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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戰前 作者：零矢 對非克司來說，在阿歷西亞的歷史上所能找到的駐軍記錄，即使是距離現在最近的一次，那也是在邊緣戰爭時期了，那時有一小隊戰士要開赴前線，在穿越戰神平原之前，為了等待後勤物資的他們在非克司住了大約三天，在這三天裡他們給非克司留下的唯一紀念就是出於謹慎而修建的一道似乎起不到多少防禦作用的低矮土牆，此後，為了防禦野獸和盜賊，村民們想辦法把這土牆保存了下來，事實證明，這段土牆在對付野獸的侵襲時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是如果敵人是正規軍，那可就令人頭痛了。
鋼鐵騎士團的拉斐爾團長此時正被這令人厭惡的頭痛困擾著，他已經竭盡全力向最好的方向理解皇帝陛下的旨意--或許那個叫非克司的小村莊已經被建設成一個秘密基地了呢，可是真正到了這裡，拉斐爾才總算明白什麼叫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按照他的判斷，別說魔族的精銳部隊，就是一百名普通士兵想攻下這麼一個所謂的「據點」也綽綽有餘。 拉斐爾還能強制壓抑自己的不滿而考慮一些其他的事，比如如何才能完成這項不可能的任務，但是其他人，尤其是他的寶貝兒子，他的嘴裡早就開始嘟囔個不停了，不過這次他很小心地避開了拉斐爾的死穴，沒有對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出言不遜，僅僅是對非克司的防禦做了一大堆不堪入耳的評價，作為報答，父親對兒子這番滔滔不絕也沒有阻止--實際上，他也需要有人代替他把心裡的火發洩出來。 儘管環境很不利，但拉斐爾畢竟是拉斐爾，他很快便思索出一個守衛非克司的辦法，在夜晚的軍事會議上，拉斐爾直截了當地指出防守非克司的兩大困難：第一，非克司根本不利於防守；第二，騎兵本身就不是用於防守的兵種。 那麼最好的防守是什麼呢？對，是進攻。 拉斐爾決定將這支三千人的部隊分為兩部分，其中一千人由溫斯頓率領駐紮在城裡，其餘兩千人則在拉斐爾的帶領下駐紮在距離非克司三公里的一個小高地上，兩邊遙相呼應，一旦敵人來了，兩邊輪番進行攻擊，爭取在敵人立足未穩之前將其打亂，拉斐爾對鋼鐵騎士團的戰鬥力還是很有自信的。至於以後的事，拉斐爾認為自己應該盡快給皇帝上一道奏章，勸說皇帝放棄守衛這個毫無價值的非克司的計劃，如果皇帝同意，那鋼鐵騎士團就可以在把追兵打得落花流水後揚長而去。 因此，在鋼鐵騎士團到達非克司的第一天，拉斐爾便派快馬送出了奏章，他覺得皇帝應該會採納他的正確意見，雖然皇帝最近的行事有些不大對頭。 拉斐爾曾經懷疑會不會是有人控制了皇帝，但他現在已經不這麼認為了，且不說皇宮的戒備有多森嚴，就是埃努克四世自己，也並不是什麼好惹的，想要制住皇帝而又不被人發覺，拉斐爾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誰擁有這樣的本事。 總而言之，鋼鐵騎士團暫時就這麼安頓下來了，那麼一手策劃了整個事件的亡靈，他們當然也就不會客氣。 ＊＊＊＊＊ 鋼鐵騎士團在非克司駐紮下的第二天，卡特雷拉便得到了情報，對自己上級的這種做法，卡特雷拉並不感到有太多的驚訝，隱秘是亡靈的原則，既然已經有魔族充當劊子手，那麼為什麼還要把亡靈暴露出來呢？上面用魔族來削弱人類的目的是非常明顯的，而由於被削弱的對象是鋼鐵騎士團，這就保證了魔族在削弱人類的同時自己也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削弱，單從亡靈的立場來看，這實在是一起無本萬利的買賣，可是問題卻在於，這個陰謀的執行對象，那個已經變成亡靈的卡特雷拉，他的魔族的記憶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覺醒了，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全心全意地為亡靈賣命，他已經在考慮如何才能讓魔族在這空前的混亂中獲得利益。 顯然，想要這樣一個傢伙帶著魔族戰士去拉斐爾那裡送死是不現實的，卡特雷拉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這麼做，因此他只帶了三千人便離開了聖域。按照他的打算，他準備讓亡靈先和人類拼一場，然後自己帶魔族來撿便宜，拉斐爾的臨時改道給了他絕好的借口，他以追錯了路無法及時趕到為由準備讓亡靈替他頂一陣，不想亡靈更聰明，他們居然把拉斐爾拴在了一個叫非克司的村莊，然後告訴卡特雷拉：「目標就在那裡等著你呢，快去吧。」 這下卡特雷拉可是撓頭了，說不去吧，人家立刻會發覺自己有二心；說去吧，可是以自己這三千人去打鋼鐵騎士團的三千人，怎麼想都像是去送死，當初人家百十來號人就敢阻擋自己三千人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這次人家也有三千，自己這點人去了保險連渣子都不會剩下。 萬般無奈下，卡特雷拉只好再次向埃爾德瑞安求援，請他派遣亡靈協助作戰，理由自然是說他實力不夠，不能把這些帶出來的魔族全都葬送之類云云，收到這個消息，索拉感覺有點不對勁：這個卡特雷拉對魔族的損傷太看重了，雖然他解釋說是怕魔族上層因為這些傷亡遷怒於他，使他在魔族中的地位受到影響，可是再怎麼說，魔族上層也該知道這次追擊的對象是什麼人，那可是鋼鐵騎士團啊！就是魔族這點人死個一乾二淨，到頭來也不過是一比一的傷亡率，魔族還是大賺了。 由於從前是一個人類，索拉對卡特雷拉一直不存好感，這次他很輕易就動了疑心，可他懷疑不管用，決定權在埃爾德瑞安手裡，事實上，埃爾德瑞安對卡特雷拉的求助求之不得，在小的時候，他就是聽著鋼鐵騎士團的故事長大的，他曾經有個夢想就是成為鋼鐵騎士團的一員，現在加入了亡靈陣營，成為鋼鐵騎士的希望是渺茫了，可是眼前這個與鋼鐵騎士團較量的機會，他無論如何也不願錯過。而且之前索拉反對埃爾德瑞安進行追擊的理由也用不上了，攻城（這非克司也能算是「城」？）自然是打陣地戰，骷髏兵遠程奔襲不行，可說到打陣地戰，這個世界上能打贏這幫傢伙的恐怕還不多。 於是，我們的亡靈騎士非常乾脆地答應了卡特雷拉的請求，得到了保證的卡特雷拉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開始琢磨找什麼理由可以讓自己的部隊拖拖拉拉地前進，與他不同的是，迫不及待的埃爾德瑞安立刻便起程前往非克司。 ＊＊＊＊＊ 如果要把阿歷西亞所有種族行軍的隱秘程度作一番比較，那亡靈的隱秘性毫無疑問將排在榜首。智慧的尼古拉斯大人發明的天魔死靈界，可以將成千上萬的亡靈士兵隱藏在一個人身上行動，等到需要使用時再通過天魔死靈界釋放出來。在第二次亡靈戰爭期間，亡靈這種作戰方式令所有種族感到頭痛，精銳的斥候和忍者可以偵察到任何部隊的行動，哪怕對方只有幾十人，可一旦對方軍隊的規模縮小到只有一個人，這可就讓他們頭痛了，阿歷西亞的人多如牛毛，你怎麼知道哪個人身上藏著亡靈士兵？因此與亡靈作戰時，所有種族的部隊都成了瞎子，經常是亡靈殺到眼前才發覺，而當這種行軍方式用在攻城上時效果尤其顯著：一個攜帶幾千士兵的亡靈法師化裝成普通旅客進入城堡，再找機會把亡靈們釋放出來，那即使再堅固的城堡也只在眨眼間便被攻破，所有通常用來守城的方法統統用不上，沒有什麼城堡能抵擋來自內部的進攻。在第二次亡靈戰爭正式開始時，尼古拉斯利用這種方法在一天之內奪取了十二座城，使各族聞風喪膽，在薩維奇發明聖魔法之前，只要聽說亡靈將要攻打某城，那城的城主幹脆提前至少一星期禁止外人入城，以免混進亡靈的奸細。 雖然這樣的攻城方法收穫大而且見效快，不過眼下，埃爾德瑞安並不打算使用這個辦法來進攻非克司，事實上，在第一眼看到非克司那可憐的防禦工事時，埃爾德瑞安就有了一種勝之不武的感覺，他想與拉斐爾進行的是一場真正的較量，眼下這完全稱不上是城防的土牆已經令他失望了，如果再使用亡靈特有的「卑鄙手段」，那這場戰鬥將變得索然無味。 也許是有些過意不去，也許是為了讓戰鬥更刺激一點，也許……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反正在正式開打之前，我們的埃爾德瑞安先生以魔族的名義給拉斐爾下了一封戰書，宣佈將在四月二十八日夜，也就是明天晚上對鋼鐵騎士團展開攻擊，在晚上的時候埃爾德瑞安用箭將這封戰書射到了拉斐爾的營地裡。 埃爾德瑞安的信在鋼鐵騎士團內部引起了一場爭論，大多數人類將軍無論如何不相信魔族會來的這麼快，此外他們也決不相信鋼鐵騎士團的斥候都是傻瓜，魔族軍隊已經到了最多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還沒發覺，而少部分主張謹慎對待的將軍則主張加強戒備，拉斐爾派遣大量輕騎兵組協助斥候搜索這支「即將發起進攻」的「魔族部隊」，結果除了遇到零星的幾個冒險者外，一無所獲，於是鋼鐵騎士團的軍官們普遍認為這是魔族的疲兵之計，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不過拉斐爾卻有些疑惑：如果魔族的追兵是由安狄美奧率領，他不應該使用這種低劣的計策，他應該知道附近究竟有沒有魔族軍隊，自己只要搜一遍就會瞭解，這樣他的疲兵既收不到效果，而他的部隊真正到來時又會被更早地發覺，算來算去都是虧本的買賣，以安狄美奧的精明，這種虧本買賣是他願意做的嗎？ 抱著這種謹慎念頭，拉斐爾下令加強戒備，事實證明，他的舉動絕對是明智之舉。 在人類小心的戒備中，四月二十八日的夜晚降臨了。 ＊＊＊＊＊ 夜風輕輕地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天邊那一彎月牙在大地上投下朦朧的光，四下一片寂靜，在這寂靜之中，兩條黑色的人影走出樹林，把目光投往非克司的方向。 「準備好了嗎？索拉長老？」埃爾德瑞安輕輕地問。 「是的大人。」索拉回答。 即使是在黑暗兄弟會中，可以成功使用天魔死靈界的人也不是很多，不過作為首席亡靈法師的索拉自然不在此列，事實上，儘管起步的時間較完，但索拉操縱天魔死靈界的本領已經與埃爾德瑞安不相上下。 「不過大人，」索拉繼續說道，「我剛才用魔法觀察了一下，發現您那封戰書所起到的作用似乎並不是很大--在我看來，人類好像根本沒有進入臨戰狀態。」 「看來他們是不太相信我的話啊。」埃爾德瑞安搖搖頭。「這是他們不對，不過……我還是想與拉斐爾來一場正面戰鬥，索拉長老，我想這樣好了，我把非克司交給你，你再給他們提個醒，怎麼樣？」 索拉深深看了埃爾德瑞安一眼：「如果尼古拉斯大人知道您那騎士精神又在作祟，他恐怕不大會同意吧？」 「我也這麼認為，所以這次行動需要您為我保密，此外也需要您替我作出更詳細的佈置，以保證不會有人漏網--正像您知道的那樣，當我面對一場精彩的戰鬥時，我經常會忘記自己的責任。」 「您太謙虛了，埃爾德瑞安大人，在我看來，多麼危險的環境中您都不會忘記您的責任的，不過我還是願意為您效勞，如果您的佈置真有什麼疏漏的話。」索拉回答。 埃爾德瑞安微微一笑：「您什麼時候學會說奉承話了，索拉長老？」 「我說的只是事實而已。」索拉那張骷髏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熟悉他的埃爾德瑞安卻通過他眼中綠光的跳動明白，索拉的心情也很愉快，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好啦，我們還是別在這閒聊了。」埃爾德瑞安笑著說。「讓我們開始吧。」 索拉點點頭，開始吟誦召喚天魔死靈界的咒語。 ＊＊＊＊＊ 彼得無精打采地靠在非克司的土牆上，連續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即使是鋼鐵騎士團的優秀騎士也不由得感到疲倦，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間，那中疲倦的感覺更加強烈，但是彼得不能像他的夥伴們那樣舒舒服服地睡大覺，他還承擔著今晚守夜的任務，尊敬的團長拉斐爾將軍曾經提醒過，今夜很可能會有敵人來偷襲。 敵人？儘管彼得十分尊重拉斐爾團長，但他還是不得不表示懷疑。他知道那封莫名其妙的戰書的事--事實上，留在這裡的三千鋼鐵騎士又有誰不知道呢？為了那封戰書，他的幾個朋友已經在外面轉了兩天，探索的半徑足有八十公里，卻連一點敵人的蹤跡也沒有發現，如果說敵人在五十公里外，那沒有五到六個小時的行軍他們是不可能趕到非克司城下的，而如果要經過五到六小時的行軍，疲憊也足以讓那些魔族的混蛋戰鬥力大減，所以，包括彼得在內的大多數鋼鐵騎士，他們對拉斐爾將軍的判斷並不是十分信服。 然而這種不信服的心理並不影響他們嚴格服從拉斐爾將軍的命令，就拿彼得來說，儘管他很想好好睡一覺，可他還是堅持讓自己一直保持清醒，這位驕傲的騎士認為，像那些普通的士兵一樣在值班時打瞌睡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為了達到保持清醒的目的，彼得乾脆跑到了土牆外面來，以方便自己在實在困的不行時可以跑跑步，做做操，通過運動來提神。 顯然，現在這位彼得先生又感到睏倦了，這個世界上做早操的人不少，可是在這種時候做「晚操」的，現在恐怕就這個彼得先生一位。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 還沒等我們親愛的彼得把下一個「屁股扭扭」的動作繼續下去，突然，一支箭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幸好正保持著「脖子扭扭」狀態的彼得把腦袋歪到了一邊，那箭幾乎是擦著他的耳朵過去的，「騰」地釘在彼得身後的土牆上，不住地顫動。 這支從天而降的飛箭使彼得陷入呆滯狀態足足五秒鐘，五秒鐘後，他以生平最大的力氣喊道：「敵襲！！！！」 彼得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響亮刺耳，喊完，他又想起了什麼，只見他迅速從腰上解下一隻號角，盡力吹了起來。 嗚嗚的號角聲迴盪在非克司鎮的上空，鋼鐵騎士們從睡夢中驚醒：敵人果然來了！然而令所有人不解的是，那些該死的魔崽子白天的時候究竟藏在哪裡？ 嘹亮的號角聲連距離非克司一公里外的地方都聽得到，也就在非克司西方一公里的地方，另一位鋼鐵騎士從腰間解下號角，與彼得一同吹了起來，再向西一公里，又有一位戰士重複著他同樣的工作，經過三次接力的號角聲清晰地傳到了非克司以西三公里拉斐爾將軍的耳朵裡。 「魔族果然來了！」拉斐爾大踏步走出營帳，在他的命令下，鋼鐵騎士團開始迅速集結。 ＊＊＊＊＊ 等部隊完全集合起來，拉斐爾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頭：這夜黑得不同尋常。 營地裡到處都點著火炬，因此拉斐爾沒有及時發現事情的異常，可是當他下令出發的時候，被派遣作先頭部隊的軍官剛出發就立刻回來了，臉上帶著震驚的表情，他告訴拉斐爾，只要脫離營地邊火炬照耀二十米，就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四周完全是漆黑一片，看不到敵人，看不到周圍的環境，看不到自己身邊近在咫尺的戰友，甚至連自己也看不到，即使是訓練有素的鋼鐵騎士團，在最初陷入到這一片黑暗時，也不由陷入了一陣慌亂，鎮定下來後，他們就立刻往回退，僅僅退了幾步，人們便又重新看到了熟悉的景物，眾人不甘心，又試了幾次，發現只要向前進，便立刻會陷入到那令人發瘋的黑暗中去，無奈下，軍官只好回來報告。 與軍官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名在營地門口做警衛的士兵，據那士兵的說法，當軍官的部隊到達距離營地大約八十米的地方時，就突然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彷彿被什麼東西吞噬掉了一樣，就在他感到驚訝和恐慌的時候，騎士們又重新現身，之後再次消失不見，再往後，就是這個軍官一臉不可思議地回來，於是這個驚疑不定的士兵立刻向他報告了自己的發現並提出疑問，軍官便扯了他一同來見拉斐爾。 在聽著這整個事件的過程中，拉斐爾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沉重，等那個士兵說到他看見部隊消失在黑暗中時，拉斐爾的臉色已經可以與外面的天色有一比了。儘管還未加以確認，但拉斐爾幾乎可以肯定他知道他們遇到了什麼。 天魔死靈界，這個號稱世界上最出色的結界魔法，這個由三百年前的尼古拉斯發明，被稱為亡靈法師最實用技能的魔法，終於還是重現世間了。 那種無法讓人察覺其魔力波動，與黑夜近乎完美融合的隱蔽（之所以說是「近乎完美」，只因為天魔死靈界無法模擬月亮和星辰，否則看起來就真與普通的黑夜沒有兩樣），那種將人陷入其中，幾乎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在拉斐爾的記憶力，這些正是天魔死靈界所擁有的特徵。 這是否表明，自雪山聖域陷落於魔族之後，在所有人類心中潛伏著的可怕的懷疑又一次得到了證實？人類的兩個最強勁的敵人，亡靈與魔族已經攜起手來？ 「比特，」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拉斐爾對那個軍官說道，「你到外面看看，今天晚上的月亮怎樣？」 軍官疑惑地看了拉斐爾一眼：這時候將軍大人怎麼還有心情看月亮？雖然疑惑，但他迅速服從了命令，不一會他就回來了，臉上明顯寫滿了驚慌：「將軍大人，天上根本看不到月亮，連星星也沒有，這該不會……」 「……果然你也是這麼看的。」從比特那慌亂的眼神中，拉斐爾看出對方的想法正與自己不謀而合。 ＊＊＊＊＊ 人類，尤其是鋼鐵帝國的人類，他們驕傲地稱呼鋼鐵騎士團為「世界上最強的騎士團」，有些人甚至稱呼其為「不敗的騎士團，無敵的雄師」，但是使用後一種叫法的人明顯比較少，而在鋼鐵騎士團內部，那些幾乎目空一切的鋼鐵騎士則完全沒有人對自己的騎士團使用這種驕傲的稱呼，事實上，在第一種稱呼裡，那裡面也很有一些底氣不足的成分在內：他們只稱呼「世界上最強的騎士團」，而沒有稱呼「世界上最強的部隊」。 假如時間可以返回到三百年前，驕傲的鋼鐵騎士們會毫不猶豫地將後一種稱呼加到自己騎士團的頭上，可是三百年前的那場戰爭，它將鋼鐵騎士們的驕傲與自信，以及鋼鐵騎士團珍藏了數百年的無敵的榮譽，在一場大火中，與聖王城一同化為了廢墟。 亡靈戰爭，永遠是所有鋼鐵騎士心中最痛的瘡疤，在那場幾乎看不到希望的戰爭裡，驕傲的鋼鐵騎士團全軍覆沒，這樣的結果只證明了一件事，就是與亡靈那種可以橫掃一切的黑暗力量相比，鋼鐵騎士團那引以為傲的戰力，只能算是剛出世的嬰兒。 如果是別人，他們或許會以當時兵力的巨大差距作為為失敗辯護的借口，但是鋼鐵騎士們並不這麼看，按照他們的觀點，敗了就是敗了，沒有什麼理由，在邊緣戰爭時期，聖王羅蘭德的鋼鐵騎士團在十倍於己的敵人圍攻下都取得了勝利，以少勝多歷來就是鋼鐵騎士團的光榮傳統，更何況，說到根本，那成千上萬的亡靈戰士都是被一個人召喚出來的，因此歸根究底，整個鋼鐵騎士團等於是敗在了一個人的手上！ 阿歷西亞的人類騎士們第一次發現，原來黑暗的力量竟然如此巨大，因此在亡靈戰爭結束後，不斷有人冒著被教會處死的危險走上了黑暗的道路，阿歷西亞的歷史上從此多出了暗騎士的職業，但是黑暗的道路雖然確實提高了他們的能力，但尼古拉斯那猶如神魔般的強大力量，卻如天邊的星辰般遙不可及，就像第一任教皇馬克西莫斯一世的能力等級，在整個教會中至今沒有人能夠達到一樣，因而有些人在背地裡把那個曾將整個世界推向毀滅邊緣的人，尊稱為「黑暗教皇」。 且不管其他人怎麼看待尼古拉斯，反正在鋼鐵騎士們看來，尼古拉斯是他們每個人的死穴，與鋼鐵騎士打交道的人們都要有一個常識，就是在那些騎士誇耀鋼鐵騎士團的功績時，最好不要去碰觸三百年前那一段歷史，而鋼鐵騎士們本身則正好相反，每當他們聚集在一起談論騎士團的歷史，所談論的最多的恰恰是亡靈戰爭時期聖王城的陷落與鋼鐵騎士團的覆滅，所有年輕氣盛的鋼鐵騎士的共同願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年取得一次對亡靈的重大勝利，以洗刷鋼鐵騎士團曾經的恥辱，每個鋼鐵騎士都將亡靈視為最大的敵人，他們挑剔的眼睛裡可以沒有魔族，沒有獸人，沒有矮人，沒有木精靈，甚至可以看不起自己的人類同胞，卻惟獨不能不重視亡靈。 可是多年以來，一代又一代的年輕的鋼鐵騎士只能帶著這個願望直到死去，自從亡靈戰爭結束，阿歷西亞的亡靈法師就再也沒有什麼作為，偶爾出現的小騷亂，還不夠那些地方部隊塞牙縫的，自然就不必勞動鋼鐵騎士團的大駕，事實上，鋼鐵騎士們從來沒有將那些倒霉的亡靈法師劃分到亡靈的陣營中去，在他們看來，那些可憐的傢伙還只是學會一點亡靈魔法皮毛的人類，與尼古拉斯統帥的真正的亡靈一族相比，他們簡直天差地遠。無聊之時，看到史書上所記載的亡靈戰爭的驚魂動魄，尼古拉斯製造出覆蓋上千平方公里的天魔死靈界全殲奧拉斯公爵的八十萬大軍，鋼鐵騎士們均感到不可思議。 不管怎麼樣，一來二去的，鋼鐵騎士團上上下下對亡靈戰爭那段歷史的熟悉程度，恐怕在人類世界中沒有幾個人比得上，捎帶的，他們對尼古拉斯最熱衷於使用的天魔死靈界也耳熟能詳，因此在歸納了眼下種種不同尋常的狀況後，拉斐爾與他的軍官得出了相同的結論：他們已經在天魔死靈界的覆蓋之下！ ＊＊＊＊＊ 「天魔死靈界啊。」拉斐爾的右手反覆摩擦著他碩大的光頭--這是只有在他真正發愁時才會有的動作，「難道在這三百年的光陰中，亡靈一族是躲藏到地下去了嗎？」 「將軍，現在可不是研究歷史的時候，」那名叫比特的軍官很有些焦急地說，「我們已經被天魔死靈界包圍了，您還是早些下決定吧！」 拉斐爾驚訝地看著那名軍官：這個比特可是向來冷靜的，在拉斐爾看來，就算現在外面有魔族的一萬大軍，比特也決不會表現得比現在更焦急，可是拉斐爾隨後看到了比特眼中那一絲渴望，於是他立刻明白了比特焦急的理由：亡靈終於出現了，鋼鐵騎士團三百年前的恥辱，將會在今天得到洗刷！ 亡靈的突然出現絕對是個意料之外的變數，這個變數使鋼鐵騎士團的年輕騎士變得狂熱，拉斐爾甚至已經聽到帳外的嘈雜聲，中間隱隱夾雜著「亡靈」的字眼，看來消息已經被傳開，聰明的騎士們已經推斷出了結論。 狂熱嗎？或許，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歷代的鋼鐵騎士都對亡靈的戰法進行過反覆推敲，得出的結論是，絕對不能與亡靈打持久戰，那些傢伙的再生能力只能用恐怖來形容，對付亡靈最好的辦法應該是使用雷霆手段進行打擊，以最快的速度消滅亡靈法師，根據史書上對亡靈戰爭的記載，亡靈族少有行動迅速而又攻擊力強大的作戰單位，即使是曾在聖王城之戰中多次擊退鋼鐵騎士團的殭屍騎兵，以他們的速度也只能跟在人類的騎兵後面吃灰，而骷髏騎兵又太弱，即使是普通騎兵，一個衝鋒都足以就讓他散架，至於其他部隊，也只有骷髏法師值得一提，不過他們的速度只有更慢，這樣看來，如果有一支戰鬥力強而且行動迅速的部隊衝入敵陣後不做太多糾纏，直接進攻亡靈法師，那勝利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這種戰法說起來很簡單，可惜在亡靈戰爭剛開始的時間裡，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人們都被那些從未見過的可怕的屍骸嚇壞了，以至於當他們終於從恐慌中醒過來，準備反擊的時候，亡靈已經形成了相當的規模，想在數萬亡靈中雷霆擊殺強大的亡靈法師，那幾乎成了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即使這樣，這中戰術在當時也沒有誰能夠想起來，畢竟他們面對的是史無前例的敵人。事實上，第一次提出這種戰法，已經是在亡靈戰爭結束十年後了。 經過三百年的光陰，許多軍事家都在對付亡靈的方面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其中雷霆手段是大家公認的最好的手段，不過前提是作為對手的亡靈法師不是尼古拉斯那種強的變態的傢伙，另外，由於天魔死靈界的廣泛知名度，閒的無聊的軍事家們還專門研究了在天魔死靈界中對付亡靈的法子，結論是：在允許使用雷霆手段的前提下（就是亡靈足夠少，亡靈法師足夠弱），如果擁有高昂的士氣，一定的照明設備，並對戰場地形有一定的瞭解（眾所周知，在天魔死靈界中很少有能看清楚地形的機會，因此這一點必不可少），那勝利還是可以保證的。 眼下，在拉斐爾看來，自己完全具備這些條件。 照明是不用說了，鋼鐵騎士團裡有大量的光騎士，在地形方面，自從來到這裡，拉斐爾就派人把這裡摸了個透，不過話說回來，這裡也沒什麼可摸的，除了他們所在的小丘，就只剩下一馬平川，偶爾有兩條構不成威脅的小溪，幾片不成規模的樹林，反正絕不會有人在黑暗中掉到懸崖下面就是了--要知道，亡靈戰爭時期這種事可太多了，據說奧拉斯公爵有一個騎兵團就是被尼古拉斯騙下山崖光榮犧牲的--至於士氣，看看那個比特眼中的狂熱，你就應該明白了。 現在拉斐爾唯一要考慮的是，隱藏在暗處的亡靈法師是怎樣一個角色？他手裡有多少亡靈戰士？要知道，戰爭開始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然而，光在這裡空想是得不到答案的，拉斐爾決定還是先見識一下對方的陣仗再說。 鋼鐵騎士團再次集結起來，這次由拉斐爾親自帶隊，在留下一個比較老成的軍官守衛營地，並叮囑他小心警戒後，拉斐爾一行人沒入了那未知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