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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六章 奴役的鞭子 文 / 唐默

    第二天,恢復健康正常行走的貝克被賦予小石潭領地管事的職務,和另一位少年海姆共同管理屬於尼格拉的領民。原木桶村的村民們對艾克的兒子繼續擔任管事沒有任何疑慮,他們都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貴族的後代依舊是貴族,手藝人的兒子不會去放牛,農夫的兒子當然得先學會耕種。而海姆卻受到了許多流民的非議和懷疑,他們用少年過去窘迫的流浪生活抨擊他的無能,必須接受其他人的施捨才能活著作為武器,實際上是對海姆被尼格拉領主重視的羨慕和嫉妒,並希望能抱成一團來對抗領主的權威。

    當流民們大聲起哄和喧鬧時,和他們裡面一些人相熟的領民立即遠遠地離開,剩下的則抱臂站在周圍,冷眼旁觀這場鬧劇。有些流民已經意識到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可是他們內心深處仍舊頑固地抱著一絲希望,妄想發出自己的聲音,能夠讓自己的地位往上提升。

    望著很多熟悉的人,海姆有些迷惘和動搖,他個人的嗓門太輕了,無法壓倒這一群人的聲音,而且裡面有一些人確實幫助過他,一口淨水、幾顆乾果、少許口糧,都是活命的支撐,海姆知道自己欠下很多人情。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迴響:「你在等什麼?你究竟在等什麼?我的領地管事,海姆,你想讓我蒙受這群賤民的羞辱,因為你的懦弱和無能,我無法在領地貫徹意志。」

    怒火瞬間點燃了海姆的胸膛,他的羞愧和罪惡感交織在一起,填塞地幾乎窒息。充滿心臟的黑暗源泉噴湧而出,在他的右手凝聚成一個象徵痛苦和折磨的薔薇鞭子的骨白色邪符,邪符有九個骨節,每一節都有尖利的骨刺,握柄是一隻羊腿骨。

    海姆從一截椴木上扯斷枯黃的老籐,掌心的邪符接觸到合適的材質,立即使它發生變化,所有顏色全部褪去,彷彿被一頭飢餓貪婪的惡獸吞食,樹籐的枯皮紛紛剝落,露出裡面金屬光澤的鐵黑色。

    站在圍成一圈堵住小石潭瀑布的流民們,海姆有些猶豫,『真的要向他們揮起鞭子嗎?』

    尼格拉的聲音再次適時出現:『你還在等什麼?』

    眼睛瞬間佈滿血絲,海姆衝上去,高高舉起鞭子,對著喧鬧的流民們的身體和手腳四肢用力抽打。

    「你幹什麼?」被鞭子抽中的流民憤怒地回頭,看見兩眼發紅的海姆,突然手腳發軟,軟軟地癱倒在地上。有幾個性格強硬的流民呼痛後,甚至想要合力奪走這條可惡的鞭子。可是在抓住接觸的瞬間,彷彿直接抽打靈魂般的痛楚擊倒這幾個流民中的佼佼者,他們抱著頭,蜷縮倒在地上,身體不斷顫抖,好像被蚊子注入疾病和瘟疫,一會發熱一會發冷。體力和勇氣飛快地消失,他們很快意識到一個事實,剛剛過上的好日子,就要結束了。

    海姆的鞭子的特異讓流民們立即回想起領主尼格拉彷彿惡魔般的身姿,暴躁衝動的脾氣和凶悍倔強的脊樑彷彿中間折斷,他們爭先恐後跪在地上,懇請海姆的原諒,一些聰明人立即大聲開口,呼喊,希望領主尼格拉能原諒他們的錯誤,憐憫同情他們的遭遇。

    不得不說,這些人都很愚蠢,海姆的鞭子在沒有擊倒所有鬧事的流民前,是不會停止的。借助新任管事的手,尼格拉滿意地收割流民們的痛苦和哀嚎,權杖裡的猩紅恐懼漸漸壯大,和馴服木桶村村民不同的強硬手腕,實在讓他獲益良多。

    而在附近不遠處繼續忙著燒荒開墾和耕種的農奴們不時停下手上的活,向小石潭瀑布方向眺望,不時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有一些老人持保留態度,對那條鞭子的出現記憶猶新。薩曼森男爵也不是一個仁慈的領主,繳不足稅的農戶往往也面臨悲慘的下場,不是逃亡荒野成為流民,就在收走好不容易才積攢的財產。其餘大多數人都認同領主的決定,並慶幸自己沒有抵制貝克的任命,否則他們也將面臨同樣的下場。

    不知不覺中,農奴們已經認命,並將尼格拉取代過去的薩曼森男爵,視為唯一的領主。

    劇痛折磨著鬧事的流民,他們錯過了早餐,也和豐盛的午飯擦肩而過,腹中火燒火燎的飢餓感逐漸吞噬他們強烈的自尊心,到黃昏時分,炊煙裊裊升起的時候,餓昏頭的流民們終於屈服了。

    尼格拉從瀑布後面的深坑洞穴走出來,輕輕招了招手,奴役的鞭子造成的傷勢影響立即消失。流民們感覺身體瞬間輕鬆多了,立即知道領主出現,都極力掙扎起身,想向尼格拉認錯。可是餓了整整一天備受折磨的的流民全部脫力,根本無法起身,直到冷眼旁觀多時的領民得到領主的首肯,才像給牲口餵食似的,隨意撒了一些凍成塊的冷硬麵糊。

    海姆把奴役的鞭子卷在手上,眼睛裡的紅光漸漸消退:「還有人反對我嗎?」

    所有流民狼吞虎嚥著沒有發出聲音,新任的管事看見領主滿意地點了點頭,才發現自己的肚子也發出飢餓的聲音,海姆舔著乾澀的嘴唇,卻沒有進食的想法,初次掌握流民們懲罰的權力,讓這個少年陷入一種莫名的滿足中。

    這件事情如同小水花,剛剛冒出一個泡,就悄然炸裂,然後消失地無影無蹤。尼格拉反而借助它使權杖充滿猩紅恐懼的靈光,通過反哺獲得新的天賦能力,死亡尖嘯。發出刺耳尖利的聲音,重創範圍內所有人的勇氣,並引發手足無措、惶恐不安等一系列負面效應。

    午夜,淒涼的秋風吹過密林的樹梢,負責領地巡邏和守夜的惡狼騎士墨菲和塔瑪換崗的時候,故意發出輕蔑的冷笑。塔瑪揮了揮手讓其他人繼續交接,他知道墨菲有話要說,就獨自走到僻靜的林間空地。

    月光透過樹冠的縫隙灑下,淡淡的霧氣在狹長的草葉上凝聚出細小的露水,萬籟俱寂的夜晚,草木皆眠的時分,只有肩膀上擔著責任的人,才會繼續忙碌。

    墨菲避開地面上的枯枝敗葉,踩著肥厚的苔蘚,悄聲無息地接近塔瑪。可惜,這種程度的試探對擁有黑暗之力的種子的雙方來說,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你幹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墨菲的言辭就像一把長矛,率先發動攻擊。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塔瑪心裡重重地沉落,立即舉起盾牌防護,柔軟的扁平身體躲避所有公開和隱蔽的攻擊和指責。

    「你為領地帶來了大量的流民,我很高興。可是你妄想用他們做墊腳石,走到更高的位置,那就太愚蠢了。」墨菲發出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組合技,「領主尼格拉大人的利益高於一切,他的利益就是我們的切身利益。這是身為領民的我們必須擁有並銘刻在心的共識。你想干涉阻撓領主的命令,質疑他的權力,憑借什麼?那些身上臭烘烘的怪味,不知道感恩的流民,他們的聲音確實很大,卻有嚴重的隱患和缺陷。他們只是一群長期虛弱,在野外艱難討生活的凡人,和被領主重視賜予力量的我們差的太遠了。一個海姆,用一條鞭子就可以徹底馴服他們,我勸告你別再做夢了。我知道,你過去曾經用這個小花招對付貴族領主,並贏得一次勝利。可是最終的收穫是什麼?你被格羅拉子爵沒收了所有的一切,你的十戶長職務、八法捨的份地、耕牛以及所有家畜都被剝奪了。你的家人全部絞死,你從水牢裡逃走,在荒野亡命流浪。直到被邪惡的女巫招募,你也沒有過上好日子。你難道失憶了?還是腦子裡面都是肌肉?對了,對了,你有一點小聰明。當初尼格拉大人繼承領主的位置,發出召喚的聲音,我記得是你聯合其他人聲稱要在背後支持,極力鼓動我,可是第一個出賣我的人恰恰就是你。當然,多虧了你們違背諾言、不講道義,我才能有今天的地位。說實在,我應該感謝你。」

    被墨菲說中自己的陰暗心思,羞愧和焦躁引發的怒火燒燼了塔瑪的理智,他忍不住說出惡毒的話污蔑和中傷:「下賤的傭兵,你這頭食腐的禿鷲、貪婪的鬣狗,只會翻找死人的屍體發財的渣滓。金錢是你們的人生目標,為了賺錢,連自己的良心都可以扔掉。誰出的價錢高,就聽誰的。你們根本不在意僱主是誰,只要他給你們足夠的錢,讓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所有的戰爭都是你們傭兵暗地推動、策劃、挑起!你這個該死的傭兵,撒爾德森林怎麼沒有葬送你。你也許不知道,綿延十幾年的拉鋸戰,是貴族和教會對傭兵的反噬。被金幣的光芒遮住眼睛的你們根本沒有發覺,那群在森林裡出沒的『劫富濟貧的好漢』知道你們所有一切的手段,他們不是普通的盜賊和流民,背後有教會的聖錘負責秘密訓練,貴族源源不斷輸送武器裝備和情報。你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掌握,直到絞肉機似的撒爾德森林將三大傭兵團全部覆滅,趴在教會和貴族身上吸血的水蛭被曝曬至死,你們積累的財富讓教會和貴族們吃飽喝足。你這個膽怯無能的逃兵,卑劣齷蹉的獵犬,你本該死在戰場,被陰謀和背叛殺死,而不是在這裡忍受侮辱,像一條馴服的狗,孤獨的活著。」

    墨菲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從什麼渠道知道撒爾德森林的事情,或許一開始的確如你所說的那樣,是教會和貴族設置的陷阱,可是在後期,教會的聖錘和貴族的騎士們都踏入戰場。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樣簡單,在森林深處,有一座古代遺跡。或許大量的鮮血和死亡喚醒遺跡裡面的某種邪惡意志,它散發出令亡魂無法安眠的氣息,喚醒在森林任何一個角落倒下的屍體,讓它們再次握著武器繼續戰鬥。這些亡者即使四肢被砍掉,被斬首,依舊不能停止它們,只有聖水的淨化才能讓它們回歸大地。攻陷古代遺跡的最終戰役我確實沒有參加,原因是我不夠資格。你猜錯的地方在這裡,我不是逃兵,而是重新接受僱傭,據說有非人的黑暗者從遺跡裡取走了一些東西,我的任務是追蹤和索回這些遺物。很幸運,我找到了其中兩位,不過他們都被噩運纏身,變成了冰冷的石質雕像。」

    塔瑪立即知道墨菲說的是誰,他陷入長久的沉默中,最後一句話也沒有說,跟上巡邏和守夜的領民,在灰暗密林小石潭領地履行他的義務。

    一直旁聽的黑暗領主尼格拉若有所思地翻找魔女薩莉亞的記憶片段,互相對照後,確定惡狼騎士墨菲說的有一半是真實。對於塔瑪私底下的小動作,他根本毫不在乎。被海姆的鞭子抽打,尼格拉再出面示好,已將流民們徹底馴服。

    『撒給領民的種子全部發芽,這群人是未來的骨幹,等到流民身體恢復,就是拜訪薩曼森男爵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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