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八十二章 新聞週刊之是否憂患 (全) 文 / 蕭索寒
「是嗎？好的，我會準時到。」放下電話，聞到溫熱的飯菜香氣，我立刻感覺自己飢腸漉漉，轉頭看時，長長的餐桌上已經擺上了十三四個菜，正朝上冒著誘人的氣味。
「哇，真香啊，今天是誰下廚啊？」搓著手，我走到餐桌前打量著，滿臉忍不住的表情，問著今天在家休息的貂蟬。
貂蟬被我的表情逗笑，她擺放著筷子，慢條斯理的說道：「今天下廚的還是大夫人。」說著她瞟了我一眼，眼中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怎麼，爺想誰下廚房啊？」
「我想什麼？」我拿起筷子想先吃點，覺得不好又放了下來。雖然已經算是深秋，可貂蟬穿得還是比較單薄，一身淺紅綴線布格子上衣，米色休閒褲，一雙圓頭紅皮鞋隨著她的走動若隱若現。
她朝我身邊一站立刻讓我聞到了一股頗為清爽的香水味，混在飯菜的香味裡倒讓我鼻頭一衝，皺了皺眉：「蟬丫頭，天已經轉冷了，你穿這麼少小心病了！你要象花兒散發香味誘惑蜜蜂也不用穿這麼少啊！」
「哼，」等貂禪明白我話裡的意思，她鼻音一哼，橫了我一眼，卻是轉身走了，這才道：「什麼花蜜蜂的，爺說什麼啊？」
似乎也覺得這話說得出格了點，我訕訕笑著摸摸鼻子，見她要走進廚房，我追著說了一句：「不是說了不要再叫我爺的什麼的，這稱呼也要符合潮流啊！誒，你知道大夫人一個人在廚房忙活，你就不去幫下手……」
可話還沒說完廚房的門就不輕不重的關上了。
這丫頭，倒越來越沒有大小了。心裡暗暗嘀咕著我在餐桌旁坐了下來，抄起筷子，順著心思點了兩口菜吃，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妺喜雙手端著碗湯，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
「怎麼讓你端菜出來了？貂蟬不是在廚房幫手嗎？」我忙起身接過妺喜手中的湯，一邊問著。這一接手我才發現湯正熱得燙手，不禁「呀」的一聲叫了出來。
「來，我看看，是不是燙傷了？」一放下湯我就抓住了妺喜的手，「你也不找塊布包著端，要是燙著了怎麼辦？人手上長的可是肉，不是鐵。」
我朝妺喜的手吹著氣，揉了揉，一抬眼卻發現妺喜正細細的笑望著我。「怎麼？」停下手，我奇怪的問。
妺喜微笑著沒有說話，眼神柔和的瞥著我，緩緩將手抽了出去。「爺餓了吧，還有幾個菜就好……」她輕聲說著，突然將話停下了，眼光朝我身後飄去，「文姬，你回來了就先陪爺。」
我轉頭望去，文姬正面帶微笑的斜靠在玄關，雙手抱在胸前，頭稍微有些歪的看著我和妺喜，眼中帶著一絲戲謔卻也掩不住那點疲憊。
「我去換身衣服。」與我的目光碰個正著，文姬收了笑，站直垂下手。
怎麼讓我感覺……沒等我多想什麼，褒姒，素素等幾女也從屋外走了進來，一繞過玄關素素見到我便撲了上來：「可累死我了，好像這一兩個星期都很少見爺啊！」
我笑著摟住她站定：「是你一兩個星期沒有回來吧，爺可是這兩天都回來的。」
素素做個鬼臉，笑著從我懷裡跑開。有一口沒一口的聊著天，坐在餐桌上沒等多久菜就上齊了，而家中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到了，一時間整個飯廳間都是鶯鶯燕燕的女兒聲。
這是一個週末的傍晚，也是自我回來那天家裡人到得最齊的一次。好像這樣的全家聚餐並不多見，這也讓本就大得嚇人的別墅更加空曠清冷，此刻就格外顯得熱鬧非凡。
「都準備好了啊？」招呼著妺喜脫下圍裙坐下，文姬從樓上走了下來，她換了一身便裝，頭髮濕漉漉的，顯然是剛剛沐浴。
「就等你了，文姬姐快來。」素素抿了口湯，揚著手。
「好了，好了，別這麼斯文，吃飯的時候講究的話餓肚子的可是自己。」看到文姬淡笑著點頭坐下，我先下筷子夾了口菜。
我說了話，大家也就開動起來，只是餐桌上除了吃飯的聲音和偶爾洩露的低聲三兩句話便再沒人多說什麼，倒讓人覺得這樣的晚餐氣氛奇怪得很。我原本感覺很好的食慾也漸漸平息下去，有些心不在焉的扒著碗中的飯。
「是不是飯菜都不合口味？」我瞅了瞅身旁的妺喜和文姬，兩人都是默不做聲的低頭吃飯，看不出有絲毫想說些什麼話題來帶動餐桌上的氣氛。
「也許是工作了一個星期，大家都有點累了吧。」文姬稍微一停，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
「哦。」我點了點頭，眼光朝桌上的眾人看去，可遇到我目光的無一不緩緩的將眼神避了開，彷彿在害怕我說出的下一個話題與自己牽扯上關係。
這情形越發讓我覺得怪異，就算分隔了兩百多年，就算回來後與大家相聚的時間也沒有多少，就算……可我的女人也不會如那些丫鬟一樣對我沒有話說啊！
我緩緩放下筷子，悄無聲息的歎了口氣。這時，文姬似乎感受到我心裡所想，夾了口菜放到我碗裡：「爺這段時間在棋院還習慣嗎？」
「是啊，是啊，聽說爺在那裡當上了老師……」素素笑嘻嘻的咬著筷子，歪頭看了過來。
「嗯，還好。」我淡笑著，「當上老師也是陰差陽錯的事，棋院裡的人都非常好相處，學生也很聽話。」
「這樣的工作恐怕正是爺心裡早想著的。」妲己也一笑，望了過來，「倒是很少見到爺這麼，上心的，最主要的，爺開心就好。要是覺得棋院做得不開心，爺也不要勉強自己。」
恐怕是我自己多心了吧！我也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那不會，我在那裡只是當個老師。」我掃了幾女一眼，她們都看著我，似乎還有話要說的樣子，我轉著話題：「你們了，工作怎麼樣？可別累壞了身體，家裡可並不缺錢。」
文姬微微一愣，隨即一笑：「是了，家裡還是請幾個保姆之類的人吧，讓大姐每天做飯來服侍我們，怎麼都說不過去。爺還不是駕駛，還請一個司機吧，專門接送爺上下班……」
我搖頭：「做飯的保姆可以，司機就不用給我請了，我現在是老師可不是做生意的大老闆等人物……讓大姐去家裡公司看看也是可以的。」
文姬還沒說話妺喜就先擺開了手：「我去怎麼行？我什麼都不懂，家裡的事還是我來做吧，不用請什麼保姆……」
「去看看也行嘛。」我握住妺喜擺動的手，「你待在家裡會挺悶的。」
「是啊，大姐，你也到公司來。上班雖然有點累，但非常開心，非常充實的。」素素依舊笑嘻嘻的說道。
「什麼啊！」妲己忍不住白了素素一眼，伸手在她頭上輕敲了一下，「你什麼時候到家裡公司上過班？」
素素噘起嘴，抱住頭，瞪了妲己一眼又面帶委屈的看向我：「我做的事你們都知道爺不知道，當然二姐你現在這麼說。」
妲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乾脆放下筷子，伸手去擰素素的臉蛋，素素咯咯一笑，極快的起身躲了開：「要不二姐你現在就對爺說，看爺說什麼。」
妲己鼓起嘴，朝素素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撲哧一笑：「你怎麼沒這膽子？要說你先說你做了什麼。」
聽著兩人無傷大雅的鬥嘴，我輕輕笑著，這樣的氣氛才讓我感覺心裡一鬆，似乎久違的某些東西又回來了。對於兩女爭論的具體內容我自然不會傻得開口詢問，而是將眼神投向了文姬。
文姬的臉上也蕩漾著一絲笑意，看到我稍帶詢問的眼神，她輕佻眉，莞爾搖了搖頭：「爺下段時間有空嗎？」
「怎麼，有什麼事嗎？」我拿起筷子，給幾女碗裡都夾上一口菜。
「也沒什麼大事。」文姬笑了笑，先嚼了口我夾的菜才道，「就是想爺去家裡幾個公司看看，另外，歐洲那邊的一些產業也想爺去過一下目。」
原來說的還是這個事啊。我頓了頓，還是用了之前的說辭：「你們不是做得很好嗎？我去就不用了，對生意上的事我不在行，有你們管著我可不必操心。」
「嗯。」文姬微微低下眼神，語氣裡頗有些失望。
素素停下與妲己的爭論，朝我嗔怪道：「自己家裡的公司爺去一下也沒什麼啊，就是讓爺去看看而已。」
知道是我再三推脫的話讓幾女心裡不舒服，我安慰的笑著：「我怎麼會不去？也就是下段時間比較忙一點，將之延後而已。」
我這麼一說，妲己素素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一點，文姬仍低著頭：「既然如此也就只有讓爺空閒下來再說了，本來還想爺陪著去看一下易安……」
我渾身一震，心裡頓時溢出滿嘴的苦味，想著要說什麼卻發覺無論說出什麼都是辯解而已，從出來至今我都沒有想過要去看一下獨自居住在海島上的清照，是在責怪她的離群索居還是在暗暗怨恨這兩百多年她對我的逐漸冷漠，這其中的滋味我怎麼也品不透。
雖然在名義上李清照在家中是三主母的身份，可我身邊的女人包括丫鬟們都知道，這也只是個稱呼而已，而我與三主母這個稱呼之間的關係，誠然要少得多，也簡單得多。
見我半天沒有說話，文姬自然也不會緊揪著這個話題。她很清楚這麼些年來與我在一起的時間幾乎是沒有，也很珍惜這難得的一次全家聚會，至今這可還是第二次。人的感情再怎麼深厚，被長久的時間沖刷也難免會分薄一些，更何況還是分隔開來，更何況我身邊還有妺喜妲己褒姒素素，更何況我心裡還有……
這所有的心思都化做了一句話之後她婉婉幽幽的歎息。
也似乎被我和文姬幾女的談話影響，一眾女人都埋下頭去，偶爾瞟出來的眼神自然在探詢餐桌上的氣氛。什麼時候這群丫鬟都學會了察言觀色，揣摩心理。我心思電轉，突然感覺原本只是一場簡單輕鬆的家庭飯局卻像是變成了牽扯上某種利益和立場的談判桌，苦笑從心底不自抑的湧了上來。
什麼時候，我，我的女人，我身邊的女人，這一直以來很順暢的關係變得複雜起來了啊！
「這麼些年大家都過得怎樣？上次也沒跟大家說些什麼，也還好吧。」似乎都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我乾笑了兩聲，找著話題說道。
除了清脆的嚼菜聲就是嚼菜聲，也不知道是今晚的飯菜特別可口還是我這話題挑得太沒水準，沒有一個人開口回答，甚至在我眼神緩緩移動過去的時候都或掩飾或不掩飾的避了開。一下子，讓我尷尬非常。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重新拿起筷子，還沒伸出去，文姬妲己褒姒素素就不約而同的夾著菜放到了我碗裡，這又讓我一愣，只知道怔怔的看著。頓時，餐桌上傳開了一片笑聲，連帶著我的苦笑也變成不自禁的笑。
很多時候笑都有非常大的作用，也許它對解決問題並沒有什麼直接的幫助，甚至不能解決問題，但至少，目前來說，餐桌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下面的一眾丫頭也開始低聲竊語。
「現在的她們早適應了現在的社會，玩的鬧的多了，她們過得可舒服了，爺看在眼裡還這麼問……」文姬悄然笑著，又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我碗裡，把話停了下來，可後面的意思顯然是不言而明。
我嘿嘿笑了兩聲，一邊慢嚼著一邊抬眼看了看她：「看到是一回事，聽她們親口說又是一回事，更何況聽別人傾訴快樂不也是快樂的事嗎？」
文姬撲哧一笑卻沒有說話，我眼光一瞟，看到武媚似乎被我的話逗得不可抑制，拿著筷子的手撐在腮幫，粉紅透映著雪白，媚態橫生。看到她此刻的表情神態我心中一動，想到她苦戀趙雲，最後三弟跟木蘭在一起，聽聞現在他們好像是兩人環遊世界……這樣的消息估計對她的打擊是比較大的吧！雖然三弟與木蘭沒有什麼正式的名分，就如夫妻一樣的名分，可兩人卻確確實實的在一起。現在想起來，項羽與虞薇、趙雲與木蘭，我和妺喜文姬等五女一樣，都只是名義上的，對於傳統意義上的婚姻來說，那個代表名分的形式卻從沒有，想過。
或許，這也是現在武媚能笑得這麼開心，這麼無束，能不顯出一絲擔心的原因吧！
念及到她這一點，我心中猛地一驚，背上一涼，夾著筷子的手頓在了半空。在現代社會，只允許一夫一妻，或許在暗地裡，有權有勢的人並不會看重這一點，也不在意這一點，可在法律上，這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名分上，你只能有一位妻子（丈夫），也許你可以有數不清的情人，二奶，但這妻子只能是一位。
項羽與趙雲他們可以說不在乎這樣的規定，甚至可以說他們有不知道的可能，但顯然，這對他們影響不了什麼，因為經過這麼多歲月，我知道他們心裡只有一直陪伴的那一位，虞姬和木蘭，可對於我來說，這無疑是道艱難的選擇題！
「爺，怎麼了？」妲己發覺了我的愣然，順著目光看到了武媚，她一陣奇怪，碰了碰我。
我急忙回了她一眼，強笑了笑，塞了口菜：「我記得好像媚丫頭是跟你在天之道吧？」
雖然知道我對家裡的幾個公司沒什麼興趣，但能記住家裡什麼人在什麼地方工作她還是很高興，似乎做為獎賞的給我夾了口菜：「也不一定吧，媚丫頭可是到處跑的職員。有時候文姬妹妹借去歐洲，有時去三妹的公司打理一下……」
我哈哈一笑，望了望文姬：「看來媚丫頭的生活過得倒是蠻充實，蠻激情的。」聽到我的讚賞，武媚毫不吝嗇的給了個笑容，我笑了笑，將話題從她身上轉開，又詢問了貂蟬飛燕等女的一些情況。
雖然她們都身為女子，也雖然她們都是跟著我從古代一直過來的人，可在接受現代社會的問題上，她們並不遜色於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在家中公司的任職上將工作都做得有聲有色，要不然，家中的兩個公司也不會發展得這麼快，甚至在某些方面，她們的專一性就比處於現代社會的人要好得多，少去了那點因為利益而來的浮躁，少去了因為老闆與員工的利益衝突。
因為我簡單的詢問餐桌上的氣氛熱烈起來，愛熱鬧的貂蟬、武媚更是夾雜其間說著各自的見聞趣事，其餘的或聆聽或微笑。我瞧見陳圓圓睜著滴溜溜的黑眼珠，隨著說話的人轉動著，神態渾似個還沒張大的孩子，心中一笑，道：「圓圓，聽說你好像在讀書是嗎？」
陳圓圓神情一收，清咳了兩聲，倒是做足了大人樣：「嗯，我現在已經大四了，正準備考研究生。」
「考研究生啊……」拖了拖語調，我點點頭，「那可是高學歷，說起來你可還是我們家裡第一個大學生啊！是清華大學吧？」大家都笑了起來。
雖然笑聲裡沒有嘲笑這樣的味道可陳圓圓還是稍微紅了紅臉，她挺了挺胸，皺了皺鼻：「我的目標可不只是研究生，我以後還要考博士，出國留學。」
「那敢情好。」要她們接受現代社會的常識並不難，要她們瞭解現代社會的知識體系也不算難，可進入學校讀書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況這學校還是中國第一學府清華大學。
看到我瞥過來的目光文姬顯然明白我眼裡的意思，她輕輕一笑：「學校是圓圓自己考上的，幾年前她可是哭著鼻子要蟬丫頭、媚丫頭不要打擾她。」
眾女又是大笑，似乎都見著過當時的情景，拿打趣的目光朝陳圓圓看去。陳圓圓嘟起了嘴，滿臉的懊惱，扭著身子嗔怪道：「二主母，你答應過不再提這件事的。」而貂蟬武媚更是笑歪了身子，爭辯著：「我可是見著圓圓當時學著辛苦，想她別累壞了，再說不是有句話叫：勞逸結合嘛！」
「學校生活可是很讓人嚮往的啊。」我笑看著陳圓圓，「青青校園，純真無暇，每個人都有一片潔淨的天空，朋友之間更多的是友誼而不是社會上的功利，是幫助而不是索求……嗯，在學校交男朋友了吧？」
聽我之前的描敘眾女先是流露出一絲嚮往，顯然，這個社會給出她們的認知太多了，可我後一句話卻讓她們一愣，幾乎整齊的把目光投向了陳圓圓。
陳圓圓嚇了一跳，她愣了一會忙擺手道：「沒有，沒有。」
她否認我也沒有要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笑瞇了眼而是把目光朝下面一眾女人看去。對於我的目光她們自然是避之不及，彷彿這眼神相對就會讓心裡的想法彷彿丟了鎖的門窗，稍微一陣風吹過就會掀起屋內的凌亂。
看了看身邊的妺喜文姬五女，我含笑搖頭，轉而道：「老話是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現在是男女平等，也可以說成：賢良君子，淑女好逑，這可沒什麼。你們跟著我這麼多年，也知道我的為人，當初就說過若是有喜歡的人爺絕對不會阻止，甚至幫你們參謀，促成美事，我這裡就是你的娘家。」
話說到這裡文姬笑著打斷了我：「爺也真是，這喜歡不喜歡，喜歡沒喜歡可不急在今天晚上這一刻，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她們……心裡可雪亮著呢！爺別亂操心，到時候準備嫁妝就是了。」
我稍微一愣，感覺到文姬話裡有話，隨即笑著放過：「那是那是，這種事情……嘿嘿，嘿嘿。」
我這一句話顯然把晚餐的氣氛又給淡了下去，還沒繼續吃上兩口，不知是誰的手機響了起來，直到第三聲才有人滿臉歉意站了起來，卻是席間一直少有說話的魚玄機，她一手握著手機，慼慼挨挨道：「嗯，嗯，對不起，爺，我接個電話。」說著，一溜小跑出門接電話去了。
文姬小聲道：「玄機是做公關的，平時客戶電話就多……」我聳聳肩表示不在意，可接下來餐桌上眾女的電話就好像是約好了一樣，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一個個滿臉歉意的離開，文姬也一個個的替她們解釋著。當陳圓圓說著是導師的電話小跑著離開後，整個餐桌上就剩下了我和妺喜文姬五女。
文姬剛張嘴我笑著擺手搖頭：「好了好了，你也別替她們解釋了，我能理解，再說，有電話表示她們有朋友，表示她們並沒有只局限在家裡這幾個人……」說著我便看到素素促狹的笑，不由瞪了瞪眼，「素素你笑什麼？」
素素捂嘴強自收斂表情，道：「爺真沒生氣？」
她連問了兩聲，我被她逗不過，拿起筷子道：「真沒有！人哪有那麼多氣要生，只是可惜了這一桌菜。」
聽我這麼一說就連一直靜默著的褒姒也笑了起來，顯然她們五人從我話裡聽出來我其實還是有點在乎了，畢竟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是不希望打擾的。
文姬夾口菜放到我碗裡，柔然道：「好了，好了，我看過一個冷笑話是說現代人沒有電話來是最可悲的，那代表沒有人想著他，說她們接電話的事還不如爺說說你在棋院的事……」
她話音剛落電話響起。這一刻六個人都怔住了，素素擺手道：「這不是我手機的鈴聲，不是我的。」
文姬望著我尷尬一笑，緩緩掏出手機：「嗯，是我的。」
文姬剛站起來，又是一陣鈴聲，素素「啊」的一聲蹦了起來，神色有些慌張的在兜裡掏著，她也不看來電號碼，急走兩步到我身邊抱住我的肩連聲道歉，最後在我臉上親了兩口才一邊「喂，喂」的跑開了。
我眨了眨眼，攤了攤手什麼也沒說，大口吃起飯來。
「還是請保姆，總不能每天都是你來做飯吧。」等大家都吃完飯，收拾之後已經是近晚上九點了，我和五女在別墅花園走著，對妺喜道。
妺喜搖了搖頭，淡淡道：「我本來在家就閒著，請人來還不如自己活動活動。」
素素湊上來，看了看我臉色才笑嘻嘻道：「什麼閒著，文姬姐管著歐洲那邊的產業，大姐你也去看看，歐洲可好玩了，那裡是富人的天堂。」
「你呀，就知道玩。」文姬瞥了她一眼，轉頭看了看我，「歐洲那邊產業挺多，雖然都上軌道了可也不放心外人，好大一部分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大姐你要不去幫我的話可就忍心看我累趴下？」
被文姬的話逗笑妺喜卻沒有馬上回答，隔了一會她才道：「我去了的話爺身邊可就沒有一個人服侍了。」
文姬默然，褒姒靜靜道：「我把公司交代人管理就好了。」
文姬妲己素素都有些吃驚的看著褒姒，褒姒淡淡一笑，理了理發：「本來就是因為爺不在無聊才打理的公司，現在也打理得無聊了，我想多待在爺身邊一些時候。」
愣了一會文姬道：「這樣啊……要不，三妹你管理的公司交給家裡的丫鬟打理，這樣總比交給外人放心些。」
褒姒點點頭沒有說話，妲己低聲道：「大姐有這個辦法那我也把公司交出去。」
我停步攬住褒姒和妲己，分別看了看兩人：「喂喂，你們這是幹什麼，怎麼說這兩家公司都是你們的心血，就這麼放手了？」
兩人微微一頓後緩緩靠在了我胸前，文姬眼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噙起了淚花，她伸手死命在我腰間擰了一下，彷彿在責怪我的偏心，我苦笑著朝她看去，卻讀懂了她心底的話。
「好了，好了，家裡的事爺會過問，會慢慢管起來。文姬你也別給我來將歐洲的產業交給丫鬟打理的想法，妲己，褒姒，這邊的兩家公司你們還是先管起來好嗎？」稍微離開點距離，我看著兩女道。
「爺都出來了我們還管理公司幹什麼？家裡又真不會缺錢花。」妲己白了我一眼，不輕不重的在我胸前捶了一下。
我嘿嘿笑了笑：「是不缺錢花，可做這些事的時候我想的並不是錢。」
就連好奇心最重的素素都沒接話，我自討了個沒趣，摸摸鼻子，道：「現代社會是經濟的社會，任何事情都脫不開錢的支持。吃的，穿的，用的……等等都需要，這還只是物質上的，精神上的也就是文化同樣需要錢的支持。」
「是不是跟爺現在待的棋院有關？」文姬一下想到了我去棋院工作的事。
我鄭重的點點頭：「不僅僅是這個，是整個文化，是整個中國五千年遺留下來的文化！」
「我雖然待在山洞中可也知道中國近代現代的發展進程，你們處在當中就更不用說了。」我舒了口氣，「近百年的屈辱讓中國流失了非常多的文化遺產，而在現在整個世界的經濟衝擊下，失去的則更多。西方文化，尤其是西方近代文化的衝擊，讓很多人，尤其是青少年在沒學到其精華優良部分的同時丟失了自己的文化，丟失了文化還看不起自己祖輩的文化……」
我重重歎了口氣，對於我的話除了妺喜外的四女顯然是深有體會。好一會文姬道：「爺的意思是想……」
我毅然搖頭：「不，不是。我沒有想過要一個人擔負起中國文化的復興，我沒那麼崇高偉大的想法，我一個人也擔負不起……」說著，我笑了笑，「文化復興是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努力才能做到的，我所要做的，是……」
「侵略者！」
「侵略者？！」
望著五女驚訝中帶著疑惑的神情我點頭確認，素素更是誇張的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爺，你沒感冒吧？」
原本有點嚴肅的氣氛被這句話逗了個粉碎，看到幾女都笑得有點東倒西歪我也只能無奈的陪著笑起。好不容易笑過了文姬抿嘴問道：「爺怎麼會有……」說著她手指饒了個彎，指代我剛才說的「侵略者」三個字。
「就算我們曾經遭受過侵略，也沒必要用同樣的手段……」文姬緩著話說道，「那樣做只會讓人孤立，而在現代要發展就必定要聯合，要交流。」
我笑著摟了摟她的腰：「武力侵略自然如此，而有兩種侵略是現代最主要的手段也難以被人遏止。一是經濟侵略，一是文化侵略。多元化的社會形態決定了經濟與文化的多元化……這是誰也不能絕對阻止的。」
「爺想做的是文化侵略？」文姬眉頭一皺，隨即看著我。
我笑著點頭：「也許侵略是極端或者說不恰當的用法。中國文化經過了五千年的積澱與延續，在這一點上，世界上找不到第二個國家來比較，擁有其他文明的古國不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就是因為戰爭而出現文化斷層，惟獨中國沒有。雖然經過的年代久遠，中國的文化難免臃腫而良莠難分，但獨有的文化特性卻從沒有消失過。」
「那就是中國文化無比深厚的包容性。」我自信的笑著，「任何異族的文化在中國大地上都會被包容，被同化，中國文化獨有的張力是非常強的，從古至今還沒有哪種異族文化能統治或者說能同化中國文化，它們是這麼想，也在這麼做的，可最後反而喪失了，同化了，成為了中國文化的一部分。」
「中國文化的延伸性縱深性的確是沒有任何文化能比。」文姬想了想，眉頭仍舊皺著，「可那都是在中國文化處於主導地位的時候，從漢，從唐，從宋，甚至是明，中國的文化不僅處於周邊國家，甚至是在世界上也是領先的。弱勢文化被強勢文化同化是必然的，可現在中國文化並不處於強勢。」
似乎是想到我能舉到的例子，文姬又道：「的確在中國古代也出現過中國文化處於劣勢的時候，更確切的說是漢族文化。像元朝，就把漢人劃分為社會階級的低等，作為漢人中的文化人南人則是最低等，中國文化或者說漢族文化一度處於滅亡邊緣；在清朝，同樣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漢人不能為官，大量的*，也讓其瀕瀕及危。可現在不同以往……」
「是的，現在不同以往。」我點頭，「中國的文化從來就不怕外來文化的進入，只是現在的文化更多的是與經濟掛鉤，所以在經濟強勢的西方，他們可以用傾銷商品的方式來包裝、宣傳他們的文化，不必要過多的強硬態度，通過商品，他們的文化就過來了，你接受了商品就接受了他的文化。」
文姬默然。「這麼說是現實，也是無奈。你不能不用商品，所以你不能不接受他商品中所蘊涵的文化，自然而然，你對自己本身的文化就會淡化。這也是我說文化復興不可能是我一個人能努力的，也不是我一個人能負擔得起的原因。」
「是啊，你不可能讓人不用商品，就算是國家領導人也不能。」文姬幽幽歎道。
我也歎了口氣：「所以經濟發展變成了重點。經濟上去了，工業、農業、科研、教育等等這些才能跟上去，而文化，是要緊隨其中的。否則這經濟發展上去了，而文化終究還是湮滅的話……」
「這樣的情況不會出現的。」文姬柔然一笑，挽住了我的手臂。
「現在很多青少年，或者說是一代也不為過，他們是吃著漢堡，喝著可樂，看著日本漫畫長大，他們哈韓哈日，他們緊跟西方的潮流，這些還可以說是外在表現，是不為過的；可當他們的精神，他們的思維、他們的想像都是日本漫畫式的、是快餐式的……這樣的情況難道不是中國文化的危機嗎？難道沒有文化湮滅的可能嗎？」
「所以我們都支持爺啊，不論爺是要做侵略者，還是爺要做屠殺者，我們都支持爺。」文姬淺淺笑著，「不是說現在的文化都要經濟載動嗎？爺只管放心，我們幾個做爺的經濟後盾。」
看著文姬巧笑嫣然，我心中大動，伸指在她鼻尖一點：「這麼快就想明白了？」
當著這麼多姐妹的面，文姬的臉不自禁的紅了，雖然是夜晚也能感覺到她臉上散發的一絲熱力。她輕抬手將妺喜妲己褒姒素素的手握在一起，柔宛而又毫不遲疑的道：「處在這個社會當然要用現代社會的方式來解決，家中擁有的財力雖然放眼世界算不了什麼，但在我們幾姐妹的同心協力下，定會支持爺的文化侵略。」說著，她將目光看向了妲己褒姒等人。
雖然話只有我和文姬在說，但她們四女都非常明白，妲己立刻道：「公司自然還是我來打理，絕不會拖爺的後腿。」
褒姒只重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可她眼裡表露出來的意思與妲己無異。素素眼珠轉動，噘了噘嘴，彷彿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是愛玩，聽了今天爺說的這些我想，我想，我想辦一家高科技公司。」
「高科技公司？」文姬倒吸了口氣，「四妹，你知道科技的研究要付出多少嗎？你若是要辦這樣一家公司，家裡的資金就會全投入到其中，對爺要做的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沒有任何幫助，只有拖累的。」
「可，我也想幫爺啊。而且，我在歐美遊歷的時候發現高科技非常賺錢。」見到自己的提議沒有被接納，甚至是反著走的，素素滿心委屈。
「素素你可是想辦一家高科技相關的產業？就是不需要自己研究科技，而是通過高科技衍生出來的產業？就好比計算機……」想了想，我笑說道。
「對，對，還是爺理解我。」素素一下破啼為笑，高興得幾乎蹦了起來。
「這樣的話我替文姬給你答應下來。」不顧文姬阻止的眼神，我先說道。自然，我是知道文姬的顧慮的，不管在一起生活多久素素都是愛玩愛鬧的樣子，要她管理一家公司顯然是不符合她跳脫的性格，更何況這公司的贏利與否現在還與我透露出來的想法掛上了鉤。
四女都決定下來，自然就把目光看向了妺喜。妺喜低頭想了良久，終於抬頭看著我，那眼神深處透著一絲少見的堅定：「我願意跟文姬去歐洲管理那些產業。」
「中國文化是平緩的，柔和的，卻更難以讓人抗拒。」心裡沒有更多的感動，卻有更多的信心，「文化侵略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所以大家不要太心急，而且老話也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說著，我將五女一起摟住了。
「過兩天我要參加一場比賽，時間會比較長，也會不在國內……」
聽我說前半段話五女顯然都猜到了後面，文姬和妺喜只是一笑，妲己捶了我胸口一下，褒姒沒有做聲，素素卻扮了個鬼臉，掙開我的手：「誰稀罕，我可是要忙著組建新公司的。」
幾女輕笑起來，文姬抬眼看著我，理了理落在眼前的髮絲，輕輕道：「那等爺回來我們再去找易安。另外，還有一件事要跟爺說一說。」
「怎麼？這麼嚴肅？」看著文姬微帶嚴肅的神色，我玩笑般道。
「在爺不在的這段日子，二姐三妹她們找到了以前的……以前的姐妹。」文姬的話輕飄飄的在我耳邊響起。
「以前的姐妹……？以前的姐妹！」我呆愣著，感覺心裡就是一沉。
妺喜也是滿臉驚色。看到文姬看向自己，妲己幽幽歎了口氣：「不是解憂她們三人，是宣姜、文姜和香公主三人的轉世。」
我緩緩轉著頭，雖然眼睛是看著妲己，可那焦距卻怎麼也讓人感覺到不在她身上。
轉世？這有可能嗎？可妲己她們是不會騙我的，而且有了我這樣的人，轉世還會是讓人很驚訝的事情嗎？
宣姜，文姜，香公主能轉世，解憂，細君，李妍也能轉世……
昭君，昭君了……？
風拂著，我在庭院直直的站著，彷彿什麼也沒想，又彷彿……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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