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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安 作者：零矢 正如艾迪所說的，伊斯被伊麗莎白踩得全身青紫、四肢癱軟、口吐白沫、兩眼上翻、氣若游絲、奄奄一息。這還是阿爾芒回來的早，只要再晚兩分鐘，伊斯恐怕就真的翹掉了。
不過伊斯的苦難遠沒有就此結束。阿爾芒發現伊斯的傷勢嚴重到需要立刻上教會接受治療的地步，便要求伊麗莎白把伊斯背到教會去，理由是「自己造成的後果應該自己負責」。一肚子火氣還沒完全消散外加還沒踩到爽的伊麗莎白當然不願意，理由是「男女這樣靠近影響不好」，真不知從來不在乎這種問題的她怎麼會突然在意起來。不過阿爾芒聽她說的有理，也就不再勉強。 阿爾芒自己也不願意背伊斯。事實上，他和伊斯一直不怎麼對付，此時沒有落井下石已經是很不錯了，而且他是隊長，不背就是不背，也沒人可以命令他。於是就只剩下了利昂。可你不能指望這個連腦子裡都是肌肉的傢伙作出什麼溫和有禮的舉動，因為阿爾芒只說了一句「把伊斯帶走」，這個大塊頭就根本沒往「背」字上想，只見他一把將傷者從地上提起來，順勢往腋下一夾……可憐的伊斯這次連舌頭也吐出來了。 終於到了教會。經過周密的檢查，神甫宣佈：伊斯除了全身肌肉組織挫傷、體內大出血外，附帶還有三根肋骨骨折，普遍懷疑是利昂的傑作。 治療一共花費了四十銀幣，不過錢不是阿爾芒掏的。利昂在帶伊斯前往教會的途中，不巧發現了伊斯的錢袋。本著對隊長絕對忠誠的原則，他將伊斯有私房錢的事告訴了阿爾芒。 阿爾芒在那個小小的錢袋裡發現了四十二枚銀幣零三個銅板，聽到治療伊斯的價格後，他很高興伊斯居然還有這麼多私房錢——他本以為伊斯早花光了的。 伊斯被治好後對阿爾芒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這種熱情使阿爾芒渾身汗毛直豎），他一再稱阿爾芒是他的「救命恩人」，並當眾宣佈一定要找機會報恩——當然，這種胡說八道沒人會放在心上。 當伊斯發現自己入手還不到半天的小金庫只剩下兩枚銀幣和三個銅板時，他確實感到一種失落，不過他很快又振作起來——反正這錢本來就不是自己的。 也許唯一感到失落的是伊麗莎白小姐。就要到手的兔子跑了，而且因為「伊斯事件」，阿爾芒又取消了她明天吃午飯的權力。 啊，不，伊麗莎白小姐還不是這座城裡最失落的人。還記得那位口哨劍士嗎？終於清醒過來的他在結帳時發現自己的錢袋不見了，狂罵小偷之後，他不得不拿自己的全副武裝來抵這幾天自己的酒飯錢和店錢。 ※※※ 阿爾芒一行人離開不久，艾迪來到了這所教會。 「歡迎光臨神聖的教堂，您有什麼事？」神甫迎上來問。 「您好，尊敬的神甫，您有沒有見過一個穿紅色甲冑，披深藍斗篷的金髮女劍手，還有一個批著褐色斗篷的青年男子，他是個盜賊，應該是來您這治傷的。」 「除了他們還有一位英俊的衛士和一位威武的猛士，如果您說的是他們，我可以告訴您他們剛走不久。」 「啊，正是他們，您是否知道他們去哪了？」艾迪幾乎不懷希望地問。他已經開始懊悔自己為什麼不早點上這來了。 「我不太清楚，不過他們中有一個人，噢，就是那個盜賊，說要去吃砂鍋兔子。」 「噢，啊？太好了我的神甫，您真是專門為人間帶來福音的天使。這是我的捐贈。」滿臉放光的艾迪將一隻沉甸甸的錢袋放到神甫手裡。 「願露西婭女神的光輝永遠照耀您，慷慨的先生。」 「願神聖的教會將女神的光明帶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艾迪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走了出去。 砂鍋兔子，那應該是在聚仙樓吧。 ※※※ 聚仙樓。 阿爾芒等四人包了一個雅間，應伊麗莎白的強烈要求要了兩隻砂鍋兔子，津津有味地吃著。 本來，伊麗莎白是與今天的午飯無緣的，可是伊斯堅持要將自己吃午飯的權利轉讓給她，看著伊斯一臉大義凜然的樣子，阿爾芒開始覺得伊斯比自己更像一名騎士。 最後，血玫瑰的團長不得不作出讓步，宣佈恢復伊麗莎白兩頓午飯的食用權，條件是要幫身體剛剛被治癒的伊斯拿行李。 伊麗莎白歡呼雀躍，伊斯更是感激涕零，拉住阿爾芒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傾訴：「55~老大你真是好人啊，你真是我的知己啊，我以前太對不起你啦，下輩子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以下省略n字）」還不時用阿爾芒的長圍巾擦鼻子。阿爾芒被他搞得不勝其煩，終於忍無可忍地宣佈：如果伊斯再糾纏不清，就將他趕出革命隊伍，並讓伊麗莎白從此永遠不理他。 最後一句話比其他任何威脅都管用，聽到這一句的伊斯立刻恢復了正常。 「哥，你想什麼呢？快吃啊。」伊麗莎白將一條兔腿夾到阿爾芒面前。「吃條腿吧。」 「啊？好的，不用招呼我，我不餓。你們吃吧，能吃多吃點。」 「哈，哥這可是你說的。老闆，再來兩隻兔子。」 ……無事獻慇勤，果然有所圖。 阿爾芒微笑著看著自己的三個夥伴，回憶著和夥伴們在一起發生的趣事。 伊麗莎白。從小她就喜歡纏著自己，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頭象條小尾巴。雖然和自己出去，大部分的結果都是她哭哭啼啼地跑回家：上山採野果，被自己搖下樹的果子砸得滿頭包；下小河摸魚，往往走到水深的地方被灌個飽；晚上去偷西瓜，被人發現沒跑掉而被老農狠克……，但她還是喜歡跟著自己，甩都甩不掉。 長大後，自己慢慢變得沉默寡言，伊麗莎白卻還是一副樂天派的樣子。最好笑的是她剛開始學習魔法的時候，她的魔法老師——一個嚴肅的白鬍子老頭教給她一個初級的火彈術，並讓她對自己施放。結果伊麗莎白竟弄出一個超大的火彈來，已經不能叫火彈，而是大火球了。她的老師猝不及防下，頭髮鬍子被燒掉大半，衣服被燒得破破爛爛，臉上也青一塊腫一塊的，與先前那個端莊的法師相比，現在這個簡直像個剛被人狠揍一頓的乞丐…… 事後，她的老師解釋說：伊麗莎白之所以第一次接觸魔法就可以作出這麼大的火球，是和她的性格特點分不開的。天生活潑的她開朗的性格與火神司掌的熱情極為接近，因而她可以更容易獲得火元素的支持。 想不到那個瘋瘋癲癲的丫頭，竟然還有學習火系魔法的天賦呢。 利昂。似乎從懂事起，他就和自己在一塊兒，他是自己的朋友，更是兄弟。雖然他比自己大一歲，可往往得更像自己的弟弟。當年，憨憨的他沒少被自己耍著玩，可他從不生氣，永遠都寬容地笑著。 後來，自己和他一起去冒險者工會申請就職。自己報了長槍手，他則報了甲士。 當時的規則是這樣的：選手要在台上的十名考官中選出一人與選手自己對打，在二十分鐘內，如果選手沒有被打倒或扔出場外，即可視為通過。當時給自己的感覺是考官太弱了，開始沒幾分鐘就被自己放倒在地。順利就職後，自己便去找利昂，心想那傢伙也該就職了吧，結果看到的場景令人噴飯：十名考官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利昂卻無所事事的站在台上撓著後腦勺。 據利昂說，他上場後很快擊倒了對手考官，一看表，剛過了三分鐘。想起要在台上呆二十分鐘的話，再看看周圍虎視耽耽的眾考官，直腸子的他不知道自己已經通過，心想與其等你們一個一個來不如我自己把你們一起打倒，於是二話沒說對著距離最近的考官就是一拳…… 聽過利昂的話自己笑得前仰後合，不過同時也奇怪那些考官怎麼沒人說明一下情況（眾考官：我們到想，可哪來得及啊）。 還有伊斯。這個傢伙比較難說，和自己的關係也很微妙。第一次見他是在六年前。當時自己三人接了個護送珠寶的任務，可伊斯的任務是盜取這些珠寶。那天晚上他來偷的時候，正巧自己巡夜，於是和他大打出手，後來利昂聞聲趕來，伊斯見事不妙馬上逃之夭夭。 之後伊斯又來了幾次，可每次都在自己和利昂手下碰得灰頭土臉。最後，當自己將珠寶安全地送到目的地時，宣告了這場與伊斯的鬥爭以自己的勝利告終。 當天晚上，自己就在冒險者公會的酒館裡遇到了伊斯，他一臉的階級鬥爭，一見自己便宣佈以後一定要和自己對著幹，直到挽回這次失敗的恥辱。最後他撂下一句「阿爾芒咱們走著瞧」便要離開酒館，卻迎面碰上了來找自己的伊麗莎白。 在那之後的一瞬間，自己還以為伊斯被石化了。 看到伊麗莎白滿臉笑容地朝著自己走來，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伊斯向自己射過來的目光足夠將自己殺死一百次了。不過他的這種目光在聽到伊麗莎白叫自己哥哥後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欣喜的眼神。 「哥哥，這麼晚你怎麼還不睡呀？明天還要趕路的。」 沒等自己回答，伊斯以驚人的速度出現在自己身邊——確切地說，是出現在伊麗莎白身邊，速度之快令自己不得不懷疑他前幾次與自己交手是不是隱藏了實力。 「很高興見到你，美麗的小姐。」伊斯風度十足地鞠了一躬。「您一定和親愛的阿爾芒是一起的吧？」 看著這個突然不只從哪冒出來的傢伙，目瞪口呆的伊麗莎白機械地點著頭。 「那真是太好了。請允許敝人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伊斯。索倫，四等盜賊，我想我們以後就要一起旅行了，因為我剛向阿爾芒提出了加入你們隊伍的要求，而且他也同意了，對嗎？親愛的阿爾芒？」 伊斯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眼中閃著不懷好意的光，一副如果你敢說出真相就馬上讓你好看的邪惡表情。 就這樣，血玫瑰的第四位成員加入了。 可是，為什麼自己會想起這些事？ 為什麼自己會感到一種不安，就好像……夥伴們要離自己而去？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就在阿爾芒沉浸在回憶中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