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版 第三章：不經意的沉淪(5) 文 / 追夢者
阿緯指揮著出租車在上海整整轉了半天，打表打到三百多塊，始終沒有見到那兩麵包車的影子。天黑了，司機說這麼轉下去也不是辦法，自己也要回去交車，把阿緯丟在玉佛寺門口便走了。
阿緯此時也沒了信心，上海畢竟這麼大，要找一個人實在太難。不過林菲菲說了，他們有時間就會到人民廣場排練。再見面還是有機會的。不如先回去休息，養足精神再說。
此後整整一個月，阿緯幾乎天天泡在人民廣場等待，卻始終沒有見那樂隊的影子。又過了幾天，那排練的地方來了一群新人，也是吉他貝司一大堆樂器，唱的卻是英文歌曲。唱歌的是個留長髮的男人，聲音沙啞，面色蒼白，一開口就是歇斯底里的狂喊。
阿緯幾乎是捂著耳朵把歌聽完了，這才走上前去，向那唱歌的男人打聽：「大哥，你認識林菲菲嗎？也是唱歌的……」
「誰？林菲菲？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啊……」長髮歌手抓著頭髮使勁想。
「就是那個玩藍調音樂的女孩，跟小丁一塊混的那個萊絲賓……」旁邊的貝司手提示長髮歌手，兩人好像想起了什麼，一起大聲笑起來。
「什麼是萊絲賓？」阿緯有點不明白。
「你小孩子家家問這些做什麼。」長髮歌手笑著說：「你找她幹什麼？你認識她麼？」
「她……她欠我五十塊錢。」阿緯實在想不出什麼好一點的理由。
「哦？她還欠你的錢？這丫頭算是毀了。」長髮歌手歎了一口氣。「你去寶山的深藍酒吧找她吧，她們一夥人在那邊駐唱，晚上才開門……」
阿緯道了謝，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寶山。走了十幾分鐘後才想起沒有問清楚那深藍酒吧的具體地址。想回問，又覺得不好意思，乾脆自己找。雖然寶山挺大，可自己有嘴可以問路，相信找起來也不會很難。
可實際情況遠沒有阿緯想像的那麼簡單，他坐著車繞寶山轉了一圈，問了不下五十個人，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酒吧的具體位置。阿緯一想，一定是問的人不對。酒吧這種地方消費人群都比較固定，能經常在一個酒吧裡玩的大多是同一類人，不如找幾個藝術青年問一問。想到這裡，他也不隨便問了，只讓司機帶著自己轉，專找那些在街頭表演行為藝術的。
又轉了半個小時，出租車經過一個胡同口。那裡面有幾個小青年正在跟著錄音機裡的disco節奏跳霹靂舞。阿緯上前詢問深藍酒吧，那青年立即用一種極曖mei的眼光看著他。
「小傢伙，你去那個地方幹什麼？你不會也是同性戀吧……」
「同性戀？」阿緯有些迷茫。
「深藍酒吧是gay和萊絲賓的聚集地，那裡的男人只喜歡男人，女人只喜歡女人。很噁心的……你怎麼打聽那樣的地方？你不會也是同性戀吧……」另一個跳舞的男孩湊上來解釋，阿緯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一絲鄙視的神情。
「我……我當然不是！」阿緯立即澄清自己的性取向：「我爸爸是做酒水批發的，他們老闆欠我家錢。」
「你向前面走，第一個路口左拐一百米，見一座樓，進地下室，就那裡了。你好好找找，那酒吧的招牌不太明顯。」一個留棚克頭的男孩幫他指了一下。阿緯讓司機順著那方向開，不一會果然見了那座樓。招牌的確很隱蔽，用青石刻成深藍兩個字，嵌在地下室牆角的水泥中，像是一塊被人遺忘的墓碑。
阿緯把出租車打發走，順著地下室的樓梯走下去。樓梯很昏暗，又沒有燈，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阿緯磨蹭了半天才走到底，面前是一個青色的小鐵門。鐵門虛掩著，刺耳的吉他噪音從裡面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阿緯推開門，走了進去。室內依然昏暗，卻十分寬敞，被一個屏風隔開。水泥牆壁上被人用油漆刷出凌亂的圖案，桌椅全是鋼鐵材料，造型很別緻。門的旁邊有一個金屬吧檯，吧檯上有一盞昏暗的燈光，酒櫃裡的各種酒水在燈光的輝映下折射出迷離的色彩，空氣中瀰漫著曖mei的氣味，讓人不知不覺的迷亂起來。
「你找誰？」吧檯後的女人用臃懶的聲音問。
「我找林菲菲。她在這裡嗎？」
「菲菲！有人找你！」那女人大喊了一聲。
屏風那邊的音樂聲突然停止了，林菲菲從裡面走出來。她頭髮凌亂，雙眼無神，面色也很蒼白，好像幾天都沒有睡過覺。
「是你啊，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林菲菲揉了揉眼睛，懶洋洋地說。
「我給你看樣東西……」阿緯從自己的錢包中翻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那照片是當年從人民醫院的工作人員介紹欄上撕下來的，兩年來，阿緯一直保存著。
「你怎麼會有我的照片？奇怪了。雲姐，你看我那時候多青純啊…」林菲菲把照片遞給吧檯後面的女人。那個叫雲姐的女人一邊看著照片一邊笑，「嗯，現在你可風騷多了……」
「你還記得我嗎？當時我的朋友受傷，你出來帶我去交醫療費。」
「是你啊，我想起來了。你好像挺有錢的，你媽是萬元戶……」林菲菲懶懶的笑了笑，似乎並沒有意外的感覺。阿緯發現林菲菲的反應總是很遲鈍，似乎長期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有沒有錢？」林菲菲問。
「什麼？」
「有沒有錢，先借姐姐一點。回頭還你。」
「要多少？」
「三百……」
阿緯拿出三百塊，塞在林菲菲的手裡。林菲菲將錢全部拍在吧檯上，對雲姐說：「帳結清，再給我來點東西提神……」
「有你的啊，菲菲，傍了一個小少爺。」雲姐笑著把錢收起，又拿出一合拆過封的牡丹牌香煙，遞給林菲菲。林菲菲一把抓過那包煙，拉了阿緯一把，轉身就往屏風後面走。阿緯將吧檯上的那張照片拿了，也跟著林菲菲走進去。
屏風後面是兩個巨大的沙發，地上凌亂的丟放著各種樂器和連接線，幾個年輕的女人披頭散髮的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林菲菲把阿緯拉在沙發上坐下，將那合煙抽出幾枝，扔給另外三個女人，又遞了一根給阿緯，說：「小傢伙，你也來一枝？」
「我不抽煙。」阿緯推辭了。林菲菲也不再讓，自己將煙點了，很享受的抽了一口。那幾個女人也紛紛將煙點上，使勁抽了起來。只幾分鐘的功夫，屏風後的空間就變的煙霧瀰漫。阿緯感覺這煙中有一種特別的味道，起先聞起來有些刺鼻，接著便感覺頭有些昏。又過了幾分鐘，他竟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只覺得渾身上下是那樣的放鬆，四肢彷彿被一種溫暖的液體包裹起來，那液體緩緩流過自己的皮膚，又滲透到肌肉，骨骼，公司業務給自己帶來的巨大壓力在那一瞬間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沒有飄飄欲仙的感覺？」林菲菲將手臂塔在阿緯的肩膀上，用手指輕輕撫摸他的面頰。阿緯感覺自己心中有一團火焰就要燃燒起來。他急忙說：「這兩年我找過你幾次的，可都沒有找到。你到哪裡去了？」
「我能到哪裡去……躲在這裡醉生夢死而已……」林菲菲甩了甩自己的長髮，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知道什麼是醉生夢死嗎？你看她們……」
阿緯這才發現，對面沙發上的一個女人正在慢慢脫去另外一個女人的外衣，兩人的身體緊緊糾纏在一起，投入的接吻。被脫去外套的女人腰生的很美，如一條蛇般放蕩的扭動著，另一個女人用右手在她腰間輕輕的撫摸，左手繞到背後，解開了她的紋胸。然後將頭貼在她的胸脯，輕輕的摩擦……
此時林菲菲的嘴唇緩緩貼近阿緯的脖頸，在他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阿緯覺得一陣觸電般的感覺瞬間遍部全身，這感覺讓他極舒服，心中彷彿有一團軟綿綿的事物在往返遊蕩，頭腦中昏昏沉沉的，什麼事情都不願去想。
「你這個小孩子還是蠻帥氣的，可惜姐姐我只喜歡女人……」林菲菲停止了挑逗，在沙發上坐好，又使勁的抽了一口煙。
阿緯突然有一種衝動，他很想去抱著林菲菲，只是抱著，什麼也不做。那會讓他感覺到一種溫暖，一種長久以來一直缺乏的安全感。那衝動在這一瞬間是如此的強烈，阿緯感覺心中的慾望如同脫疆的野馬，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自己的意志已經開始失控了……
「bibi……bibi……bibi……」一陣清脆的電子提示音將阿緯從混亂的情緒中拯救回來。他取下bp機，見上面有一條大同的留言：「十萬火急，速回公司！」。他知道大同一般不會給自己發信息，如果要發，就一定是大事情。這樣的事情阿緯決不敢耽擱，他立刻站起來，對著林菲菲說：「大姐，我家裡有急事，先走了。改天來找你。」
林菲菲也沒說什麼，只是揮手做了一個再見的守勢。阿緯轉身離開深藍酒吧，叫了一輛車，直奔公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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