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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師恩浩蕩 第四節

作者:洛天月



    月雪蒼頹然的望著自己的師父道:「雪蒼明白了。那就如您所說,讓雪蒼孤身一人走好了。只是若可能,願您日後登基之時,賜雪香姐一個公主身份,為她尋得一門好親事,雪蒼便滿足了。」

    軒轅長恨大驚。他本以為月氏姐弟感情甚篤,一旦不放雪香走,雪蒼定會動搖。沒想到月雪蒼意志竟如此堅決,竟然寧願與姐姐離別也要與自己決裂。他不由得重新審視起月雪蒼那羸弱的身體裡蘊涵著的力量來。

    雪蒼……為師不想殺你,也不想趕你走……只是……千秋霸業……為了這四個字,我軒轅長恨有何事不能做!

    興武王扔出一錠金子砸在月雪蒼頭上,轉身說道:「滾!從今以後,軒轅長恨再也沒有你這個徒弟!」

    說罷,軒轅長恨一刀割裂身上長袍,以示斷情絕義。

    月雪蒼雖然被那塊金子砸得眼冒金星,依然跪著沒動,只輕聲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雪蒼永世不敢忘記師父之教導雪蒼之大恩。然雪蒼很快便要遠走了,師父大恩無以為報。但請師父下令,雪蒼願為師父做最後一件事。萬望師父能答應雪蒼這個要求!」

    話音剛落,又是一個響頭重重磕下。

    軒轅長恨歎了口氣:「也罷。今日孤王要立太子為新帝,你便替孤王出使狄人部落,帶上厚禮知會那些貪婪的可汗吧。到了大草原,便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說罷,興武王再也不理月雪蒼,收回無生刀逕自回營帳去了。

    月雪蒼站了起來,口中喃喃的說道:「師父啊,雪蒼絕不願與你反目,可是聖人告訴雪蒼,絕不能行那助紂為虐之事哪!」

    當日,興武王簡單的安排了登基大典。此時為洪佑皇服喪之期未滿,全軍尚著縞素。太子登上臨時搭就的高台,戴上九龍冠,怯怯的將事前準備好的講稿念了一遍。太子畢竟年幼,好些字不識,故而念得斷斷續續。然而此時場中依然極靜,無一人敢出聲。待太子念完,台下眾人盡都拜服在地,山呼萬歲,聲勢之大,差點將小太子嚇哭。幸好軒轅長恨在側,內力逼使下已使太子鎮定過來。

    眾人起身之後,軒轅長恨以攝政王身份宣告天下,檄曰:

    今東夷襲來,吾皇駕崩,舉國悲慟。軒轅長恨雖一介匹夫,又何其悲乎!然華夏之魂猶在,華夏千秋萬代之基業猶存!

    如今國不可一日無君,故臣興武王軒轅長恨,擁立太子鋒朱為新君,年號東華,福澤天下。陛下年幼,故臣以皇伯之身領攝政王,暫行國政。軒轅長恨雖素來駑鈍,仍願行杯水之責,為吾皇竭心盡力,為吾華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此誠軒轅長恨之志也。

    軒轅長恨惶恐再三,望華夏萬民共助之!

    臣即起百萬雄師,輔吾皇東征,光復國土,還於故都,使天下萬國伏我華夏天威,魑魅魍魎聞風而逃。斯哉如此,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念到動情處,軒轅長恨捶胸頓足,滄淚橫流,情甚悲切。台下軍士官員聞之,無不心情激越,感動垂淚。月雪蒼此時頭纏黑布帶,也站在文臣隊列之中。他欲要裝出落淚狀,卻是無論如何也生不出半點感動,只得以袖掩面,悶哼幾聲,權當是不滿罷。

    典禮畢,於是豐合十六年變成了東華元年,洪佑皇變成了鋒朱皇。軒轅長恨行攝政王之職,代新皇發詔,封了一干官員,犒賞全軍。

    當日全軍休假,月雪香本想找弟弟到街市上逛逛,不過雪蒼借口自己頭昏,不願出來相見,竟是呆在帳裡睡了一整天。

    次日,軒轅長恨又派出五路使臣,出使周邊各國:韃靼聯盟、天竺古國、羅剎國、百濟等一干小國、河內等一干小國。

    出使韃靼聯盟的國使正是頗有見識的牟參軍,月雪蒼便替他作個副手。軒轅長恨私下吩咐牟參軍讓月雪蒼留在韃靼聯盟,說是要讓他辦點小事。

    與眾使臣餞行時,軒轅長恨依然臉色冷峻,似乎半點也不在乎月雪蒼離開。月雪蒼一口飲盡師父遞來的酒,雖是嗆得不行,仍強顏讚道酒味醇厚。不多時,餞行宴畢,軒轅長恨擺手示意眾人離開,竟是多看月雪蒼一眼也欠奉。月雪蒼歎口氣,回去收拾自己行李去了。路過姐姐營帳時,月雪蒼敲了敲門,卻是無人來應。

    他「哦」了一聲,已想起月雪香正在校場上指導士兵騎射之術。月雪蒼心中一痛,思量片刻便決定留封書信在她帳中案上。他本是想寫封長信,臨動筆時卻發現沒什麼可寫,便只得寫道自己為師父出使草原,不日即將回來,請姐姐勿要擔心。雖只有寥寥數字,雪蒼書寫時卻是平生從未有過的用心,筆法輕靈飄逸至極。他寫信已畢,又覺意猶未盡,於是便提筆描下自己自己形象,正是才高八斗一少年,書畫雙絕月解元。

    雪蒼輕歎著放下筆,回自己營帳裡拿上幾本典籍與常穿衣物,便隨牟參軍上了路。使團約有三十來人,其中十來人都是武功高強的護衛。

    身在馬上時,月雪蒼仍不住回頭望向漸漸模糊的軍營,狀極不捨。牟參軍平素一向不苟言笑,此時見他心有不快,也換了臉色,笑言相勸道:「月解元,且放開些。莫道西出陽關無故人,回首時,伊人早在燈火闌珊處守候呢。」

    月雪蒼聞言轉過身來,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強笑道:「牟參軍說笑了。學生致力於聖賢之道,幾時有過那樣思緒?只是學生畢竟從未行過這麼遠的路,日後習慣了便好了。」

    說罷,他便伏到馬背上閉目打起盹來。此時他左手抱住馬脖子,右手卻死死的揪緊了粗硬的馬鬃。同行的人誰也沒注意到,月解元的眼角似有一行清淚慢慢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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