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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1 一屏兩端 文 / 米小亞

    李御醫答道:「在下在御醫院裡曾得關御醫指點,傳授了些他的獨門醫術給我。」他聲音蒼老,似乎年歲已大,只怕比關至臻還要老許多。我說道:「既然如此,煩請先生關了門再說話。」

    我聽見門被關上,我又說道:「先生請坐。」

    李御醫聲音似有些不悅:「方老大叫我來給夫人看病,夫人卻避不見面,這叫我如何瞧病?」

    我心中一笑,咳嗽了兩聲,笑道:「先生莫氣,我只是著了風,並無什麼大不了的。我與關御醫有些叔侄情誼,才想請先生與我敘敘舊。我性格孤僻,不喜見人,先生勿怪。」

    我聽那李御醫也笑道:「夫人說自己性子孤僻,倒真是和關御醫有些相似。」說著,我見到半個身影,顫顫巍巍地從屏風後晃出,到一旁的櫃子上摸了筆墨紙硯下來。

    我一愣,道:「先生要用筆墨麼?」他答道:「年紀已大,若要說話,便要筆墨記錄,方好梳理。」我聽得好笑,未說話,又咳嗽了幾聲。李御醫又嘟囔道:「夫人既有咳嗽,又不叫人瞧病,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可不好。」

    這天下的醫者,大多都是父母心,我又想起當年關至臻也是這樣說我,不禁調笑道:「生兮若浮,死兮若休,哪有什麼糟蹋不糟蹋了。先生一把年紀,見多了生死,怎麼比我還瞧不開?」

    李御醫未及回答,我便聽到屏風後面另有一人哼笑了兩聲,我愕然道:「先生還帶了其他人過來麼?」

    李御醫道:「是我的貼身弟子,我年紀大了,需得有人在旁邊照應。」

    我點了點頭,這才道:「先生可知道關御醫現在的下落?」

    「五年前關御醫去了搴西之後,便不見了蹤影。至今未有消息。」

    我遙想起他對我的精心照顧,他在搴西飄飄而出的背影,低歎了一聲:「師傅他要做閒雲野鶴,學太上忘情,再也不願見我們了。」

    李御醫一時似不知如何回答,也只是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我才又問道:「先生既然從宮裡來,對宮裡的人事當是頗為熟稔了?」

    「在下身為御醫二十載,宮內宮外的王爺娘娘大多都服侍過。」

    我沉默了半晌,又道:「我在宮內也有些故人。心中有些掛念,不知道先生可願意賜告一二。」

    「在下但有所知,自然知無不言。夫人請問罷。」

    我心中左右揣摩了一遍,才問道:「不知道端王安否?」

    「端王體康身健,一切安好。」

    「豫王呢?」

    「豫王每日習武,身體健碩。」

    我又想了想,問道:「貴太妃。可好?」

    「貴太妃娘娘行動無恙,只是神智有些混沌不清,常常認不得人,我們也只能盡力而為。」

    我微一喟歎,又問道:「太后……」

    「太后年事已高,每日便是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我一愣,才想到衡儼已有了兩個皇子。微微一哂,繼續問他:「先生可去過睿王府?睿王如今可平安?」

    「在下這幾年無緣得去睿王府。不過聽說睿王在府裡安逸閒適,做著富貴閒人。」

    「富貴閒人?」我不禁苦笑道,「他那性子,若真的閒下來,如何受得了……」我想起自己失言。連忙住了口,卻因一時話多。不住地咳嗽。隔了許久,那李御醫也未說話,想是年紀已大,並沒留意。

    只聽他忽然問道:「夫人這匣子裡放得的可是骰子?你這骰子做得漂亮,正所謂:玲瓏……」我聽他這麼說,突地心事像被人猛然揭開一樣,我氣惱他多話,截口道:「先生怎麼這麼無禮,問也不問,便開我的匣子?」

    他聽我這樣說,只是訕訕地呵笑兩聲。

    我哼道:「我只是有朋友好賭,便一心為他做了好玩而已。先生莫多心。」

    我被他攪得心中心緒不平,便打算請他回去,正想說話。忽聽道他又問:「夫人適才問了這麼多人,似乎和宮裡人事大有關連。只是夫人怎麼也不問一問皇上?」

    我一愣,這御醫實在是多事,好說不說,偏偏每一句話都敲在我的心坎上。我起了身便想發怒,可心中柔腸百轉,終於坐了下來,只是冷哼道:「他是萬民之主,自有神靈庇佑。何況上有太后皇后,下有……下有這諸多妃嬪噓寒問暖,何必要我去問?」

    他似乎還想再說,我說道:「今日與先生得以一敘,受益頗多。先生知道我性子孤僻,不願見人,可否將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免得為我招惹麻煩?」

    「夫人大可放心,今日之事,必不叫第四人知道。」

    我點了點頭,正想起身送客。突然聽到梅若松在外面叫我:「雲青,雲青……」我揚聲應道:「什麼事情?」

    他伸手便推了門進來,叫道:「你有客人麼?好端端的搞什麼屏風攔在這裡。」說著,轉到我這邊,便想要幫我把屏風抬走。

    我忙攔住他道:「你咋咋呼呼做什麼?再如此莽撞,我便不理你了。」他瞧了瞧我,笑道:「好,好。不動便不動。」我笑了笑,他又說道:「你瞧,我在賭坊,贏了不少銀子。」

    他從懷裡拿出銀票一揚,我笑道:「如今可得意了?」他哈哈大笑,又拉住我說:「我適才回來,在路上見到一家綢緞鋪子,便想來叫你去扯一些布,做衣裳。」

    「綺繡樓多得是綢子,何必在這裡買?」我道。

    「這裡的繡紋繡工都漂亮,庸州比不上。我要扯幾匹紅色的,回庸州成親那日穿,你穿什麼顏色的?」

    我對這成親的風俗禮節一無所知,只記得那日衡儼叫人抬了幾箱紅綢來,便笑道:「既是成親,我自然是穿至正的紅色的。我從未穿過紅色,這次便穿它一次。」

    「好,」他笑道,「我們現在便去……」說著便要拉著我出去。我指指外面,低聲說:「你先幫我送了客再說。」他哈哈一笑,便轉了出去。

    只聽他「咦」了一聲,把屏風一把推開:「這兩人,嘿……連聲告辭也不說便走了。」我見外面只有梅若松一人,原先桌子上的東西被推到一邊,桌上又放了筆墨紙硯,紙上墨跡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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