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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24章 夫君如貓 文 / 萌吧啦

    因是夫君親自畫眉,自然不需再累贅地問一句「畫眉深淺入時無」,只是新嫁娘許青珩心中藏了心思,於是這昨日洞房之所中,便少了許多的溫存繾綣。

    許青珩的若有所思,賈璉也是看在眼中,只是此時二人彼此挨著肩膀,依稀可感覺到彼此的鼻息撲在臉上,他自覺安逸,便也懈怠了,雖有隨口就能胡謅出一通甜言蜜語的能耐,這會子也懶怠開口了。

    半晌聽見窗外悉悉索索的聲響,隨後便傳來一聲含含糊糊的「一個個成何體統」,須臾,門外有人清脆地通報道:「大姑娘、寶二爺來了。」

    許青珩聞言立時站了起來,略整了衣衫,頗有幾分駕輕就熟地擺出一副「長嫂為母」的和藹可親模樣。

    果然一陣環珮叮噹聲後,就見迎春已然另換了一身家常衣裳,寶玉也將一早在賈母處穿著的外頭衣裳脫了,二人俱是已將許青珩當做自家人的架勢。

    「難怪才跨過門檻,就有左一個媽媽又一個奶奶地攔著呢。」寶玉是依舊不通男女之事,但東邊花園子裡,李紈思忖著賈珠體弱,賈蘭年幼王夫人為人刻薄,倘或賈珠有個萬一,她沒有錢帛傍身,只怕難以為繼,於是日常除了賈珠處的花銷,便處處能省則省。於是東邊花園子裡王夫人身邊一干人等不能從李紈手上摳出錢財,便暗自將李紈記恨上,猜度著王夫人最恨賈珠偏袒愛護李紈,便得了功夫就今兒個在王夫人耳邊說一句「大爺今日給奶奶戴簪子了」,明兒個嘀咕一聲「大奶奶今日的髮髻,據說是大爺一邊咳嗽一邊親自梳的」。這些婆子們的風言風語,明眼人一聽便知不可信。奈何王夫人恨極李祭酒不能提攜賈珠,巴不得得個由頭訓斥李紈,便也懶得去分辨真假,但凡聽見,便總要或苦口婆心或故作無意地當著賈母、賈政的面對李紈提上一句「知道你年輕貪玩,但凡事都應以大爺身子為重」等等意味莫名的話。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不管李紈夫婦二人到底如何,東邊花園子裡眾人已然認定李紈「不守婦道」。

    寶玉年幼,尚且不能似王夫人並眾婆子媳婦那般從「戴簪子」「梳頭」等夫妻間的細微小事便能遐想到李紈夫妻間的床笫之事繼而想到李紈閨房內的「貪婪無度」,於是懵懂間,眼瞅著婆子們挑唆的嘴臉十分可憎,又望著恰在韶華的李紈十分的溫婉斯文,於是不明就裡地,就將梳頭、畫眉、戴簪子等事當做雅事。

    於是這會子寶玉一邊懵懵懂懂地在心中暗歎竟有好運瞧見人家新婚夫婦畫眉,一邊拿著眼睛再三去看許青珩,口中還不忘似懂非懂地調戲許青珩一句。

    原本寶玉年幼,許青珩也不理會他這話,只是落落大方地道:「不知寶兄弟、大妹妹大駕光臨,所為何事?」說完眼瞧著迎春只管望著他們夫婦二人低頭咬唇笑,又見寶玉不住擠眉弄眼,便不由地向身後望去,才一回頭,便瞧見賈璉翹著腿笑嘻嘻地坐著,手上依舊把玩著眉筆,大有意猶未盡之意。

    「是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迎春笑道,未免許青珩疑心她交出賬冊心有不甘,越發笑得親暱。

    「混說什麼呢,快坐吧。」許青珩笑了一笑,心中因有些猜疑,於是這會子心裡頗有些酸澀地想:只怕將來,她與人傾訴人生不如意時,別人都要反笑她得了個如意郎君還不知足呢。

    許青珩要引著寶玉、迎春二人去明間裡坐著,寶玉要看許青珩的梳妝台上水粉胭脂,卻不立時跟著去。

    迎春見寶玉賴在這裡,唯恐他耽誤人家新婚夫婦團聚,便立意要立時帶走他,唯恐坐下了一時半會脫不了身,便站在原處對許青珩、賈璉笑道:「老太太說,她想跟新嫂嫂多說說話,原想請新嫂嫂晚上去她那吃飯,又怕她老年人話多,一時多耽誤了些功夫,叫嫂嫂精神不濟,明日惹得親家二老心疼。於是叮囑哥哥嫂子午飯少用一些,待過了午後請哥哥、嫂嫂去她那吃些茶點。」

    「知道了,告訴老太太一聲,不用打發人來請,我們用過午飯,便去跟老太太說話。」賈璉拿著眉筆在寶玉已經按在玳瑁胭脂盒子的手上一打,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就知道你要胡鬧。」迎春趕緊走到寶玉身邊,扯了他的袖子,便要帶了他出去。

    「嫂嫂,回頭見。」寶玉裝作手疼不住地揉手,又將許青珩上下看了一遍,琢磨著回去跟賈母如何描繪許青珩的新婦嬌態,便不情不願地跟著迎春出了門。

    許青珩一直送到明間門邊才站住,又從明間走回來,見賈璉依舊坐著,便笑道:「小叔子小姑子都十分活潑有趣,日後有得玩呢。」

    「遠則生怨,近則不遜,偶爾玩一玩尚好,倘或日日與他們玩笑,叫旁人以為你十分愛玩樂卻也不好。」賈璉輕輕地將眉筆在梳妝台上放下。

    「遠則生怨,近則不遜,」許青珩低低地將這話咀嚼了一番,半日笑道,「二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莫非說這一句,是要點出前頭那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賈璉笑道:「你又多心,莫非你不知我肚子裡墨水不多,說了這一句,哪裡還記得前頭一句是什麼。這般說,不過怕家中下人因你愛與兄弟姊妹玩笑便不敬重你。」

    「好一個不記得。」許青珩細細品咂了一番賈璉令她與迎春、寶玉等一干人等不遠不疏的用意,暗道榮國府人丁雖少,其中糾葛卻又錯綜複雜,賈璉早先在家中行事太過冷酷無情,日後為官,為聲譽計較,少不得手腕需柔和一些,對賈母賈政乃至邢夫人等都免不得要禮讓一些。但賈璉心中凡事計較得清楚,又要名聲又不肯吃虧,那只能叫她這外頭來的媳婦做個「斤斤計較」的壞人了。

    看清楚了賈璉的算盤,許青珩反倒覺得輕快了些許,於是捏著帕子,便沖依舊坐著梳妝台邊的賈璉行了個萬福,含笑道:「日後還請夫君多多包涵,妾身不才,恰是個又善妒又吝嗇又不近人情的。」

    賈璉一怔,見許青珩行了萬福後並不起身,忙起身將她攙扶起來,算盤被人摸清楚了,不由地拿著手按了按鼻子,頗有些悻悻地道:「你又胡言亂語什麼?」

    「我知道二爺不是輕易與人交心的人,但妾身還不算愚鈍,是以,二爺有話只管話裡藏話地說,妾身一次猜不中,猜上兩三次,總有中的時候。」唯恐這話叫賈璉不喜,許青珩說話時越發笑得溫婉動人。

    賈璉一滯,將托在許青珩臂彎上的手收回,扶額笑道:「你倒是看得開。家中管事們可來磕了頭?」

    許青珩原以為自己揭穿賈璉話裡藏話之事後,他便是胡說八道,也會胡謅一些知心話與她「交心」,這會子看他越發坦然毫無侷促之意,又覺是她將夫妻二字看得簡單了。略收了心思,便道:「方纔鴛鴦姐姐來說了一回,我將人打發了,只等二爺回來了再見。」

    「現在叫人來吧。」賈璉理了理衣裳,因許青珩並未不依不撓,不覺又看重她兩分。

    「……不如去二爺內書房見?這總是內宅,雖是有頭有臉的管事們,但倘或撞見姊妹們也不好。」

    「也好。」

    許青珩暗暗鬆了一口氣,思忖著她倒要去瞧瞧賈璉日常起居之所是個什麼模樣。略攏了攏髮髻,便緊跟著賈璉出門。

    「二爺,昨晚上人多事雜,二奶奶的幾個大箱子叫小子們胡亂放在後頭廂房裡了。如今將箱子抬了出來,究竟要放在哪裡,還請二爺指示。」

    才跨過大紅雕花門檻,台階下有一個落落大方的奶娘幾個正在抹汗的壯實陪嫁媳婦,媳婦們身邊果然是四五個紅木金鎖箱子。

    只看箱子上珵亮的金鎖紅漆,並奶娘媳婦小心翼翼的架勢,便知箱子裡的東西價值不菲。

    許青珩倒抽了一口氣,臉色不由地有些泛白,心知這會子奶娘媳婦們又將規整好的嫁妝箱子抬出來,是為了給她「長臉」,可才進了門,就在賈璉面前顯擺嫁妝之豐厚總不是好事。

    「左右是你們姑奶奶的東西,待你們姑奶奶閒了尋了空屋子放著吧。」賈璉只瞅了箱子一眼,便拱手請許青珩與他並肩向前去。

    許青珩眼皮子微微一跳,笑了一笑,便對奶娘秦氏道:「隨便尋個屋子擺著就是,裡頭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話音落了,便又隨著賈璉向前走,才行到院門門房處,便聽院牆外一道雖矍鑠卻難掩蒼老的聲音響起。

    「那秦婆子果然不省事,老太太先也說不叫她陪過來,果然才來就搶著在二爺跟前露臉。那箱子好端端的擺著,她又咋咋呼呼地叫人將箱子抬到二爺跟前作甚?」

    許青珩聽出是李嬤嬤的聲音,咳嗽一聲後便去看賈璉的臉色。

    賈璉回頭,瞧見那在他跟前露了臉的秦氏訕笑著立在原處,嗤笑一聲,便回過身來,又若無其事地向前去。

    許青珩只得隨著賈璉出了院門,待到院子外,望見老嬤嬤頗有些尷尬地站著,便笑了一笑,聽著賈璉跟老嬤嬤寒暄兩聲也不吱聲,只管緊隨著賈璉向前去。

    「你這老嬤嬤倒是忠心。」賈璉瞇著眼睛望了眼天。

    許青珩一愣,尷尬地笑了一笑,心知賈璉這又是話裡藏話,思忖著管他心裡多少彎彎道道,她只管問心無愧,於是笑道:「我委實不知這事,全是嬤嬤她太過愛惜我,聽聞我並不能掌管賈家錢財,才鬧出這麼一出。那秦氏是握在嬤嬤手心裡的人,這一出絕不是她的主意。應當是嬤嬤她要借此試探二爺如此,是吝惜錢財呢,還是不滿我呢。愛惜錢財倒好,倘若是對我不滿,她必要替我出謀劃策,知曉二爺不滿在哪裡,我又當如何才能叫二爺滿意呢——二爺只管放心,不管哪樣,她是知道輕重的,絕不會在明兒個就在祖母跟前胡說。」聽見有人低低地哎了一聲,回頭見是婢女溫嵐提醒她不該將李嬤嬤的心思說給賈璉聽,便又轉過頭來,琢磨這李嬤嬤乃是上了年歲的人,見多識廣,怕是叫李嬤嬤瞧出賈璉並未待她多親厚了。

    「原來嬤嬤是這麼個意思,早知如此,方才便該叫人將箱子抬到我書房去,不然豈不是叫嬤嬤會錯意了?」賈璉笑道,因早料到許青珩的人勢必會不滿許青珩並未能全權管家,於是也不將這等示威的小事放在心上。

    「二爺的意思是吝惜錢財,對我並無不滿?」許青珩抿唇一笑,一笑之後,不由地又想,賈家先前諸多事端,皆是由嫁入賈家的外姓婦人引起,也難怪賈璉不肯立時就將內外管家之權交託到她手上,她雖無意,但難保她帶來的人裡沒有懷有鴻鵠之志,要「鳩佔鵲巢」,在賈家大展宏圖的人物,這卻又是賈璉的忌諱。

    如此琢磨著,許青珩便又暗自提醒自己,日後若能用到賈璉的人,決不可用自己帶過來的人。

    賈璉微微將兩手背在身後,抿了抿唇,瞧了瞧身邊的許青珩,見她不像畫眉時那般心思重重,這會子倒像是她自己釋懷後邊冷眼旁觀來瞧他這小人如何小肚雞腸呢,於是笑道:「你知道就好,人心險惡,我雖不常與人交心,但若交心,便絕不會收回。」

    「小人之心反覆無常,哪個敢收?」許青珩嗤笑一聲,見賈璉並不生氣,心中料定賈璉並非對她不滿,不過是時時刻刻將那「防人之心不可無」掛在心上罷了,見一路上只有寥寥幾位下人,並不似她往常出入的公侯之家遍地僕婦婢女,穿過巷子入了穿堂,在從一道穿牆遊廊過去,便從後門進了警幻齋後院。

    因是賈璉日常起居之所,許青珩便不免處處留意,只見這警幻齋內外具是花團錦簇,花圃中山石果樹栽培佈置的滿滿當當,遊廊上掛有各色鸚鵡八哥,遊廊下擺著盆景魚缸,再進了那三間房中,便又見百寶閣上璀璨奪目,這一處設有黑白棋子交纏的棋盤,那一處是一堆雕刻壞了的桃核,隔著屏風隱約又可見書桌上尚有看了一半的書、寫了半張紙的字。

    回頭果然瞧見賈璉打發全福、全壽去召喚人來拜見新奶奶後,便十分愜意地蓋著一張半新不舊的氆氌毯子斜倚在美人榻上看與好友的書信。

    「果然他人在這邊才自在。」許青珩心裡想著,先有些悵然,隨後又釋然,暗道他將自己個的屋子院子收拾得那般熱鬧,所用器物無一不花團錦簇,雅好又眾多,可見他是個於名利上不甘沉淪,於人情上也不甘寂寞的人,不過是仗著臉面生得好且又會花言巧語小心思又多,輕而易舉便可引得紅男綠女環繞,樣樣唾手可得,才被嬌慣成眼前這性子。

    隨手將賈璉每日常用的嵌螺鈿雲龍紋蓋碗拿在手上看花紋,忽地眼前伸出一隻手,隨後便見方纔還愜意的賈璉此時伸手奪過茶碗。

    「也不知是昨晚上哪個喝醉酒剩下的殘茶,吃不得。」賈璉笑了一笑,隨手將茶碗遞給全祿。

    全祿方才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這會子見賈璉說是不知哪個吃剩下的殘茶,才要賭咒發誓說絕未叫旁人用了賈璉的茶碗,又警覺地閉了嘴。

    許青珩笑了一笑,並不追問,又去瞧放在簸箕裡的桃核,先去看那已然雕刻好的,便聽賈璉道「喜歡只管拿去就是」,答應了一聲,又去看那雕刻了一半的,才拿了那邊上的黃銅小鑿子比劃了一下,面前果然又伸出來一隻手。

    「你來瞧我已經雕刻好的,若喜歡,只管拿到後頭去。」賈璉笑著,便拿了簸箕下一個匣子遞給許青珩,將鑿子丟回簸箕裡,就引著她在美人榻邊的月牙凳上坐下後,然後又自顧自地看信。

    許青珩心裡已然明白這桃核雕刻好了,於賈璉而言就是無用之物,送人便也無妨了,於是將匣子放在膝上,卻不去看桃核,也不再四處張望,只管邊怡然自得地翹起腳尖看繡花鞋上綴著的東珠邊想心思,暗道她先不理他,看他肯不肯先開口。

    大抵是此時管事們各有要事,一時離了榮國府,於是過了足足一盞茶功夫也總不見人聚齊了來拜見。

    「你是不是要瞧瞧我日常起居的屋子?」賈璉咳嗽一聲,見許青珩只管自娛自樂並不理他,便開了口。方才許青珩那副好奇模樣他自然看在眼中,只是怕她開口提一句將這些東西搬到後宅才故作不知。

    「方纔已經瞧過了。」許青珩溫柔地近乎慈祥地道,微微瞇著笑眼瞧著相貌風流倜儻的賈璉,「二爺應當是屬貓的吧?」

    人親他,他就躲,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人遠著他,他又要不甘寂寞地過來撩撥。要把貓抱在懷裡,是該追還是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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