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關風月--玄幻魔法小說網

    雖說是洞外，卻也不是很光亮。驚鴻現在身處又是一片林子，樹都很高，而且枝繁葉茂，遮去這一方天地。陽光只能透過樹葉的間隙投下斑駁的亮點。林子很密，樹與樹的間隔也不大，空間上給人一種侷促、壓抑的感覺。

    「呵呵呵……」

    此時此地竟然傳來一群女孩子戲水的嘻笑聲，驚鴻好奇地穿梭在林間，向聲音的來源尋去。當他撥開一簇高高的灌木，他發現就是前面的小溪裡嬉戲著五六位衣著清涼的女孩子。

    女孩子們看見有人闖入，她們既不驚慌，也不害羞，反而團團把驚鴻給圍住。驚鴻卻是害怕地連退好幾步，不堪消受這七八條白花花的肉臂襲來。女孩子們格格直笑，推一個長相艷麗的女孩上來。那女孩把手一拍，翩翩起舞，剩下的女孩們不知從哪裡變出許多樂器，演奏起來。

    女孩踏著古怪、妖艷的舞步，手勢、眼波無不撩人。她的秀髮如靈蛇般在空中飛舞，軟綿綿的纖手想搭上驚鴻的肩頭。驚鴻皺起眉頭，厭惡地撥開她的手。對他跳艷舞，倒真的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還不如換一批俊男呢。驚鴻的無聊的把思考飛速展開：這批人吃錯了藥，還是些山精妖怪什麼的……

    突然他覺得身子有些燥熱起來，是那纏綿又淫靡的音樂在作怪，他不禁吞了口水，藥丸已經溶化完了。女孩子見狀更是往驚鴻擠過來。

    「喂，你們別再過來，再過來……我可要對你們不客氣了。」驚鴻又退兩步，腳後跟抵上了灌木叢，身子失去平衡向後仰去。他兩手支在灌木上，灌木枝上的銳刺紮在手掌裡，毫無預警的刺痛把有些眩暈的他驚醒。此刻他才清晰地發現女孩子們的手指甲是長長的，烏黑的。

    驚鴻一拳打在一個女孩的胸口，她只是笑笑，微微搖頭。為什麼？驚鴻有些失措的時候，肩頭已經被抓下一條布頭。他狠下一條心，出拳轟女孩的腦袋。果然，腦袋炸開了，她的身子也成了粉末，一隻粉紅的紙鶴飄然落地。

    一擊得手，驚鴻信心大增。他也不懂憐香惜玉，在他眼裡這些女孩不過是法術驅使的怪物。拳拳爆頭，轉眼間這個林子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天慢慢黑下來。

    寂靜的林子沒有任何飛禽走獸的聲音，風吹得也是無聲無息的，只有驚鴻踩著枯枝落葉的沙沙聲。越是往林子的深處走，光線越是不好。路還有多遠，他不知道，只能憑著感覺走下去。光線透過參差的樹葉，給周圍的樹幹描上黑黝黝的暗影，那些晃動的黑影就像是些醜陋鬼魂在偷偷地窺視人間。

    「嘎——」

    「什麼人！」突然飛過的烏鴉讓不安的驚鴻大吃了一驚。知道是虛驚一場，他鬆了一口氣，心裡卻是有些自我厭惡起來。為什麼，那麼多年了，自己的膽量卻還是那麼不長進。小時候被關在黑林子裡的回憶像潮水一樣湧上他的腦門。

    「真沒出息！」他低下頭嘀咕一句。

    他一腳踢開道路上的小石子，石子飛起，「咕咚」一聲好像落入水中。驚鴻抬起頭，原來前面出現了一條小水潭，沒有路了。潭水很深，很平靜。對面是一堵山壁，垂著青青的迎春籐，隱隱露出「通潭」兩個黑字。

    潭的左右都有路，左邊是一條曲曲折折伴著小溪的路，遠遠還飄來一朵朵粉色的花瓣。右邊是灌木叢生，看上去非常難走的小路。

    「現在該走那邊呢？依照常理是該走左邊，有花飄來，說明上游是有種花的。那個叫無礙應該是很喜歡花的，可能就住在那邊。可是這個林子好像有點邪門，法術都出來了，前面可能是個陷阱呢。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還是走右邊吧。」驚鴻一邊想，一邊目光向右邊的路投去。

    「咦！那是什麼？」右邊的灌木叢中竟閃著金光。驚鴻走過去一看，是一枚金幣。金幣上面的圖案很陌生，不像是大陸上流通的女神頭像金幣。他再仔細的向遠處眺望，發現這條路上每隔三五步就有光點，看樣子還是一條「財路」。

    「可能也是個陷阱吧！」驚鴻想著有踱回潭前，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清水撲面。水冰涼涼的，讓他有些煩躁的心，一下子靜了下來。驚鴻想起來自己有兩天沒有洗澡了，剛剛又是一番搏鬥，身上粘乎乎的，一股汗臭味。又見四下無人，不禁動了跳進潭子洗澡的念頭。他環顧四周，快速地脫下衣服，一頭扎進水裡。

    好舒服！驚鴻愉悅地潛入水中，像一尾小魚兒般自由自在的翻騰游弋。一到水裡，他就好像又投入了母親的懷裡，感到又舒適又安心，無拘無束，天地間的煩惱在那一刻都盡數拋去。他喜歡潛到水的深處，呆上很久，水的壓力會均勻的刺激他的週身各處，還能幫助他內功的修行。如果不用吃飯，他能在水底很久很久，而且不用換氣。

    幽梅宮裡有個大水池，夏天傍晚的時候，憐翠阿姨就會帶他們去游泳。這時，母親會拉開窗幔，坐在搖椅上靜靜地看著在水裡嬉戲的孩子。母親在他的印象裡是美麗、蒼白而且柔弱的，她總是孤獨的躺在遮著黑幔的房間裡，房裡永遠瀰漫著一股龍角草的藥香味。她不多話，看著兩個孩子的眼神總是慈祥又帶著點哀傷。

    有一次一個侍女不知道為什麼偷看他和水香洗澡，被水香拉到水底，才一會兒功夫，竟然就死了。憐翠阿姨帶走了屍體，有些內向的姐姐水香從此以後也變得更沉默寡言了。

    「母后，她怎麼下水一會兒就死了？」

    「因為她沒有我們香魚族的血統。」

    「那我們不是天虎族的麼？」

    「你們當然天虎族的，只不過你們還流著香魚族的血……」

    「為什麼我們不能和別的小孩子，還有侍女們玩兒？」

    母親哀傷地摸著他們的頭，說：「因為……你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是母親對不起你們……咳，咳……」

    驚鴻還想要問下去的時候，母親卻流著淚，劇烈地咳嗽起來。憐翠阿姨扶母親上床吃藥睡下，並警告他道：「沉香，以後別跟母后提這事了，你母后身子不好，再也費不起神了。」

    驚鴻慢慢地潛下去，睜開眼去打量這潭底世界：水底不是想像的那麼暗，還透著點光，沒有魚兒，只有長長的水草浮動著。石壁底有一個通道，還挺大的，光應該從那頭通過來。洞口還刻著兩行小字「曲林迷蹤，黑潭直通」。

    驚鴻驚喜地朝通道裡游去。這條通道還是比較長的，大概有百丈遠吧。如果不是香魚族的人，誰能閉氣游那麼遠，怕早就淹死了。當然如果誰能帶上關情耳上的至寶「避水珠」，還是有可能通過這兒的。

    很快他游出了通道，進入另一片水域。「嘩嘩嘩」是瀑布飛瀉的水聲。驚鴻剛想游出水面，一股陰柔的力道從水裡傳了過來。他身子的異常滑溜，古怪的扭動，躲開了攻擊。有是那股力道，這次卻是結合著水流，合圍過來，他是避無可避。驚鴻靈巧的翻轉，在水裡拍出一掌。掌勁碰上水紋，卻沒像他料想的炸開，而是被對方無聲無息的吞沒。

    「你是誰，你是天虎族的人，為什麼能通過直潭？」這聲音聽上去很低沉很溫和，卻有總不可抗拒的威嚴。

    驚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人頭魚尾的長髮男子坐在水底的石礁上。他的肩頭和尾巴上都被穿上孔，拖著長長的鐵鏈。卻不像個囚犯那麼神情委頓，反而是很高傲自在的樣子。

    「前輩，你是不是本族的大巫師啊！」驚鴻開心的叫道，看到他的尾巴轉念又失望地道：「你是鮫人族的。」

    「鮫人族？那不過是本族的旁支……她們還留著魚尾嗎？」長髮男子感興趣地道。

    「大家都這麼說的，我也沒見過。聽說她們住在海中的雲夢澤裡，不輕易見人。」

    「海才是我們的歸宿啊……可惜當年潛鱗聽信妖女的話非要到陸地上來，造成我族四分五裂……他的見識竟還不如一個小女孩。」那人臉上流露出追憶的傷感，讓驚鴻不敢打斷。

    「你過來！」長髮男子的手一招，驚鴻乖乖地游了過去。他深深地感到自己這趟是來對了，找到這條大魚了。

    男子把手放在驚鴻的額頭，發出明亮的藍光。驚鴻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一股冷流從上自下，由腦門遊走遍他全身的筋脈。當這股冷流到他的小腹時，一改溫柔好像刀子一般在他的腹內絞動了起來，他體內的氣海不停翻湧，遇到外力不用他吩咐，自然而然地與冷流抵抗。

    「難道他要害我，不會吧……」在驚鴻思想鬥爭的時刻，那人收回了冷流。

    「的確有本族的本命珠。藏在氣海裡，雖然沒有修煉，而且一直被鬥氣抑制沒有長大。」長髮男子道。

    「我說我是香魚族的嘛！」驚鴻仰起頭撒嬌地回答，他始發現那男子有一對很深邃的眼眸，不過卻很冷淡。

    「你還算不上我的族人，你的父親還是母親是我族的叛徒吧，竟然與外族人通婚。」

    「你這長頭髮知道什麼，頭髮長，見識短。我母親才不是叛徒，她是沒有辦法，香魚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聽到他說自己母親的壞話，驚鴻一團火就上來了。

    「什麼！？香魚族被滅了……簡直是胡說八道！」男子驚怒得頭髮像箭一樣豎起來，面目扭曲，顯得很是猙獰。周圍的水蕩漾開無數的波紋，跳起密密麻麻的水珠，水面沸騰著，就像一鍋沒有溫度的開水。看到他那麼激動，琵琶骨裡穿著的鐵鏈格格作響，驚鴻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憐憫。

    「前輩您一定在這兒太久了，這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我母親說那是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她還是個小姑娘。她還在半夢半醒裡，聽到很多腳步聲，打殺聲。她迷迷糊糊的被姥姥放在木桶裡，推到河裡去。那天還起了暴風，木桶東飄西撞，她就暈過去了。醒過來的時候，桶已經破了，人也不知道到哪兒了。後來傳來消息說香魚族已經被滅族了。」

    「是誰！是誰！」男子惡狠狠地抓著驚鴻的肩膀使勁地搖，驚鴻只覺得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

    「我不知道……母親沒跟我們提起，我每次問她，她都會一邊搖頭一邊流眼淚，有時還會咳血。她身體不好，我不敢再問她……」

    「怎麼可以不說，怎麼可以！」男子發狂似的扯動鐵鏈，怒吼道：「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和我說……」

    「這人難道瘋了……怎麼辦？」驚鴻的身子慢慢向岸邊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