爹真的沒有給娘留下防身的私房銀?」

    夫人拿帕拭淚,道:「你爹活著的時候,當然沒有。去世的時候,走得急,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來。哪裡來得私房銀給我?—如今才知道,原來他還在外面養了個小的····『·」

    楚華謹心裡又是難過,又是憤恨,忍不住湊到夫人身邊,輕聲道:「娘,兒有個主意,可以讓娘出出這口窩囊氣。」

    說著,楚華謹就將柳夢寒願意出銀的事先說了一遍。

    夫人果然氣得全身都顫抖起來,咄咄嗦嗦地問楚華謹:「你爹真的給了她那麼多銀?」

    楚華謹點頭:「不像是做假()。」畢竟到時候,她得真金白銀地拿出來還債的。若是假的,可以馬上將她趕出府去。她完全討不到半點好處。

    夫人想了想,也狠了狠心,道:「既然他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就讓她進門,看我不挫磨死這個小賤人!」

    楚華謹微微一笑,道:「那就要娘先委屈一陣,親自去接了她進府。」

    「什麼?!」夫人大怒,「想讓我去接她?——我沒聽錯吧?!」

    楚華謹苦笑:「人家將全幅家當都拿了出來,娘不過是去動動嘴皮而已,又何必在意呢?」心裡對夫人已經有了微辭。

    柳氏為了自己的兩個孩,可以一擲千金。

    自己的娘卻一毛不拔,甚至連為了自己略微彎彎腰都不肯。

    楚華謹臉上便露出了有些不滿的神情。

    夫人發了一通火,轉眼看見楚華謹的神情,略一思,也明白他在想什麼,不由有些尷尬,又不好意思立時改口,道:「你先回去,讓我好好想想。」

    楚華謹沉著臉行禮退下,回外院去尋單先生去了。

    到外院單先生的住處,楚華謹看見單先生正坐在屋裡頭窗戶底下的書桌前面,拿著一本書細讀。有些昏黃的燈光下,照得單先生的側影清朗如玉。

    楚華謹在門口看得有些呆了()。

    「侯爺來了!」單先生的小廝大聲通報起來。

    單先生回頭一看,正是楚華謹進來了,站起身笑道:「侯爺貴腳踏賤地,一定是有要事了。」

    楚華謹勉強地笑了笑,道:「難道無事就不能過來了?」

    單先生笑了笑,囑咐小廝去沏茶,又親自展了高背扶手官椅,請楚華謹坐下。

    楚華謹抿了抿嘴,問單先生:「先生在看什麼書?」

    單先生拿過來剛才看的書,遞給楚華謹,道:「。」

    楚華謹隨手翻了翻,便放了起來,眼睛看向了別處,嘴裡卻道:「先生想遠遊?」

    單先生「嗯」了一聲,給楚華謹斟滿了茶,道:「若是有機會,想走遍大齊,看看大齊的壯麗河山。——侯爺若是有心,不妨與我同行?」

    楚華謹笑了笑,端起茶杯輕啜一口,道:「我有家累,不若先生閒雲野鶴,自由自在。」

    單先生也跟著一笑,從桌上的碟裡取了一粒醃梅,問楚華謹:「侯爺再來一粒?」

    楚華謹眼看著單先生,鬼使神差地張了嘴()。

    單先生將梅送到了楚華謹的嘴裡,手指尖輕輕地在楚華謹的唇上停了停,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地摩了幾下。

    楚華謹一個激靈,將那粒梅囫圇嚥下。

    單先生見這最後一粒藥也給楚華謹吃了下去,想到終於能離開寧遠侯府,重獲自由,心頭大喜,面上卻還是淡淡地,起身走到一旁,依依不捨地道:「單某雖不才,然得侯爺青睞,本應供驅馳。只是天意弄人,單某負侯爺良多,讓侯爺見責夫人,實是單某之錯。天下雖大,已無單某的容身之地。此事過後,單某必當離開寧遠侯府,遁入空門,此生此世,不履塵俗!」言畢,對著楚華謹深深一揖。

    楚華謹熱血沸騰,起身一把抓住單先生的手,激動地道:「先生放心,我知道先生是被人構陷的,這件事與先生無干。等過幾天,借據都還清了,就沒事了。先生放心在我寧遠侯府待著,有我寧遠侯一日,就有先生的一席之地!」說著,楚華謹調頭衝出了單先生的院,回二門上尋裴舒芬出主意去了。

    一更送到。二更、更下午兩點。含為書友炫影5月16日的和氏璧加更。

    感謝危夕年和碧縷紗打賞的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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