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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暗風吹雨 第七章 死屍

作者:彩色漩渦



    關情和翩翩衝入店內時,只見野店裡的客人拚命地往後院擠,唯恐落了什麼好戲。一時間人們摩肩接踵,撞倒好幾個身材瘦小的人。二人發現眾人的表情除了少許驚慌、恐怖之外,竟然是滿臉的期待,不禁有些鄙夷。

    「哪裡?哪裡?到底哪個人死了?」眾人在走廊間就熱鬧地討論開了。

    「是一號房的客人。」店裡的一個夥計迎面走過來道。他臉色蒼白,看來才剛吐過。

    「原來是二樓的白面小子,來店的時候我看他就病懨懨的,說不定病痛得受不了自盡死了。」一個縛著黑頭巾的漢子道。

    「不對,不對,應該是叫人給弄死的。我剛才還看到他血都給人放光了,死得很慘呢。嚇死我了!」夥計驚魂未定地道。

    黑頭巾男子等一干人等嘻嘻哈哈地道:「有趣!膽小鬼!讓我們進去看看。」

    「不行啊,裡頭那位大爺吩咐了,誰都不能進樓……」夥計張開手臂攔路,苦著臉道。

    「放他娘的屁,老子就是要進去!誰敢攔我!」黑頭巾一手把夥計單薄的身體甩到牆上,惡狠狠地道。

    「鏘、鏘、鏘……」十幾把刀子飛插在地上,隔開了走道。其中還有一把貼著黑頭巾的臉,落在地上。黑頭巾正待叫囂,發現髮髻一鬆,黑色的頭巾斷落開來,慢悠悠地掉在他的腳尖上。

    「我們少爺吩咐,誰也不准進來,如有違者,後果自負。」莫泉冷冷地道。侍衛們馬上在他的身後一字排開。黑頭巾一夥人青著一張張臉卻都不敢吭聲。

    「一號房,不是在二樓嗎?」翩翩與關情對視一眼道。

    「糟了,風姑娘不是住二樓嗎,她有沒有事?」關情把大腿一拍驚道。

    「我們住裡頭的,現在能進去吧?」關情隔著刀叢笑嘻嘻地對侍衛問道。

    「不行!」侍衛斷然回道。關情正欲說話,卻看到另一個剛從樓上下來的侍衛在一個頭子模樣的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好,你們兩個人可以進來。」莫泉指著他二人道。翩翩愣了一愣,關情拉拉她的袖子,兩人很快從人群中擠了過去。

    翩翩一邊躍過刀子一邊對關情道:「我先去看看小小。」關情聞言點點頭。

    「姑娘留步,小姐讓你們倆先上去一趟。」莫泉喊住兩人。他的手按在刀柄上,那把刀給人一種隨時要出鞘的感覺。

    「那,好。」關情扯住翩翩的袖子,微笑道。

    侍衛領著二人從右側樓梯上去,二樓的走廊上掛著的燈籠被風吹得來回搖曳著,好幾個已經滅了,越進去光線越是黑暗。樓下的幾棵樹也給風吹得沙沙發響,翩翩輕咬下唇,手心不自覺的冒著冷汗。關情走在前頭,把走廊盡頭的一號房門輕輕的扭開,「呼」地一陣冷風從門縫跟著進去,吹得桌子上昏暗的燈焰來回亂晃,弄得滿室黑影幢幢,從暗淡的燈光下,兩人看見一個人好像仰臥在床上似的,三個黑影就站在床邊,依稀是風飛絮一行三人。

    「風姑娘!」關情叫了一聲,風飛絮背著身子略舉起手沒有回答。於是兩人輕輕地躡著腳走了進去,可是當翩翩走近床前看清楚床上人的臉部時,頓時嚇得雙腳一軟,整個人往關情身上靠去。一股冷氣馬上從關情髮根滲了下來,半步都移不動。翩翩想用力喊,可是喉嚨卻像給什麼東西塞住一樣,一點聲音都叫不出來。

    一個樣貌清秀的少年仰臥在床上,一隻腳卻懸空吊下床來,床上的棉被亂七八糟的裹在他另一隻腿上。他的表情很詭異,竟然還在微笑。頭頂光溜溜,沒有一根頭髮。十支手指的指甲連肉被拔掉,血淋淋的雙手不自然的交叉著擺在胸口。

    「啊!」翩翩偷偷退了半步,突然覺得腳下一滑,幸好她抓著關情的手,才沒有摔倒。她皺眉道:「差點摔死我了,這地怎麼這麼濕啊?」

    「大姐,這恐怕不是水吧。」關情扶著她的手臂苦笑道。

    「那是什麼?」翩翩彎腰把鞋子一摸——粘乎乎的,她大叫道:「哇,是血!」

    「答對了,就是血。」佘璟點燃了手裡的火褶子。火光中,他那張白皙的臉似乎都透明了,高而長的鷹鉤鼻形成的臉的陰影也顯得有些妖異。他點起了桌子上的燭台,霎時燈火通明,照得整個房間纖毫必現。

    「幸好小王爺找到火褶子了。」孟行優挨在風飛絮的身邊慇勤地道:「風姑娘,能不能看清楚,還是再把燭台拿過來要好些?」

    風飛絮冷淡地道:「不必了。」

    關情馬上擠到風飛絮和孟行優兩人的中間,也不顧孟行優的怒目,笑道:「孟公子,快讓讓,光全都叫你給擋住了。您一走,風姑娘不就看見了。」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擋住光了。」孟行優憤然道。

    「這怎麼一樣?我大哥的身材比你苗條,當然不及孟公子你能擋光了。而且他還略懂醫術,相信風姑娘叫我們上來,就是想讓我們來幫忙的。麻煩快點讓讓。」翩翩也擠了進去,硬是把孟行優給擠到了牆角邊。

    「你,你,你……」孟行優真是快氣暈了,平時他哪聽過這種冷嘲熱諷的話。

    「表哥,你覺得怎麼樣?」風飛絮像是絲毫不受週遭環境干擾,平靜地問道。

    「這人不是失血過多而死的,而是先被殺了之後再放血的。你看他的手腕上的血都凝結了,出血量不是很多。傷口割得亂七八糟,毫無章法,手段實在不大高明。」佘璟肯定地道。

    「那致死的原因呢?」風飛絮轉過身子,把臉側向關情道:「關公子可以幫忙看看麼?」

    「只要風姑娘吩咐,好說。好說。」關情飛快的解開少年的衣服查看道,「從表皮來看,除了幾個放血的部位,並沒有其他傷痕,身上也沒有什麼掌印和淤痕。」

    「這人還挺白的,比孟公子的皮膚還要白上幾分呢。」翩翩見旁邊人氣那麼足,風飛絮等人都顯得很鎮定,不禁也定下心來調侃道。孟行優雖然不喜翩翩拿他與死人作比,當苦於佳人面前,脾氣也不能發作,只能冷哼了一聲。

    「咦。他的身子很冰……」關情摸著屍首的肩膀道。

    「人死了,身子當然會很冰了,這有什麼奇怪的。」孟行優插嘴道。

    關情按按屍體各處,在少年屍身的胸膛處又揉捏了半天。翩翩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道:「怎麼了?」心裡暗自佩服關情的膽大。關情沉吟道:「他胸膛體溫好像更低些。」

    風飛絮微側過身子道:「你先給他披件衣服,我用內視法來看看。」孟行優聽罷,忍著噁心連忙搶著給屍體披上衣服。他見翩翩毫不避諱、大剌剌地觀看陌生男子的裸體,而且還不見一絲羞澀的樣子,不禁想到:「這個鄉下丫頭也太大膽無禮了吧。好像見慣男子裸體似的,也不懂得迴避一下,真是失儀。跟風姑娘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嗯。他的心臟好像曾經被急速冷凍過,現在已經壞死了。」風飛絮收回真氣道。

    關情嘿嘿笑道:「好古怪的死法。先把人的心臟急速凍死,然後在給屍體剃頭、拔指甲、放血。」他環顧四周,緩緩又道:「房裡沒有打鬥的痕跡,說不定還是熟人作的案。」

    「這是單身求宿的旅客,哪來的熟人?」孟行優又插嘴道。

    「笨蛋,路上就不能碰到麼,掌櫃啊夥計啊也算是半個熟人了。如果是陌生人幹的話,你們那麼多人守在那裡,都是死人嗎?」翩翩嘲道。

    「說不定我們還沒住進來,人就已經死了。」孟行優不服氣地道。

    「看屍體僵硬的程度,這人死了應該不超過兩個時辰……」關情用手指戳戳屍體道。

    「那時候我們已經住進來了。」翩翩得意地補充道。

    「如果兇手擅長使用冰系法術,也可以延緩屍體的變化時間的。」佘璟斜眼冷笑道。

    「不早說,那屍體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翩翩對佘璟視而不見,接著向風飛絮問道。

    「店夥計給我打水的時候,途經一號房。說是聽到女鬼的歌聲,他嚇得打翻了腳盆,結果驚動了侍衛們。侍衛敲門很久也沒人應門,所以就闖進去了,結果竟然發現了屍體。」

    「女鬼的歌聲,好像我也聽到了。」翩翩眼睛一亮道;「剛剛我們在後山好像遠遠聽到了一點點。」

    「那是風的聲音吧。」關情不可置否地道。

    「什麼歌聲,真是見鬼了。我們和侍衛都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今天風那麼大,不會把有些人的腦袋給吹暈了吧。」佘璟不耐煩地道。

    說到鬼,一陣陰風從半掩的窗戶裡又吹過,燭影搖晃不斷,一縷白煙裊裊升起——燈滅了。五人都覺得脊樑骨無端端地發寒。佘璟甩了甩袖子,疾步走出房門道:「沒什麼好看的,走吧。天天都有人死,死個把人也沒什麼好稀奇的,又不關我們的事。表妹,早點歇息吧。莫泉!派兩個人守在這裡。晚上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再有什麼閃失的,仔細你們的腦袋!」

    「風姑娘,明天我們還要趕路呢,還是不要管這人了。說不定這個人是自己想不開自盡的……」孟行優行了兩步,見風飛絮沒跟上來,又轉回她的身邊催促道。

    風飛絮點點頭,向關情兩人道:「你們也出去吧。夜深了,大家都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商議吧。」

    關情笑瞇瞇道:「是,是。這裡太危險了,晚上說不定女鬼還要回來呢。哎呀,孟公子就住隔壁,黑燈瞎火的,不知道她會不會摸錯門呢。孟公子,你要是怕的話,我們可以和你換房睡。」

    孟行優手顫了一下,大聲道:「胡說些什麼,我們神殿的人哪會害怕那些惡鬼邪靈的。她要是敢再來,我法器一出,保管叫她有去無回。」他心想:「只怕不是鬼而是人,會不會是哪國派來的殺手……不行,待會兒要小王爺多派幾個人守我房門口才行。」

    「我還真想見識一下孟公子的本事呢,鬼啊鬼,希望你今晚會再來。」翩翩衝著孟行優扮個鬼臉道。孟行優勉強笑道:「會有機會的。」

    四人方邁出門口,就聽到先行一步回房的佘璟怒氣沖沖的大叫:「莫泉!莫泉!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怎麼了?」風飛絮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又怎麼了?」異口同聲的三人中,只有孟行優面帶憂色,而關情和翩翩卻是一副又有熱鬧看的興奮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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