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仙書菉--玄幻魔法小說網

    這邊黃龍真人卻暗暗納悶起來「照那老道者這般說起『總壇』一事，難道這伙道眾也是仙界中的一個門派？只是這般數目眾多，且又道行高深的道士卻從也不曾聞的聽說？再看那當中兩名老道者，雖然先才弄些詭怪，但放眼看去也如師尊一般道骨仙風，雖未見其出手，想必道行要較那黑道者為高。這般人物，何故連師尊也識他不得？這等隱秘的道眾卻又對他天教十二弟子如此熟絡？」

    黃龍自在這邊亂想。那邊右首的老道人笑道「那為兄就走一遭終南罷，這邊白鏡教主敢勞賢弟多費心。務必也請上總壇。」那老道帶著十餘個道者駕一陣清風起，頃刻間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兩個老道自顧自說話，卻把這邊天教眾人氣的火從眼出，怒氣衝天。那老道說務必也得將白鏡教主擒上總壇，真是狂妄之極。

    按下正躍躍欲試的餘下弟子門人，白鏡仙祖當下大袖飄風起處，座下憑地有一道祥雲托住仙祖，輕輕自天闋殿內飄往殿外，起在半空。眾弟子門人早也不耐多時，見的白鏡仙祖終於動身，皆怒吼一聲，齊刷刷將寶劍『嗆』的取出，隨著白鏡仙祖在殿外一字排開，對著敵陣怒目相向。

    那邊剩餘道士見的天教教主出殿，知道他萬年修道成仙，執掌仙界正道牛耳千年，雖然此刻重傷在身，畢竟也有非凡道行，當下不敢輕敵，但卻也不甘示弱，紛紛法寶兵器盡出，嚴陣以待。

    眼見得一場大戰即將一觸即發之時，那剩餘的老道者卻悠然笑道「想我輩修道者，皆養氣，修身，明性。不妄動無名，不輕犯嗔怒。皆因此等嗔怒無名，於我之修行，實無半點益助。前時聞得教主與刑天為因舊隙，你二教互起爭端，廝殺百年，更有甚者舉那萬仙之戰，壞卻多少道友性命，空費幾許千年道行。可憐四大皆虛名，認破方能脫死生。為因你與刑天些須小怨小忿，造了多少殺孽，塗炭多少生靈。白鏡，我只問你，你心下仍可坦然面對你所犯過錯乎？」說到末時，那老道卻是以竹杖頓地，面有責色。

    那老道雖是來路不明，但此一番言語卻說的並無道理，先前白鏡仙祖在天闋殿內早也這般說過，只是天教眾人卻仍忿他對師尊有大不敬，待的就要舉劍喊殺時，卻見白鏡仙祖大袖一阻，眾人皆不敢造次，悶然退回站定。只拿眼望著居中的白鏡仙祖。

    白鏡仙祖沉默不語，半晌才仰天歎道「道兄說的極是。想我鴻蒙初分時得道，至今已逾萬載。所謂道者清心明性，於我處難見微毫寸末。那萬仙之孽，實非我輩道家所為之事。我每念至此時，也心有愧頹。」

    那老道者笑讚道「教主畢竟非凡，比那頑固刑天，卻是深喑大體。」

    白鏡仙祖見他有此一說，揚眉問道「道友見過我刑天師弟？」

    那老道笑而不答。

    白鏡仙祖望天長歎，驟的將手往隨在身側的金甲神將指的一指，那神將在半空向白鏡仙祖起一稽首後，忽的消失不見了。

    白鏡仙祖垂眉道「罷，罷。此番道兄前來，意欲何為？」

    那老道見得白鏡仙祖如此說，也不回答，正色念一偈語道「笑奢華而濁富，樂自在之清貧。無一毫之掛礙，無半點之牽纏。」

    白鏡仙祖聞言沉默不語。

    那老道又念一偈語道「別駕歸山避世囂，閒將丹灶自焚燒。修成羽翼超三界，煉就陰陽越九霄。兩耳怕聞金紫貴，一身離卻是非朝。逍遙不問人間世，任爾滄桑化海潮。」

    天教眾人聽得那老道念這兩個偈語，皆茫茫然不知所謂何意。內有十弟子卻神色凝重起來。

    白鏡仙祖沉思半晌，也垂目念一偈語道「為因妄嗔怒，犯吾躇迷躅。孽冤時相逐，轉報永無休。憫天誠可鑒，吾將此身涅。仙鬼從今定，寶菉待人修。」

    那老道聞的白鏡仙祖偈語，起身棄卻手中竹杖。臉色莊嚴，打一稽首。不語。

    白鏡仙祖微笑還訊。

    兩人這般一來一往，雖有說話，聽在眾人耳前也如在打啞謎一般。皆面面相覷，不能領悟。

    那老道者說道「教主請。」說完，竟帶著那班道士轉身駕雲而起，轉瞬間消失不見。絲毫不見留戀。眼看得即將來臨的一場大戰，卻在白鏡仙祖與那老道之間的幾句偈語間頃刻消散。大敵一去，天教眾人脫力一般坐倒在地，任是抓破頭腦皆也不能想像。

    白鏡仙祖將身轉後，望定眾人，半晌才道「為師犯此殺孽，便是有今日，也是天數。我今去，你等要好生修道，不可妄動無名。天教自今，散與不散，盡在你等心中。」

    白鏡仙祖又歌一訣道「吾有一籍，鑒仙書菉。流傳後世，以待有緣。」

    只見白鏡仙祖歌畢，旋既閉目不言，雙腿盤坐在空中，座下祥雲將仙祖身起在半空，現了法象。但見仙祖寶相莊嚴，頂現祥雲沖天起，祥雲內有萬道瓔珞似落花一般漫天飛舞落下。又有千萬道十二色光芒自仙祖體內散出，頓時漫空瓔珞飛舞，遍地氤氳頓生。那金甲神將也又現身，立在仙祖身側，金光四射，低頭垂目手起道訣不言。眾人頓覺眼目生疼，難以逼視。但見師尊將去，心下悲苦，便拼卻滿目淚水出，也只不願偏過頭去。

    突然，又見那懸在崑崙山頂半空千年的巨大金鼎，此時也散出萬千瑞彩盤盤繞繞，慢慢降落下來，將白鏡仙祖罩住，咚~~~的一聲龍吟般的聲響，響徹雲霄，在空中旋轉十數匝之後忽的一聲，往西邊電射而去。

    直到這刻，天教眾人才知白鏡師尊已去。頓時齊刷刷拜服在地，痛聲悲哭起來。那哭聲直透雲霄，久久不絕。

    而那金鼎離去之時，卻有一物，仍停在半空，只見那物不大，只手掌般大小，卻方方正正，渾身金光閃閃，停了半晌，始慢慢降落，直至降到眾人面前，再降落地面，悄然不見。

    早有黃龍真人帶淚驚呼道「那是鑒仙書菉。」

    眾人大驚，始記起白鏡仙祖臨去時的歌訣，今見此物，果有其事。只是眾人因思念師尊礙不住傷悲，又只默默的流淚。

    眾人又哭的有半個時辰，才懨懨的走回天闋殿內。赤焰真人身上毒早以盡數驅除，卻帶傷爬在殿上流淚。青雲真人趕去扶住坐在殿上，眾弟子眼見的赤焰真切，皆又暗自傷心起來。

    十一弟子相對無語，各自悲傷。只見天闋殿內完好，大殿上仍有些香煙靄靄，遇些山風吹，卻又似化做白鏡師尊臉容一般模樣，待得眾人啼哭去抓，卻又翩翩散去。當下又是一陣傷心不止。

    赤焰畢竟傷重，哭了半晌，想是累了，當下沉沉在青雲腿上沉沉睡去。

    想仙界正道的天教，此刻天闋殿內只剩的十一弟子盤腿坐地，週遭還有些死忠的童子和幾十個力士，俱跪在地上只待十一真人發話。

    就在這時，殿外卻聞的有破空之聲往殿內而來，眾人含淚眼望去，卻是黃龍的弟子孤月。

    黃龍真人起身急道「孤月，可曾尋的你大師伯來？」

    那名年輕道士孤月奔進殿內望地拜倒哭道「師傅，前日在終南山守闕洞見著師伯，半日前即趕到崑崙山下，大師伯說只休息一會在上崑崙。不曾想有一班道士頭陀擁著一個老道從天而降，卻與大師伯說話。不多時，大師伯卻流著淚叫我上崑崙，他隨著那班道士往西邊去了。我也不曾聞的大師伯與那老道說話，只見大師伯流淚，想是崑崙山上有變故，便趕上山來了。」孤月說完，又倒地哭泣不止。他受白離傳技之恩，還未曾有回報，哪想到有此一變，當下哭的也甚是傷心。

    十弟子及一干童子力士又聞的首座白離真人也被拿去。又嚎啕大哭起來。

    又哭一回，眾人止淚。黃龍真人向青雲真人道「此番天教遭此劫難，日後去處，還請師姐示下。」

    白離真人也去，天教十二弟子現以青雲真人為大，但青雲真人不知何故，只摟著睡去的赤焰目光癡迷，不言不語。黃龍真人連問數遍才茫茫然轉頭道「我們十二弟子數你機智，你便拿個主意罷。」

    其餘弟子也頷首稱是。

    黃龍真人起身，垂頭不語，漫走沉思。半晌才停步道「想我天教乃正道領袖，千年不曾動搖。聲名鼎盛之下，難免有人覬覦妒忌。崑崙天教這次屋漏，怕是日後有夜雨之災了。我本想固守崑崙，即便日後便死，也望能抱師尊大恩之萬一。只是怕這樣一來，天教勢必顛覆，師尊千年創下的基業，勢必盡毀於我等之手。」

    其餘真人皆點頭稱是。黃龍真人又道「我想現今之法，唯有棄守崑崙，我十一弟子各擇一山水，開創門派，收授門人弟子，傳我天教大道，以延苗祠。為重現我天教無上道法做日後之想。師尊臨去時曾說留有鑒仙書菉一籍，以待有緣。即是有緣，當也是我等天教門人有緣。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眾弟子皆默然沉思，半晌才有青雲真人歎道「唯今之計，也只有依黃龍師弟了。你等以為如何？」

    眾弟子點頭稱是。

    天教至此，才算真正從仙界除名。有願意跟隨十一弟子開創門派的童子力士也擇主而歸。當下偌大的崑崙金頂，顯的落寞孤寂起來。

    十一弟子多有不捨，只在崑崙哭泣幾日，方才各自散去。

    天教覆滅第三日：有青雲真人攜赤焰真人先下山而去，四名童子，二十名黃巾力士追隨而去。

    黃龍真人攜其弟子孤月下山而去。六名童子，三十名黃巾力士追隨而去。

    天教覆滅第四日：有藍雲真人攜紫雲二位女真人下山而去。四名童子，十七位黃巾力士追隨而去。

    有黑羽真人，綠僉真人下山而去。四名童子，十二位黃巾力士追隨而去。

    有隱谷真人，飛虹真人下山而去。四名童子，十位黃巾力士追隨而去。

    有太滇真人，乾元真人下山而去。四名童子，十二位黃巾力士追隨而去。

    止留著人去樓空的崑崙山金頂，於那簫陌山風吹拂下，伴些殘坍敗瓦上與日漸增的蛛網，黯黯見證著昔日天教之鼎盛與即將來到的頹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