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龍戰記--玄幻魔法小說網

    四周的黑暗漸漸稀薄起來，拉斐爾抬起頭，已經可以看到懸掛在天邊的啟明星，亡靈的黑暗風暴騎士團整整與他糾纏了一宿，直到剛才才離開。糾纏？是的，因為在拉斐爾看來，亡靈並沒有真正要和他們拚命的意思，實際上，在與那個黑暗風暴騎士團第二次交手的時候，拉斐爾已經使出了鋼鐵騎士團的最強陣法--龍捲風陣，所有人以拉斐爾為圓心輪番對黑暗風暴進行衝擊，在剛開始的時候，亡靈確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很快，亡靈們就依靠個人強悍的戰鬥力和優良的配合意識頂住了拉斐爾的進攻，並且發起反擊，不過他們反擊的力度並不大，維持在即無法讓鋼鐵騎士團給他們造成太大傷害，卻也不給鋼鐵騎士團造成太大傷害的水平，不過拉斐爾也只是在事後才琢磨出這一點，因為亡靈保持這種狀態的時間太長了，一點也不像他之前想像的那樣，是被迫維持在那種狀態，也正是這一點使拉斐爾產生了懷疑。

    總之，這場持續一夜的戰鬥的最終結果，就是亡靈在殺死一百二十三名鋼鐵騎士，並且自己也付出三名黑騎士死亡（這麼說好像有點不大對頭，因為那幫傢伙本來就是死者，反正就是那個意思）的代價後撤退了，並且收起了天魔死靈界，臨走的時候，亡靈那個名叫埃爾德瑞安的首領宣稱，他們與鋼鐵騎士團的戰鬥可以算作平手，這個宣告使所有在場的鋼鐵騎士感到面目無光，如果那位暴躁的弗蘭先生不是在當時已經昏迷過去，他八成會把這當成是一種侮辱，而奮不顧身地衝上去與埃爾德瑞安決鬥的。

    經過這麼一夜戰鬥，拉斐爾等人幾乎要忘記自己原來是打算幹什麼了，而等他們想起來的時候，他們也已經對非克司不抱什麼希望--如果攻打非克司的敵人都有昨天晚上那樣的戰鬥力，那麼那個可憐的非克司估計這時候已經連片瓦都不存在了。

    儘管手下普遍對非克司的命運感到悲觀，但是拉斐爾還是堅持要去非克司看一看，一方面，這是他的職責，不論是皇帝的命令還是溫斯頓和其他手下騎士的命運，都是拉斐爾必須回去的理由；另一方面，埃爾德瑞安的表現也使拉斐爾心中燃起了希望，他希望進攻非克司的敵人會和截擊他們的一樣，並沒有那麼認真。

    四月二十九日清晨五點的時候，拉斐爾終於又看到了非克司的土牆，遠遠望去，非克司的土牆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卻沒有任何殘破的跡象，甚至可以用完好無損來形容，彷彿根本沒經歷過戰鬥，可是這完好的土牆卻使拉斐爾更加緊張，因為他清楚地看到，在那土牆之外零散地分佈著一灘灘紅褐色的東西--那種東西只能是即將乾涸的鮮血。

    「天哪，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溫斯頓！溫斯頓！」看到那些血跡，一向冷靜的拉斐爾也沉不住氣了，他縱馬向前衝去，其他人緊跟在他的身後。「還有人在嗎？還有人嗎？我是拉斐爾！溫斯頓你在哪裡？！溫斯頓！」

    拉斐爾一路叫喊著衝到非克司的大門外，如城牆一樣，大門沒有絲毫受到過攻擊的痕跡，但是在拉斐爾這樣的大喊大叫下，大門卻依然緊閉，城頭上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反應。

    「上去兩個人，把大門打開！」拉斐爾命令道。立刻有兩名光騎士躍上了土牆，儘管經過鋼鐵騎士團的修補土牆已經被增加到五米高，但這對優秀的光騎士來說還構不成障礙。很快地，在牆頭絞盤的帶動下，大門向左右分開，拉斐爾率領眾騎士一擁而入。

    鎮內同樣一片死寂，一個人影都沒有，顯然這是極不正常的，在聽過剛才躍上土牆的兩個光騎士的報告後，拉斐爾的臉色更加陰沉：光騎士告訴他，土牆之上同樣有血跡。

    難道在一夜之前，溫斯頓和留守在這裡的一千名鋼鐵騎士就全部犧牲了嗎？不可能，這決不可能！拉斐爾的內心呼喊著。

    但如果不是犧牲了，為什麼這裡一個人都沒有，為什麼……連屍體都沒有？

    一想到這一點，拉斐爾就渾身直打冷戰：自古以來對屍體報有興趣的勢力，只有亡靈。

    在昨夜見識過亡靈的戰鬥力後，拉斐爾一點也不懷疑他們有實力將留守在這裡的人全部殲滅。

    但如這是亡靈做的，那昨夜他們為什麼又放過自己這些人？

    拉斐爾百思不得其解。

    越往前走，地上的血就越多，戰鬥似乎完全是在鎮中進行的，而隨著血跡的增多，拉斐爾的臉色也更加沉重。

    就在這時，一名在前方探路的騎士向拉斐爾馳來。

    「報告團長！」騎士高喊。「我們在前面發現了溫斯頓副團長，他已經不行了！」

    「什麼？」拉斐爾臉上立刻現出焦急的神色，他狠狠一鞭子抽在坐騎身上，戰馬長嘶一聲，向前衝了出去。

    ＊＊＊＊＊

    正像騎士報告的那樣，溫斯頓已經不行了，他倒在一所房屋的牆下，手中還握著他的戰槍，他的愛馬倒在一旁，已經沒有了呼吸。看到拉斐爾等人，溫斯頓掙扎著想站起來，但他終於沒有成功，事實上，看到他前胸那一道傷口，你會覺得他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

    「是亡靈，團長，是亡靈……」看到拉斐爾匆匆跑到身邊，溫斯頓那渙散的眼神中又有了一些神采。「亡靈攻擊了我們，他們用天魔死靈界……直接進了鎮子，我們的防禦沒有用……」

    「是的，我知道，我遇到他們了。」拉斐爾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亡靈，到底還是亡靈……

    「戰士們全都犧牲了，他們沒有辜負他們騎士的榮耀……居民也……」溫斯頓斷斷續續地說。「可是我……可是我……我辜負了你，對不起，我的團長，我沒有完成我的任務……」

    「不，這不是你的錯，溫斯頓。」拉斐爾緊緊握住溫斯頓的手。「好好休息吧，你會好起來的。」

    「不要騙我了，拉斐爾。」溫斯頓輕輕地說。「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我不知道亡靈為什麼沒有立刻殺死我，或許他們只是為了讓我活著承受恥辱……不管怎樣，他們讓我見到了你……走吧拉斐爾，趁他們還沒回來，快離開這裡，陛下會原諒你的，不要打算為我們報仇，防守非克司……這本身就是一個陰謀……」

    溫斯頓咳出一口血，拉斐爾急忙對他使用治療術，卻被溫斯頓阻止。

    「不要浪費你的魔力了，拉斐爾，治療術對我已經沒有作用了。」溫斯頓的臉色透出一絲紅潤。「記住我的話，千萬離開這裡，千萬……」

    聲音就此終止，溫斯頓緊握著拉斐爾的手鬆開了。

    「見鬼！」拉斐爾低下頭，狠狠罵了一句，在低頭的同時，他用手拭了拭他的眼睛，等他抬起頭的時候，他的眼中已沒有淚水。

    「我命令--」拉斐爾高聲道，聽到他的話，鋼鐵騎士們迅速立正。「第一大隊第三小隊負責警戒，其他人原地休息！」

    他的命令迅速得到執行，但是第一大隊第三小隊的小隊長，也就是他的兒子弗蘭，卻在一旁愣愣地看著他。

    「爸爸，如果要休息，我覺得還是離開這裡再休息比較好，」弗蘭小心地說。「我們的騎士雖然疲憊，但是……」

    弗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拉斐爾打斷了。「混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難道你要我放棄非克司？！違抗陛下的命令？！」

    拉斐爾的聲音很大，許多騎士都向這裡望過來。

    「爸爸，」弗蘭稍微有些惱火，「我知道您心裡不好受，可是您要冷靜啊！溫斯頓叔叔不是告訴您了嗎？這個任務本身就是個陰謀，他也……」

    「你以為我不離開這裡是一時衝動嗎？弗蘭？」弗蘭的話再次被他的父親打斷。「不，我告訴你，我不會放棄非克司，即使戰鬥到最後一人，我也不會後退！而且我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那為什麼呢？」弗蘭的聲音也高了點。「僅僅是因為陛下的命令嗎？！」

    「我告訴你：是的！」

    「只為了一個荒唐的命令您就把所有人的生死置之腦後嗎？！」火暴脾氣的弗蘭終於忍不住了。「只為了那個荒唐的命令，您就眼睜睜地看著這裡所有的人去送死？！醒醒吧爸爸！這不是遊戲！」

    「混蛋！」拉斐爾甩給弗蘭一個響亮的耳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們是軍人，軍人就必須服從命令！軍人就一定會有犧牲！只因為有可能丟掉性命，你就要把對帝國和陛下的忠誠、把身為貴族和騎士的榮譽丟在一邊？！是的，我們有可能會死，可是如果要在光榮地死去和恥辱地活著之間作出一個選擇，我寧願選擇死！」

    「這不是光榮地死，這樣的死亡是愚蠢的！」弗蘭還在盡著最後的努力。「這樣的死亡毫無價值……」

    「夠了！」拉斐爾厲聲道。「馬上去做你該做的事，否則，軍法從事！」

    弗蘭瞪大眼睛看著拉斐爾，彷彿在看著一個陌生人。終於，弗蘭轉身離開，臨走嘴裡卻咕噥了一句：「我到要看看您是怎麼把鋼鐵騎士團帶入毀滅的，您將會是鋼鐵騎士團有史以來最愚蠢的團長！」

    「你說什麼？！」弗蘭的話一字不落地聽在了拉斐爾耳朵裡，他立刻怒吼起來，就在這時，一名騎士從大門處馳了過來。

    「敵人來了！」騎士高聲叫道。「是魔族！是魔族！」

    ＊＊＊＊＊

    經過長途跋涉的魔族總算追上了鋼鐵騎士團，不過這個過程可不是一帆風順的，倒不是說他們在路上遇到了什麼麻煩：問題出在領導層那裡，卡特雷拉與索拉很發生了一番爭執，其爭論的焦點在於，魔族究竟應該付出多少人的代價。按照索拉的觀點，卡特雷拉應該把這三千魔族騎兵全部扔在這裡，早有私心的卡特雷拉自然不願意，他只願意犧牲三分之一的魔族戰士（提出這個條件的時候卡特雷拉已經在咬著牙了），理由是「過重的傷亡會影響他在魔族的地位」，這場爭論的結果，是卡特雷拉和索拉在埃爾德瑞安的調解下以犧牲一千五百魔族的條件達成了協議，協議完成之後，索拉就在一旁看著卡特雷拉冷笑，笑得卡特雷拉渾身汗毛直豎，本來就是做賊心虛，現在被索拉笑的更虛了，聽著索拉的笑聲，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卡特雷拉的預感還是比較準的，在他出發前，索拉特地私下找到了伊萬，叮囑他千萬要小心卡特雷拉--索拉認為這個魔族殭屍已經不是那麼可靠了。

    卡特雷拉與索拉等人的會面都是秘密進行的，魔族騎兵們對此一無所知，在他們看來，他們的首領只不過是短暫地離開了一會，當他們再次看到卡特雷拉的時候，他們的眼神依然是充滿著尊敬和崇拜，這樣的眼神令卡特雷拉非常不舒服，很快，這些可愛的年輕人中的一部分將在自己的出賣下獻出他們的生命，這使卡特雷拉有一種沉重的負罪感。

    然而不管再怎麼沉重，卡特雷拉都是不能回頭了，他不能讓亡靈看出他的異常。

    世界上的許多事情都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儘管卡特雷拉已經作好了犧牲一半手下的準備，可是他遠沒想到的是，身處逆境的鋼鐵騎士團爆發出了令他難以想像的戰鬥力，僅僅一個上午，魔族的損失就突破了卡特雷拉可以承受的底線，減員達到一千八百人，而鋼鐵騎士團方面不過損失了三百多人，這使卡特雷拉大為驚恐，也使他對鋼鐵騎士團的戰鬥力不得不重新作出評估。但是糟糕的還在後面，在魔族與拉斐爾做最後一場較量的時候，原本被拉斐爾留在小丘基地的一千二百名騎士從魔族背後殺來，兩面夾擊之下，魔族大敗虧輸，幸好已預知事不可為的卡特雷拉早有準備，看見形勢不妙便下令撤軍，他帶著他的部隊一口氣跑出去二十里，總算擺脫了鋼鐵騎士團的追擊，但是攻陷非克司的任務已經變成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如今非克司內鋼鐵騎士團的兵力達到了一千五百多人，已經比卡特雷拉的人手多了。

    唯一令卡特雷拉感到欣慰的是，在剛才那樣險惡的環境下，部隊的損失居然不大，只有二百多人死亡或失蹤，不過現在還沒有時間欣慰，卡特雷拉必須立刻向亡靈方面通報這次戰鬥，他再也不想讓他的魔族去碰鋼鐵騎士團了，如此變態的部隊，還是讓更變態的亡靈去對付比較好。

    儘管非常不願意再次面對那個叫索拉的亡靈法師，但卡特雷拉還是不得不去見他，不過與他想像的相反，這次索拉沒有一點打算刁難他的意思，他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卡特雷拉關於亡靈出兵的請求，爽快到令並不太敏感的卡特雷拉也感到似乎有陰謀的成分在裡面，但不管有沒有陰謀，他是看不出來的，因此他只有疑慮重重地離開，心想不管對方用什麼陰謀，自己小心戒備也就是了。

    對索拉的表現感到不理解的可不止卡特雷拉一人，埃爾德瑞安同樣疑惑萬分：在卡特雷拉面前，索拉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說話了？卡特雷拉離開之後，埃爾德瑞安單刀直入地向索拉提出了他的疑問，回答他的，是索拉詭秘的笑容。

    「我在做一個試驗。」索拉說。「我要考驗一下卡特雷拉的忠誠度。還記得我對他說過的話嗎？我要他率領他的部隊去休息，等我們把鋼鐵騎士團打得差不多了，再讓他的人去掃尾。他當時是痛快地答應了，不過當他的手下們看到剛才一千多的人類突然只剩下了幾個，您認為他們會怎麼想？」

    「他們當然會懷疑那些人都哪去了。」

    「沒錯，就是這樣。當然，卡特雷拉可以編造出各種理由說服他的手下，比如他會說，那些該死的人類大部分已經撤退了，不過他的手下會不會相信就是另一回事了，像這樣的漏洞還有很多，比如他為什麼可以不顧近在咫尺的強敵放心休息、他又是怎麼知道非克司內的人類已經不多等等。埃爾德瑞安大人，您認為在如此多的漏洞下，如果卡特雷拉真正是對亡靈忠心，為了避免讓魔族高層知道這些漏洞，他應該怎麼做？」

    埃爾德瑞安考慮了一下：「或許，他應該把這些倖存下來的魔族士兵都幹掉？」

    「正是如此！」索拉大聲道。「保守秘密的最好辦法，就是讓那些知道秘密的人永遠開不了口！這是一個常識，但如果卡特雷拉過分在意魔族的傷亡，他就會把這個常識忽略掉！您明白我說的了嗎？如果卡特雷拉真的把這些倖存者帶回了聖域，那他一定會暴露他自己，或許他的心裡還有魔族，可是魔族的心裡，恐怕再容不下已經變成亡靈的他了。」

    索拉乾癟的嘴巴抖動著，發出一陣怎麼聽都是奸笑的笑聲，之後，他又換了一個話題。

    「這次行動我們收穫不小，大人。我們不但消滅了拉斐爾的鋼鐵騎士團，我們還切實瞭解到了魔族的戰鬥力，如果魔族的部隊都只有這種水平，那等到我們要對付魔族的時候，壓力就會小很多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