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夢世繁華

第三卷 大唐洗花 第五十五章 大殺四方(全) 文 / 蕭索寒

    那人是誰,唐玄宗李隆基的親戚?江姑娘是誰,皇后的親戚?我自嘲的笑了笑,就讓褒姒和素素隨在我身側,三人悠閒漫步的朝明樓走去。

    當我看到鴻現帶著江姑娘進房來,那人的神色先是驚訝後又瞭然的樣子,我便什麼也沒說的就走了出來。他們之間的默契我可沒必要去瞭解,可剛走沒好遠,鴻現就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追了上來。

    「幸好這裡只有一條路,要不我可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你們。」看到我看著她,鴻現狡黠的笑了笑,道。

    「你找我幹什麼?難不成你又不想當鄒大官人的丫鬟,還是要做我的茶水丫頭?」我裝做驚訝的掃了掃她,說道。

    自然能夠聽得出來我話裡淡淡的諷刺,鴻現仍是笑著,低眉垂眼的柔順樣子道:「本來就是主人的丫鬟,哪有什麼又不又的。」

    我輕輕一笑,當做沒聽到,逕自朝前走去,道:「人活一世,有時候該聰明,有時候該糊塗,那是沒錯,可沒允許別人把我當傻瓜。」

    鴻現的笑容一頓,看著我們三人走遠,驚訝的說道:「難道……難道江大人沒跟你說起嗎?」

    我沒有回頭,只搖著頭道:「她說不說有什麼關係,你是我的丫鬟,你倒敢以下瞞上?」說著,我停下腳步,轉身朝她淡淡一笑,「要說不說,你自己拿主意。」

    聽到自己是我的丫鬟,鴻現臉上明顯浮起一絲怒意,隨即又怔怔看著我,眼看我再朝前走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歎了口氣,無奈的道:「那你要我說什麼?」

    這鴻現原本就來的突然,只是一個照面下她就跟著鄒鳳熾了,是以我沒將她放在心上,可再一出現,卻是在江姑娘的房內。若是她是在虯髯客要殺江姑娘時才進去的,那褒姒和素素再不濟也能察覺得到,她一身武功可沒高得那麼離譜,這樣一來,她定是先就躲在了江姑娘的房內。她要跟著鄒鳳熾,是人都知道必有所圖,而突然之間她又出現還要跟在我身邊,這事情就更不簡單了!怎麼想,這當中都有原因,若我裝做不知,她一定也是裝瘋弄傻,雖然我可以在暗中要褒姒她們注意,可跟著這麼一個意圖不明的外人,心裡怎麼都不舒服。

    算計來算計去的日子實在沒什麼意思,不如索性現在就挑明了,省得日後麻煩。

    「鄒鳳熾家中巨富,財可傾國,年紀大了本該是在家頤養天年,可他偏偏出來做了個小小的鹽鐵使。」鴻現皺著眉說道,很是疑惑,像是自問又像是問我。

    鹽鐵使官不大,但油水豐厚,對鄒鳳熾的身家來說,這點錢可算不了什麼。求財?不可能,求名?天下第一富人誰不知道!求權?這官真是芝麻綠豆大,上不得朝堂,在長安直不起腰板。

    難道又是黨爭?我眼皮一跳,覺得還是不太可能。不論在李黨還是牛黨,鄒鳳熾的身家足夠應付一切,靠他當官還不如直接讓他用財物打動人心。

    「事情最讓人奇怪的是,鄒鳳熾當上這鹽鐵使之後,原本山南道混亂不明,錯綜複雜的財物關係竟被他一手一手理清,這樣看來倒像是要做出番事來一樣。」鴻現眨了眨眼看著我。

    「這樣不好嗎?天下太平,百姓富足,當官的也盡心盡力。」我一笑,瞟了她一眼。

    看到她語結的樣子,素素禁不住笑了出來。我又道:「你不是潞州節度使的千金嗎?怎麼會管上這檔子事?」

    鴻現訝然的看著我,照我前面的話,江姑娘是沒跟我說過她這個人,而她自己也沒表露過身份,我是如何知道的?微微一沉臉,她氣道:「我閒著無聊不行嗎?」

    似乎還是想知道,她馬上又道:「鄒鳳熾斂財手段狠辣,他能做這樣的清水官不讓人奇怪嗎?」

    「是啊,奇怪是奇怪,可這事情應該是皇帝大臣們操心的吧,你一個千金小姐,不學女紅不說,學了武功還到處亂跑,給人當丫鬟難道就不奇怪嗎?」我笑盈盈的看著她說道。

    鴻現終究氣急,手一抬要朝我身上拍來,可舉到半空卻停了下來,氣鼓鼓道:「本小姐高興怎麼樣?」

    我不理她,哈哈笑道:「是啦,鄒鳳熾他也高興,你又能怎麼樣?難不成你還要他做個貪官,蹂躪百姓不成?」

    鴻現不再和我說話,只是皺眉跟在身後。鄒鳳熾要怎麼想,怎麼做,那是他的事,錯與對自然有人去管,我一個「安王爺」可不能越權行事啊!不過,鄒鳳熾對付我的那一筆我可沒打算就此放過。

    「爺,你就讓她跟在後面嗎?」偷偷說著,素素手指在胸前朝後一指。

    「就讓她跟著好了,正好我還嫌服侍人的丫鬟少了。」笑嘻嘻的說著,我回頭朝鴻現一看。

    我說話時並沒有壓低聲音,鴻現應該是聽了個明白,看她小臉繃著,眼中怒氣盈動,我又是哈哈大笑。江姑娘要我幫忙,那是欠了皇后一個人情,不得以為之,至於鴻現的話,自然是不能等她開口。

    我們三人在前面走著,聊些瑣事,在我刻意下,褒姒和素素幾次想要找鴻現說話都被我打住了。鴻現在後面自然無聊得很,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石子。

    「鴻現姑娘,你怎麼會去救江姑娘的。」終於瞅到一個機會,褒姒對我歉然一笑,扭頭問道。

    鴻現一怔,道:「不過是恰巧碰到,難道見到有人欺負我們女子也不出手相助嗎?」

    「那是,那是。」我笑著看著,腳下緩了起來,「只是這個恰巧又怎麼個恰巧法啊?」

    鴻現朝我一瞪眼,剛要說什麼,卻從前方傳來一陣高亮的歌聲,在這夜裡顯得格外突兀。唱歌之人聲音粗沙,有時一句明明該是一氣唱完分開老長,有時幾句卻又一起連著唱了出來,節奏音感都是相當差勁。

    仔細聽來,歌聲一人高昂抒情,一人悲慼相和,但顯然都帶著**分醉意,雖然難聽卻讓我面上一喜,情不自禁對褒姒和素素一笑道:「如此雅興之人你們可聽出來是誰了嗎?」

    褒姒和素素凝神側耳,待聽得兩句,素素笑道:「除了那把酒當命,放蕩不羈的李太白還會有誰?倒是跟他相和的那人不像是杜甫。」

    出了十六宅街口,凜凜月色下,正有兩人相扶而行,步履錯落,身形搖晃。當先一人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扶著牆壁,發笈散亂,大口喘著氣,口中的唱吟停了下來,不是李白卻是誰。而比他稍後的一人卻比李白更脫略形跡,仰面躺在地上,雙手大張,雙腳毫不文雅的勾在了李白腰間,大把的鬍子被他口中噴出的氣吹到了鼻子上。

    看到這般情形,我不禁錯愕而笑,大步走了上去,只聽李白嘴裡仍自說道:「維摩,再與我大干三百杯。」似乎覺得眼前有什麼東西擋住了,李白微微一抬頭,眼睛卻是閉著的一看,我喊了數聲,他才彷彿聽清,眼睛瞇開一線,卻是酒色暈暈,認不出我是誰。

    「你是誰?可是要與我鬥酒?」李白哼哼發著笑聲,他想轉頭跟那人說什麼,卻怎麼也轉不過去,一不留神便被那人的腳帶得朝地上一跌,兩人滾做了一團。

    「倒也,倒也!」那人被李白這一壓,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我這還有酒,太白你可敢,敢,敢……」

    褒姒和素素掩著鼻子,見兩人如同小孩般在地上滾來滾去,爭執不休到底是誰該喝下一杯酒,不禁皺眉莞爾。

    「少爺,哎喲,可壓死我啦!」聽到這聲音我驚訝的看去,李白和那人剛滾落的地方卻是有一團陰影,仔細看去,那陰影翻了個身,卻是被虯髯客打飛的趙申。剛剛事情起落非常,我一直沒想到趙申,只以為在虯髯客那一掌下,他斷無存活之理,沒想到虯髯客只是將他打暈並沒有傷他性命,而來來去去之下,我倒真的忘了這麼一個人,雖然他只是一個臨時的僕人,但我心裡仍是生出了絲愧疚。

    「你沒事?」看到趙申慢慢爬起,一臉的痛苦,我強忍住笑道,「沒事就幫忙將他們兩人扶起來。」

    趙申臉上的痛苦一下變得驚訝:「少爺,不,不是吧!你也不可憐小的被人打下馬車,正腰酸背疼,還要小的去扶這兩個酒鬼?」

    「看你這麼生精虎猛,扶兩個人而已。」我微微笑了起來,「難不成要我和夫人扶?」

    看著趙申一邊架著一人,吃力的跟著我,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他躺在地上聽這兩人說了多少醉話胡話,一邊又隱晦的抱怨自己生相命格。雖然趙申沒什麼本事,甚至可以說是一無是處,但此刻聽他說著話,卻讓我們今天晚上煩悶壓抑的心情漸漸舒解開來。褒姒和素素神情平和,不時被趙申的話逗得淺笑嫣然,一時間,這回明樓的一路上倒真不覺得長了。

    「寒生兄,你倒是先太白一步了!莫非你瞧上了長安城中的哪位女子,是以偷偷先跑來了?」一清早,李白便衣不整的闖了來,說這話仍是酒意甚濃。

    「哪有的事。」我輕輕辯解了一句,笑道:「倒是你,與人醉行大街,聲振朝野,名聲在外想不認識多點女子都不行啊!」

    李白嘿嘿笑了起來,道:「那陪同我醉行的乃是禮部侍郎,集賢學士賀知章。此來長安一是與寒生兄所約,一便是維摩所邀了。」

    我挑了挑眉,道:「太白可曾入宮見了當今皇上?」

    李白搖了搖頭,但神色間不自覺的露出一絲欣慰,道:「皇上還沒有回宮。賀老為人清朗,說是要幫我向皇上舉薦,而且當今皇上也頗識人才,是以一再邀我來長安,我想反正也要來長安與寒生兄見面,便答應了他。」末了,他的笑容從嘴角擴展開來。

    李白窮困潦倒半生,一直想要以所學報效國家。他雖然有才,一來為人狂放鯁直,不懂逢迎之道;二來很有些看不起一些居高位者不謀社稷的做法,所以很難被人賞識,心中失意那是可想而知。此番來長安他本是不抱這樣的想法,但賀知章在朝中名氣很大,看來他也是非常賞識李白,不僅要舉薦他,甚至都跟他同醉不知歸路了!李白怎麼會不高興?

    入仕一展抱負,這恐怕是大唐所有文人都無法逃脫的想法吧!看到李白振奮精神,我也滿心高興,雖然在我心裡知道,就算李白入朝當了官,卻也只被封了個不痛不癢的供奉翰林,文學侍從。

    「太白,朝中關係錯綜複雜……」斂了笑,我微微勸道。

    李白神情一怔,隨即毫不在乎笑道:「我乃是一展心中所想的,可不是與人結黨爭鬥,寒生兄不必擔心。」

    我心裡苦笑,我哪是擔心你與人結黨爭鬥,依照李白的脾氣,不論李黨牛黨,恐怕他都不屑一顧,可若是能勸得李白的話,李白就不是李白了。

    「寒生非是那樣想……」我搖了搖頭,「不論太白遇到什麼煩心事,都可以來找我。」

    看到我有些凝重的臉色,李白微微一愣,與我對視數秒後一笑道:「酒能解千愁,寒生兄不必擔心,什麼事情到了我這裡都沒有可煩惱的!」

    知道李白不想將自己的煩惱帶給朋友,我也不好說什麼,只得無奈的笑了笑。想不到李白心裡掛著與我相約長安見面,比我早到了兩三天,而這兩三天李白便是混跡在酒家中,也正好這樣才被相邀的賀知章碰了個正著。李白說了一會來長安結交朋友的話,便道:「昨日看到你幾位夫人可真是大顯威風。」

    「她們來了嗎?」我有些奇怪,按說她們來了的話,必定會要項羽找我。

    「寒生兄真是偷跑出來的?」李白愣了愣,眼中一笑,「那倒不妨事,你幾位夫人丫鬟現在住在『鳳來儀』,一去就可以問到。」

    「那倒不是。」我疑惑的看著他,「太白你說她們大顯威風?」要說文姬妺喜都不是喜歡張揚的人,就算還有一個妲己喜歡笑鬧,也難以抗得過她們兩人。而以容貌來說的話,她們肯定都會用面紗,這樣引起轟動恐怕也不可能。

    「大姐她們顯威風?」一手拉著褒姒,素素滿臉喜色的從外面衝了進來,倒是嚇了我和李白一跳。當看到李白點了點頭,素素將嘴張得老大,顧不上其他,反身就拉著褒姒朝外跑去,「爺,我和三姐去看看。」

    李白大笑,我則苦笑搖頭,這個素素,連地方都不知道就跑去了,褒姒被素素拖著,臨門口回頭看了我一眼,顯然是擔心。

    「昨天她們一下馬車,看到那麼多人都是女子,那些路人都停下來看個究竟,而我正好在對面的酒樓,可是看了個明白。」李白笑看著我,看那神情我還不明白嗎?

    叫趙申上了兩壺酒,李白才哈哈笑著說了起來。「見到這麼多女子,你說誰不想看個究竟?可她們都蒙著臉,想看也看不了,只讓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在看到你二弟三弟的時候才知道是寒生兄,可沒想到你居然不跟她們在一起,倒是先跑來長安看了那燕會。」

    「你怎麼知道我看了燕會?」陪李白抿了一口,看趙申站在門邊,索性又叫他去叫了兩個菜。

    「四大名妓齊聚明樓,這事昨天晚上可是傳遍了整個長安城,我便是再醉也聽了不下數十道。」李白眼睛瞇起,「你二弟三弟正要那些堵在客棧門口人讓開的時候,從店內走出了三五個人,他們先是一愣,其中一人走到你一個丫鬟身邊突然說起了話,好像是要找她再較量一次。」

    「那人語氣也還和善,你夫人和二弟三弟就沒有說話,只看那丫鬟怎麼說。」說到這,李白停下來看著我,「寒生兄,你家中丫鬟也膽子真大,你雖然不在,但有幾位夫人做主,她也沒等幾位夫人說話就隨隨便便跟人答腔,若長此以往那未免太沒家法了!」

    「嗯,」我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不以為然。再怎麼說,這點限制我還是不會下的,一些大事上面那就不同了,「那後來如何?」

    彷彿也感覺到我口不對心,李白看了我一眼,將頭低下看著手中的酒杯,道:「那些人是倭國扶桑人,」

    他一說我便知道事情緣故了,原來那些日本人仍想要找武媚較量一番圍棋,只是沒想到事情碰得這麼好,居然在她們入住客棧時被碰上了,而那下過棋的日本人眼睛也真毒,武媚都帶上了面紗仍被他認了出來。

    「哦,原來是倭國扶桑人。他們中一位原先跟我一個丫鬟下過棋,當時輸了還邀我那丫鬟跟他們的大使下,想不到他們已經到長安了。」我略微皺了皺眉,這事情並沒什麼,若是武媚答應了,去下便是,憑武媚的聰明,雖然跟我下棋不久,但能讓武媚認輸的人可不多?這當中可沒算到偷師學藝的倭國扶桑人。

    聽我說得這麼自信,李白看了我一眼,輕輕笑道:「我也不知道你那丫鬟同意沒有,可等那些倭國扶桑人還沒走,客棧裡面又走出來幾人,那幾人跟扶桑人說了幾句,便也上前找你那丫鬟說話,要跟她下棋,看他們的服飾,是新羅人。」

    新羅人?這「鳳來儀」客棧是什麼地方,大使館嗎?幾個鄰國遣入唐的使者都住在那裡?

    「哎呀,哎呀,太白,你可把我害慘啦。我這七老八十的人怎麼能喝這麼多酒?」賀知章一邊揉著頭一邊走了進來,看到我時微微一怔。

    李白呵呵一笑,回過頭看著他,道:「這位便是我向你提過的寒生兄弟。」

    賀知章有些驚訝,道:「原來真的這麼年輕,我還當是太白你騙我。」說著,便拱了拱手,隨口介紹了一番。雖然他身居高位,但他與李白相和,也是顧忌不多的人。

    等他坐下,李白便又要替他倒酒,賀知章連忙推辭,嘴上鬥著笑著。這時,素素一臉不滿的拉著褒姒走了進來,進來後不理不顧的逕自坐下來,紅唇噘得老高,道:「真是氣死我了!」

    「幾乎逛遍了長安城,四妹才找到大姐她們落腳的店。先說是不住店,只找人,那店家還笑呵呵的告訴我們店裡住了那些人,雖然說不上名字卻也將相貌形容得不差,可一要進去店家就不同意了,說了幾句四妹實在忍不住了就跟人吵了起來。」褒姒臉容古怪,在一邊輕輕拉住了我的袖角。

    還能讓素素靜下心來跟人說上幾句,實在是不容易。一想到素素比其他人都稍微急噪的性子,我嘴角一翹。「爺,你還笑!」素素眼角一斜,看到我的表情,也不管有其他人在場,抓著我另一隻衣袖,連搖帶甩,看得李白和賀知章眼睛瞪得溜圓。

    「誒,你就這麼肯定大姐她們在那家客棧?」我調侃著道,可眼看著素素神情越發不對,忙改口道:「好啦,我們這就去,我倒要看看那店家敢攔我這個『安王爺』否!」

    鳳來儀足有四層樓高,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站在客棧門口的夥計見著我們這幾人在一邊站了老半天,既不進店也不走開,居然堆著笑臉迎了上來:「幾位客官,有何貴幹?」

    「哦,我聽說這裡不准進去找人,只好站在這裡等人出來。」淡淡笑著,我仍朝店裡看去。

    「啊?」那夥計極為驚訝,走了半步,似乎想要攔住我的目光,陪著笑道:「沒有的事,我們『鳳來儀』可從沒有這樣的規矩,客官是聽誰說的?」

    素素哼了一聲,道:「還誰說的,就是你們店裡夥計講的。剛剛我來找人就不准!」

    「哎喲,姑娘,這你可是冤枉了!」也不顧周圍有人圍觀,那夥計大聲叫了起來,「就算我們這裡住的都是各國的使節,可也從沒有這樣的事情。」

    「是不是你們店裡人說的還不容易,將你們所有夥計都叫出來,讓這位姑娘認一下就行了。」李白笑嘻嘻的說道。

    那夥計這時才像是看到李白一樣,一拍掌,道:「這不是酒先生嗎?哎喲,這是賀大人啊!」說著,這夥計忙將我們幾人朝店裡引,一邊還鄭重發誓店中絕無不讓客人找人的事。

    走在後面,我笑著低聲對素素道:「店裡應該是沒有這樣的規矩,但是看到姑娘這麼好的身段,雖然看不見長相,但也要想法子多拖點時間過過乾癮。」

    素素啐了我一口,白了我一眼,又拖著褒姒先一步走了進去。

    從前廳可以看到後廳圍了一大堆人,我奇道:「他們圍在那裡幹什麼,難道還有什麼希奇古怪的事不成?」

    那夥計頭高高一仰,神情之間滿是得意,道:「那裡可是我們大唐的女子正在與外國來的使節對弈。

    「那是媚兒。」素素臉上一喜,也不等人忙跑了進去,看著她的樣子,那夥計張大了嘴,連阻止的話都來不及說。

    一進後廳,便感覺周圍安靜得嚇人,除了棋盤上落子的清脆聲,再無一人發出甚大的聲響,便是連小聲的交談也沒有。下意識的,我們幾人便屏住了呼吸,慢慢走近。圍觀的人大都守禮,圍成了幾圈,無一人朝前擠,或凝神,或皺眉,或搖頭不解,或撫弄下巴計算棋盤。武媚居右,一男子身穿日本朝服居左,那男子微低著頭,雙手抱胸,凝神看著棋盤;武媚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拈著粒黑子,雪白的素手襯著點黑,隨著黑子在她手指間盤動,透著一絲絲媚惑。

    棋盤上白子東一點,西一點,沒有厚勢,顯然意圖在破壞黑子漸成大龍的趨勢,仔細算了下劫和宮子,日本人怎麼都沒有勝算。周圍的人顯然也看出了這點,但那日本就是不放棄,任由一顆顆汗珠淌下。

    又布了幾手,站在他身後的一個日本人突然說了一句,那下棋的日本人將頭重重一低,應了一聲,放下手,抬眼望著武媚,道:「姑娘棋藝高超,在下輸了。」他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才起身朝後退去。

    這時,周圍的人才紛紛議論,我身前一人笑著歎了口氣,對身邊的人道:「想不到這女子居然連贏了日本國的六個使節,我還以為她撐不下來了。看她身段倒是個美人兒,嘿嘿,可真難得。」

    旁邊那人搖搖頭道:「你可先別高興了,你看那日本人還有四個沒有出手,保不定就是高手,她一個女子再怎麼厲害也是有限,我看要是國手王來了的話,那就不在話下,何況日本人之後還有新羅人……」

    我身前的人重重一哼,道:「他們倒好意思做得出,對付一個女子都輪番上陣,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羞恥二字如何寫,贏了也沒什麼好說的,輸了那就更見不得人了!」

    「姑娘可要休息一下?」這時,一個年紀較輕的日本男子盤膝坐了下來,在他臉上看不出絲毫因先前幾人輸棋的尷尬,微微對著武媚一笑。

    「不用了。」看也沒看對面的男子,武媚淡淡說著,倒是她身後的貂蟬和真如向前傾了傾,似乎在她耳邊說著什麼,貂蟬說了兩句便眼露笑意的坐了回去,而真如卻還在武媚耳邊說著,武媚輕輕點著頭,眼睛淺瞟,與我打了個照面。

    雖然只是坐在棋盤前,但武媚卻與往常大不一樣,彷彿那個癡纏著趙雲的女子不是她。我朝她一笑,點點頭,暗中翹了翹大拇指。看到我的動作,武媚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真如大是奇怪,順著她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她們兩人這樣的動作,自然也將她們身後文姬等女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我暗叫一聲,要躲已然是來不及,只得接受場內注意那幾個女子的人投過來的目光,好在那日本人開口問是否可以開始了,才解了我的尷尬,周圍的人也在這時就安靜下來。

    照舊是武媚持黑,那日本人持白,兩人開局幾乎都是沒有思索就落子,彷彿在下快棋一樣。武媚依然是做厚成龍,而那日本男子與上一盤那男子一樣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落子星點,想從外破壞武媚造勢,只是落點次序不一樣而已。

    我看得搖頭不已,這日本人的下法顯然是圍地多勝,路多為贏,這樣的做法根本就是違背了圍棋的基本原理,又怎麼能談得上取勝?我只教給武媚一個簡單卻顛沛不破的道理:子多為勝!

    雖然唐時,圍棋並不是最鼎盛的時代,但這個道理卻是從唐朝流傳下去,是圍棋的真諦,是千古不移的道理。到後世,日本的圍棋的確超過了中國,但它依然沒有弄明白這個圍棋道理,將「子非地」、「提子為負地」、「單官非地」、「眼位非地」等錯誤說法強加於唐代圍棋,的的確確是讓人笑話不已。

    雖然觀念錯誤,但也不得不說這個日本人的棋藝很高。越過中盤,武媚的後方居然被他沖了個零散。這樣一來,武媚的勢頭緩了下來,微微顰眉思索著棋路。

    看到棋盤上情勢突然一變,周圍的人一陣騷亂,彼此用眼神交流著看法,但並沒有很擔憂的神情,畢竟武媚已經連贏倭國六人,一個小女子掙得如此面子實在是已經夠容光的了!

    要我說的話,那日本人肯定是不能阻止黑子成龍的趨勢,他採取後方破勢的手法本就是要讓武媚心急,到這時,已經不是簡單的棋盤爭鬥,更多的已經是心理較量了!儘管讓他破去後方,他所佔目數也不過一角之餘,不論是因唐的規則還是因什麼年代的規則,他都已經輸了,只是相較下來,他輸也算是有點面子而已。

    堵了兩手,那日本人的後方攻勢愈見犀利,圍觀之人面面相覷,投向那日本男子的目光中已與先前截然不同。這幾手武媚下得甚是焦躁,斷了自己的一口氣,讓眾人惋惜不已,她自己也是呆了一呆,手上的一粒黑子停止了盤動。

    武媚雖然聰明,但畢竟學棋不久,更何況她面目雖然十六七歲,實際上卻只有十二三歲,連下了六場之後對腦力都極是負擔,否則這一不會下棋的昏招怎麼會出來。

    就在眾人擔憂,我心裡也忽上忽下的時候,那日本人突然朝她鞠了一躬,道:「姑娘棋藝高超,在下原是輸了,強自頑抗不過是徒費姑娘心神!」說完他又行了一禮。

    他這一下讓所有人都愣了,照前幾個日本人下棋來說,是不到最後關頭不會說放棄,這種精神固然讓人欽佩,但枉顧對手的做法卻也讓人不恥。武媚的心神還在棋盤上,此刻只是怔怔的拿眼睛望著這日本男人。

    那日本男子朝她微微一笑,回到了隊伍中,在他們當中一人年紀約有四五十歲的樣子,卻是個和尚,臉色嚴肅,看著那男子,說了幾句話,那男子低聲應著,臉色並無不堪,反倒將頭仰得高高的,也不看那老者,只是盯著武媚。

    「這位姑娘,下面的對弈就到此吧。一來姑娘累了,心力不濟;二來,姑娘的棋藝也敵不過我們這剩下的三人。」等那老者說完,那日本男子突然說道。

    這一下眾人嘩然,雖然沒有破口大罵,但言語中也指出了這些倭國扶桑人的狂妄自大,更有人道:「你們這些外國來的使節,連我們這裡一個不知明的女子都下不贏,還說什麼其他的,便是有棋藝高的人也抵不過我們大唐的國手王。」

    那日本人微現惱怒,忍不住爭辯道:「我是日本的王子,這位是我的老師,是本國的『棋聖』橘良利君,法號寬蓮。我們已經和你們的國手約定三日後金殿之上對弈。」

    這話一出,眾人都靜下聲來。我一愣,想不到那和尚居然是日本的第一棋手,他的名字我是聽過,但他的棋譜之類的東西卻是沒有流傳下來,是以他的下法如何也就不曾知道,而要與他對弈的國手王,應該就是王積薪,大唐此時的第一國手吧!

    武媚神色疲倦,但眼中仍然掠過一絲興奮,她點點頭道:「我棋藝如何我自然知道,但要你們國家的棋手都是這樣的水平,那再給我兩個月,我必定能與你們這位第一棋手整枰對弈。」

    那日本王子一愣,神色尷尬起來,而圍觀的人都紛紛叫起好來,自然一個能連贏七盤的女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不為過,再說這話說得極有風骨,你第一棋手又如何,我這個小女子照樣不怕你!

    那橘良利倒也不生氣,淡淡一笑,對武媚道:「看得出來姑娘學棋並不久,不過再給你兩個月你還是欠缺點,不過姑娘若是不嫌貧僧自大的話,我在大唐的時候隨時恭候。」

    行了個禮,日本一行使節便從人群中走了開,那新羅的使節上前道:「姑娘棋藝高超,我們幾人是不敵的,過兩天等我國棋手樸球到來,再和姑娘一較高下。」

    至此,武媚還有什麼好說的,自然只能點頭表示。至於其他國家的使節,便連話也不說的隨後走了。等這些使節一走,周圍的人便爆發出一陣喝彩聲,那讚賞的目光直讓武媚連面紗也遮掩不住臉上的紅暈。

    現在新羅,日本這些國家的圍棋只是從中國傳出去不久,棋藝不高那是很正常的,但隨著時間的發展卻凌駕在中國之上,現在武媚可以憑借剛學不久的圍棋大殺四方,但日後他們可還是這樣好「欺負」?

    看到被眾人圍住的武媚,這樣一邊想著,我一邊朝外走去,剛到客棧門口一人猛然從外衝了進來,力道兇猛,把我撞得朝後一仰,幾乎跌倒在地。

    那人站定,看了我一眼,驚訝的道:「安王爺,你怎麼還在這裡,皇上不是已經下旨要你回宮嗎?」

    我聽了一愣,下旨?什麼時候,我可是沒有接到。再一看這人,我根本就不認識。

    ;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