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血夜狂歌 文 / 蕭索寒
在我側前方站著一個身著甲冑的將領，跨下一匹黑鬃馬，手上提著一桿長槍。面龐雖被頭盔遮掩了大半，但那炯炯的眼神正毫不含糊的打量著我。
想走怎麼了？難道這還是鴻門宴嗎？我冷笑著沒有多做理會，可輕微傳來的皮具摩擦聲讓我遲疑了一下，隱約中，四周已經滿佈了士兵。
「我不需要人保護著走！」淡然說著間，妺喜的一隻手悄悄的搭在了我的腰間，而素素雖然仍帶著笑，但那笑容裡我卻看到了一絲肅殺。
「宴會還沒有結束，況且現在已經是街禁的時辰了，你還是先回去的好！」那將領沉著嗓子，手上的長槍槍頭微微抬了抬，遙遙指著我的胸口。
敢在洛陽這樣做的除了董卓恐怕還找不出其他人了吧！董卓他想幹什麼？難道是想借此機會將其他諸侯都一網打盡嗎？只怕沒有這麼簡單的吧！姑且不說其他諸侯實力如何，單憑他們來此就真的一點防備都沒有嗎？
見我沒有動靜，那將領不耐的勒馬朝前揚了兩步，喝道：「還不進去，真要我下令動手，還是你想留下你身邊的女人才肯進去？」
話音一落，就聽到周圍士兵竊竊的笑聲。素素一怒，就要動手，我伸手握住她，笑道：「就憑你？恐怕你主上來了也不濟！」
那將領大怒：「好個狂妄的人，你還真怕我不敢動你！」他一揮手就要招呼那些士兵圍上來。
「好大的膽子，你們是什麼人，敢在洛陽如此放肆！」一聲暴喝，董卓等一干諸侯都趕了過來。
他們怎麼來了？我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恐怕是那剛進去的蒙面女子說的。果然在那些諸侯和將領身後不遠，我隱隱看到了那蒙面女子的身影。
想不到大殿內的諸侯都會出來，那將領一愣。董卓又道：「你們是哪個人的手下，居然敢在此放肆？」
那將領回過神來，桀桀笑了兩聲，道：「董卓，你在洛陽橫行，我們早看不慣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聽那將領如此說，其他諸侯衝動的神情果然緩和了下來。董卓鬚髮顫張，冷笑道：「不管你是誰，落在了我手裡，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他話音一落，呂佈一個箭步衝了出來，手上的方天畫戟掄成了一道青光，直朝那將領擊去。
那將領一驚，勒馬回退的同時，一聲呼哨從他口中響起，那周圍的士兵低吼著朝呂布撲了過去。
「破！」呂布一聲暴喝，方天畫戟猛然回身，青光輪轉時，竟像在他身體週遭布下了一個防護圈，接近的士兵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割裂得手斷腿殘。
餘下的士兵驚恐的望著中間的呂布，就連那馬上的將領也是臉色一變。呂布緊縮的眉頭一展，曬然道：「就憑你，還不是我回合之將！」
呂布散發出來的氣勢和戰意讓其他諸侯沉著一張臉，而他們隨身的護將在驚懼之餘，都不約而同的捏緊了拳頭。
「哼！對付幾個小兵又如何，我給你上十萬，看你如何打得過來！」那將領臉色一正，恢復了鎮定，惡狠狠道。
呂布仰天大笑：「某家還會怕如何？你只管放馬過來，看我不殺得你哭爹叫娘！」
那將領冷哼著，又是一聲呼哨響起，見此我不由擔心起客棧的妲己她們來，低聲對素素道：「奪馬走！」
似乎早等我說這句話了，話還在嘴邊，素素長裙飄飄，人就凌空朝那將領擊去。根本沒想到會突生變故，而且這還是一個女子，不僅那將領，所有人都驚呆了，看著半空中的素素，就彷彿看到了神仙中人一般。
素素長袖一拂，那將領悶哼一聲，就從馬上直摔了下去。妺喜的手托在我腰間，輕然對我一笑，兩個人就直飄飄的落在了馬背上。
我的手繞著妺喜的腰勒住了韁繩，而素素在我身後站在馬背上。兩女一臉肅容，清亮的眸子在一干諸侯和士兵臉上掃過，至此我卻是淡然一笑，勒轉馬頭，朗聲一喝：「走！」
隨著這一聲，馬兒也揚起了前蹄，剎那間那圍著的士兵不自禁的閃了開，就像潮水般分成了一條甬道。
當馬消失在長街盡頭的時候，董卓這些諸侯和那些士兵才恍然醒悟，再次嘶吼著絞殺在一起。
出奇的是在一路上卻再沒看到任何士兵的阻擋，直到來到了客棧門前我才嗅道了一絲血腥氣。
跨過兩道前院，隱約中聽到了陣陣金鐵交擊的聲音，不時還伴隨著人的慘叫聲。我臉色微變，腳下一緊就要趕進去，素素卻趕了兩步：「爺，讓我先進去。」
一進我住的小院，我們三人都倒吸了口涼氣。雖然是在黑夜，但仍可清楚的看見地上滿是人的殘肢碎體，場中尚還有人在互相拚鬥，而項羽卻好整以暇的雙手抱在胸前，嘴角掛著冷笑的看著。
看到有人進來，那些拚鬥的人不由停下了動作，望了望我們三人，似乎沒將我們放在眼裡。下一刻，這些人又低吼著斗在了一起。
項羽的眼睛一亮，剛要出聲同我打招呼卻被我用眼神制止了。這些人還真奇怪，看情形應該都是來打我主意的，偏偏互相之間廝殺了起來，難道他們不知道項羽和妲己她們比對方更難應付嗎？
只是這兩方人馬是誰指派的呢？
「爺，我們過去吧！」妺喜低聲說著。的確，從這些小兵小將身上我並不能看出什麼端倪，剛要點頭便聽到幾聲銳利的破空聲。
好快的箭！
我的瞳孔一縮，眼睛瞇了起來，四道白光似乎劃破了夜空，中箭的人連哼也不哼一聲就帶著一蓬血霧朝後倒去。
這一下連妺喜也起了驚容，順著妺喜她們的眼光看去，遠處的牆頭上一個人正朝這裡跑來，他人在房頂牆頭竄著，身手竟是敏捷異常。
「好賊子竟敢放冷箭！」其中一個倒伏在地躲避飛矢的士兵跳了起來，大聲怒吼著。
「某家手下不死無名之輩！」來人冷冷一笑，單手擎弓，伸指扣弦，氣度磅礡而現。
「江東神箭黃蓋——！」那士兵驚呼一聲，腳下不禁退了兩步，眼神閃爍不停，顯是在思量什麼。
黃蓋？！我一愣，他怎麼會來的，難道是孫堅派來的？
「想不到當世也有如此箭技的人。」妺喜的聲音低低傳來，「光說箭技的話，這個黃蓋已經到頂了。」
素素也同意的點了點頭：「是啊，光看他開弓拉箭的架勢就知道沒有數十年的苦練是不成的，而且沒有天分的人就算是苦練一輩子只怕也達不到他這樣子的水平。」
沒想到妺喜和素素都給這黃蓋如此高的評價，就算是趙雲、呂布、關羽這些人，妺喜和素素也沒有說這麼多的。
看我疑惑的眼神，妺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聲音轉柔：「看到這黃蓋用箭，我又想到了以前……」
我和妺喜相視而嘻時，黃蓋在牆頭又朝場中射了四箭，這幾箭都是朝那士兵而去，慌亂間，那士兵躲得甚是狼狽。儘管如此，但箭鋒仍然在他身上劃了數道傷痕。
這時聽到一聲轟然巨響，似乎連整個洛陽城都震動了。那士兵臉上一喜，而黃蓋一扭頭，看的兩眼間，臉色大沉。沒有過多的停留，黃蓋一頓足朝遠處去了。
黃蓋這一來一去，還真是讓人感覺奇怪，場中剩下的數十個人顯然是一夥的了，此刻都拿眼看著那帶刀的士兵，等著他發號施令。
暗自搖了搖頭，我朝項羽走去，這些人只要不在惹我就不用理他們了，看情形自今晚後洛陽可就不太平了，雖然要找華佗但恐怕也要帶著我身邊的人先去避一避了！
看我毫無顧忌的帶著兩個美女從他身邊走過，那帶刀士兵忍不住喝道：「站住！你是什麼人？」
哦？我笑著看了看那士兵，應該是將領裝扮的吧！「我就是你們要抓的王寒生。」
我這麼直接一說，那士兵一愣，接著馬上喝道：「既然是的那就把命留下來！」
刀光伴隨著他的話朝我劈來，看來氣勢十足，但在擋了黃蓋射來的箭後實在沒有什麼威力，素素一聲冷哼，裙袖一揮就把他甩了出去。在被擊飛的一剎那，他一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打量著嬌柔出塵的素素，直到落地時的暈眩才讓他閉上了眼睛。
「大哥！」看我走近，項羽笑了喊了一聲，隨即對著場中餘下的士兵面色一冷，虎吟道：「滾——！」
我點點頭道：「辛苦你了！」說著推門走了進去，身後傳來項羽的笑聲：「大哥這是說什麼話！」
看到我進來，原本意態閒散的妲己面上一喜，站了起來，盈盈道：「爺怎麼就回來了？難道那宴會上沒有看中的女子麼？」
「搗蛋！」我笑罵了一句，朝緹縈的床邊走去，褒姒坐在床頭守護著，飛燕合德站在她身後，隔著不遠，虞薇正架著一爐小火在熬粥。
我坐在床沿，伸手替緹縈捋了捋臉頰的散發，輕聲問道：「五妹一直沒有醒過來了嗎？」
「嗯，」褒姒卻是歎息著回了一聲，神情間滿是憂慮。
我一怔，眼神從緹縈臉上溜到褒姒臉上：「怎麼了？」柔聲問著，我摟了摟褒姒的肩，「有什麼心事不跟爺說嗎？」
「沒，沒什麼……」褒姒的身子輕微的顫了一下，抬頭對我一笑，「就是今晚殺了太多的人。」
殺了太多的人？我一怔，門外有項羽守著，除非這些人衝進了屋，否則褒姒她們是不用出手的，再者說想從項羽手下漏進來只怕沒那麼容易吧！
從妺喜和素素進來就拉著她們走到一旁說個不停的妲己走了過來，笑嘻嘻道：「爺不知道，今晚我們這裡可是來了幾批人了。」
「哦？」我一挑眉，對妲己一招手，「小妮子過來跟爺說清楚，別讓爺心裡不上不下的！」
從沒有聽過我這樣曖mei的話，饒是妲己膽大也不禁紅了臉，皺了皺瓊鼻：「爺就知道欺負我！」
妺喜和素素都在後面笑著推她：「好了，爺都疼你不過來，你還挑三揀四的！快說吧，小心讓爺憋急了又要受罰了！」
這一說，妲己的臉上更紅了，好不容易才清了清嗓子道：「爺走後不久，這裡就來了人，開始兩批人都很客氣的說要請我們去做客，後面來的四批人就開始用武力脅迫我們了！」
乖乖，還真是熱鬧啊！半晚上的時間我這裡就來了六批人造訪。「哈哈，還好啊，還就只來了六批人，況且這些人還懂得先禮後兵的！」搖頭笑著，我又問道：「剛剛的人好像不是一夥的，開始來的人是不是一夥的？」
「從一開始就不像是一夥的。」妲己想了想，肯定的說道，「開始的兩批人還是互相對罵著，後面來的就直接打上了，害得我……」
說到這，妲己突然一停嘴，吐著粉色的舌頭偷偷瞧了瞧我的神色。是不是一夥的，我不能肯定，就像剛從萬朝園出來時碰到的事一樣，誰能擔保不是董卓做戲，畢竟幾個士兵的命在他眼裡是不值錢的！
但從另一方面來想，董卓是肯定注意了我的，而且派來這裡的人有很大的可能就有他的人，而至於其他的人是誰派的呢？這洛陽城內還有誰注意到我了？
「什麼？二姐，你居然說他們自己殺起來，害你沒有一展身手？」素素奇腔怪調的呼聲把我的思緒打斷了。
我抬頭來看的時候，妲己已經開始滿屋子追著素素喊打喊殺的了：「我早就擔心爺知道了會說我，這下倒好，你這小妮子居然給我一咕嚕全說了！」
妺喜和褒姒都是帶笑看著妲己和素素笑鬧著，就連飛燕和合德也是抿著嘴笑著，眼神隨著兩女的身影轉動著。
「這兩個小妮子……」看著飛燕和合德，我的心神一下恍惚起來，兩女一般高矮，一樣的容貌，就連笑容也是無分二至。
「又有人來了！」妺喜和褒姒臉容一整，低低的聲音在房內傳盪開來。妲己和素素也立刻停下了笑鬧，收身站在了我身邊。
「這次來的人可真多！」妺喜臉色一沉，妲己聽了便將腰間的軟劍擎在了手上。
看著幾女臉上都是一片肅殺，我心下惘然，這責任應該是我來擔當的啊！
「來者何人，若再不報上名來，休怪項某手下無情了！」項羽冷冷的聲音傳得很廣，顯然在門外的他已經阻住了一批人。
「大姐，三妹，這裡就交給你們了！」妲己和素素交換了一個眼神，待妺喜和褒姒點了點頭，突然縱身破頂而出。
知道我會奇怪，妺喜低聲解釋道：「從上面也來了不少人，雖然還遠，但是從四周朝這裡匯聚的！」
我默然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道：「飛燕合德，你們一定要保護好五夫人。」想了想我又道：「小妹，你也跟在一起。」
虞薇放下手中的碗，點了點頭：「雖然我的功夫比不上喜姐幾個，但自保絕對沒有問題。」
我搖了搖頭：「這不一樣，現在來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興許是上百上千，就算是妲己和素素也會砍得手軟的。」
合德突然一拍掌道：「我們不是有馬車嗎？」
對啊！我怎麼忘了這一點了，雖然馬車有不方便的地方，但現在看來卻無疑是個好護住緹縈的辦法，飛燕合德和虞薇都在車內護著緹縈，妺喜褒姒和我就在車外看著，項羽的話就辛苦一點，權當一回開路卒吧！
房門剛一打開，一股勁風就迎面而來，原本守在門口的項羽早就衝下場，在滿是士兵的場中肆意衝殺著。
雖然慘叫聲不絕入耳，但並沒有出現血濺滿天，殘肢橫飛的局面。項羽只是將人打暈了，霸氣雖在，但殺戮之意卻不復從前了！
「哎呀！」妺喜和褒姒同時一聲驚呼，我撇開看向項羽的眼神，回頭道：「怎麼了？」
「馬車……馬車！」
褒姒的話讓我猛然醒覺，此刻的院子中哪裡還能看見馬車，馬車早就被趙雲戳散了！而就算有馬車只怕也早毀掉了吧！
我不禁苦笑，院子中滿是士兵，而且牆頭上也出現了不少弓箭手，妲己和素素正在不遠處與數十個人廝殺著。
我奇怪的一皺眉，按妲己和素素的功力，那數十個人應該很容易就解決了，可是現在看來她們兩人身邊的數十個人像是排了一個奇怪的陣法，一時間妲己和素素也是束手無策。
「叛逆就在這裡面，兄弟們給我上，抓著了，賞銀可是一千兩一個人頭，放跑了的話那可是五十軍棍！」
這一聲嘶啞的公鴨叫聲，讓我心裡燃起了一堆火。
接過飛燕合德扶著的緹縈，反手將她背在背上，我沉聲道：「既然沒有馬車，我們就衝出去！我就不信他能派數萬大軍來阻擋我們！」
妺喜和褒姒剛要開口勸說，但見我剛毅的臉色，便一言不發的護在了我左右。
「二弟，不用再留手了，既然這麼不知進退，我們也沒必要講什麼仁義了！」隨著沉聲一喝，我背著緹縈跨進了院子裡。
「好！」震退幾個近身的士兵後，項羽還回頭對我一笑，接著一聲暴喝從他口中撼天而出：「擋我者——死！」
***********在漫天血雨中穿行恐怕是我從來沒有過的經驗，沒想到我能在這種場面下心如磐石，我第一次發現我居然一點也不畏懼血腥。
我不知道是什麼給了這些士兵悍不畏死的勇氣，在項羽每一舉手抬足的時候必定有一個或幾個接近的士兵從人群中消失，別說接近我，就連我身邊的妺喜和褒姒也沒有一個人可以接近。
一來院子的地方實在有限的很，縱然圍在外面的士兵再多，一次衝上來的人還是不超過十個，但在項羽的打壓下，別說十個，就是二十個這樣的普通士兵也不在項羽話下。
但士兵顯然不是一百兩百，恐怕是上千，好幾千吧！
當隨著項羽衝出院子，衝出客棧的時候，我才真的驚呆了！
入眼處到處都是士兵在搶擄，到處是士兵在殺伐。在士兵手上的火把照耀下，我赫然發現這些士兵的穿著與現在正圍著我的士兵是一樣的。
洛陽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大哥！」
項羽的一聲怒喝讓我驚醒過來，這時才發現就在我這一發呆的時候，我與項羽竟落下了兩三步的距離，而這段距離就讓那些士兵圍了上來。
妺喜和褒姒毫不心軟的劈開那些衝上來的士兵，但士兵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紛湧之間，項羽和我們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
一剎那，我在這些士兵眼裡看到的沒有對生的渴望，而是對獎賞的瘋狂，甚至是對我身邊女人的垂涎，儘管我身邊的女人是奪去他們性命的殺神！
已經被無數個人頭淹沒的項羽發出了一聲巨吼，「項郎！」跟在身後的虞薇也擔憂的叫了出來。
我心頭一驚，難道項羽出差錯了？
是啊，無論人怎樣的英雄蓋世，當面對成千上萬的敵人時，他也是不敵的啊！
暴虐在我心中炸開，瞬間，我想到了昭君，想到了李妍，想到解憂，也想到了細君……更甚者，我想到了我身邊的女人，還有一起跟我生活了這麼久的項羽夫婦。
「沖，不能讓二弟一個人被他們困住了！」掃著我身邊的妺喜和褒姒，才發現她們兩個的額頭上都現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妺喜和褒姒點了點頭，順手撿起士兵掉落的兵器，一手勾在我肋下，回頭對虞薇飛燕合德道：「一定要跟上來！」
話音剛落，她們手上的兵器就暴出一團耀眼的光芒，頓時將身遭清出一大片空地。士兵們一愣，雖然先前妺喜和褒姒也殺了不少人，但像這樣的手段卻是從來沒有看到過，可過不了一瞬，他們又低吼著朝上撲來。
如此反覆三次，那些士兵終於知道了點什麼叫害怕，再也沒有剛開始的瘋狂勁頭，而是舉著手中的兵刃虎視著緩緩朝我們聚了過來。
項羽的吼聲依然不停的傳了過來，這時間就好像停止了般，過得異常緩慢，雖然被妺喜她們護在中間，但我的全身都已經濕透了。
幾乎無止盡的砍殺讓妺喜和褒姒變得麻木，手中的刀揮動的時候毫無疑問的照著那些士兵的要害而去。
近些，再近些！
只有薄薄的一層就可以和項羽匯合了。此刻的他全身沐浴在鮮紅的血色之中，五指虯張，硬生生的喀斷了砍來的兵刃，也沒有絲毫遲疑的擰斷那些士兵的脖子。
如此殘暴的手段也沒有讓那些士兵退後半步，這讓我非常驚訝。三國的將領中是誰擁有這樣的手下？真是這樣的話，三國的亂世還會有五十餘年嗎？
掠過項羽的頭頂，隔著數百士兵之後我看到了一位騎在馬上的將領。他周圍燃著四五支火把，將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映在了我的眼裡。
「褒姒，有辦法殺掉那個騎馬的人嗎？」沒有遲疑，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擒賊擒王的想法讓我開了口。
「太遠了，我的暗器射不到。」砍飛幾個人頭，褒姒瞟了眼那將領，答道。
「是嗎？」我語氣一沉，心下微微有些失望。
「飛燕，你來擋住爺這邊，我去殺掉他！」妺喜喘了口氣，將飛燕拉了過來。
「不要！」我低喝著，「你就這樣孤身飛過去，肯定會被他身後的弓箭手射中的。」
話音剛落，圍攻的士兵卻突然像潮水般退了去，一時間讓拚殺的項羽等人呆在了當場。
難道真的……！
「快退，弓箭手上來了！」嘶吼著，我恨不得能多生幾隻手出來拉住我身邊的人。
整齊劃一的弦響聲響徹雲霄，走著優美弧線的箭簇就像雲一樣，無疑那速度卻像閃電。
箭鋒凌頂的時候，精光暴起，我的腦海中剎時一片空白，而與此同時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來者何人，竟敢突襲本將軍！」
箭沒有再發第二波，項羽大口的喘著氣，一臉的驚駭和凶悍；而妺喜和褒姒卻是蒼白著臉，細微而又短促的呼吸著。軟軟的，兩人的肩膀都靠在了我身上。
這一下將他們三個人的力氣幾乎都耗盡了！
這一靠……
敵人的騷動越來越大，那將領叫罵著，跨下的馬卻在打著轉。遠處的天邊一道隱約的紅光閃起，接著那紅光越來越近，也越來越亮，彷彿間，半個天空也被它照亮了。
士兵都在奪路而逃，再也沒有人來圍攻我們了，也幸好如此，否則我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可心頭卻覺得總是有那麼點不對勁。
濛濛的紅光再次亮起，妺喜褒姒和項羽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都看得到彼此眼中的驚駭。而項羽更是低歎道：「好強的刀氣，好霸道的刀氣！」
的確，在那紅光閃現的時候，那些來不及逃走和躲避的士兵瞬間就被分割成了兩半，連慘叫的機會也沒有。
那將領的馬頭也被削掉了一半，慌亂的他跳下馬來，喝問道：「你到底是誰，在洛陽城中居然敢如此放肆！」
「某家關雲長！若是再擋關某半步……哼！」
一騎疾如閃電衝了過來，端坐馬上的的確是關羽。他一張紅臉有點發黑，雙手持刀，上下翻騰，那些近在他三步之遙的士兵無一不被他所斬殺。
「關雲長？那就讓我張頜來鬥鬥你！」那將領一聲暴喝，抬拳朝關羽撞去。
這些來圍攻我的人居然是袁紹的部下！
難道說今晚在洛陽掀起戰事的是袁紹？
對於衝上來的張頜，關羽只是曬然一笑，橫刀一擺，就與張頜的拳頭碰在了一起。
如敗絮一響，張頜踉蹌後退，他緊盯著關羽，好半晌才悶吼一聲，張嘴噴出一蓬血霧。
關羽默視他片刻，臉上的神情叫人捉摸不透，單手反刀，單手提繩。那馬兒前蹄一立，嚦嚦打了個響鼻，便朝前飛馳而去。而看他走的路線，卻是朝萬朝園的方向。
奔到遠處，馬上的關羽卻是猛然回了下頭，那目光直直的朝我射來，一瞬間，我竟敢到了冷森森的殺意。
「爺，我們先退回去吧！」妺喜不再靠著我，緊了緊手上的刀。
「不行。」我搖了搖頭，「我們現在只能朝外沖，衝出洛陽城才能安全一點，若是又退回客棧，等這些人再次聚集起來，想要再殺出去那就難了。」
歎了口氣，我接著道：「剛剛被我們殺了一陣，加上關羽的這一番衝殺，他們的士氣已不如先前。而且這世上還沒有……真不怕死的人！」
「好！」妺喜和褒姒沒有絲毫猶疑的答應了，而我看向項羽時，他卻是對我一笑，至於飛燕和合德，低著的頭讓我無從看到她們的表情。
「若是有馬，關羽那小兒的招數又豈會放在我眼裡。」項羽曬然一笑，丟下手中的兵器，捏著拳，威風凜凜的大步而行。
聽到項羽的豪言壯語，我再也忍不住在這滿是殺戮的地方大笑了起來。項羽更是伴隨著我的笑聲「呔！」地大吼了一聲。
張頜捂著胸口，冷冷的看著我們走近，他的近衛早逃得不見了人影。
項羽的手剛要搭在張頜的頭頂，我開口道：「二弟，算了，他也只是任人擺佈罷了！」
項羽嘿然一笑，收回了手。而張頜卻是一臉憤然：「殺便殺，難道我張頜還會求你不成？」
「我們可又開口求你不要再讓人圍攻了？」我冷然，「沒有馬，你在這多人圍攻下你又能支撐多久？」
張頜恨恨一哼，抬起了頭：「我可是沒看到你出一下手，若不是你身邊的人，你是還能站在這裡？」
這話一下把我激怒了，可我卻無言以對。
「夠膽便和我張頜鬥一場，若是頜某輸了，自然帶你們安全離開此地，否則，也不用頜某說了！」
看著張頜鄙夷的神色，那個「好！」字幾欲脫口而出，一股激盪的熱流充斥著全身，直湧上了腦門，接著我便覺得眼眶一熱。
我能因為我一個人而讓我身邊的人陷入絕境嗎？
不能！當然不能！絕對不能！
是的，我沒有內力，就算修習過粗淺的武技也肯定不是張頜的對手，就算我身上穿著寶甲，這也只是保證我不會被人所傷，可是要傷人卻是種憧憬了！
也許我可以用卑鄙的手段將張頜拖累至死，但我能保證他永遠不會攻擊我的頭部，我的雙腿嗎？傷在關羽手下的張頜也不是我能對付的啊！
「現在的你能保證什麼？」淡然的，我越過了張頜。
「站住！」張頜怒喝著，全身都在顫抖，彎腰撿起的刀也在顫抖中響個不停。
「如果你一開始就這樣說，那你根本不可能敗在關羽手上，但是現在的話……」我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連頭也沒回，只是搖了搖頭。
「啊——！」張頜狂叫著，舉著刀朝我們撲來，那架勢根本不像是個河北名將，而像個屠宰豬羊的屠夫。
「匡鐺！」
刀掉落在地上，張頜被地上的屍體絆倒，他那原本一直緊盯著我們背影的眼睛也低了下去。
「不許回頭看！」我低聲呵斥著，阻止了飛燕和合德的動作。
「啊——！」
在我們再一次踏出幾步之後，身後傳來了張頜撕心裂肺的尖吼聲。
默默的走著，沒有一個人說話，好像突然之間所有人都失去了說話的慾望，其間只有項羽微歎著看了我一眼。
「我們沿著這邊走應該可以很快到城門口吧，她們兩個也許在那裡等著我們了。」看到四處的的殘垣斷壁，或躺或掛的屍體，我真的覺得自己沒有了一絲感覺。
戰爭真的是最讓人堅強也最讓人麻木的手段！
「他……會死嗎？」合德突然怯生生的問了一句。
「會，當然會。」
「他？已經死了！」
我和項羽同時開口，沒有看項羽，項羽卻看了我一眼：「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啊？」合德驚訝的掩住了嘴，看她的表情，誰也想不到她剛剛拿著兵器毫不手軟的砍殺近身的敵人。
「他不是還活著嗎？項大哥你怎麼說他已經死了？」
項羽苦笑著仰頭望天，突然問我道：「大哥應該知道他是什麼人吧！」
我點了點頭輕聲道：「他是袁紹手下的將領，是個有勇有謀的人物……」
「唉，可惜了！」項羽歎了口氣，「看大哥對趙雲的態度……」
我明白項羽的意思，搖了搖頭道：「那不一樣，如果趙雲也在那情況下，我也會那樣做的，只是……也許會委婉一點吧！」
「大哥真的變了。」
「變了？也許吧。」看到項羽移開了眼神，我自問道，「剛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對我們一直沒有手軟，要不是你們的能力夠……」我苦笑了兩聲：「那躺在那裡的就是我們了！經過了一些事後，我不願再失去我身邊的人。」
項羽長歎了一聲：「大哥，當時他已經沒有任何危險了！」
「可那還是戰場！就算沒有危險，只要還活著就有機會。」我盯著項羽，「二弟，你戎馬一生，現在連這個你也忘了嗎？」
真的是安逸的生活改變了項羽嗎？我不知道，確切點說，狠得下心來的應該是項羽而不是我，可是這樣做的卻是我。
項羽也許會直接一點吧，他所選擇的摧毀人的手段也許就只是將人徹徹底底的斬殺！可我卻是用的另一種手段，我無以同張頜在武力上抗衡，那麼、惟有、我也只能這麼做了。
「趙雲的話，大哥真的會這麼做？」沉默了片刻，項羽再次疑問起來。
我一愣，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可思緒一轉，我驀然明白了項羽問這個話的背後含義！
項羽當年敗在劉邦手下，就是因為不肯施展陰謀詭計。在他的思維裡，從來都只有堂堂正正的擊敗敵人，他的英雄概念是不允許這樣做的，就像在擺出了鴻門宴之後，劉邦依舊被他饒了過去。
我這樣的做法無疑是項羽不能接受的，也許當時我簡單的一句「殺」，項羽會毫不猶豫，毫無疑慮的動手，而偏偏我沒有！
我這樣的做法在項羽看來就是陰謀詭計啊！
對於項羽仍然如是，我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呢？
「殺人一定要用生命來證明嗎？」不知如何解釋，我搖著頭，喃喃道。
項羽沉重的歎了口氣，走離我的身邊，大步朝最前走去。
「爺……」妺喜和褒姒同聲的低呼著，隱見淚光的眼裡滿是堅定。
無言的，我腰側的肌膚透過濕透的衣服感到兩女手上傳來的絲絲熱力，那股熱有全心全意的相信，甚至有永不離棄的堅決。
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感情，我無法向妺喜和褒姒說得明朗透徹，惟有給了她們一個無妨的笑。只是這笑在我心裡卻是由苦澀盛起。
「我們快些走，前面不遠就是城門口了，興許那裡還有重兵把守。」拋開心事，我回頭道。
可這一看，卻讓我愣住了，身後只跟著飛燕和虞薇，合德卻不見了人影。
「合德人了？」停下腳步，我沉聲問道。
「啊？」飛燕驚訝的半張著嘴，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街道空無一人，哪裡有合德的身影，她不禁慌亂的低下頭：「我，我不知道？」
「合德剛剛說沒了兵刃，就要去揀一把來，我們想沒什麼大不了的，加上大哥正和項郎說話，所以我們……」
虞薇也是滿含歉意的說著，責備的話在口中打了個轉就再也說不出去了，無奈我只有道：「那我們必須回去找。」
「大哥，讓我去吧，你還要帶著緹縈妹子，就先出城。」項羽也聽到了，走過來對我道。
搖搖頭，我歎道：「且不說別的，合德是我的丫鬟，我怎麼能自己走了，而讓你一個人去找？」
「不是一個人，我想帶著虞姬。」項羽撇開眼神，淡淡道。
虞姬？好久沒聽到項羽這樣稱呼虞薇了，好像是自從跟我在一起就沒有過了，可現在……？
我的心一沉，思維立刻像斷了線的風箏，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不敢想！
「爺，小心！」妺喜的喝聲在我耳徹一轟，連著背上的緹縈就被妺喜推了出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急切中看向妺喜的眼睛卻看到了她小腿上一股血飛濺出來。
***********「妺喜——！」我怒吼著，幾乎將背上的緹縈甩了出去。
褒姒剛將我背上的緹縈抱住，我就跌撞著朝妺喜撲去。妺喜的眼裡閃過焦急：「爺，不要過來，小心有人放冷箭！」
我根本聽不到妺喜在說什麼，手一搭上妺喜的肩膀，就要將她摟在懷中。可妺喜死了命的撐著我的胸，讓我倒在了地上，人也幾乎滿懷的壓在了我的身上。
「出來！」褒姒怒斥著，手腕一抖，今夜一直沒有用過的暗器脫手而出。
「破虜將軍有請，黃蓋不過是前來告知而已。」清笑兩聲，陰暗的一條小巷內閃出一個人，手上的弓一掄，褒姒射出的暗器倒是泰半被他擋了開。
「爺，我真的沒什麼事，箭射得不深，加上我功力也比那個黃蓋要高……」
妺喜輕微的一皺眉，又急忙低下了頭。
這一箭雖然是妺喜為了推開我才受的，但看來還是先前消耗得太多啊！
「相請？」我示意飛燕過來扶起妺喜，冷哼道：「是強請吧！」
「強請？哈哈，黃蓋尚還沒這個膽子。只是聽說閣下身邊的人都是以一擋百之輩，黃某一時心癢，不由動手射了一箭。」黃蓋將弓縛在背上，雙手朝我一拱，「若是認為黃蓋有得罪之處，到了鄙主上處，自然任由處罰！」
黃蓋的這點心思我還不明白嗎？我壓抑著怒氣，淡淡道：「你主上孫堅我已經見過了，現在我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話想和他說，去，我看就不必了吧！」
「鄙主上稱閣下為奇人，如此誇讚一個人我還從沒有見過。閣下真就不體諒鄙主上一片求才之心嗎？」黃蓋一笑，臉上帶著無比自信，「也許去了之後，閣下還發現真的跟鄙主上有很多話說的。」
「那是你認為的吧！」我冷眼打量著，黃蓋頷下留著寸長的鬍鬚，一雙小眼精光四溢，光看外表很難讓人相信他就是「江東神箭」。
黃蓋再次發笑：「若是此時再來數千士兵的話，我想閣下應該是抵擋不住了吧！」
對於黃蓋說出這樣的話，我並不驚訝，甚至覺得若是在這三國中立足的諸侯都會如此。只是想不到首先來的是我頗為欣賞的英雄人物孫堅，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點啊！
一直彷彿失了神般默立一旁的項羽吼了起來：「如此作為算什麼英雄人物？」
黃蓋一愣，接著冷笑道：「你這人倒也有趣。」
得天下者乃英雄啊！手段卑鄙點、下作點、無恥點又算什麼？
更何況兵行詭道，難道真要兩方人馬商量好了才開戰？
這些話只是在我心裡轉悠著，就算我說出來，此時的項羽也不會相信，更不會聽！只是，項羽他能明白過來嗎？
「主上只是你的主上，不是我的。」冷靜的掃了妺喜諸女一眼，再看了看項羽，我對黃蓋道，「什麼也不必隱藏，放馬過來，看我王寒生能不能接下來！」
黃蓋一笑，將弓再次擎在手上，接著臉色一沉，道：「既然閣下覺得，那就莫怪黃蓋不客氣了！」
弓高高舉起，伸指相扣，接著一鬆，沒有搭箭，但弓弦憑空一撥，發出刺耳的嗡嗡聲。弓弦的餘韻在在迴盪，遠處就傳來了整齊的踢踏聲。
那聲音越來越大，漸漸的，當先的騎兵也落在了我們眼裡。雖然還隔著一定距離，但整齊劃一的騎兵突然相錯，一抬手間，危險已直面而來。
來的不僅是騎兵，而且還是弓騎兵！
如果真的射出箭來，就讓我來接著吧！
不知為何，這樣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下意識的，我的人就擋在了妺喜她們身前。也許，現在是該我為她們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雖然……我是那麼的不濟事！
當感覺到數百道目光注視著我的時候，我突然有這樣一種感覺，好像我能殺光面前所有敵人一樣。
「閣下悍不畏死，難道就不能為你身邊的人考慮一下嗎？」臨末，黃蓋歎了口氣，舉著弓的手挺得筆直的。
「是破虜將軍旗下的大將黃蓋嗎？」一個略帶低柔的聲音從北側角響起。這聲音我雖然聽得不多，但一下就認出是劉備的。
劉備人騎在馬上，身子略顯得有點單薄，身後還跟著兩人，一個就是剛剛在張頜的隊伍中大發神威的關羽，而另一個自然就是張飛了。
因為沒有號令，那些騎兵停在了距離我五十步遠的地方。對此，劉備仿若一切都沒有看到，含著笑，略帶著馬走了過來。
「想不到寒生兄也在此。」一見到我，劉備彷彿很吃驚，但立刻笑著在馬上給我拱手做了一禮。
我漠然點了點頭，視線掃過關羽時，他一臉冷肅，彷彿根本不認得我們一樣。甚至讓我懷疑起，先前他對我們那樣的敵對是不是我在做夢？
「我偶爾見到這邊有亮光，就走過來看看，沒想到居然會碰到寒生兄！若是寒生兄不介意，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喝喝酒聊聊天不好嗎？」
劉備笑嘻嘻的說著，我可有可無的聽著。難道劉備真的只是偶爾路過？任他舌燦蓮話，在此刻我可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可要俺張飛幫你？」張飛瞪著一雙牛眼，身子前俯，大聲的問道。
他這一問，倒讓劉備臉色尷尬起來，忙斥道：「三弟，寒生兄一代奇人，他又有什麼需要你我幫忙的？」
「大哥別騙我！你看那邊還有近千騎兵，黃蓋小兒還拿著那破弓看著，若說他們在說話，打死我也不相信！」一邊說著，張飛一邊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劉備立時無言，話雖然說破了，黃蓋卻神色正常。倒是關羽冷冷道：「要幹什麼，關某倒是不會多問，只是關羽要殺的人，卻須不得死在別人手上！」
這結義三兄弟還真是默契啊！雖然警懼眼前的形式，但心底仍然不禁感歎了一句。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還有一個就裝傻充愣，難道我王寒生真的這麼好騙嗎？
「哈哈，雲長你要殺的人，你當先殺便是，黃蓋絕不阻攔，只是剩下的人就要等黃某人來處置了！」仰頭一笑，黃蓋盯著關羽道。
關羽曬然道：「關某要殺便殺，豈是你能號令的？」
「哎呀呀！」劉備急忙策了一下馬，「黃將軍，你是為何要殺寒生兄？難道不知道你家主上破虜將軍對他是另眼相看嗎？」
「劉皇叔，你就不要說什麼了，人是我要殺的！」隨著這話，孫堅從黃蓋身後的巷子內緩緩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孫尚香，甘寧還有一位同席護衛他的將領。
幾個人的身上都濺滿了鮮血，臉色雖然有點發白，但神色卻是鎮定得很。一出現，孫堅就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孫堅一出現，劉備就住了口，只是幾次眼光都偷偷的與孫尚香交匯著。
「此來，本是想邀寒生兄到江東一遊的。」淡淡的，孫堅的眼神在我和我身邊的女人身上來回打著轉。
「小女尚香容貌雖然比不上寒生兄身邊的女人，但談吐清雅，遊歷頗廣，也能帶著寒生兄在江東一一盡興。」
孫尚香和劉備都沒有做聲，但臉色卻是齊齊一變。皺眉良久，劉備在馬上半轉了身子，而孫尚香卻是低下了頭。
說完，孫堅就頗有些期待的望著我。無疑，孫堅說這樣的話，是要我變相的歸屬啊！
所有的手段都使出來了嗎？心中冷笑著，說我愚蠢也好，說我固執也罷，我是不會依附任何人的，董卓也好，你孫堅也好，就算連我身邊的女人難逃一死，我也不會答應的！
雖然我不想當王，但並不是表示我一定要在王的下面，為他而活！就算過了這麼久，我依然認為我是獨立的，也許片面，也許偏激……
「若是還在宴會，若是沒有這場洛陽城的殺戮，也許我真的會去江東一玩，」回頭給妺喜她們一個笑容，我淡淡道：「而且這樣做的話，文台你不覺得有拿女人做交易的嫌疑嗎？而且這女人還是你女兒！」
見孫堅想要說話，我忙一抬手道：「別跟我說什麼英雄行事不拘小節。你既然自認為你女兒比不上我身邊的女人，那你又怎麼保證我會因這樣一個連我身邊女人都比不上的女人而心動？」
「寒生兄如果認為孫堅拿女人來作為的話，孫某可真是失望得很啦！寒生兄的見識尚不至於只有如此吧！」一緊一鬆眉頭之間，孫堅微抬著頭，背起了雙手。
「哈哈，那文台你又如何認為我的見識過人？」笑聲中殊無笑意，看看孫堅，又看看他身邊的人，緩慢而又冷淡的道：「如果沒有什麼機會得到的話，殺了也不會覺得可惜。」
孫堅首次一愣，望著我的眼神如鷹鷲一般，森然而又犀利，一剎那的殺意有如實質！
「如果文台沒有什麼事了的話，寒生就告辭了！」雖然說著這話，但我腳下卻沒有移動半分。
沉默片刻，孫堅終地什麼也沒說的歎了口氣，在甘寧一縱身的剎那，伸手攔住了，而他身後的女兒孫尚香卻是一抖劍，衝了出來。
「尚香……」
孫堅的喊聲剛出來兩個字就被孫尚香打斷了：「爹，這人如此不識時務，您還費那麼多口舌作甚？讓我一劍砍了！」
劍光霍霍，朝我胸前襲來，雖然劍風森然，但殊無絲毫殺意，我正心中驚訝，褒姒急不過的將手中的緹縈遞給了飛燕，喝道：「你敢！」
伸手去攔已經是來不及了，褒姒急切中將腳一遞，足尖堪堪點中了尚香的手腕。隨著這一下，孫尚香手中的劍居然飛到了半空之中。
勝得如此輕巧就連褒姒也呆了一呆，剛醒過神來要質問，孫尚香卻連劍也不顧的回到了孫堅身邊，低垂著頭，喏喏道：「爹……」
我和褒姒驚疑的對視一眼，孫尚香難道是想救我們一命？
孫堅只是拍了拍自己女兒的肩膀一下，突然沉聲吐氣道：「寒生兄，就當我們從來不認識好了！」
話音一落，停立良久的騎兵立時動了起來，這次拿起的不再是弓箭，而是綁在馬身一側的長兵器。
我的腦中一轟，難道真的就任人如此擺佈嗎？
一股熱流從小腹升起，直衝百脈，眼眶更是**辣的。就像對著張頜時，他提出要和我一決高下的時候一樣，而差別就是那時的熱流還是挺舒服的，而此刻的卻是熱得讓我全身發炸。
身體從沒有感到如此難受，那熱燒得我腦海一片空白，燒得我的視線也模糊起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正在心中茫然自問的時候，那些騎兵已經帶著巨大的衝力，挺著手中的長槍席捲了過來。
不能讓他們過去！
一個簡短的聲音在我心底響起，就像一顆滿含火藥的種子在我心中落下，剎時間炸遍了我全身，全心，全部的神智……
當長槍紮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根本沒有考慮過為什麼妺喜她們沒有在我身邊，就像往常一樣在我受傷前解決那些想要傷害我的人。
我只是輕輕的一揮手，在模糊的視線中，感覺那些沖得比較前的騎兵就像剖開的西瓜一樣。
我……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依舊站著，任由那些騎兵朝我衝來，我只是要揮揮手而已，真的，我其他的什麼動作都沒有，甚至連那些想繞過去的騎兵也沒有躲過去我那輕描淡寫的揮手。
無數個飛上半空的人頭，無數道沖天而起的鮮血……
無疑，這一幕是殘忍的，可我根本視線模糊得看不清；而無數個被截斷的慘叫聲，我也是聽不到的。
我這是怎麼了？當我不停問著自己的時候，心中只有不能讓他們過去的念頭。
當再沒有任何人衝過來的時候，我就是那麼靜靜的站著，眼眶中是一片血紅。其實並不是我殺光了所有的騎兵，而是剩下的騎兵根本不敢衝過來了。
孫堅默然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至於孫尚香，活生生的屠殺就在自己面前，她縱是習武之人也只落下彎腰嘔吐的結局。
停下片刻，我那稍稍減去的火熱重新襲遍全身，「啊——！」沒有人衝上來可以讓我動手，再也忍耐不住，我大聲嘶吼了起來，似乎要藉著這一聲吼將所有的痛楚從身上驅趕出去，而身上的衣服也在這一刻，連著那寶甲也被震了個粉碎。
「三郎……三郎……三……郎……」
是誰？是誰在喊我？
疑惑著，我停下了嘶吼。
「唉……」
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響起。
這一聲在我心裡遠遠的飄盪開來。
「你一定要等我……就算……千年……」
「啊——！」
聲音消去，我再次嘶吼起來，可這一次，吼聲剛從喉嚨裡出來一半，我就覺得全身一麻，一下子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氣，而那倍感難受的痛楚讓我幾乎停止了呼吸。
我的神智完全清醒過來，眼睛也再次可以看得清東西。眼前的一切讓我以為夢到了修羅地獄，至於孫堅劉備那些人卻是不見了絲毫蹤影。
妺喜……褒姒……
艱難的扭過頭，看著我身後神情呆滯的妺喜幾人，我想喊，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接踵而來的巨痛就像雷電做成的錘子，重重的在我頭上敲了一下，我很乾脆的朝地上倒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