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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血色蒼穹 第三章 無常 第一節 作者：洛天月 時已正午，秋陽高照。
斑駁的光影投射在華天正的床上，使他驀然驚醒。華天正的頭本來有些昏，只想躺下了事，卻突然聞到屋外有一股濃郁的香味傳來，極是誘人。這小男孩的神志立刻清醒了過來，三下兩下穿好衣服便朝屋外走去，想要尋那香氣的來處。 行不幾步，已經走到廚房邊上，那奇香正是從裡面傳來的。小天正深吸了一口氣，更覺得這香味實在宜人，當下裡便推開門邁了進去。他四下裡一望，果見廚房深處的爐灶上擱著一口湯鍋，冒著濃濃的白煙。 天正未用早膳，這時早已腹中空空，又兼美食當前，哪裡能不心動？不過他畢竟太年幼了些，身量過於瘦小，即使踮起腳尖，手也只能剛好夠到那鍋而已。要想揭開鍋蓋盛些湯出來一飽口福，也忒難了點。香味撓心，華天正卻看得著吃不到，心中懊惱不已，只恨自己長的太慢。 眼望著灶台上的美味，天正心生一計：何不跳上去？這灶台高約五尺半，要一下跳上去，對於平常六歲孩童來說自然是難了些。可是華天正又哪裡是尋常孩童了？只見他從丹田處提了一口氣上來，腿上運足內力，一躍而起。剎那間，天正已經身在灶台之上。他年齡尚幼，能有如此功力也實在不易了。 天正見美味就在身前，忙將那鍋蓋揭開。屋中頓時芬芳撲鼻，濃香四溢。華天正面露喜色，興沖沖的拿起鍋勺舀起了湯，便往嘴裡送去。 可惜那湯入得他口中，便如一團火炭一般，天正忙「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舌頭已被燙傷。天正疼得直跳，但他怕家人裡人瞧見他的窘樣，只得捂著嘴在那裡喊疼。 突然間門外響起一聲巨響，隨後各式的聲音漸次響起，咒罵、啼哭，不一而足，竟是像演開了一出大戲一般。華天正心中很是好奇，但此刻他舌頭還疼得緊，只有站在原地大口呼氣的份。 院子裡的聲音漸漸的奇怪起來，一聲比一聲高的尖叫響了起來，哭泣聲更加淒厲了，似乎華夫人也在大哭不已。華天正心中擔憂，忙從灶上跳了下來，朝門外走去。 他剛到門前，突然那門一下子被推開了。隨著一聲沉重的喘息，一個如山般巨型的身體轟的一下撞了進來。 華天正不由得抬起了頭，目光正撞上那張幾乎變了形的臉。 「華福？」天正不敢置信的喚出了這廚師的名字。 「三……少……爺？」那張臉上開始閃起詫異、驚喜的神色，原本渾濁的雙眼也變得神采飛揚起來。然而他似乎立刻想起了什麼，重重的向前撲倒，一下子把三少爺壓在了身下，雙手瘋狂的抹起天正的臉來。 「你幹什麼？！」天正使勁的掙扎著，卻怎麼也擺脫不了華福的魔掌，反而被他一隻手摀住了嘴巴，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華家三少爺只覺得臉上、身上漸漸的沾滿了粘稠的液體，濃重的腥味瀰漫在周圍的空氣中，竟然壓過了灶上參雞湯的香味。 那液體從華福的手上滑進了天正口中，讓他被燙傷的舌頭感到一絲絲鹹味。這紅紅的東西，不正是血麼？三少爺放棄了掙扎，只是茫然的望著滿身血跡的華福。 究竟……究竟怎麼了？ 只聽得華福斷斷續續的輕聲說道：「三……三少爺，閉……閉上眼……眼睛……躺……躺著……別……別動……無論……無論發生……什麼事……有人來……有人來就……屏上……呼吸……要……活……活下去……一定……」 微弱的聲音嘎然而止。就在同時，華天正突然感到壓在身上的那副肥胖的軀體猛的抽搐了一下，然後便再也沒有了一點動靜。華天正顫抖著搖著他的手臂，卻沒有了任何反應。 華福死了。 憨厚慈祥而又做得一手好菜的廚師華福就這麼死了。 死在華天正面前。 …… 「三少爺，別再擺弄那條魚了。它已經死了。」突然傳來了華福的聲音。 「死是什麼？」四歲的華天正天真的問道。 「死，那是永別……」華福一向笑著的臉竟然有些凝重，「一個人若是死了，他就再也不會對你說一句話，再也不會對你笑一下……他再也不會回到你的身旁。」 …… 華福死了。 於是他就再也不會對自己說一句話，再也不會對自己笑一下……他永遠的離開了，再也不會回到自己的身旁。 六歲的天正突然覺得自己有種想要哭的衝動。 然而就在那無色的鹽水即將翻湧而出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將他的淚生生的嚇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