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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汝是何人

作者:天人不寂寞

    無色天。

    曼氐拉山。

    大光明頂。

    傷重未癒的孔雀明王頂著個木乃伊的造型匆匆趕到帝釋天的寢宮,也不等伺從通報一聲便大呼小叫地闖將進去,一路上人仰馬翻,搞的好好的一個光明頂剎那之間雞飛狗跳一片。慌得帝釋天聞聲反穿著襪子搶將出來,喝道:「如此狼狽,成何體統?究竟何事驚惶,且慢慢道來……」

    「道,道,道你個頭啊,外面都翻了天了,你還有心思睡覺。」孔雀捲起一團旋風衝到帝釋天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劈面罵道,也不待話說完,便拉起他望外跑。可憐帝釋天話沒說完,一口氣哽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只得翻著白眼被孔雀這廝拖了出去。身後,一路煙塵滾滾……

    堪堪出了寢宮,二人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就覺得腳下一虛,一道巨大的裂隙出現在地面上,高聳雲天的曼氐拉山竟然像沙灘上的堡壘一樣支離破碎的塌陷下去,無數暗紅的飛焰從遍步山體的縫隙中飆射出來,炙熱的氣流蒸騰而上,夾雜著一股濃烈的硫磺氣息撲面而來,饒是兩人如此強橫,亦不便感到幾分焦爍難耐。

    地牛翻身?

    帝釋天大吃一驚,居然這時候發生地牛翻身這種稀罕事,如果換個時間,他必定會找個視野開闊,環境舒暢的角落,拉上三五知己,再泡杯好茶,一邊高談闊論,一邊好整以暇的欣賞這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但是現在嘛,他只有氣急攻心,兩眼一黑,差點跌落火海的份。

    怎麼就這麼巧呢?是天災?還是人禍?如果是天災,那老子的運氣也太背時了罷,如果是人禍的話,那誰又有那麼大的能耐呢?帝釋天思來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只覺一時間頭大如斗!

    抓耳撓腮半響,帝釋天突然跳將起來,做仰天長嘯狀撕心裂肺的嚎道:「天哪,你待我何其之薄也~~~~~~~~~~~」

    嚎聲中一股說不出的哀怨,聽得孔雀毛骨悚然,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然後唰的一聲竄出老遠,指著帝釋天破口大罵道:「好好的,你干壕什麼,哭喪嗎?就算哭喪,也用不著再這麼賣力罷,阿彌陀那老頭子都屍骨無存了,他聽不見的。就算他聽見了,也沒有人會相信你,你想笑就笑,用不在老子面前裝模做樣,本大爺明察秋毫,不會怪你滴。。。。。。」

    看著孔雀洋洋得意的「燦爛」表情,帝釋天強耐住殺人的衝動,翻了翻白眼,無力的歎了口氣,放棄了與這不學無術的粗人計較的打算,決定把這廝的「鳥語」當作耳邊之風不於理會。大局為重,當前最重要的事是應付這「禍不單行」的地震,等過了這一劫,這鳥人我愛什麼時候收拾什麼時候收拾,愛怎麼收拾怎麼收拾,也不怕他飛上天。帝釋天如是想。

    「召集八部眾,疏散所有佛子,退到地牛翻身的範圍之外,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入三界諸天一步,違令者殺——無——赦!」

    到底是佛族地位僅次於佛祖的一代梟雄「大光明王」,沒多久便恢復了往昔的冷靜與智慧,一條一條的指令發佈下去,整個佛族僅存的三百多萬天人眾開始緩慢而有條不紊的撤退。

    看著撤退中不時因為地面的塌陷或是忽如其來的火焰而喪失生命的子民,帝釋天默然不語。半響,突然頭也不回的問了一句:「你看這地牛翻身,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為?」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不動依舊一副木然的表情,冷冰冰的答道:「人為!」

    「哦?為什麼?」

    「全無預兆,防不勝防。」

    「嗯,若是人為,又有誰有這份手段呢?」

    議論到這時,一個囂狂的身影在二人腦中不約而同的一閃而過,兩人突然覺得背心一涼,冷汗,悄悄的出現的他們額頭……

    妖神!

    能有此手段的,捨他其誰?

    難道他還沒死?

    想起他那驚世駭俗的修為,暴虐殘忍的手段,還有那雙赤紅的眼睛,猙獰的神情,瘋狂的殺意,直到如今回憶起來,兩人仍不免感到頭皮陣陣發麻。

    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帝釋天慌忙縱起身形,趕赴仞利天。不動、孔雀一怔,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展開身法,跟隨著帝釋天電射而去……

    仞利天外,那座蜿蜒千里巍峨百仞的大山,仍舊是那副蜿蜒千里巍峨百仞的模樣,而肆虐三界諸天的大地震,竟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絲毫的痕跡,帝釋天匆忙間趕來,看到這副情形,終於放下心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神色之間,一派輕鬆。

    正要打道回府,隨後趕來的不動突然眉頭一皺,道:「不對!」

    帝釋天愕然:「那裡不對?」

    不動:「這山不對。」

    孔雀不耐煩了:「你們兩個混帳傢伙,神神秘秘的,究竟在搞些什麼不正當的關係?說的這些鳥語,老子居然一句都聽不懂,有屁放乾淨點行不行?」

    不動冷冷的橫了他一眼,道:「地牛翻身。」

    帝釋天渾身一震,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一片,孔雀見狀訝道:「不過就是個地牛翻身罷了,用得著這麼誇張嗎?看看你這副德行,居然嚇得臉都白了……」

    帝釋天眼中掠過一絲殺機,喝道:「閉嘴!」

    孔雀愕然,望向不動,不動看了他一眼,道:「別的山都塌了,為什麼這座山不但沒塌,反而連一絲痕跡都沒有,你不覺得很不正常嗎?」

    孔雀眨了眨眼睛,做恍然大悟狀,點了點頭,道:「聽你這麼一說,是有些不對……喂,你不會是懷疑翻身的地牛就躲在這座山下罷!」

    帝釋天抽搐著臉道:「只怕……不是地牛……」

    孔雀曬笑道:「不是地牛,那是什麼?難道會是那個已經被我們殺死了的……」說到一半,腦中突然掠過那雙赤紅的眼睛,冷不丁的打了個汗顫,後面「妖神厲暝生」五字憋在嘴裡,硬是吐不出來,彷彿背後總有一絲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怎的也驅之不去。再互相看了一眼,發覺大家的臉都是扭扭曲曲的,蒼白得不透一絲血色,那表情,分明是寫著「恐懼」二字。三人面面相覷,默然無語,誰也沒有辦法說出一個字來。空氣中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呼吸聲漸漸急促了起來,汗水如同雨漿一樣沿著毛孔源泉而出。半響,孔雀終於忍耐不住這詭異的氣氛所帶給心靈的恐懼壓力,發瘋般的跳將起來,縱身向大山一頭撞去,身後,是兩聲深深的歎息……

    「轟!」的一聲巨響,大山分崩離析,飛沙走礫之中現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洞中,暈頭轉腦的孔雀一臉的死灰。

    空中,不動瘋狂的咆哮著:「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還沒死?為什麼啊~~~~~~~~~」

    身後,帝釋天悄悄的閉上了雙眼,像是自言自語般的緩慢的說道:「我早該想到的,怎麼可能一座山就能壓得死他,怎麼可能……」

    不動跳到帝釋天面前,拎起他的衣襟咆哮著:「為什麼不能,就算壓不死他,不是還有你那件鎧甲在嗎?有它在,也應該鎮得住他啊?你不是說可以讓他動彈不得嗎?為什麼現在他會消失不見?」

    帝釋天睜開雙眼,不露聲色的將不動悄然震開,緩緩的說道:「確實能讓他動彈不得,可是時間只有半個時辰,你別忘了,那是用龍族生魂祭煉的,而他身上流的卻是真正的龍族血脈,憑他的實力,頂多只要半個時辰就可以收服那件鎧甲,到時候必定實力大增。我們今次真可謂是偷雞不著折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嘿嘿,佛族從此可就多難了。。。。。。」

    說罷慘笑數聲,三人皆是一副絕望的表情看著分崩離析的大山。。。。。。

    鏡頭再轉,回到清風原上,來援的崑崙眾神祇覺平地一陣怪風捲起,然後鋪天蓋地的飛沙走礫劈面打來,措手不及之下,被硬生生的從雲端上打得跌落下來,塵土飛揚中,一聲聲呼天搶地的哀號,好不淒慘。

    饒是扶桑、罘煉功高一籌,也被這忽如其來的襲擊搞得手忙腳亂,焦頭爛額,好不容易使出渾身解數,總算沒有丟人現眼。可是等他們降下雲頭一看,門下弟子個個鼻青臉腫,人人吐血受傷,不少修為低微的更是兩眼一翻的趴在地上人事不知,看情形,是死是活還很難說。

    如此狼狽的德行,看得扶桑、罘煉二人火冒三丈,罘煉怒喝一聲,捲起一團火光一頭撞進地底,一連竄爆炸聲響起,地面如沸水一般翻騰起來。

    扶桑見狀,連忙勒令救助傷殘的一干弟子門人躍上半空,以免為人所趁。自己卻暗運神通,幻化出一棵參天巨木,抖擻枝葉,屹立在清風原上,根須所到之處,地面立時安分如若處子。

    罘煉得扶桑幻化巨木所助,乙木精氣源源不絕的從毛孔之中洶湧而入,純陽真火境界再做突破,一時間凶性大發,戊火神雷暴雨一般的侵瀉在清風原的地皮上,爆炸聲連綿不絕的在眾人耳邊響起,剎那之間地殼被剝離數層,清風原瞬間天高三丈。從空中鳥瞰下去,一個大大的盆地忽兀的現在平原之中,好不狼籍。

    厲暝生舒舒服服的泡在聖言瑪古山山頂積雪冰封的「岩漿溶池」之中,經脈誇張的舒展著,渾身上下的傷勢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溫養,一團團冷熱氣流遊走全身,爽得他幾乎按耐不住要仰天長嘯的衝動。再加上閒來無事還可以用破空神識透過大氣遙遙的操控著清風原地底的地脈向毫無防備的崑崙眾神,看著他們手忙腳亂焦頭爛額的慘淡模樣,時不時的給他們添上一點小麻煩,然後再看著他們象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亂轉,心中的愜意,一時間膨脹到極點。

    啊,生活多麼美好啊!厲暝生如是感慨道。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只有在這裡,他才可以遙控著整個神州大陸的地脈,一但出了這裡,他的操控那裡便會大打折扣。否則他也不用遠赴萬里孤身犯險的跑"到三界諸天「了,比起這種談笑間克敵於萬里之外的手段,他那些打生打死的「悲壯」行徑簡直就是幼稚得不知所謂。

    想到這裡,厲暝生不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唉~~~~~~~,為什麼我先前就沒有發現這一點呢?真是。。。。。。唉,可惜啊!離開這裡就再也不能怎麼玩了,想起來,真叫遺憾。。。。。。」

    不過,旋即,他的臉上便浮現出壞壞的笑容,自言自語道:「既然以後沒機會,那我現在就乾脆給你玩點大的。恩,這個方向,東邊,那裡便是崑崙山的所在了,呵呵,嘿嘿,哇哈哈哈~~~~~~~~~~~~」奸笑聲中,厲暝生扣指輕彈,遠隔萬里之外的巍巍崑崙山,突然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哆嗦,棲息在那上面的人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一片。。。。。。

    與此同時,大陸上剛剛接到「三界諸天」之戰的消息的各方勢力,此時紛紛騷動起來,不約而同的給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添了一把不大不小的火。

    黃河流域的有熊部落大帳之內,一身黃袍的人族之主公孫軒轅,怒不可竭的衝著面前的一干臣子咆哮:「……明知道他是我的『帝師』,他們還敢對他下此毒手,分明是不把我這個『黃帝』放在眼裡。傳我旨意,自即日起,我百地人族斷絕與崑崙神族一切交易,凡我華夏子民,有敢與崑崙神族接觸者,立斬不饒!」

    一旁盤膝而坐的長老巫抵,聞聽此言,慌忙趴跪在地,叩首道:「我王不可,神族不事生產,一切物事均來源於我族的供奉和交易,倘若就此冒冒然與之斷絕關係,恐怕會招致刀兵之見啊!」

    軒轅:「哼!我正要他與我刀兵相見,好與我大哥報仇。」

    巫抵:「我王三思,我族剛剛結束連年爭戰的局面,如今人心思安,正是百廢待舉的時候,好不容易有點成績,大家再也經不起戰爭了。」

    軒轅:「我意已決,諸君不必多言。你們退下罷!」說罷,便要拂袖而去。

    巫抵大驚,急得一把搶上前來,緊緊的盯著軒轅的眼睛,道:「大王忘了姜炎部的神農氏嗎?」

    軒轅渾身一震,呆若木雞,抬起的腳步又悄悄放了下來,一屁股坐在王座上,看著巫抵無力的揮了揮手,道:「你……接著說下去。。。。。。」

    巫抵退後些許,恭身一禮,道:「那姜炎部落假意臣服於我部,幾年來暗中休養生息、整軍備戰,時刻巴望著要重奪霸主之位,此事神州人人皆知。神族在大陸上聲勢甚重,倘若大王妄動刀兵,那時人心惶惶,他高舉反旗振臂一呼,又有崑崙神族、西天佛族暗中支持,我人族統一之勢必定土崩瓦解,大王以霸主之身反受制於人,到時候豈不要身為天下笑?」

    軒轅臉上一白,悶哼一聲,道:「若非我顧全臉面,早將此獠格殺,今日亦無謂諸多煩惱。哼!還是二哥說的對,殺人豈有不見血的道理,都是我誤聽人言,唉!」

    巫抵聽得此言,眼中掠過一絲詭異的光芒,復恭身一禮,道:「神農氏假意臣服,言語恭敬,行為檢點,委實難教人察覺其內藏反心,不過只要大王命他率部逼近崑崙山,再命蚩尤大王隨後監視。。。。。。」

    軒轅撫掌大笑道:「不錯不錯,倘若他敢退後半步,便是違逆王命,殺之合情合理。倘若他奮勇向前,自有神族收拾他,我只等坐享其成便是。哈哈哈,妙啊妙啊。此計大妙,巫卿,你確是不負『算計無雙』之名。好,好,好。好啊!」

    軒轅連說四個好字,巫抵卻聽得魂飛魄散,駭得幾乎失禁。原來,在說這四個「好」字的上,軒轅的表情變換莫測,喜怒不定,叫人不得不心生寒意。說第一個好的時候,他神情之間一片歡愉,等到第個好字時,眉眼之間已經隱約有幾絲欽佩之意,待到第三個好字出口,軒轅眼中卻掠過一抹驚駭之色。說完第四個好字之後,臉上的表情已經是一片慘白,額頭上冷汗泠泠,看著巫抵一言不語,惟有眼中絲絲寒光,洩露出軒轅心中起伏不定的殺機。

    看著沉默不語的巫抵,軒轅從牙齒之中一字一頓的擠將出來:「汝——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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