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仙書菉--玄幻魔法小說網

    黑夜中的小屋邊，隨著紅蓮神女一干人等離去，又漸漸趨於平靜。顯得有些淒冷。正是月明清露冷，寒意心上欺。但見樹影輕搖，偶聞的一兩聲夜蟲低鳴，卻為這即將成為孤兒的小孩更渲一層世態炎涼的寒意。只是這小孩兒這般昏闕著尚好，怕是一旦醒來，從此又怎生過活。

    道一聲可憐：可憐世態多炎涼，俱是這所謂清明暇意之仙界，也是如此一般無二。說甚修仙證道，養氣歸真。這世間多情慾迤儷，但真能摒卻這七情六慾者，即便是天地二教仙祖，也犯那嗔癡之忌。這又是修的甚道。成的甚仙？真不知所謂仙道之最終境界是為何樣？這『仙』字卻又是何解？

    且不多說，再回頭見那黑夜明月中，卻突有一點星光閃爍而來。你見它電飛疾走，筆直望雙龍潭飛來。不一時，那電光就輕輕落在茅屋前。

    就著月光皎潔，那道電光，卻是一位做道士打扮的鶴髮老者駕光而來。那老者黑袍白髮，身量高大，四肢奇長，顯眼之極。只是臉目卻難以辯清。

    老者落下空來，左顧右盼了一會，就瞧見了躺在地上的小孩兒，他俯下身去抱起，端詳了一番，出聲喜道「還好，卻無生命之礙，那幫小妮子到也懂分寸，如若傷了一二分，看貧道不……哼。」那老者自顧自說話，又將小孩置於地上，正待轉身離去，又忖道「這般小小年紀，身邊沒爹沒娘的，以後怎生過的活？」那老者似在考慮什麼，只在茅屋前來回踱步。半晌才歎道「罷，罷，罷，為你這青龍星，我便守你十年，十年之後，再由得你自生自滅罷。」

    主意打定，老者卻笑道「不想青龍星卻是天地二教教徒交合之子，當真是異數。嘿嘿……。」那老者連笑數聲，袖袍一拂，忽的消失在黑暗之中了。任由那小孩睡倒在地。

    ※※※

    蓬萊，風景秀麗，景色迷人，雲遮霧繞些許多世人所難知曉的秘密。山林幽密，凡人確是難以深入。千百年間，也只有修道者在此尋山覓洞，安生定居。

    這一日清晨，但見蓬萊仙界景致。東起朝日搖曳光輝，香風化清露，在這清清爽爽清晨，山中更是處處山山水水靈秀，煙霞散彩瑞。也有些鳥獸，見著這清晨的曙光，早知又是一日好景色，俱各個歡鳴，奔走疾飛，逍遙自在。

    那被擊昏的小孩兒也漸漸醒轉過來。你見他兩隻小手揉著惺惺忪忪的眼睛，爬將起來徑往茅屋右側的廚房走去，一邊還叫喚道「娘親，娘親我餓了。」渾然就似忘卻了昨日晚間之事一樣。直至到廚房，裡屋，菜園內週遭尋了個遍也尋不見娘親時，始有些慌亂起來。

    小孩摸著肚子，奔到門外在門檻上站定，望那小路翹首張望。等了半天，才自言自語道「娘親也不知去了哪了，也不管我。我還是先做做早課罷。」

    說到做早課，小孩兒臉上卻又有了些童真。你見他往門外一片空地上坐定。小腿互盤，雙手抱殘守缺，卻是在閉目打坐。雖是只有七八歲光景，小臉上卻也是一派端莊肅穆。不多時，早入定去了。只是那半空之中卻有人『咦』了一聲，似是驚訝之色。

    小孩兒入定了有個把時辰，才緩緩睜開雙眼。調息畢，那小孩突跳起身來，打了一路拳頭起來。那黑袍老者坐在空中觀望小孩打拳，眼珠迸的老大。但見那小孩雖是年幼，但一路拳頭使將開來。卻是身法迅疾，拳風虎虎，週遭樹木灌草，被刮的獵獵做響。這邊年紀能打的這樣好拳，當真令人咋舌不已。

    那小孩打的高興，翻翻滾滾打了三五路拳才做罷。喘息才定，又奔回屋內，取出一柄小劍來。但見那柄劍只尺餘長短，正配那小孩使用。只是通體碧色，揮動間劍身似有些流光溢彩，竟是極品。

    你看這小孩凝神靜氣使劍。掃，刺，撩，劃，劈。迅若流星卻又章法有致。直看的半空之中那黑袍老者拊掌暗讚；「妙極，妙極。」

    突見那小孩使一個探雲訣，將手中綠劍脫手射出，兩手在胸前急起劍訣，喝聲「凝。」那小劍生生止住勢頭，定在半空。又見那小孩右手豎二指左右擺動，那綠色小劍似通靈一般，隨著小孩手勢，漫空飛旋盤突，劍光四處。只聽得半空那黑袍老者大笑「好小子，當真根骨絕佳，千年難遇。不知還能給貧道多少驚喜。」那黑袍老者隱在幾十丈高空的雲朵中，不要說這小孩，就是有人在半空中飛掠，怕也是難以瞧見。

    那小孩又喝「綠蛇，凝空。」敢情這柄小劍也有名字，卻是綠蛇。乖乖的凝在半空。那小孩忽的直直竄上劍身，雙腳踏定。只是一心難以兩用，跳起時卻難以用氣凝劍。這一腳踩上去，那劍吃不住小孩體重，一起掉了下來。黑袍老者驚呼一聲，正待營救。那小孩卻似習以為常。跌落下來之時又起『凝劍訣』。『綠蛇』便在距地面丈高處止住下落之勢。那小孩晃晃悠悠好半天又站定。他吁一口氣，用左手抹抹汗水，右手卻絲毫不敢放鬆。口內喘道「綠蛇，今日就讓我騎你飛一會，行麼？」小孩兒心性，竟將這御劍之術當做騎馬了。黑袍老者聽著有趣，興致盎然。只想見見小孩能不能御劍飛行。

    只見那小孩喘息定了，將左手二指前指，右手胸前虛扶，小心翼翼道「綠蛇。飛？？？」那綠蛇小劍只輕顫一下，沒了回音。這邊連叫得幾聲，俱是如此。那小孩想是急了。站定雙腳，將右手起劍訣，運氣凝劍。左手變指為掌，托住右手，使了一個加強訣。大喝一聲「飛啊。」話音剛落，那『綠蛇』咻的一聲電射而去。射到樹上去了。把小孩扔了下來。跌在地上嵫牙咧嘴直喊疼。

    半空中的黑袍老者見狀笑的直打跌。又讚道「才七八歲光景，已能有此修為，若是尋常人等，怕需個幾百年罷。呵呵。」

    小孩搓手揉腳的爬起身來，去那樹幹上拔回『綠蛇』來，低頭恨恨聲道「騎一會麼，也不肯，小氣哩你。」終究是未能掌握這御劍飛行的訣竅，倒怪起劍來了。

    小孩又說兩句，才把小劍放回屋內。這般一個早課完了，已是近晌午了。平素做完早課時，娘親早已是將飯菜弄好，只等著吃了。但此時小孩坐在門檻上，雙手支腮，眼巴巴的望著面前那唯一一條小路。似乎漸漸知曉，自己的娘親，怕是永遠也回不來了。頓時，一張可愛的小臉上卻淒惶的掛起了悲色。那虎皮小裰內的肚子，此時也咕咕叫出聲來。

    小孩眼光迷離了一陣，忽想起什麼，把手往懷內掏摸。只是平常娘親給做的小嘴兒昨日玩耍時早已吃盡。小孩掏摸了半天，大哭起來「娘親，你在哪兒啊……凡兒很是想你呀……」。

    想想這世間孤兒，多是這般可憐，至小無父無母，食宿難依。年紀幼小的，餓死路邊的多不勝數。

    小孩又餓又怕，大哭了一陣，聲音卻越變越小，不一會，聲音全無，老者探頭去瞧時，小孩竟是伏在地上，睡了過去。

    黑袍老者見這光景，也有些鼻酸，喃喃道「似這般人間性情流露，仙界何曾見過呀。當真叫貧道心下難忍。」

    黑袍老者降下雲頭，見左近山頭峭崖上有些紅紅綠綠的山果，便飛過去切了半樹來，約莫也有十來個果子在樹上，扔在小孩身前。目視半天，才又歎口氣離開。只是臨走前卻順手摘了一個紅果，在袍子上擦了擦。半晌，空中雲端裡便有喀嚓喀嚓的聲音傳來。

    直到傍晚，小孩才哭著醒來。卻見面前好一棵果樹，儘是些鮮紅果子。顧不得抹眼淚，歡呼一聲竄上來，抓的幾個在手，張嘴就咬。也是年紀小，也不想想憑空哪有果樹掉在眼前的好事。

    小孩兒真是餓著了，不一會，就從樹上摘下最後三個紅果，正待又咬時，卻道「這樣好的果子，我給娘親留著罷。」他捧著三個紅果，去茅屋後溪水裡洗乾淨了，端端正正的擺在茅屋娘親房內的桌子上。又回來坐在門檻上，眼巴巴的望著小路發呆起來。可憐小孩年幼，卻懂孝道。只是他卻不知他的娘親早已被人擒走，這般孝心，怕是要落著個空了。

    黑袍老者見此悲景，又有些鼻酸，仰天歎道「罷，罷，罷。青龍星有如此孝道，貧道這十年守護，怕是不冤了。」

    自此，那小孩兒每日早晚課不斷，閒時也不再去雙龍潭找兩條老龍玩耍，只雙手捧著那三個早變的乾癟的紅果，坐在門檻上默默盼望娘親。夜間就把這三個紅果緊拽在手心裡睡去。黑袍老者也信守承諾，無論或雨或雪，終日只在雲端守護，只是卻愛上了那山上紅果，雲端下樹林內，果核早是遍地。

    那小孩起初早課間總喜那御劍飛行之術，只是每每不得要領。黑袍老者便趁小孩熟睡，夢傳大法。將一股元氣又給他舒脛暢脈。第二日，小孩起來時再試御劍，跌得幾跤後，卻能穩穩飛行了。他也不知有人暗中相幫，只道今天綠蛇怎的變乖了？這一日飛飛舞舞，好不快活。自習得御劍飛行後，黑袍老者也只為自家貪嘴才上山摘果了。他自揣兩個在懷內，一邊吃著，一邊望著雲端下的小孩。好在山內多的是這般果子，小孩也懂採些果子果腹。

    春去冬至，冬去春又來，這般山中歲月梭巡。晃晃不覺，十年已是悄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