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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遺棄之島 作者：零矢 等到真正到了它的腳下，冒險者們才真正認識到遺棄之島有多麼巨大。與千島聯盟那些小島不同，遺棄之島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塊大陸，聽塔蘭多的介紹，這個島幾乎有鋼鐵帝國的三分之一大。完成了運輸的任務後，塔蘭多他們就返航了，臨走時告訴阿爾芒每天下午四點蜥蜴人會在這一帶巡邏，到時候只要吹響默多克給他的海螺，那他們就會趕來接眾人。
不過看塔蘭多分別時臉上的神氣，好像不太相信冒險者們會活著回來似的。 與蜥蜴人分手三個小時後，太陽已經西沉，在昏暗的陽光下，茂密的樹林顯得格外寧靜，冒險者們此時正處在林中一塊空地上。阿爾芒向四周看了看，揮手示意大家就地休息。根據蜥蜴人的說法，再往前走就會進入島的中心地帶，與他們現在所處邊緣區的寧靜相比，那裡會熱鬧得像菜市場一樣。因此，為了以防萬一，阿爾芒決定今天的旅行到此為止。 一路上，拉墨瑞都默默地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現在他同樣不發一聲地支好帳篷，與同伴一起圍坐在火堆旁喝酒。看著像往常一樣談笑風聲的隊友，拉墨瑞感到有些噁心。這些人不知道心裡想些什麼，表面工夫還能作個十足十，尤其是雷卡多，昨天的事對他似乎一點影響也沒有，他甚至不時拍拍拉墨瑞的肩膀，笑嘻嘻地與他碰碰杯子。可是拉墨瑞卻無法作到像那個半精靈一樣若無其事，雷卡多昨晚的話極大地打擊了他，使他對阿爾芒抱著一種深深的歉意，雖然他並不是毫無保留地相信雷卡多的話，可是懷疑的種子畢竟已經播下。 「拉墨瑞，怎麼了？平時你不是很喜歡喝酒的嗎？來，俺和你碰一杯！」雷卡把他毛茸茸的手伸到射手鼻子底下。 拉墨瑞勉強舉起杯子，對上雷卡真誠的目光，拉墨瑞不由自主將頭轉向一邊，卻又碰上雷卡多炯炯的雙眼。 一股苦澀充滿拉墨瑞的胸膛，他仰脖將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好啊！」夥伴們發出一聲歡呼。雷卡也把酒一口喝乾，眼睛已經有些發直，說起話來舌頭也明顯僵硬。「夥計們，明天進入島的中心地帶，按那個吟遊詩人的話，前面有數不清的危險在等著俺們，不過俺們一定會取得最後的勝利，因為俺們彼此信任，是可以交付性命的夥伴，對不對！」 「對！」眾人一同大喊。根據雷卡多話的表現，眾人相信他又喝多了，不過這次醉得有些快，也許是沒吃飯的緣故吧。 「好！那讓俺們一起乾一杯！讓俺們這些親密無間的夥伴一起乾一杯！」 眾人轟然允諾，其間夾雜著蘭迪的調笑聲：「雷卡，你這麼說只是想為自己多喝酒找借口吧？」 親密的夥伴？拉墨瑞轉過頭去。他一直沒有跟著眾人起哄。 「怎麼了拉墨瑞？你今天好像興致不高啊。發生了什麼事？」坐在射手身邊的阿爾芒關心地問。 「啊，沒什麼，我只是有點不舒服。我……我要去方便一下。」 拉墨瑞衝到附近的樹林裡，一手扶著樹，一手痛苦地摀住臉，他發現自己無法與阿爾芒和雷卡對視，他沒有對視的勇氣。 ※※※ 如果拉墨瑞此時向四周留意一下，他會聽到附近的樹叢裡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這是一群生物行走發出的。這些聲響非常輕微，而且被冒險者們發出的喧嘩所掩蓋。過了一會，響聲完全消失了，阿爾芒等人周圍的灌木叢中多了許多對紅色的小眼睛，閃爍著貪婪和邪惡的光。 突然，島中心的方向傳來一聲巨大的嘶吼，聽到這個聲音，紅眼睛全都消失不見了，阿爾芒等人的談笑也被這巨大的吼聲打斷，呆呆地坐在那裡。 吼聲象雷鳴一樣，震得眾人耳鼓生疼，它在持續了大約一分鐘後漸漸變小，直至消失。 眾人只覺得自己脊樑後面涼颼颼的，老半天，阿爾芒擦擦頭上的冷汗說：「好傢伙，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的吼聲。」 「據我從書上看到，這樣的氣勢宏大的吼聲只有龍才有。」雷卡多說。 不會吧，這鬼地方會有龍？ 「你的理論又是在什麼書上看到的？」蘭迪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嘿，這個，雖然是小說，可小說總是由生活而來的吧？」雷卡多尷尬地笑著說。 「俺就說這鬼地方怎麼會有龍。」剛才的吼叫似乎把雷卡的酒也叫醒了。 「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拉墨瑞從樹林裡走回來，他看來鎮定了許多。「這個地方什麼都有可能出現。」 眾人對那神秘的吼聲討論半天也沒個結果，卻都被吼聲破壞了興致。簡單地收拾一下，眾人便都找地方睡覺去了，拉墨瑞自告奮勇充當守夜的角色。 聽到夥伴們發出均勻的鼾聲，拉墨瑞思緒萬千。因為老師的一個命令，他與這些不可信的同伴在阿爾芒的領導下來到這個可怕的地方，卻不知能不能有命回去。話說回來，即使從遺棄之島活著離開又能怎麼樣？與各懷機心的戰友在戰場上生死相拼嗎？還有，自己到底應該相信雷卡多的話，還是應該……相信這些連自己也感到懷疑的人呢？ 悶上心來瞌睡多。不知不覺間，拉墨瑞進入了夢鄉，他沒有注意到，那些小紅眼睛在吼聲消失後又重新出現在灌木叢裡。 午夜。 天空佈滿了烏雲，將月亮遮得嚴嚴實實。突然，兩個瘦小的身影從樹叢中跳出來，他們落在地上象貓一樣悄無聲息。這是兩個醜陋的生物：扁圓的腦袋上長著稀稀拉拉的毛髮，兩隻又尖又長的耳朵，扁闊的嘴裡分佈著細小的黃牙，血紅的小眼睛裡充滿邪惡與狡詐，乾巴巴的身體可以清楚地看到肋骨，細長的四肢，鳥爪一樣的手上長著尖利的指甲。他們的身體呈暗綠色，下身裹著樹皮和草裙，口水不斷從咧開的嘴裡滴下來。 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象猴子一樣手腳並用地跳到距他們最近的拉墨瑞身邊，看到暗精靈手中的弓，其中一個的眼睛裡射出貪婪的光，他小心翼翼地打算伸手去偷，卻被另一個一巴掌打落，於是他們靜靜地在那裡蹲了一會，又躡手躡腳地走開。 拉墨瑞旁邊是雷卡。兩個生物小心地繞著獸人轉起了圈子，在大個子雷鳴般呼嚕的掩護下，他們嘰哩哇啦地小聲討論了一會兒，便又離開雷卡跳到露西絲身邊。 同樣繞著目標轉了兩圈，兩個怪物開始第二次交談，這次沒有了雷卡呼嚕的掩護，我們可以清楚地聽到他們講的竟然是大陸通用語，雖然不時夾入一些「吱吱喳喳」的聲音，而且他們尖細的嗓音使人感到厭惡，但確實是大陸語無疑。 「咯咯，這是人類，這是人類。」一個怪物的小紅眼睛閃出興奮的光。「而且是個人類女人。」 「唧唧唧唧，聽說人類的肉是十分好吃的。」另一個怪物的口水流得更多更快了。 「對，尤其是油炸了吃。」 「你怎麼可以這樣胡說八道，只有烤肉才是最好吃的，人肉也一樣。」 「你才是胡說八道！你竟敢懷疑我的話的正確性！」前一怪物的音量不由抬高了些。 「你的話從來就沒有正確性可言，我的話才是不變的真理！」後一怪物也不甘示弱，他的音量抬高幅度更大。 「你……」 「你……」 這樣的爭吵理所當然地影響到他們身旁的人。露西絲迷迷糊糊中聽到兩個難聽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於是睜開眼睛掃了一下，正看到兩個怪物幾乎要為人肉的吃法大打出手。 露西絲一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或是還沒從夢中完全清醒。她甩甩頭，用力眨眨眼睛，等她發現自己看到的並不是幻覺時，便像大多數女子那樣理所當然地發出一聲驚叫。 驚叫才發出一半，露西絲的嘴就被一個怪物用手堵住，同時還不忘埋怨他的同伴囉嗦誤事。可是露西絲叫出去的半聲足以將冒險者們喚醒。拉墨瑞首先跳起來，稍稍鎮定一下便發出一箭把一個怪物釘在地上，另一箭則把它的目標帶著飛出去老遠。可露西絲的驚叫同樣通知了對方，低矮的灌木叢中、附近的樹頂上到處都有同樣的怪物跳出來，他們有的拿著一端削尖的木棍，有的拿著破爛生銹的刀劍，更多的赤手空拳，發出吱吱的尖叫一窩蜂向冒險者們衝來。 剛從夢境回到現實的冒險者們凝神戒備，第一排怪物衝上來，雷卡發出一聲大吼，其中兩個被這如同九天雷鳴的吼聲嚇得跌倒在地，誰知這反而救了他們的命，隨著吼聲而來的是雷卡碩大的斧子，其他幾個怪物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便至少有十個被雷卡攔腰分成兩半，倖存的傢伙們尖叫著四散逃開。 其他冒險者此時也與怪物接上了火。很快眾人發現，這些怪物雖然面目可憎，戰鬥力卻低得可憐，且不說拉墨瑞的箭百發百中，蘭迪的魔法一打一片，阿爾芒的槍大顯神威，就連露西絲手中的法杖也敲死了兩個敢於對女士不禮貌的傢伙。雷卡多粗略地估計了一下，五個這種怪物的戰力恐怕才敵得上一個人類士兵，如果不是他們人數實在太多，眾人就可以另找地方接著睡覺了。 怪物一方顯然也發現了這種情況，開始明白數量的優勢並不能彌補與對方戰鬥力的差距，己方的棍子和那些破銅爛鐵刺在對方盔甲上連撓癢癢的等級都夠不上。於是黑暗中響起一聲尖銳的哨子，聽到聲音的怪物們立刻掉頭逃回叢林裡，邊逃口中還吱吱喳喳地咒罵著，不一會就走了個乾淨。 「大伙都沒事吧？」阿爾芒擦去戰槍上的血跡問。「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只是出了一身透汗。」雷卡咧開大嘴笑著說。「不過阿爾芒你得小心，如果遺棄之島上的怪物都是這種水平，那你的訓練計劃恐怕就完蛋大吉了。」 「那是不可能的，至少還有那個吼聲的主人。」雷卡多插了一句。 「……」提到那個可怕的吼聲，眾人不由陷入沉默之中。 「對不起阿爾芒，」一直忙於收集箭支的拉墨瑞走過來，很不好意思地說，「我……」 「沒關係，下次注意也就是了。」阿爾芒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還好這次……」 話還沒說完，一陣破空之聲傳來，眾人本能地向天上看去，只見一塊巨大的石頭呼嘯著飛向眾人頭頂，冒險者們大驚，連忙四處散開，石頭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砸出一個半米多深的坑。 「大伙準備！」阿爾芒大喊。這時，四面的樹林裡又飛出幾塊石頭，之後射出密如飛蝗的箭矢，冒險者們大驚，舞起兵器奮力撥打，卻發現箭矢都軟弱無力，別說鋼甲，連拉墨瑞的皮甲都穿不過。與剛才的石頭相比，這點東西不過是小菜一碟。 露西絲念動咒語，做出一個守護結界將眾人保護在裡面，使外面的箭完全成了徒勞無功的浪費行為。 過了一會，箭也不放了，或許敵人一開始就沒指望用這樣的方法戰勝對手。隨著吱嘎吱嘎的聲音，樹叢裡出來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全身都是用木頭做的，前面有一個象槍頭一樣的東西閃著寒光，後面跟著幾個剛才逃走的小怪物。 阿爾芒等都莫名其妙，只有雷卡多臉色發白。看到他的表情，阿爾芒正要問，卻聽到雷卡多大叫一聲：「快閃！」一把將阿爾芒推到一邊，自己也朝另一個方向疾退。 只聽「卡」的一聲，露西絲的結界碎成一片一片，不遠處的樹幹上，一支像槍一樣的東西釘在上面，從樹的背面冒出尖來。 阿爾芒驚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雷卡多及時把他推開，此時他一定被那東西釘死在樹幹上了。 看到冒險者吃驚的樣子，怪物們桀桀地笑了起來，興奮地揮舞著細長的胳膊。 「讓你們高興！」雷卡大吼一聲衝向前去，卻見那些怪物不慌不忙，從背後取出一顆顆巴掌大的圓球向前扔去，謹慎的雷卡連忙後退，只聽「轟轟」一陣亂響，好似火系魔法的大爆炎，地上憑空出現一個焦黑的大坑。又一道閃光發出，雷卡急忙用斧去擋，巨大的撞擊聲震得雷卡耳朵嗡嗡響，那只象槍一樣的東西被彈出去，可雷卡雙手也虎口迸裂，鮮血長流，幾乎握不住斧子。 怪物們再次怪笑起來，對雷卡擠眉弄眼，一肚子氣的獸人雖然惱火，卻不敢再貿然衝上。 「大家都到這裡來！」艾蓮娜突然喊。「露西絲完成新的結界了！」 一股柔和的光把聚攏的眾人包圍起來，與剛才幾乎透明的結界不同，這個結界是很有質感的乳白色。 「聖靈守護！」雷卡多吃驚地叫了一聲，隨即露出一抹微笑：自己的猜測果然是正確的，這樣高等的光明系法術只有祭司才用得出來。 「那個木頭傢伙是什麼東西？」阿爾芒終於得到機會問。露西絲剛才的結界竟然像紙糊的一樣全無效果。 「這是弩車。」雷卡多說。「我在書上見過它的圖片，據說是一種戰爭機械，大混戰使由侏儒製造和使用，它射出的巨弩連城牆都可以穿透，隨著戰後侏儒被滅族就消失了，沒想到……」 「戰爭機械？」阿爾芒突然想到那幾塊大石頭。「那那些石頭豈不是投石車扔出來的？」 「我也這樣想。能在黑暗中如此準確地定位，並精確計算出石塊的飛行軌跡使之不受樹的阻擋，那個操作者真是天才。」 「哼，俺希望這樣的天才越少越好，至少現在越少越好。那把俺炸回來那玩意又是什麼？」 「那是霹靂彈，知道雷火彈吧？盜賊很喜歡用的那種，霹靂彈是雷火彈的改良，威力更大。」 「小心，敵人又準備攻擊了！」拉墨瑞喊。 樹叢中又推出來不下十輛弩車，對準眾人一字排開。 「可惡，早知道這樣，剛才就應該大夥一起上把那輛先拆了的！」雷卡眼中噴出火來。 可是，阿爾芒卻笑了，他磨蹭這麼半天並不是貽誤戰機，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怎麼樣露西絲，這樣的攻擊你擋得住嗎？」阿爾芒問。 露西絲對他比了個「V」的手勢。 「很好！蘭迪、雷卡多、艾蓮娜馬上準備火魔法，聽我命令攻擊；拉墨瑞準備風魔法，務必把火勢控制在那些弩車所在處，一個也不要漏掉；雷卡準備跟我衝！」 「明白了隊長！」眾人齊聲答應。原來阿爾芒是想把敵人一窩端啊。 顯然，怪物們把冒險者的行動看作垂死掙扎，他們嘻嘻哈哈地怪笑著，對準眾人新射出一排巨弩。 可是這次他們失望了。巨弩碰到露西絲的結界就彷彿射入膠水之中，在巨弩周圍出現一道一道的波紋，巨弩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啪」地掉在地上。 怪物們停止舞蹈，愣愣地站著。 「好機會！用魔法！」 隨著阿爾芒的命令，蘭迪發出一道火牆，雷卡多丟出一片爆炎彈，艾蓮娜召喚出一隻火狼。在火狼的長嚎聲中，那些令怪物們驕傲的弩車與它們的主人一同陷入火海。怪物發出淒慘的嚎叫，被火焰一個個燒成焦碳。拉墨瑞召來龍捲風，將火焰帶到戰場的每一個角落。阿爾芒和雷卡衝入敵陣，戰槍和巨斧殺得怪物血流成河，也使他們無暇再使用霹靂彈。 四周又飛來幾塊石頭，是駕駛投石機的怪物在增援他們的夥伴，這反倒暴露了他們自己的位置，龍捲風捲著火焰迅速向那裡衝去，所過之處傳來怪物的慘號。 就在冒險者們馬上就要大獲全勝時，異變突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