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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過牆梯下 (含為炫影的和氏璧加更) 文 / 寒武記

    >楚華謹興沖沖地回到中瀾院,拉著正要出去的裴舒芬道:舒芬,你過來,幫我想個法。」說著,拉了裴舒芬回內室裡去了。

    裴舒芬不知楚華謹又發什麼瘋,眉頭微蹙,跟著他進了內室,柔聲問道:「侯爺有何吩咐?」

    楚華謹滿臉漲得通紅,十分激動興奮的樣,在內室裡轉了幾圈,問裴舒芬:「你可有法,讓娘放單先生一馬?」

    裴舒芬瞪著楚華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侯爺說什麼?妾身剛才走神了,沒有聽清楚。侯爺可否再說一遍?」

    楚華謹剛才看見單先生的眼神,腦裡就轟得一下,什麼都顧不得了。此時見了裴舒芬訝異的雙眼,才如一盆冷水一樣澆得渾身一個激靈。

    「侯爺剛才說什麼來著?」裴舒芬又問了一句。

    楚華謹收了聲,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沒事。」又問裴舒芬:「你剛才要去哪裡?」

    裴舒芬笑道:「去看看大廚房裡晚飯準備得如何了。」

    楚華謹又隨便說了幾句話,便道:「我去外院給老族長寫封信。」說著,急匆匆又出去了。

    裴舒芬恨得幾乎咬斷銀牙,手扶著房門口的柱,看著楚華謹消失的背影,幾乎悔得腸都青了。

    大丫鬟桐雲見夫人的臉色一時雪白,一時通紅,心裡有些擔心,過來惴惴不安地問:「夫人?夫人?」

    裴舒芬醒過神來,想了一會兒,對桐雲道:「將我上次帶回來的金鑲玉瑪瑙鐲,還有銀鎦金鑲紅寶的累絲王母挑心取過來,放到青玉匣裡。」

    桐雲忙問道:「是那個花聚頂福字繞頭赤金鑲翡翠的瑪瑙鐲?上次夫人不是說這鐲價值連城?」

    裴舒芬輕笑一聲,斜了桐雲一眼,道:「你倒是記得牢?」

    桐雲抿嘴笑了笑,「夫人的東西,奴婢都記得呢絕對不會誤了夫人的事。」說著,轉身往內室裡去了。

    過了一會兒,桐雲便捧著一個盒蓋上雕著一朵蓮花的青玉匣過來,對裴舒芬道:「夫人請看,是不是這兩件?」

    裴舒芬打開盒蓋看了看,歎息了一聲道:「是。好好拿著,跟我去見夫人去了。」

    桐雲默不作聲地捧著匣,跟在裴舒芬後頭,去了夫人的慈寧院。

    自從楚華謹走後,夫人就拉著孫嬤嬤哭了一場。

    孫嬤嬤只好勸夫人,為了侯爺,先忍一忍。畢竟這府裡頭,要是誒有了侯爺,只剩下一群婦孺就什麼都不是了。夫人再是長輩,也只是一個女人,無法擔起這寧遠侯府的大梁。

    「夫人想一想,只是過去說兩句軟和話而已。再說了,橫豎老侯爺已經不在了她就算是進府了,也無寵可爭。不過是個妾,夫人讓她站著,她不敢坐著。夫人讓她睡在地上,她不敢坐在榻上。總之是生是死,不過是夫人一句話而已。」孫嬤嬤枯腸,勸著夫

    夫人皺了眉頭,橫了孫嬤嬤一眼道:「人家可是要做二房哪裡是一般的妾那樣好拿捏?還有,她的兩個小野種也要記在我的名下。~—你說,這要我怎麼拉得下臉?!」

    當日夫人在人前放下狠話,說除非她死了,否則那女人別想進寧遠侯府的門!

    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她就打了自己的嘴,要去親自請這個狐狸精進府。夫人想來想去,這口氣實在嚥不下去。

    孫嬤嬤不知該如何勸下去,正著急呢,看見夫人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笑著對屋裡的人道:「娘,孫嬤嬤,打擾了。

    孫嬤嬤趕緊起身給裴舒芬行禮,笑著道:「夫人陪夫人說說話吧。奴婢去看看夫人的晚飯備得怎樣了。」說著,腳底抹油出去了。

    裴舒芬抿嘴一笑,從身後的桐雲手裡接過來青玉匣,雙手捧著送到夫人手裡,道:「娘,媳婦這裡有兩樣新奇飾。媳婦看著這樣,也就娘配戴,就尋了出來孝敬娘。」說著,打開匣,將裡面的鐲和挑心拿出來,給夫人細看。

    夫人也是識貨之人,一看之下,低低地叫了一聲,道:「這鐲也就罷了,不過是這樣瑩澈的瑪瑙難得。可是這挑心,這挑心,是前朝的大師歐冶做得吧!你在哪裡得來的?」

    裴舒芬也吃了一驚。這鐲和挑心都是柳夢寒上次送給她的。她只覺得這挑心的做工無比細緻,用料也講究,卻不知道原來出自大師的手筆……

    「娘,不瞞您說,這是我生母給我留下的壓箱底的,並沒有上嫁妝單。」裴舒芬急中生智,找了個由頭出來。

    「你生母?」夫人有些疑惑,一時記不清裴舒芬的生母是哪一

    裴舒芬笑著道:「我生母是先帝隆慶帝賜給我爹的。」從宮裡出來的美女,有這種稀罕物兒也就不足為奇了。

    夫人恍然,看了裴舒芬一眼,將那匣又推了回去,道:「既是你生母留下的念想,就不該胡亂送人。‾——還是你自己收著吧。」堅決不要。

    裴舒芬忙道:「我生母留給我,就是我的。我如今孝敬給娘,我生母若是在生,只會歡喜,哪會不高興?」做好做終於說得夫人喜笑顏開地收下了兩樣飾。

    裴舒芬幫著將累絲王母挑心插到了夫人的髮髻上,看上去十分貴氣和襯。

    夫人滿意地看了裴舒芬一眼,問她:「你可是有事?」知道她大手筆拿出這樣的禮物,一定是無事不登寶殿。

    裴舒芬臉上一紅,囁嚅道;「娘說笑了,媳婦孝敬娘,哪還能有條件呢?……」都不好意思再提別的事。

    夫人笑吟吟地看著裴舒芬,道:「有事你就說,我們娘兒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裴舒芬支吾了半天,才道:「也不是我的事,是侯爺的事。」說著對桐雲做了個眼色,桐雲趕緊行禮出去了。

    屋裡只剩下夫人和裴舒芬兩個人。

    夫人見裴舒芬這樣慎重的樣,心裡也打起鼓來,問她:「老大又有什麼事?」

    裴舒芬便湊到夫人耳邊,道:「娘,那位單先生差點將我們府上搬空了侯爺還一心護著他。~

    媳婦好擔心侯爺被迷了心竅……」

    夫人吃了一驚,忙道:「我不是說等這事過了,要將他送進大牢的?老大敢陽奉陰違?!」又對裴舒芬嗔道:「老大不是對你言聽計從?你怎麼不多勸勸他?」

    裴舒芬訕笑著道:「侯爺如今時時離不了這個單先生,連後院都不回了,媳婦哪裡有機會勸?」又奉承夫人:「如今能說得上話的,只有娘了。在侯爺心裡,還是娘的話最重要。說一句,比我們說一句都管用。」

    夫人聽了這話,十分歡喜低頭琢磨了一會兒裴舒芬的話,卻越想越心驚,忍不住瞥了裴舒芬一眼,卻見她笑得雲淡風輕,似乎就是一般平常的抱怨而已。

    「你說得有理。若是老大還護著單先生這件事真的有些棘手。」夫人沉吟道。

    裴舒芬忙點頭,「娘說得是正理。不過呢,我們寧遠侯府是積善人家,單先生犯得錯雖大,卻也不是過不去的坎兒。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就不將單先生投入大牢了,只要趕出府去,也算是懲罰了。」

    夫人想了想道:「你說得也有理讓我再想想。」說著,打發裴舒芬出去了。

    單先生卻絲毫不想再留下來著急要脫離寧遠侯府。

    這幾天寧遠侯府裡又忙碌起來。先夫人如先賢一樣「顧茅廬」,終於請得柳夢寒進門。又發了信給老族長,將柳夢寒記入族譜,做了老侯爺的二房。還將柳夢寒的一兒一女記在夫人名下,成為嫡出。

    緊接著,債主上門,拿著借據要求還銀。

    柳夢寒拿出了大筆銀票,讓寧遠侯府的人去銀樓兌了銀出來,將欠債還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寧遠侯府的帳房拿了銀,也都還清了。

    寧遠侯府還銀的時候,單先生趁亂出了府,去了他們接洽的一所宅院裡,同之前給他藥的人見面。

    這次見面,是單先生早就通過自己的小廝要求的。那小廝是緹騎的人,放在單先生身邊監視他的。

    不過單先生至今還不清楚到底是何方神聖在幕後操縱自己。

    這次會面,安郡王使人知會了賀寧馨一聲,問她想不想一起去見見單先生。——因為有可能是最後一面了。

    賀寧馨一直關注著這條線,當然應之不迭,跟著安郡王和兩個女緹騎,一起來到這所宅院裡,坐在了屏風後面,聽著單先生在屏風前面說著始末。

    當聽到那老寧遠侯的外室柳夢寒拿出了一筆天價的銀,幫寧遠侯府解了困境的時候,賀寧馨的心都快要跳出嗓眼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賀寧馨一時激動得不能自已。

    老寧遠侯當年那筆不知去向的巨額財產,原來是著落在柳夢寒身上

    在賀寧馨還是裴舒凡的時候,未能幫宏宣帝解決這個疑團,是她至死的遺憾。

    銀找著了,那麼跟銀一起的死士名單,應該也就不遠了。

    這批人,是宏宣帝的最後一絲隱憂。

    大齊朝經過龐後的亂政,其實已經大傷元氣。

    宏宣帝雖然在老寧遠侯楚伯贊和朝輔裴立省的全力支持之下,重登大位,但是作為一個皇帝,他對整個大齊朝的掌握和控制,比隆慶帝時代差遠了。

    總有些驕兵悍將,在邊關虎視耽耽,對聖意敷衍推搪。甚至有些離弈較遠的官,也心懷鬼胎,對朝廷的旨意置若罔聞。

    前者的代表人物,便是已經被滅了門的西北將軍,和已經鋃鐺下獄的血南將軍;後者的代表人物,便是簡飛揚暗地裡去對付的東南道承安府的知府謝運。——如果賀寧馨沒有猜錯,這些人,都是老寧遠侯曾經的心腹死士。而且遠遠不止這個人。

    不過老寧遠侯一死,這些人似乎都另有別的想頭不再那麼聽使喚。柳夢寒一個婦道人家,大概已經駕馭不住這些手下。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些人本來自己就有能力有手段。如果老寧遠侯還活著,自然能夠駕馭他們。可是老寧遠侯一死,柳夢寒如果沒有足夠的手段和地位制衡,就會有反噬之憂。——就像將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給一個歲的孩童·不僅不能防身,反而會割傷他自己。

    想通了這一點,賀寧馨便想明白了柳夢寒為什麼不惜一切代價,都要跟寧遠侯府搭上關係的原因。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看來,柳夢寒很明白這一點。能知道取捨,也算是個人物。

    另一方面,賀寧馨也知道,宏宣帝要成為真正一言九鼎的帝王·一是要廢除軍戶世襲,收軍歸政;二就是要對各地的官,樹立新的監察制。沒有制衡,這些人就是下面的土皇帝。有朝一日羽翼豐滿,自然會有別的想頭。

    而謝運讓宏宣帝如臨大敵·便是他不僅有承安府的財力支持,而且似乎跟外面的倭寇勾結。這種引外敵以達私利的賣國賊,人人得而誅之!

    到底該怎麼辦?

    賀寧馨在腦裡急速思起來()。

    以前賀寧馨還是裴舒凡的時候,曾經跟宏宣帝合作,追查過這批銀和死士的下落,只是還沒有來得及更進一步,她就香消玉隕了。

    賀寧馨大概是這個世上唯一知道宏宣帝的這個隱憂的人。

    安郡王不知道賀寧馨在想些什麼,只看見她有些心神不屬的樣。

    當聽說單先生已經將粒絕精藥都給寧遠侯楚華謹吃了下去·安郡王微微一笑·主動開口道:「先生好手段。」

    單先生每一次來,聽見的屏風後面的人說話的聲音都是不一樣的。這一次也沒有多想·便拱手道:「謬讚了。還請問閣下什麼時候給我解藥?」

    安郡王笑道:「別急,等我們商議商議。」

    一個女緹騎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將單先生帶出了屋。另一個女緹騎跟在後面,出去外面的門前守著。

    安郡王便問賀寧馨:「在想什麼呢?」

    賀寧馨定了定神,試探著問安郡王:「王爺不好奇,那位柳夢寒為何手裡有這麼多的銀?」

    安郡王笑了笑,道:「左不過是老寧遠侯留下的()。」

    賀寧馨點點頭,贊同安郡王的話:「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又道:「老寧遠侯既然留下了外室和女,又留下了銀,有沒有可能還留下了別的東西?」

    安郡王看了賀寧馨一眼,沉吟道:「有這個可能。要不,我們直接使人將柳夢寒抓起來,順籐摸瓜?」

    賀寧馨笑道:「王爺難道不怕打草驚蛇?」

    「這得看她後面到底有沒有蛇。」

    安郡王對於老寧遠侯和宏宣帝之間的恩怨,知道得不多。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緹騎的規矩,不能插手宮裡的事情。老寧遠侯同宏宣帝是翁婿,很多事情,似乎都是宮閨秘聞。

    宏宣七年的那個除夕,安郡王只是奉命在外城看守,對宮裡的事情知道得不多。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大多數時候就算知道了,也裝不知道。——聰明人都是曉得什麼時候要精明,什麼時候要糊塗。

    賀寧馨明知這一點,也不點破,笑著道:「總之我們不能現在對柳夢寒動手。現在動手,只能讓柳夢寒一人承擔所有的罪名,跟寧遠侯府別的人可是搭不上界。」

    安郡王微微一笑,也不點破賀寧馨,只是道:「你也得悠著點兒。不看僧面看佛面。」

    賀寧馨沉默了半晌,起身對安郡王行了一禮,道:「王爺難道不明白聖上的意思?」

    安郡王呵呵笑了兩聲,道:「天意難測,本王一向愚笨,哪裡能明白?」

    賀寧馨也笑,對著這個滑不溜手的安郡王無計可施,只好道:「承王爺這個人情,我自當送一份大禮給王爺()。」

    安郡王摸了摸鼻,道:「……別送給我,直接送給聖上吧。」像是知道賀寧馨要說什麼似的。

    賀寧馨仔細端詳了安郡王半晌,見他笑得光風霽月,俊美得不似塵世中人,也狡黠得不似塵世中人。

    「寧遠侯世和臨安鄉君跟寧遠侯府有脫不開的干係,你能忍心?」安郡王問得是楚謙益和楚謙謙。

    賀寧馨打算讓楚謙益和楚謙謙除族的事,除了簡飛揚,還沒有同任何人說起過,聞言飛快地瞥了安郡王一言,道:「他們兩個,遲早要離開寧遠侯府,我自有安排。」算是第一次跟簡飛揚以外的人說了自己的打算。

    「那寧遠侯府別的人呢?」安郡王突然問道,「你就不為他們著想?」

    賀寧馨有種秘密被人看穿的感覺,頗有些惱羞成怒,衝口道:「我為什麼要為他們著想?!王爺,咱們就別說廢話了,還是讓柳夢寒留在寧遠侯府的好。到時候才能一網打盡,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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