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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大唐洗花 第五十六章 百文通牒(全) 文 / 蕭索寒

    天還沒亮,趙申便將我叫醒起來,睜著還沒睡醒的眼神告訴我宮裡來人下旨。我穿衣起身,動靜稍微大點便把文姬給驚醒了。

    「爺,你這是幹嘛?」文姬揉了揉眼,藉著窗隙看到仍是漆黑一片,含糊著問道。

    「把你吵醒了?趙申來報說是皇上要我進宮……」我歉然一笑,走到床邊將被子掖了掖,「還早吶,你還睡會。」

    文姬剛要說話,妲己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趙申什麼事啊?這麼早就在叫?」

    趙申聲音一哆嗦,忙解釋道:「二夫人,是宮裡來人說皇帝召少爺進宮上朝。」

    「那不由得他在外面等,你進來說什麼?這裡又不是沒有丫鬟侍女,什麼時候要你進來通報了?」雖然還夾雜著一絲懶散,但語氣卻是不容反駁,素素哼道。

    我開門走了出去,見趙申一身短衣站在外面,正抱著雙臂,哪裡還有半點睡意。此時已入秋,深夜和凌晨時分最是寒人,也虧得他這麼老實,聽人一說就鑽了出來,連件外衣也不披。「好了,趙申剛入門,還不大懂規矩,再說昨天下午要我進宮我也沒去,說不定皇上早就一肚子氣,巴不得這個機會讓我受下罪才好。」說著,我在趙申身邊站住了,上下看了他兩眼。

    見我開口,妲己和素素也就不再責罵趙申。自然,她們認為皇帝來叫就要去麼,可趙申借他百個膽子也不敢不朝裡傳話。

    「你收拾一下,也隨我進宮去,要不我這『安王爺』一個人駕著馬車那就讓人笑話了!」

    趙申先一愣,隨後滿臉是笑,應了一聲,忙跑進自己小屋收拾去了。

    「那爺,也讓我陪你去吧。」知道趙申不在外面,褒姒才悄悄將門開了一道,細聲道。

    我搖了搖頭,走到門邊,將門稍微推開些,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笑道:「不用了,進個宮而已。」

    話沒說完,貂蟬卻將頭從裡面也伸了出來,笑嘻嘻的看著我的手,道:「那爺就帶武媚去,身邊沒個使喚丫鬟怎麼像樣子?」

    我一愣,隨即想到武媚的性子,確實是想多見識一下的,否則她也不會答應那些日本人新羅人的對弈。我剛點頭,貂蟬便把武媚從裡面推了出來,看她穿戴整齊,怕是早就有這想法,只等我鬆口答應了。

    這時趙申也收拾妥當,疾步跑了過來,再囑咐了一聲我便帶著兩人朝外走去。

    「宮裡來的什麼人,也不看天色現在是什麼時候。」問了一句,我又抱怨一句。

    「少爺,上朝都是這麼早。」趙申苦著臉回道,「來的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高力士高公公。」

    是他?我微微有些驚訝,正想著便走了門口看到了那高公公。顯然是從沒有人讓這位內宮位高權重的人如此等待過,高力士一臉的不快,站在輛馬車邊來回兜著小圈子。

    「高公公,讓你久等了。」走到近前,我淡笑著道。

    高力士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將手上的拂塵一搭,將車簾拉開一半,不冷不熱道:「安王爺只管收拾準備好,無須擔心下官,不過朝會應該是開始了,皇上這兩天脾性有點上火,可能是入秋天干物躁引起的。」

    雖說是不擔心,也不認為我讓他等得太久,但話裡又隱隱用皇上來壓人,這高力士倒還真不愧是混跡宮中這麼多年的人。

    「王爺好久沒有入宮,恐怕很多規矩都不記得了,到宮中可只能王爺一人進去。」坐在我對面,高力士面無表情的說道。

    馬車突然一下顛簸,我忙伸手拉了把武媚,點頭道:「有高大人在,在……本王爺是不用擔心。」看到他的眼神在武媚身上一溜,微微露出一絲厭惡,不由得心中有點奇怪。

    再一想,怕是因為高力士一直服侍在李隆基身邊,對於楊貴妃的嬌寵早有不耐,可他的身份又不允許他做出什麼事來,再加上他身為閹人,對於美貌女子就更加不喜。

    「王爺客氣了。」高力士微微躬了下身,「皇后也吩咐下來,若是王爺見過皇上後若沒有事就到她那裡去一趟。」

    想到這一趟進宮實在是莫名其妙,我只是機械般的點了點頭。高力士的臉上露出一絲乾笑,道:「聽說安王爺剛到長安便收了明樓,昨日便是這位夫人與日本人對弈連贏七盤吧。」

    我咿呀著還沒有說話,武媚甜笑上臉,朝高力士半拜了拜,道:「妾是一女子,乃是王爺的丫鬟,高大人過這般說倒叫小女子如何受得起?」

    高力士有些驚訝,隨即眼睛一瞇,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尖著嗓子笑了兩聲,道:「王爺真是厲害,一個丫鬟便是如此厲害,只是滋事體大,下官也不知道皇上會如何處理。」

    「高大人,這事情難道皇上……」我裝做臉色一凝,聲音低了下來道。

    高力士鄭重的點了點頭,道:「事關國體,下官也不敢妄自揣測……」

    我暗罵了一聲,同時也猜測高力士主動說起這些話的含義來。「這事情可大可小,勝了日本王子,乃是大長國體面子的事,要是輸了,那可就叫我們大唐這天國上朝顏面掃盡。」

    高力士微微一笑,瞇著眼看了我一眼,「王爺說的固然沒錯,可王爺卻忘了一點。」說著,他停下話來,只等我開口詢問,到這時我自然順著他的話問了起來,「那日本王子縱然是在民間找人對弈,但畢竟是來我大唐朝聖的使者,這身份就非比尋常。若是這女子是王爺的夫人或是妾室,那倒還罷了,偏偏是個丫鬟……」他歎氣搖頭看了看武媚又看著我,「王爺是聰明人,定可理會下官的意思。」

    我淡淡一笑,還以為是什麼事,想不到高力士會拿這個事來恐嚇。不過,仔細一想,這件事的確可以拿來做文章,就看當今皇上是什麼態度了。

    「哈,好久沒有進宮,很多事情都想不起該怎麼做了。」我打著哈哈,從懷中掏出串珍珠,朝高力士手中一塞,「這很多事情就要高大人提點提點,免得我這個王爺在皇上失了禮儀才是。」

    高力士嘿嘿一笑,將拂塵一甩,遮住了那隻手,道:「王爺這是說哪裡的話,下官還要王爺多提點才是。等會你這丫鬟進不了宮,雖然是王爺的人,但也難保那些侍衛不長眼騷擾了去,下官外間還有間房子,就讓下官帶她到那裡歇歇腳。」

    我心中咯登一下,面上愣了一愣,武媚卻低眉垂眼細聲道:「高大人費心了,我是爺的丫鬟,理應在外面等著,若是怕那些侍衛我就躲在馬車上……」

    高力士的臉陰沉下來,重重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但我明顯可以感覺到他從鼻孔中哼出聲來。

    這時,馬車已經到了宮門口,下車囑咐了趙申和武媚兩句,便跟著高力士朝裡走去。迎著面,一個太監垂手站立,看他眼也沒抬卻像是知道我來了般,剛要經過他身邊,那太監細著聲音道:「高大人,早朝散了,皇上要您帶著王爺到偏殿見駕。」

    我聽了心中一鬆,暗中給那太監遞了塊銀子,道:「高大人,我們可不要讓皇上等太久了。」

    高力士面無表情的看了看那個太監,冷聲道:「王爺請跟我來。」

    這時,又有一個年輕太監從宮裡小跑了出來,高聲道:「皇上有令,安王爺將昨日那下棋的丫鬟帶著見駕。」

    我扭頭看了看武媚,她落後半步,跟在我身後,一臉怔怔的看著四周的景色,也不知道此刻她心裡想些什麼。

    「當年皇上曾帶我到這裡……」武媚細聲說道,「雖然只是一段時間,但想不到卻是過去了這麼多年。」

    「我還記得當時皇上站在這裡,像是對我說也像是對自己說,他要將大唐治理成最強大的國家……」武媚歎了口氣。

    雖然武媚留在李世民身邊的時候年紀不大,但她素來聰慧,讓她從小就有一個不輸於男子的心,如果沒有後來李世民將她送給我做丫鬟的舉動,只怕她早已將自己耳濡目染的一些想法都付諸實現了吧!雖說是在懷念太宗,但無疑也是在感歎自己。

    「高大人,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走過一道湖橋,一個過往的官員停下來,笑問道。

    「皇上要我帶安王爺來覲見。」高力士扯著嘴笑了笑,半轉身對著我道。

    「哎,安王爺來了?」那人一臉驚訝,情不自禁的高聲疑道,同時也將眼光溜到了我身上。他走了過來,朝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道:「下官魏博節度使田承嗣。」

    看他的樣子也是粗猛漢子,卻想不到他舉手投足間缺陽剛而多陰柔。一聽到他的名字,我愣了一愣,鴻現突然又出現莫非就是跟盜他金印有關?再一想,我卻自嘲的笑了,現在安史之亂還沒有發生,何來盜印息戰的事?

    見我態度不明,田承嗣也不敢造次,站立一邊仍笑著道:「日本王子來了,顧國手與之對弈,皇上正看他下棋。高大人和安王爺若是要見皇上,就在前面的的園子裡。」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李隆基要我帶上武媚這個丫鬟身份的女子進宮。「田大人不去嗎?」我淡淡招呼了一聲。

    田承嗣滿臉堆笑,連聲道:「自當陪王爺同去。」我正有些奇怪,做為下臣,去見皇上那是不能隨便的,像他這麼應承了,難道沒考慮過皇上見與不見的問題嗎?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田承嗣笑著解釋道:「王爺有所不知,皇上現在是休息時,沒進宮見駕的臣子自然是不能進來見皇上,可若是已經在宮內的臣子便可以隨侍一旁,當然,這個地方可是不能亂跑的。要不是遇見安王爺,下官也不敢再回去的。」

    我心下瞭然,皇上一個人在宮裡娛樂有什麼意思,看跳舞,聽小曲除了女人就是太監。有外臣那多好,既讓臣子受寵覺得皇恩浩蕩,又讓臣子彼此間有了計較,做起什麼事來都要上心一些,以期盼得到皇上召見的容光!

    路不長,但曲曲彎彎繞了幾道,便讓人覺得多了膩味,失了樂趣。也沒見那園子批著什麼字,門口站著兩個太監,頭正一下一下點著,顯然是在瞌睡。

    走到近旁,高力士不說話只是重重哼了一聲,那兩個小太監便受了驚般的一挺身子,眼睛還在半睜嘴裡已經說道:「高公公,皇上正在裡面,吩咐了安王爺來了進去便是,但不准高聲喧嘩。」

    高力士冷笑著看著兩個小太監,頓了頓,轉身朝我道:「王爺,皇上就在裡面,下官就不能進去了。」

    涼亭之上空有石凳檀香,座下草坪間擺著一整方形青石,上面鏤刻著橫豎相交的棋盤線,上面零星几子,一左一右盤膝對坐兩人。左手邊的是那位日本王子,右手邊的那人居然是我在來長安路上碰到的那位顧管家,我不禁驚訝的站住了;在兩人身後圍著近十個人,日本的棋聖橘良利一臉嚴肅,那紫袍男子赫然在場,其餘的人我卻是一個都不認識。

    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棋盤上,我這個身份頂大的安王爺進來也沒有人看上一眼。輕腳走近,我自然也朝棋盤上看去。

    落子不多,黑子占角,白子厚邊,微一細算,那黑子的角卻是危險難活。儘管這樣,但可以明顯看出這日本王子的棋藝絕對與昨天與武媚下的那一盤截然不同,水平高出不是一截兩截。要說是那日本棋聖能在一晚之內讓日本王子棋藝大增,我並不太相信。雖然下棋,尤其是圍棋講究的是領悟,當然不排除這日本王子聰明絕頂,能夠讓人如此吃驚,可怎麼說在他們日本人學習中國圍棋錯誤的時候能夠領悟更高,達到一個質的飛躍,我還是不那麼認可的。難道昨天與武媚下的時候,這日本王子是故意相讓?一想到昨天這日本王子對武媚的態度時,我倒是認為這個可能多一些。

    武媚臉色陰晴不定,顯然也看出了棋盤上的水平如何。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說話。紫袍男子一直微笑著,他抬了抬頭,看到我笑容更是深了一點,暗中朝我招了招手。

    不是說當今皇上在這裡嗎?我先看了看四周,卻沒發現有任何一個圍觀的人有那皇家氣派。心中疑惑仍是邁著輕步走了過去。

    「安王爺怎麼這個時候才來?」他走了兩步,問道。

    「誰知道上朝要這麼早?」找了個托詞,我搖頭回著,但眼睛仍看著下棋的兩人如何落子。

    他哈哈笑了起來,但周圍的人卻沒有一個朝他看來。我心中疑惑一閃卻像是被驚醒了般:這下棋的顧管家是顧國,他是管家?哼哼,當初不知道他是誰的時候自然不會想,可現在他代表大唐與日本王子下棋,這管家的身份,可就……!

    「想不到皇上還開微臣的玩笑,那臣可擔當不起!」壓低聲音說著,我偷偷看了那觀棋的幾人一眼,當中除了三四人不為這笑聲所動外,其他人都露出了一幅傾耳相聽的模樣。

    「你我路野相逢,這安王爺也還當得舒坦吧!」又是一笑,唐玄宗低聲在我耳邊說道。

    我苦笑著,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皇上也喜歡下棋,你看這日本王子棋藝如何?」

    唐玄宗瞟了一眼,淡淡道:「他連你一個丫鬟都下不贏,又怎麼贏得了我的棋待詔?」他微微一頓,又道:「這幾路棋倒頗見功力,你那丫鬟有如此厲害?說不得不僅她,安王爺你也要陪朕下一盤才是!」

    跟皇帝下棋?我搖了搖頭,眼睛看著兩人的棋局,下意識的道:「顧管家這一子落下,棋局便結束了。」

    唐玄宗神色一震:「這還只第三十三著……」

    周圍的人同時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那日本王子臉色蒼白,滾動的汗珠如水般流下,眼神定定的看著棋盤。

    「一子解雙征,三十三著鎮神頭。」看著顧師言站起身來朝周圍的人做揖回禮,臉上的笑容也帶著疲倦,我知道他贏得並不容易。當然這不是指光棋盤上的對弈,而是其中還攙雜了政治因素。輸,肯定是不行的;贏,則不能太容易。不過再怎麼說,這日本王子能逼得顧師言在這一招上下如此心力,棋藝也非尋常。

    聽到我的話,唐玄宗眼神一亮,哈哈笑道:「好!好一個『一子解雙征,三十三著鎮神頭』!」

    走過去,聽著橘良利指著棋盤對日本王子說著什麼,一眾人都知道他在教導日本王子的棋藝。雖然聽不懂他的日本話,但看他手上在棋盤上拆解移子,顯然是在講敘其中的變化。

    再推得兩手,顧師言的臉色沉凝起來,那橘良利突然停下手,碰出句中國話:「顧大人的棋力在大唐算是第幾?」

    顧師言一愣,臉色漲紅起來,看著橘良利,隔了好一會才道:「在下棋力淺薄勉強算得上第三。」

    橘良利盯著他,緩緩點了點頭,道:「三十三手真乃天下絕妙之著,我也破不了,真想看看大唐居第一的棋手。」

    顧師言再一愣,想不到這被日本人稱為棋聖的人居然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唐玄宗撚鬚大笑,道:「貴國王子雖然是才俊一輩中的翹楚,但好歹還缺了經驗,若是貴國還有人想切磋棋藝,那倒是不妨。」

    聽唐玄宗這麼說,那些日本使者便明白過來,同時一鞠躬行了禮便告退了。

    「今日要愛卿帶你那丫鬟來,也是想讓顧卿家指點一下,畢竟一女子,還是個丫鬟,能連斬外國來使七人之多……」一邊微笑著,唐玄宗將目光朝武媚投去。

    武媚這時剛從那盤棋中回味過來,立刻乖巧的就在原地拜了下去:「民女見過皇上。」

    恐怕是唐玄宗也沒有想過這種局面,稍微一愣便又大笑起來,在我肩上重重一拍:「這般聰慧的女子怎麼能不贏,那日不是還有一位女子……」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唐玄宗立刻住了嘴,朝棋盤指了指,示意顧師言和武媚去下一盤。

    武媚先是一喜,走了兩步再次盈盈一拜,道:「民女自認不是顧國手的對手,若是影著頭皮上的話,只怕慘不忍睹,讓皇上好生失望。」

    這話可不像是武媚的性格。我有些奇怪,她又道:「民女的棋都是王爺教的,恕民女大膽,不若就讓顧國手和我們王爺下一局。」

    顧師言先是聽到要他和一個女子下棋,雖然武媚是下了日本人七連勝的人,但他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再一聽到要我和他下,他臉上一怔,更是輕輕皺起了眉頭,顯然在他看來這又是一盤不好下的棋盤,甚至比和那日本王子下還要困難。和日本王子下,要他不輸,那是沒問題;要他贏得不顯山顯水也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但對上我這個王爺身份的人,輸,那日後他這個國手可就沒好日子過了;而贏那就更贏不得啊!

    「哈哈,這倒是個好主意!」唐玄宗一擊掌,笑道,「安卿家教出一個丫鬟都這麼厲害,自己的身手必定不差,與顧卿家也未有一拼之力。」說著,他便要人重新清理起棋盤來。

    因為皇上的這句話,顧師言顯然也想到了此節,臉色舒緩起來。與我對坐,顧師言恭敬的平舉雙手,將棋盒朝我一遞,道:「王爺請!」

    下棋……我接過棋盒,心中一片感慨,謝安、王抗、羊玄保、褚思莊、司馬申、陸瓊……那些歷數的名家在我腦海一一閃過,好像從兩晉南北朝後我便很少下棋了。

    看我久久不落子,顧師言沒有催促,但神色間卻顯現出一絲憂慮。回過神來,我一笑,道:「想必剛才那日本棋聖橘良利的拆解顧國。」

    顧師言不知道我要幹什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若是從已成勢的棋上去解,顧國手那『鎮神頭』無人能破,不若我們從第十手上續棋如何?」

    顧師言微微一愣,不僅是他,便是周圍所有人都深吸了口氣。「光從王爺這句話便知王爺棋力高超,下官當應。」

    那日本王子的開局實在不怎麼樣,儘管後幾手迭出妙招,但也不能改變他輸的局面,但能逼得顧師言下出第三十三手鎮神頭,留下這麼一個絕世棋,也不無功勞吧!

    如果是我下,能否看到顧師言下出鎮神頭這手棋來麼?小飛……掛……尖……一手一手,我幾乎沒有思考,初時顧師言也是極快應對,可到後面卻是慢慢思索起來,而且時間越來越長,不到二十手,他的額頭已然滿佈汗水。

    周圍圍觀的人大為驚訝,唐玄宗更是一臉凝重。此時棋盤上已經撕殺成一片,黑白相間幾乎讓人難以計算,旁邊更有數人也如同顧師言般,汗水凜凜而下。

    這次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思考,顧師言不顧禮儀的揉了揉鼻頭,終於在中盤落下一子,扳!

    我心頭一鬆,又是一歎,緩緩的將子在顧師言後方點眼。顧師言身子一震,接著雙肩一塌,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看著朝下一滑,只知道愣愣的看著棋盤。

    這盤棋殺氣太重啊!我這樣下法可是與中國現有的圍棋大為相悖。雖然中國歷來不乏殺氣極重的棋手,但大多都是講究自然之道,華麗飄逸是一方面,寫意則更是不能少的。在我這一昧攻勢下,顧師言又如何能抵擋得住?

    我站起身,走到顧師言身前,將他拉了起來,道:「那日本的棋聖極有可能便是精通此道的高手。倭國人尚武,在棋盤上必定也融入了這種精神。」

    離開了仍在思索的顧師言,此刻是我落後半步走在唐玄宗身後。「想不到卿家是這番意思,這般做法倒是新穎有趣得很。」揮斥開跟道。

    「顧國手棋藝極高,我這也是打他個措手不及,與日本棋聖對弈,滋事體大,關乎我大唐的國顏,豈可小視?若是以平常話之,未必就能警惕於心,不失敗不足以示警啊!」

    唐玄宗沉默起來,隔了一會才道:「我大唐國棋手如雲,顧國手也不過是個一品之下,二品之上的人物,與日本棋聖對弈,朕另有安排。」

    我哈哈輕笑,不再說什麼。唐玄宗瞟了我一眼,從懷中掏出樣東西,朝我一遞,道:「這個你拿著,出了宮你便有用處了。」

    不過是一封漆了口的文函,我接過一看,上面什麼也沒有。我放到懷裡,道:「皇上可是有什麼難為的事?我這個安王爺可是假的……」

    唐玄宗停下腳步,微微一笑:「假的?朕親口封的怎麼會是假的?那塊翡翠如朕親臨,當朝大臣無人不識,誰敢說出那掉腦袋的話來?」

    我一愣,隨即笑了,掏出翡翠在手上拋了兩拋,道:「皇上這要辦的事莫非……宮闈之中……」

    唐玄宗驚異的看了我一眼,點著頭道:「想不到你也知道了。」他眉頭一皺,又道:「可是她告訴你的?」

    「我是安王爺,這種事情還要我去打聽麼?」我懶懶一笑,回道。

    唐玄宗也是一愣,啞然失笑道:「那是……」說著,他長歎了口氣。

    「皇上難道就沒想過辦法?」看到他微現衰老的臉上愁雲滿佈,顯然已經失去了初為皇帝時的堅毅與果斷。

    唐玄宗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那卿家以為如何?」

    「內有黨爭,外有番將坐等勢大,若是一味這樣下去,大廈將傾,危及國家那是無法避免的!」說著,我突然想起,沒有了武媚,李隆基是如何坐上皇帝這個位置的?

    看到我臉色一下變得陰晴不定,唐玄宗也沒有懷疑,逕自道:「事情非是那麼簡單,先皇高宗之後,皇室紊亂,導致大唐武後掌權……」

    「武後?這是誰?」我大驚,忙開口問道,同時不由得朝武媚看了一眼。

    「武後姓周……」唐玄宗說了一句便不說了,轉而道:「這番府制度乃是先皇太宗留下的兵制,豈是朕說能換便換的?黨爭之上牽扯到後、妃二人又豈是朕能預料到的?」

    「只是這些年來,朕的確虧欠了皇后許多,先是因貴妃乃是……」突然想到這是自曝其短,唐玄宗當下住了口,「總之,你等出了宮便知道該如何做了。就當是換了你這個安王爺的身份!」

    看到唐玄宗冷下了臉,我知道他不想再說了。若不是他還有事托著我,就憑剛才我知道的那些,恐怕關進天牢都不算過。

    走出宮,我望天長吐了口氣。想到唐玄宗為了後、妃之間讓黨爭變得更加激烈,而他這個皇上卻又不能放手處理,實在是難說難敘。可除了這兩個女子之外,那江公子又是誰?

    前天晚上那一幕,唐玄宗絕對和江姑娘彼此之間非常熟悉,再加上江姑娘自己說過她是皇后身邊最親近的人,她又能主持明樓這樣的局面,為皇后在黨爭中贏多點籌碼,也是個不簡單的女子,至於虯髯客殺她,鴻線救她……這事情牽雜到一起,還真讓人難以理清頭緒啊!

    只是,我想這麼多幹什麼?我猛然摔了下頭,自嘲的笑了笑: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他們自去爭鬥,關我什麼事?安祿山也好,唐玄宗也罷,我只還了皇后的情便是了!

    出了宮便知道該如何做了麼?我從懷中掏出那密封的文函,看著上面大紅一片,笑著搖了搖頭。

    這時,我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安王爺你還愣著幹什麼?快隨我來!」

    我隨著聲音愕然轉頭,一看之下我呆住了:怎麼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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