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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月袖添香 文 / 蕭索寒

    是我眼花了嗎?甄真如就靜靜的站在那裡,微仰著頭凝視著我,她的手裡並沒有拿著火把。從她的眼神和神色間我根本猜不出此刻的她是如何想的。畢竟在一個正常人看來,突然在自己身後出現了其他的人話,縱然是沒有驚惶失措也必定會有一點不自然的感覺,可這些都沒在甄真如的眸子中看到,彷彿看到我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

    看到了就看到了,難道我還真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心裡這麼一想,我的神色立刻輕鬆起來,也不再去猜測甄真如此刻是如何想的了。

    就在這瞬間,我彷彿看到甄真如臉上掠過一絲笑意,心中大奇,待在凝神仔細去瞧的時候,卻什麼也看不到了。

    甄真如微微一福身子,輕聲道:「想來是真如嚇著先生了吧!」

    我微微一笑,道:「那是,天底下哪有丫鬟嚇主人的道理?再說,你叫我先生不嫌失禮嗎?」

    明顯的,甄真如的瞳孔極微的一縮,原本抬著的頭也緩緩的低了下去。我看著眼前這一切,心裡道:這丫鬟和主人的關係可是你自己定下來的啊!雖然我不想,但只要你在我身邊一天,我就無恥點承認了又有何妨?

    「是,那就請主人賜名給奴婢。」甄真如的柔順沒有讓我感到驚訝,若是她此刻勃然大怒的話,那才叫我驚訝啊!再怎麼說,她要留在我身邊的話,若沒有這麼點忍耐認命功夫的話,那就太不像話了!

    「賜名?」聽到這個詞,我根本就不敢懷疑自己是個封建主了,哭笑不得的同時我也只好道:「你的名字有個『如』,那就叫你如兒好了。」

    「如兒?」甄真如將這兩個字在嘴裡念叨著,可她的眼神卻在我和妺喜臉上掃了一道。很顯然,再怎麼看我和妺喜的年紀都不會比她大,這一聲如兒倒真像是叫得彆扭啊!

    可是小妮子,你可不知道,叫你一聲如兒可是把你叫大了喲!

    似乎是聽出我話裡的意思來,妺喜著實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悄悄的在我後腰輕擰了一把,道:「爺,你也別作弄人了,真如都……你都聽到了還要說什麼?」

    這可真是沒有想到啊!我佯裝惱怒的瞪了瞪妺喜一眼:這小妮子,居然就給爺投敵了,再怎麼說,甄真如現在可是敵非友啊!

    妺喜對我的眼神視而不見,走到甄真如身邊道:「如兒,你也不要想太多了,爺是嘴上硬,心裡軟。就算不清楚你身上發生的事,憑著你是女人的話,爺也不會對你怎麼樣,頂多也就是嚇唬嚇唬罷了,你以後待在他身邊習慣了就好了。」

    我只有目瞪口呆,女人還真是不可理喻!就算是我身邊跟我生活了這麼……這麼久的妺喜竟然也是這樣!

    甄真如溫柔的看了看妺喜,對她露出個淺淺的笑容,再看向我的時候,那笑容就不自禁的斂了去:「先生還是不相信真如嗎?」

    這一句話又輕又快,若非我的心神一直都放在她身上,只怕連我這樣的功力也難以為繼。而這句話也讓我心神一震,幾乎是帶著不敢相信的神色看著甄真如,良久我才緩緩道:「你是……肯定我們能聽到這一切?」

    凝視著我良久,甄真如才悄無聲息的舒了口氣,彷彿是自嘲又彷彿是解釋,她低微著聲音道:「一直以來,先生對真如的態度就像是見了洪水猛獸一般……到底是什麼讓先生如此看待真如?」

    是啊,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我這樣看待她?我也糊塗起來。仔細想來,相比董卓袁紹諸流,甄真如至今還沒有做出一件對我不利的事情來,而我好像是先入為主啊!

    見我沒有說話,甄真如默然一歎,自憐自傷的道:「也許是真如在哪裡冒犯過先生也說不定;也許在先生眼裡、心裡,真如就確比那如蛇蠍的人。」

    我看了看妺喜微蹙的眉頭,暗裡歎了口氣,道:「你做了什麼令天人共憤的事了嗎?我又怎麼會把你想成是如蛇蠍般的女人?」

    聽我這麼一說,甄真如的眼裡爆出一端異彩。我微扭過頭,話鋒一轉道:「不過,你的所做所為讓我著實放不下心來。」

    甄真如明顯的神色一愣,顯然是琢磨不透我話裡的意思。而妺喜亦微張了張嘴,想是要問卻沒有開口問我。

    沉默了片刻,甄真如低聲道:「先生是說今晚的事嗎?」不等我開口,她接著道:「先生不相信真如,無奈之下真如只有出此下策……以先生是不難發現我這個弱女子夜晚的行事的。」

    「真如如果親口說出自己的事,想來先生也不會相信的。」說到這,甄真如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也許先生知道這些事後從心裡看不起真如,但也好過不相信真如的為人。」

    你難道就不能同袁紹父子串通起來嗎?心裡雖然這樣想著,但此刻我可絕對不敢說出來,光看妺喜那垂泫欲滴的樣子就知道了。

    「為什麼?」想了想,我緩緩道。

    「說出來也許被先生所不恥。」歎著氣,甄真如道:「先生對真如素來沒有好的看法,而真如卻在見先生第一面的時候就感到也許只有先生才能讓真如不至於如此的活著。」

    這樣的話也算是理由嗎?我有些驚訝的看著甄真如,在喉嚨裡打轉的話禁不住衝口而出:「我好像沒有那麼大的魅力吧!」

    這話讓滿臉淒苦的甄真如也忍俊不已,就更別說站在一旁的妺喜了。

    搖了搖頭,甄真如道:「若論俊秀,江東的周瑜可算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先生的話……」話沒說完,可言下的意思可是誰都明白的。「再說英武的話,呂布更是名聲天下,被人誇為當世第一武將也不為過;而說到智謀,臥龍鳳雛無一不受人推崇。」

    我笑著一擊掌,道:「就是啊,你說的都對。我王寒生一來無名無才,倒讓這麼多人看中了,不是處心積慮的要拉攏我就是處心積慮的要殺我……」下巴一斂,幾乎是俯視著她,道:「上蔡令之女才名天下,這其中個竅還請有以教我才是!」

    「先生容貌沒有出眾的地方,說俊秀倒不如說是清秀還來得好些;至於武功和智謀,在這之前,天下人那是只知道呂布關羽、臥龍鳳雛幾人而已。可先生身邊美妾如雲,敢氣定神閒孤身來到此時的洛陽,光這一份氣度就非常人所有。你叫世人如何不驚不歎不疑不問?」

    哈哈,我幾乎要笑出聲來。見我臉上神色古怪,妺喜禁不住問道:「爺,你怎麼了?」

    我擺了擺手,鎮定下來道:「你說得倒還沒錯,想當初我進洛陽的時候就要戰戰兢兢,畏畏縮縮才是!」

    甄真如凝視著我,久久沒有說話,好不容易才歎了口氣道:「先生還是不相信真如嗎?真如是真的希望先生相信真如才說真話的。」

    聽了甄真如的話,我默然。自然,我知道剛才我說的話讓甄真如以為我是在諷刺於她,可那實在是自我解嘲的話啊!想當初踏入三國這個時代、來到洛陽城,完全是因為心切緹縈的病而已。事情接踵而來,紛踏而至本就非我心所願,但是要我夾起尾巴來做人行事的話,那我活這五千年幹什麼?

    「這些話自然都是真話,可真的真話……我倒是很想知道!」長長的舒了口氣,故意的沒去看甄真如此時的表情,我緩緩道:「就像我剛聽到的,既然袁熙沒你的允許,那日在樹林裡的事……?」

    「先生真以為袁熙是那麼軟弱的人嗎?」甄真如沒有迴避我的眼神,反問了我一句。

    我一下沉默了。自然,再軟弱的男人也有色膽包天的時候,更何況這對象的女人還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再說,光從剛才袁熙的話裡就聽出他已經不是一個正常心理的人了,真要做出什麼事來,那都是有可能的!

    「看來先生真是對真如疑慮重重啊!」輕聲的,自嘲般的,甄真如對我笑了笑,「真如從來就沒想過要瞞著先生什麼,有的只是從沒有說出來的話了。」

    相信一個人很難嗎?我無法定義這其間的界線,且讓我來判斷的話,我自然都無法拿準啊!人心……永遠是隔著肚皮的啊!

    「真如妹妹,你說話都不說清楚,你叫爺怎麼相信你啊?」實在是忍不住了,妺喜開口柔聲說道。

    甄真如訝然的看了看妺喜,又轉頭看著我。「你總說爺不相信你,光說這地下秘道的話,總不成是你開建的吧?」妺喜歎了口氣,「你既然算準了爺會跟到這裡來,難道你就不認為任何一個人到了這裡都沒有疑問嗎?」

    是啊,甄真如的確有太多的事情都沒有說個明白。我自然也明白縱然是我問了的話,她也可以用一個簡單的借口說過去,那樣的話,一個簡單的誠信又從何談起?而反過來說,要別人對我誠信而自己做不到這一點,未免有點太說不過去了,可事實就是如此:妺喜她們從沒問過我,就連跟我一起如此長壽的活著也沒有表露絲毫應該要覺得奇怪的地方,彷彿只要跟我在一起就是理所當然的。

    妺喜的話說完,甄真如的臉色就變得古怪之極,一時間我倆都拿眼瞧著她,靜靜的等著她的答覆。也許真要相信她的話就在這一瞬間了!

    「『入世』是呂布;『霸世』是關羽;『傲世』是趙雲……」

    甄真如的聲音在甬道內迴盪著,就這短短三句話,卻讓我和妺喜心驚不已,不住的拿眼對視著,心裡都浮現著同一個想法:滅世……

    彷彿猜到了我和妺喜心中所想,甄真如苦苦的笑了笑,淡淡道:「我不是『滅世』的傳人,我只是『滅世』的侍女。」

    滅世的……侍女?心思電轉,我沉聲問道:「『滅世』是個女子?」

    聞言,甄真如猛然抬起了頭,不做絲毫掩飾,驚訝的看著我:「先生怎麼這麼肯定?」

    肯定?我只是直覺罷了。可甄真如的表情和問話無一不表示了那從沒露過面的『滅世』的確是個女子!我撇了撇嘴,故做淡然道:「侍女自然也可以是服侍男人的。只是前三者都是男人而無一人有所謂的侍女,就算為了體現那『滅世』的與眾不同,也不會給他弄個什麼侍女出來吧!侍女能表現什麼,徒增人的虛榮心罷了!想來,將這幾人收為同門的人也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甄真如沒有說話,只是重重歎了口氣,隔了好一會才道:「我這個侍女可是從沒見過我要服侍的『滅世』。」

    知道滅世是誰又能如何?我心下不以為然,反而覺得是要知道將這三國時代的幾位名將收為同門的人才是正經。光不說他如何如何厲害,能將聞名後世的呂布、關羽、趙雲收為自己的弟子,就憑關羽口總中念出的那一句「王寒生一行亂我大漢,不為妖邪又能叫做什麼?」,我就認為那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針對我的。

    也許這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那個人的劇本在演啊!我心裡感歎著。說我為妖,這一點我自己也迷惘起來:在世人眼裡,像我這樣永生不死的人,既不登他們所謂的九天神界,也不入列仙班,那不是妖是什麼?而要說亂世擾民的話,那可就真是冤枉我了!

    「那你是怎麼當上那個……『滅世』的侍女的?」女人的好奇心啊,是永遠不會少的。既然妺喜開了口,那我要問的話自然就嚥下去了。

    甄真如看了我一眼,道:「其實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不是從小就是『滅世』的侍女的,而是到了十六歲才當上……」說到這,甄真如臉上閃現一絲驚悸的神色,彷彿什麼東西在她心裡使她莫名的恐懼著,但隔了一會,她仍緩緩的接著道:「那人很醜,穿著一件又破又舊的道袍,還瘋瘋癲癲的……一見到我就對著我仰天大笑著,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道士?我和妺喜著實有點驚訝的對看一眼。好像傳授給趙云『傲世』的也是一個道士,難道說這兩個道士就是同一個人?

    「那道士至始至終都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他圍著我蹦了三圈後就進去找我父親說了一天一夜,說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甄真如歎了口氣,低垂著眉眼瞧著地上。

    「他從我父親的書房出來後,過了一天我父親就交給我一本書……」

    甄真如並沒有武功,交給她書又有什麼用?難道說那道士要求甄真如的事都是記在那書裡嗎?這樣的話,難道當面告訴甄真如不是更好一些?

    我正疑惑著的時候,甄真如微抬著頭,目光在我和妺喜身上游移,彷彿看出了我的疑惑,緩緩道:「書上前十頁都是一片空白,而書的中間只描了八個大字,一個大字寫了一頁,合起來就是:女子之色,禍亡天下。直到書的後面才寫著女子如何處事待人的道理。」

    我心中不屑的「嗤!」了一聲。女子之色,禍亡天下?天下乃是男人的主宰,若是男人對女色不屑一顧,女子何來亡天下之說?姑且不說男人如何要將責任推到女人身上,光是這天下間互補互存的兩個個體一直以來就是矛盾不斷,既有愛又有恨,既要合又要離,個中是非是永遠難以被人說個清楚明白的。

    剛想到這,我心頭猛然一震,突然發現我明白那本書的含義竟是讓人如此吃驚!

    滅世當然只能是女人!試問天下間又有多少男人能夠抵擋女色的誘惑?上天的自然法則早就決定了男人注定要被女人吸引住的!若非如此,這世上只怕是沒有人類的存在了!而另一方面來說,這世上又有誰比女人更容易顛覆一個王朝,毀滅一個朝代?媚惑君王、枕邊香風這樣的事在各個朝代裡還少了嗎?自然,若是男人不寵幸女人的話,這些事就無從生起;可從另一方面來說,女人若是沒有男人寵幸的話,豈不是一種悲哀?

    女子之色,禍亡天下不是警句而是提點啊!就這樣犧牲一個女人的一生來成就「他」的滅世……悲哀,我無言的看著甄真如,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先生真的是為真如感到悲痛嗎?」甄真如的聲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她言語中的感情是悲是喜,而她的眼眸就在微光中輕輕的搖曳著。

    「我不知道……」隔了許久,我重重的舒了口氣,慨然道。

    「那你以後……」妺喜帶著一絲遲疑的問著。

    「以後……」甄真如突地一笑,「我不是已經是先生的丫鬟了嗎?以後自然跟著主人就是了,有什麼事情我只要照著主人的話做就好了!」

    「那就可以了。」不想再猜測,我淡然說道。甄真如留在我身邊是真還是假都不想猜測了,既然連貂蟬那樣身懷黑色雕花馬車秘密的人我都沒有過多盤問的留在我身邊,難道還真在乎多一個甄真如嗎?

    聽到我這樣說,甄真如輕微的舒了口氣,而妺喜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走到我身邊低聲道:「那,爺,我們走吧!」

    「主人是要離開這裡,離開洛陽嗎?」剛背轉身甄真如就輕聲問道。

    那是自然的,我不離開這裡,難道看那些諸侯為了一個虛名爭得死去活來嗎?再說我還沒有閒到那種地步,可以不管不顧妲己和緹縈的事。

    見我沒有說話,甄真如又道:「現在那些諸侯都有在會朝期前對付主人的想法,主人若是現在就離開這裡,只怕會比留在這裡更危險。」她微微一頓,續道:「主人不若留在此地,留在洛陽,直到會朝之期過去了再走。」

    「留在這裡會很安全?」我轉過身,看著甄真如,「就說他們都看重的這什麼會朝,防範難道會少?既然要防著我,那布下的人馬可不是外面遊兵散勇可以比的。」微微一笑,故意不看甄真如,我接著道:「這甬道應該是如兒你偶然發現的吧,我們躲在這裡難道就安全了嗎?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人突然到這裡來……那時候我們就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甄真如輕吸了口氣,那神態倒有點像沒長大的女孩般,兩片紅唇輕微蠕動了一下道:「留在這裡主要是可以知道很多秘密。」

    哦!我恍然,女人的好奇心本來就重,再加上做情報刺密的工作那還真是得天獨厚啊!不過從甄真如的話裡卻聽出她對這甬道是誰開掘的好像也不知道。

    「如兒,那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一個密道的?」聽我開口喊了如兒這個稱呼,妺喜也是這樣喊起來。

    我讚許的對妺喜笑了笑。自然,這個問題不論是誰都會想知道的,本來甄真如就對我是不是相信她而耿耿於懷,而我又從態度上默認的表示了相信於她,再由我來問的話那就未免太讓人覺得失望了。

    甄真如倒沒有絲毫遲疑的搖著頭道:「是那道士給我的書上寫有的。只說了洛陽東郊外三十里有一秘道,後受一奇人發現而布下了五行八卦陣,餘下就是寫著怎麼找到這秘道和進去的方法。」

    道士,又是他啊!看來這秘道倒有很大的可能諸葛亮是不知道的。也許布下這五行八卦陣的人就是那道士而不是別人啊!想到這裡,我越來越覺得趙雲口中的道士和甄真如口中的道士就是一個人,除了這樣,誰會吃飽了飯滿世界沒事的到處找所謂的維漢良民?

    「也許到哪裡先生都會遇到危險,只是如兒讓先生還留在這裡並不是只為了先生的安全……」

    走了一段才發現甄真如跟得並不緊,奇怪之下回頭去看卻聽到她說出了這樣的話。訝異之下,妺喜禁不住搶在我前面道:「你這話如何說?難道如兒你要我們留在這裡還有其他的原因?」

    甄真如看著我,過了一會點點頭,輕聲道:「會朝的確不是那麼簡單……」

    我聽到這就是一愣,諸葛亮也這樣說過,甚至在他說後,引得我心性失控,感受到體內那莫名的熱流而成為了勞什子白龍,甄真如她……

    見我皺起了眉頭,甄真如將話停了下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句話雖然簡單,但做起來卻是那麼不簡單啊!收斂心神,我淡然道:「不簡單後面了?」

    「其實要如何說如兒也不是很懂,也沒人告訴過我其中會有什麼事,所有的都是如兒自各猜測的,相不相信還要看主人了!」明顯的鬆了口氣,甄真如的眼角甚至帶著一絲寬慰的笑。

    我點了點頭。的確,甄真如利用她的身份肯定是知道了很多不為人知的辛秘,甚至抖一條出來也許就會讓天下都為之顫動,只是對我來講,這些秘密又有什麼用?

    「那些東西對我有什麼意義?」我一笑,道:「會朝只是那些想得天下人玩弄的把戲,我既不在天下,就是會朝有天大的秘密我也不會有絲毫好奇之心。秘密?也許對某些人有用,可是對我……」說著,我搖了搖頭。

    不論怎麼樣,一個白龍的角色已經讓我很反感了,讓我在心底總是感覺到受人擺佈,受人玩弄,甚至是一舉一動都像是牽線木偶一般。素素逃回來後對我說的那些話,我幾乎過一會就在心裡翻騰一次,諸葛亮偏偏找上我,讓我來成為白龍,難道就是那麼簡單的想我不再在大漢的天下間任意逍遙?

    恐怕不是吧!「白龍應世,真龍現身」是讓我輔佐大漢?那可真是笑話了!一個東方朔,就已經讓我深惡痛絕,雖說我不是那麼睚眥必報,可是讓我這麼做的話,光是我自己就對不起了,何況埋藏在我心底深處的昭君,更別說我身邊的妺喜等幾個女人了。

    長舒了口氣,我緩緩道:「會朝有那麼重要嗎?對別人是,對我來說,就算是有天大的好處,也比不上我現在的事情重要。」

    「咦?」甄真如有些驚訝的看著我,眉頭緊鎖,似乎是根本不能理解。

    自然,長久浸『淫』在權利之中的她又如何能夠理解。的確,對大多數人來說,權利都是夢寐以求的。可以這麼說,不論在哪個時代,權利永遠是足以讓人深陷進去的漩渦,追求它就像追求一道華麗的光環,在一道上面永遠還有另一道,一旦開始人就無法停止了。就像飛蛾,明知灼人的火焰致命,但仍義無返顧的朝上撲去。

    權利也許是最好的裝飾品,可永遠不能佔據人生的全部。生存才是人的本能需求啊!

    「對,我身邊的女人有事難道我要為了這會朝而推遲嗎?」看著甄真如,我逕自說了出來,「留著那些虛無的秘密在我身邊,我想留著那些心愛我的人在身邊是什麼也比不上的。」說著,我看著妺喜,微微笑著,「情義暖人心,會朝的那些東西根本就是冷冰冰的,我有那個需要嗎?」

    良久,甄真如才道:「如兒明白了。就是不知道主人的事情如兒能不能幫得上忙?」

    妺喜的眼波柔柔一轉,輕聲道:「是啊!爺,如兒應該知道很多東西,看看她知不知道好了,再說那些東西也不是很秘密的東西。」

    是啊,不就是幾味藥嗎?甄真如在這三國時代再怎麼說都要比我這只知道歷史的人知道得多吧!

    「夏梅花?」聽我說完還沒收集到的兩種藥名,甄真如一愣,秀眉一蹙,隔了許久才像是剛反應過來一樣,道:「我看過的一樣不知道是不是主人在找的『夏梅花』。」

    我和妺喜下意識的對看了一眼。剛得到「雪桂子」的時候,也是巧合得讓人不可思議,也許這甄真如口中所說的興不興就是的了。無論如何,看是肯定要去看的。

    「那地方主人應該很熟悉的。」聰慧如斯,光是看我和妺喜的眼神,甄真如就猜到了我一定會問,「那地方就是洛陽蔡府。」

    蔡府?蔡邕愛書愛琴卻是從沒聽過愛花花草草的。只是此時的蔡府還能找得到嗎?光不說雪桂子找得如何輕鬆,看夏梅花這三個字就知道浴火之中,這花可不比種子尚能逃過一劫的。

    「蔡府中的花花草草都是文姬在打理著,往昔一日與文姬論文,曾聽她說到府中新種了一株西漠異種,好像就是叫『夏梅花』。」

    文姬……我在心裡歎了一句,與昭君不同,這位是只依靠自己本身才學而流傳千古的奇女子。與這麼多人都認識了,想不到我會與她沒打過一個照面,真是緣分啊!

    重新站在地面上,看著那秘道入口緩緩隱沒,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雖然只有短短一刻,我卻像是在裡面待上了數十年一樣。

    「主人難道不生那袁家父子的氣嗎?」斂襟走了兩步,甄真如突然停下腳步問道,見我沒有反應過來,她又道:「就是剛才袁家父子說要對付主人的話。」

    「啊,對啊!」妺喜笑了笑,自然是知道我不會不在乎自己身邊的人被別人亂說的,說著的同時,還用手在我臂彎敲了兩敲。

    我恍然醒悟,其實甄真如的意思並不是說要對付我的那些話吧,只是怕我臉上不好看而將他們要對付我身邊的女人的話給改了而已。我淡然一笑,似吟似念的道:「你們見過馬兒理會螞蟻的挑釁嗎?」

    妺喜和甄真如臉上都是一愣,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甄真如淺淺的笑著,而妺喜則乾脆挽住了我的手,嬌聲道:「爺,你真不害臊,把你自己比做馬將他們比做螞蟻。要知道,他們可有好幾萬人,你可就……」說著,妺喜突然有點哽咽起來,慌亂中抬頭對我一笑,那晶瑩點點的淚花在我眼中閃動起來。

    當我和妺喜帶著甄真如來到洛陽城蔡府門前的時候,天已經有點發白了。如果不帶甄真如的話,也許我和妺喜早就到了,可是這「夏梅花」卻是只有甄真如才有可能見過的。

    「若是文姬看到了,只怕會傷心得……」邊走著,看著四周,甄真如禁不住感歎著,可她的感歎還沒有發完就嘎然而止。

    穿過蔡府中頹敗的主屋,在其後院的假山池塘處可以看到一對男女正背對著我們坐著。那男子穿著一件奶白儒衫,側著身子看著身邊一個手臂距離遠的女子;而那女子身著一件黑色的長裙,及腰的長髮只是簡單的在腦後挽了個雙fei結,微垂的頭看著面前的池塘。

    這對男女是誰?凝神一看,我才發現那男子竟然是我在夜宴上見到的衛仲道,我抽了口氣,難道說他身邊的女子就是文姬?

    看到我投向她的眼神,甄真如皺著眉搖了搖頭。我歎了口氣,想不到因為天色的原因,甄真如竟不能確認那女子是不是文姬。

    這衛仲道要對這女子說些什麼?在這一刻,我竟然發現我心裡卻是希望這女子不是文姬。

    「小妹你不要傷心了,過一段時間,等洛陽這平靜了,我就回家。」衛仲道的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女子的臉龐,說著,臉上也堆起了笑。

    那女子沒有出聲,只是輕微的搖了搖頭。衛仲道有點急了,挪了挪位置,離那女子更近了,可那女子只是抬了抬手指又讓他乖乖的坐了回去。衛仲道歎著氣道:「小妹,你我之間還要分得那麼清楚嗎?伯父現在不知去向,而你又是孤身一人,你說要留在這裡,還說要自己將蔡府重新修起來……你說你叫我如何放心的回去?」

    這女子是蔡文姬!從衛仲道的話裡聽出了女子的身份,我心裡竟像是放下了一塊石頭,既說不出是悲也說不起是喜。

    見文姬仍不開口說話,衛仲道神色更是焦急,道:「小妹,要知道很多事都是以訛傳訛,我也是百口難辯……你與我相處這麼久,應該看得出為兄是什麼樣的人,再說……上次喝花酒的事只是逢場作戲罷了,為兄也是被人拖著,逼於無奈才去了一次。」

    我心裡暗暗好笑,衛仲道相貌還算是清秀英俊,再加上家世什麼的,想來也是久歷花叢的人了。只是現在看來這衛仲道心裡必定想極了文姬,否則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動作,也不會說這麼愚蠢的話。

    正想著,衛仲道突然站了起來,歎道:「小妹還是不相信我嗎?聽琴識人,看文明品。除此之外,為兄還真想不出有什麼法子讓小妹相信我的話,若是要這塘水涿我軀,不用小妹開口,我必定是就跳了下去!」

    聽到衛仲道如此說,文姬漸漸側轉過頭來。緩緩的,一個小巧玲瓏的鼻尖露了出來。雖然隔著遠又是黑夜剛泛白的時候,我仍看見那鼻尖上一圈圈細小的紋路,顯然是文姬笑著引起的。

    衛仲道嘿嘿傻笑著,就在這時,他腳下卻是一滑,整個人失去重心的朝池塘裡落去。這一下嚇得文姬伸手掩口的站了起來,而衛仲道連叫聲都還在喉嚨裡的時候就落進了水。

    文姬有些急亂的扭過頭來,四處尋找著可以幫人的東西。

    昭君,世人可以因她的美麗而忘了她的才學;文姬,世人卻可以因她的才學而忽視她的美麗。無法否認,文姬是美的,只是她的美不同於昭君那麼驚世、不同於素素那麼嬌艷、不同於妺喜褒姒含蓄中帶著媚,自然更不同於妲己那種天生的妖嬈。

    一剎那,看到文姬焦急的神色,竟像是與某些影像重疊了起來,是那麼的與昭君相似!再一凝神的時候,才發現若說象的話,那只是在才學上的某一點氣質而已,人,卻不是啊!

    也許我與文姬就只有一面之緣吧!看到她如此對衛仲道關心的神色,我只有歎息著。雖然我並沒有要文姬之心,純粹是因文姬的才名而來的想法,但此時再這樣做的話,恐怕……昭君在我心裡設下了一道禁制啊!

    也許是我太過於關注,也許是我的眼神特別的讓人感受得到,正在尋找東西的文姬竟緩緩停下了動作,眼神一剎不剎的與我的眼神緩緩對上了。

    時間好像變慢了,周圍的一切都彷彿離我而去了,剩下的就只有我和文姬相對的那雙黑眸。一絲絲,一點點,心底的那根弦猛然被撥動了。

    被人看透的感覺讓我慌亂的移開眼睛,就在同時,文姬也是極不自然的移開了眼睛。直到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回來了!呼吸聲、心跳聲、風吹動的聲音,甚至是小草滋長的笑言歡語……

    「文姬,小妹,你看我找到了,你傷心的那些東西原來在塘底還找得到。」

    衛仲道的聲音就像是警鐘,一下將神色有點茫然的文姬敲醒了過來,她侷促的轉過身,竟連再看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爺,你剛才……」妺喜走了過來,靠近我身邊,柔聲說道,垂下的眼斂讓我無法看出她的神色。

    我托起她的下巴,故意笑道:「怎麼了,爺剛剛逃過一劫啊!」

    「主人,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那就是『夏梅花』了。」顯然是不可能像妺喜一樣待在我身邊,甄真如隔著三四步遠說道。

    我抬眼朝甄真如說的看去。衛仲道在水中劃著,一隻手托著上紅下白,碗大的朵兒。此時的他正興奮的看著站在岸邊看著他的文姬。

    文姬沒有完全背過身去,半側著的臉上絲毫沒有應有的喜悅,眼神祇是機械的看著那衛仲道手上托著的「夏梅花」。

    等衛仲道**的從水裡爬了上來,將花遞到文姬面前,文姬就像是失去思考能力般,絲毫沒有反應,直到衛仲道的一根手指幾乎要碰上她的衣袖的時候才醒悟過來,滿臉薄怒的看著衛仲道,幾乎又嚇得他落水。

    「都是我笨!」衛仲道拍了拍自己的頭,「這異種浸水如此之久,早失去原有的活力了,難怪文姬不喜歡了,可我還蠢得將它撈上來,徒讓文姬笑話了。」

    文姬沒有說話,只是輕歎著搖了搖頭。

    見衛仲道要將其丟入池塘中,我朗聲道:「仲道,可否手下留情,將這西漠異種送於我王寒生?」

    見有人突然說話,衛仲道明顯的反應不過來,隔了好一會才渾身一震,手上的「夏梅花」也掉在了地上。

    「就算花再怎麼不鮮不艷了,但依舊是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話用在花上我想也不為過……」身旁是妺喜,身後是甄真如,我看著文姬,緩緩朝她和他走去。

    衛仲道還沒開口,文姬突然彎了彎腰,再起身站直的時候手上竟捧著一張琴,而那琴就是我在蔡府看到的焦尾琴。

    原來他們兩個真是在這裡……我不自覺的歎了口氣,道:「仲道不必驚慌,就算我是惡人也不會對你如何,我只是想要那朵你不要了的『夏梅花』而已。」

    衛仲道勉強的笑了笑,眼神根本不敢看向我身邊的妺喜和身後的甄真如。妺喜也不打話,手恰巧捧起了那花的時候,琴聲也在此時響了起來。

    琴音悠悠蕩蕩,雖然都是零散的敲音,但串在一起卻是空靈化餘韻。在場的人可以說都是懂琴之人,一時間都只有琴音在迴盪著。

    當從琴音的餘韻中醒過神,想要詢問文姬的時候才發現她居然已不見了蹤影。她怎麼會突然想要彈這麼一首曲子?

    沒有理會衛仲道的離去,我站在文姬剛剛彈琴的地方。

    佳人已渺,琴音了了,只餘暗香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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