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龍戰記--玄幻魔法小說網

    光明歷三二四年三月十八日，木精靈大長老摩裡卡耶林在出使聖王城的歸途中被刺殺，翡翠森林群情激奮，一致推舉鷹派代表洛克菲斯特接任大長老一職，剛一上台，洛克菲斯特便迫不及待地向鋼鐵帝國宣戰，並對世界發表公告，表明木精靈正在進行的是一場「正義的戰爭」，要「將那個邪惡的人類皇帝從他的寶座上拉下來」。

    不過，在光明正大地對鋼鐵帝國宣戰的同時，木精靈也密切關注著魔族的動向，根據羅藍之前發來的消息，魔族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

    然而，魔族聯軍沒有任何反應，這更加深了木精靈方面的懷疑，因為除了這些常年生活在地下的傢伙，大陸的其他主要勢力全都作出了反應。

    首先對此表示關注的是梅格共和國，儘管他們能作到的也僅僅只是表示關注而已。梅格共和國無關痛癢地說希望雙方能保持克制，爭取和平解決之類的廢話，這我們當然可以理解，畢竟與獸人正在進行的戰爭已經足夠這些魔法師先生們焦頭爛額了。

    千島聯盟一如既往地保持安靜，其實就算他們說話也沒什麼人會聽，以商人為主體的他們在這種事情上是插不上嘴的。

    冰原帝國與聖天使教會發表聯合聲明，呼籲雙方以大局為重，要求鋼鐵帝國和木精靈各派人選組成聯合調查組徹底調查木精靈大長老被刺一案--雖然木精靈宣稱「這種不道德的事只有鋼鐵帝國那些同樣不道德的官僚才趕得出來」，但射出那致命一箭的究竟是誰，終究誰也沒看見（順便說一下，這也是木精靈不肯放棄對魔族的懷疑的原因之一，洛克菲斯特曾猜想那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殺手會不會是魔族聯盟中暗精靈的幻影射手）。

    然而早已下定決心是不可能聽他們的話的，而與魔族糾纏不清的格雷斯托克一世皇帝陛下和雷尼亞特四世教宗大人當然也不會再自找麻煩，何況說到底，目前所有的證據都對鋼鐵帝國不利，再堅持下去未免有護短之嫌，於是他們在沒有得到答覆後便也採取了睜一眼閉一眼的政策，也就是說，除了作為當事國的鋼鐵帝國，人類方面的反應僅僅局限於動動嘴皮子。

    與人類的耍嘴皮子不同，獸人到是非常希望能夠採取一些行動來表示他們對木精靈的友好。得到翡翠森林與鋼鐵帝國相互宣戰的消息，培納爾軍師倍感歡欣鼓舞，在他看來，與人類鬧翻的木精靈極有可能成為他們的盟友，而獸人也確實太需要一個盟友了，因此獸人方面當即聲明對木精靈的行動表示支持，並表示「如有可能獸人會將對木精靈的支持付諸行動」。不過這些傢伙口中的「可能」實在太渺茫了，木精靈的敵人只是，至少暫時只是鋼鐵帝國，而獸人軍與鋼鐵帝國遠隔千山萬水，更主要的是還有一個正跟獸人「打得火熱」的梅格共和國夾在中間，因此，套用一位獸人戰士的話說，「除非突然一場世界範圍的大地震把死亡之海和鋼鐵帝國拉到了一起，否則培納爾軍師的許諾是絕不可能實現的。」

    最有可能採取行動的是矮人。矮人王的宣告在除鋼鐵帝國外其他勢力的聲明都發表完畢後才姍姍來遲，顯而易見他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正因為如此才讓幾個人類政權更加擔心，這表示這些「頑固的石頭蛋子」（人類對矮人的戲稱）是打算動真格的了。矮人王在他的宣告中表示，如果鋼鐵帝國不能就之前人類傭兵襲擊木精靈使節團一事作出合理解釋，交出殺害摩裡卡耶林大長老的兇手，向木精靈道歉並進行賠償，矮人的戰斧部隊就會加入木精靈一方參戰。

    矮人王的宣告又一次使世界產生了震動：繼木精靈之後，矮人也站到了人類的對立面，自大混亂時代以來以人類為中心的鐵三角同盟被徹底打破，環顧四周，人類已經四面樹敵，人類真的孤立無援了嗎？

    不，還有最後一絲希望，那就是鋼鐵帝國接受矮人提出的條件，只有這才能把人類從四面楚歌的困境中挽救出來。

    一時間，更多的目光投向了聖王城，估計自聖王羅蘭德去世以來，這座鋼鐵帝國的首都還是首次被人如此關注。

    最初，鋼鐵帝國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即使是在矮人王發出幾乎等同於宣戰的聲明後也是如此，可是等他們作出反應的時候，無異於給這本已熊熊燃燒的大火上又澆了一桶油。三月二十五日，帝國發表聲明：經調查帝國首相羅藍有通敵嫌疑，現畏罪潛逃，帝國已下令在全國範圍通緝，任何人膽敢予以協助，一概以叛國罪論處！同時，帝國也請其他人類三國給予抓捕羅藍的協助。聲明還特別強調羅藍是在其住宅的地下室中被發現罪行並逃脫的，當時他正在通過魔法水晶與翡翠森林進行聯繫，這就等於是在暗示人們，羅藍本來就是木精靈安插在帝國的奸細，木精靈對帝國早有不軌企圖。

    這一來世界更是一片混亂，原本是大多數人同情對象的木精靈也開始受到質疑。然而很多人並不相信帝國的宣告，或者說，他們不願意相信帝國的宣告，這些人裡有很大一部分是鋼鐵帝國的上層人物，他們開始注意到一些細節，那就是在埃努克四世對木精靈宣戰和定羅藍為叛國罪的時候，都有一個人在裡面扮演了重要角色，這個人就是皇家衛隊的新任衛隊長傑拉德。

    在幾乎所有人眼中，傑拉德都是一個神秘的人物，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他是突然出現在皇帝身邊的，並一開始就得到了皇帝無條件的信任。據皇帝說，傑拉德在不久前的狩獵中救了他的命，這一點從二皇子卡蘭克口中得到了證實，但連卡蘭克也無法解釋的是，傑拉德怎麼會出現在皇家狩獵園裡。

    對此，埃努克四世本人的解釋是傑拉德是替他看管狩獵園的一個士兵的朋友，可是有心人詢問了所有看管狩獵園的士兵，他們誰都不曾過這樣一個朋友，事實上，這件事本身就令人難以置信：可以擊敗那些武藝高強的殺手的強者，怎麼可能與那些默默無聞的小兵有過深的交往？

    終於有一天，在帝國每天例行的朝議上，外交大臣對傑拉德的身份提出了質疑。

    *****

    埃努克四世瞇縫著眼，目光掃過面前的外交大臣，用一種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語調開始發問。

    「照您的意思，我親愛的伯爵先生，該遭到審判和懲罰的不應該是羅藍，而是傑拉德先生了，是不是？」

    「臣正是這個意思，羅藍大人二十年來對帝國忠心耿耿，遭到這樣的對待實在是太不公正了。」

    「那您怎麼解釋在他家發現的通訊水晶的事呢？」

    「那一定是栽贓！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嫁禍給羅藍大人的！臣想臣知道這個人是誰！」外交大臣說著用眼睛狠狠盯了皇帝身邊一臉無所謂的傑拉德一下。

    「是嗎？你真的如此肯定？」皇帝的語氣變得有些陰森，如果外交大臣夠聰明，聽到這種不妙的語氣他就應該馬上轉舵了，但遺憾的是，這位先生要麼是不夠聰明，要麼就是他根本沒有聽出來皇帝那種語氣所代表的含義，要麼……就是他寧願做一個傻瓜。

    「是的陛下！畢竟當時與傑拉德一起到羅藍密室裡的其他人都死了，傑拉德想做一點手腳是輕而易舉的！」

    「好吧，可是如果羅藍並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那他要密室幹什麼？」

    「羅藍大人是一位傑出的魔法師，陛下，在魔法師家中發現一個用來做實驗的密室是很正常的--事實上，臣自己家裡也有一個密室。」

    「那個密室裡除了魔法水晶外沒有任何實驗材料。」

    「傑拉德既然可以把魔法水晶般進來，自然可以把其他東西般出去。」

    「我知道摩裡卡耶林先生在聖王城逗留的期間很受羅藍的照顧。」

    「那是他的職責，陛下，首相大人有責任接待好來訪的使節，其實，臣自己也為摩裡卡耶林做了不少工作。」

    埃努克四世所舉出的證據被外交大臣一一駁回，但皇帝並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而且似乎笑的很開心，不止是他，皇帝身邊的傑拉德也笑了，並開始用一種看死人的目光看外交大臣。

    「那麼，親愛的傑拉德，關於伯爵的指控，你要為自己辯護嗎？」

    「不，陛下。」傑拉德輕鬆地搖搖頭。「如果伯爵大人那如簧的巧舌可以完美地解釋這封信，那時侯我再考慮為自己辯護也不遲。」

    說著，傑拉德從懷裡摸出一封信，對著外交大臣一晃。

    「伯爵先生，你不願意看看那信上寫了些什麼嗎？」埃努克四世笑著問，不過他那雙瞇縫的眼睛裡可沒有一點笑意。

    伯爵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傑拉德走了過去，傑拉德伸出手，似乎是要把信遞給他，可就在伯爵伸手去接的時候，傑拉德搶先把手放開了。

    信跌落到地上，傑拉德看著外交大臣，臉上顯出嘲笑著神氣。

    伯爵對傑拉德怒目而視，終於彎腰把信拾了起來，等看完那封信，伯爵的臉色依然變得蒼白。

    「這、這怎麼可能？這不是真的……」伯爵有點語無倫次。

    「您打算怎麼解釋這個呢？恩？」傑拉德挑釁地問道。「相信您已經看清楚了，這是一個叫雷卡多的木精靈寫給羅藍的請示信，就殺害可憐的弗洛伊男爵一事向我們的首相徵求意見，毫無疑問，事實表明，我們偉大的首相同意了，而且在木精靈得手後還極力為木精靈辯護以掩蓋罪行。」

    「這、這是偽造的！」伯爵突然高聲喊了起來。「不錯！這一定是偽造的！難道憑這個就能定羅藍大人的最嗎？！這信上只不過提到了羅藍大人的名字而已！」

    「啊，是的，我相信你的話。」皇帝突然開了腔。「可是伯爵，如果不指控羅藍，那就必須要指控傑拉德，那麼你有什麼證據可以指控他嗎？哪怕是偽造的？」

    「……不，臣沒有。」

    「呵呵，是這樣啊。」皇帝笑了起來，那堆滿笑容的臉上帶著七分狡猾，三分陰險，他又向傑拉德轉過頭去：「親愛的傑拉德，你認為這事該怎麼辦？」

    「照臣看來，我們的伯爵極有可能是羅藍的同黨--臣很久以前就聽說外交大臣與首相關係親密。」傑拉德鞠躬答道。

    「啊，如果這樣的話，我們總該對伯爵做點什麼吧？」

    「不錯，依照本國的法律，伯爵是犯了叛國罪，應當被處以極刑！」傑拉德冷酷地說。

    「好！」不顧下面目瞪口呆的滿朝文武，埃努克四世高聲叫道。「來人，將艾米爾伯爵打入天牢，明日問斬！」

    皇帝的命令讓整個朝堂足足保持了五分鐘的呆滯狀態，當衛士們上來抓人時，眾大臣才入夢初醒，許多人紛紛跪倒為外交大臣求情，而皇帝帶著滿臉的冷笑，再次徵詢傑拉德的意見。

    「親愛的傑拉德，伯爵為羅藍求情，這些人又為伯爵求情，你認為這些人應該怎麼處理呢？」

    聽出皇帝的話外音，許多人的臉都綠了。

    果然，傑拉德沒有令皇帝失望，只見他微微欠身：「陛下，那這些人自然是與艾米爾伯爵同罪，臣以為將他們一律革職查辦比較好。」

    「正合朕意！來人……」

    這時，一位脾氣暴躁的將軍終於忍不住了，他大踏步向皇帝衝來。

    「陛下，您不能這麼做！」

    「放肆！」傑拉德立刻喝道。「竟敢在朝堂上撒野，還不退下！」

    「哼！」將軍冷冷地瞥了傑拉德一眼。「你算什麼東西，我和陛下交談，哪輪得到你這東西來插嘴。」（作者註：一般來說確實如此，就算傑拉德是皇家侍衛衛隊長，在軍隊裡也不過算個中級軍官，跟將軍自然是沒法比，可是眼下情況特殊……）

    說著，將軍不理睬傑拉德的警告，繼續向前。

    「我再說一遍！馬上退下！」

    「唰」地一聲，傑拉德拉出了長劍。

    「放肆！」這次是將軍吼了起來。「竟敢在陛下面前拔劍！馬上收起來滾一邊去！我和陛下是多年的朋友，我們說話哪有你插嘴的餘地！滾！！！」

    「我最後警告一次，如果你再不退下，我就殺了你。」

    「……你敢殺我？」將軍仰天大笑起來。「就憑你？」

    「我數三聲。一、二……」

    「少裝了，你……」將軍話還沒說完，傑拉德的「三」依然出口，長劍閃電般斬向將軍的頸部。打一開始，傑拉德就不希望這個將軍聽從自己的勸告退下，但他不得不這樣做，在這些大臣面前他還必須做個樣子，就像那個傀儡還得表現得像個皇帝一樣，他也要表現得像個侍衛。這位倔脾氣的將軍仗著自己與皇帝的關係寧死不屈（真是寧死不屈），自然正合傑拉德之意，以他經過瞳武訓練的身手，又是早有準備，那將軍卻一直不相信傑拉德敢真的殺他，傑拉德這一擊豈有不中之理！

    血光閃過，將軍的頭顱飛起在空中。

    埃努克四世面無表情，彷彿在他面前所發生的一切僅僅只是一場遊戲。

    「膽敢冒犯陛下者，下場便是如此！」在群臣驚恐的目光中，傑拉德冷冷地收回長劍。「衛兵，馬上把這些人帶下去！」

    *****

    外交大臣和所有為他求情的人全部被衛兵帶走，在大多數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便於第二天清晨在鮮花廣場被集體送上了斷頭台。

    消息傳出，聖王城登時掀起了一場大規模的暴動，暴動是那些大臣的家人聯合發起的，他們將各自的私人武裝和手中掌握的一小部分部隊集合起來，揚言要向皇帝討還公道。然而這些烏合之眾是敵不過訓練有素的帝國軍隊的，傑拉德率領皇家侍衛、皇城近衛軍以及其他帝都防衛部隊迅速進行了反撲，經過幾個小時的激戰，除了三人死於亂軍之中，暴亂者其他高層人物全部被捕，跟隨他們暴亂的倖存下來的數百名本已投降的戰士在郊外被集體屠殺，而在這些人死亡一天之後，鮮花廣場上搭建起數十座斷頭台，那些暴亂者和他們的家人等共二百餘人被輪流送了上去，即使是老人和孩子也不能倖免。看到這宛如地獄般的場景，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慄，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低聲抱怨了幾句，這可惹下了大禍：幾個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傢伙立刻把那些敢於抱怨的人拉了出來，原來他們竟是傑拉德派出來搜索叛逆餘黨的探子，於是，當天下午人們便在河灘廣場的絞刑架上發現了那些抱怨者的屍體。

    事情遠沒有就此結束，一夜之後，又有許多貴族和平民被捕入獄，並很快在鮮花廣場和河灘廣場上找到了各自的最終歸宿，其中很多人也僅僅是說了一句同情羅藍或那些被處死的大臣的話而已。這也讓人們看清了一個事實--皇帝的探子，或者說傑拉德的探子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散佈到了聖王城的各個角落，如果你不想失去自己的腦袋，就最好把你的嘴管的牢一點！

    那段歷史是聖王城有史以來最黑暗的歷史，在大多數人看來，即使是亡靈戰爭時期聖王城的陷落和焚燬也無法將其蓋過。亡靈戰爭中，當勇士們高喊著「為了生命的尊嚴」在烈火中與亡靈展開最後的決戰時，人們還可以從中看到勇敢、不屈、堅毅等人性的閃光點；而在傑拉德掀起的這場血腥風暴裡，除了野蠻的殺戮，除了那些冤死者哭泣的靈魂，就只剩下陰謀了的影子在徘徊。

    血染聖王城的傑拉德的名字伴隨著「屠夫」、「劊子手」、「殺人狂魔」等稱號很快傳遍了世界，在他一手創造的腥風血雨中，在恐怖與死亡的陰影的籠罩下，聖王城度過了平靜的幾天，當一些人天真地認為事情已經過去的時候，從皇宮傳出的消息再一次使他們目瞪口呆。

    四月六日，埃努克四世向全國宣佈，二皇子卡蘭克圖謀不軌意圖發動政變，被識破後已然潛逃，現下令在全國範圍內緝拿！

    一時間，鋼鐵帝國的人們不再關心魔族，也不再關心木精靈對帝國是否懷有企圖，在那些傑拉德鞭長莫及的地方，街頭巷尾都在討論著一個話題：皇帝瘋了！聖王城瘋了！！帝國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