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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雲卷 第二十五章 勘破連環

作者:曉月聽風

    「芭露麗小姐,尼古拉大魔法師的弟子已經在廳裡等你了。」一個旅店的夥計走進飯廳,恭恭敬敬地說道。

    「知道了。」芭露麗點點頭,放下手中碗筷。

    昨天晚上她連夜去找同門,尼古拉也很夠義氣地馬上就跟她一起去見宇安。越,可惜在門口以「越侯已經休息,有事明天再說」的借口被趕了回來。雙方於是約定今天一早再去拜會,務必要使宇安。越盡快放我們出城。

    帕特裡夏看了看我,說道:「流雲小姐,你不去看看嗎?」雖是問話,但想要我去的意味非常明顯。

    「就算我去了也說不上什麼話,還是免了吧。」我笑道,但是語意中拒絕的意思很堅定。

    宇安。越我是見過的——在皇宮的舞會中。現在我只是化了點妝,並沒有徹底改變形貌,要真跟他面對面,難免不會被認出來。如果被他發現我是宰相巴比斯。斯卡因的女兒,不知道會扯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

    看見我語意堅決,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轉頭叮囑芭露麗小心從事。

    我看向特雷姆,也許是因為他的任務已經變成記錄我的一言一行,所以這兩天特別安靜,凡事只是靜靜看著,並不插嘴。

    「你不用幫幫越侯的忙嗎?畢竟你的主子可是他的兒子啊!」我不懷好意地笑著,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低聲說。

    他苦笑一下,說道:「別開玩笑了,從主人交給我新的任務開始,玄彩晶石就不再是我的注意對象,如果我擅自插手,被主人知道了可是要嚴懲的。」說話中,他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如果不是我一直注意他的動靜,肯定就會忽略過去了。看來他口中的「嚴懲」必定是什麼非常可怕的刑罰。

    有些心驚於清。越的馭下手段,我淡淡地轉換了話題:「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這回宇安。越的留難究竟有沒有清。越的插手?」

    他笑了笑道:「沒有,至少我從來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

    我鬆了口氣卻又有點失望。沒有清。越的插手,那不論宇安。越有什麼動作我都不怕。但同時也意味著清。越並沒有在短期內跟我交手的意思,他究竟是誰?這個問題看來還要困擾我相當一段時間了。

    「珊華呢?」我聽見嵐令宏問著他的夫人。

    「她說她要練習魔法,晚點才來。」嵐令夫人的聲音中滿是困惑,不知道什麼時候女兒開始對魔法產生興趣了。

    嵐令宏的臉上也浮現出相同的疑問,艾爾魯沙似有意若無意地提了一句:「說起來,可亞小朋友也不見呢。」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他也在練習魔法,早飯我待會兒給他送去。」

    「昨天晚上,你好像跟他們兩個講解了光明魔法的原理吧?」艾爾魯沙臉皮夠厚,無視我的冷眼繼續爆料。

    「沒錯,他們兩個都拜我為師了。」原本沒打算告訴別人,但是他似乎並不打算稱我的意,我乾脆自行招認,省得他學那三姑六婆囉嗦個沒完。

    飯桌上的人齊齊吃了一驚,我突然醒覺犯了個錯誤。特雷姆是清。越的眼線,如果他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主子,又假設清。越是是我的仇人的話,他們兩個豈不是變成了我的弱點?

    頭疼啊!我恨恨地蹬了一眼罪魁禍首的艾爾魯沙。

    正在考慮是否給特雷姆來個「失憶」,嵐令宏已經高興叫道:「太好了,小女有幸師從流雲小姐,真是天大的福氣啊!」我的能力他們都是知道的,對於嵐令宏來說,自己的女兒能夠成為大魔導士的弟子,那是求也求不來的福緣。

    「哪裡,我所學的不過是皮毛,還怕教不好小姐呢。」我皮笑肉不笑,敷衍道。

    嵐令夫人似乎並不是很高興,抿著嘴沒有說話。這時芭露麗已經準備停當,向外走去。

    各人沒有了說話的心思,急忙開始忙著自己的事情。出發的準備必須在芭露麗回來之前做好,一旦他們順利完成任務,我們就得馬上出發,一刻也不能在這座城裡多做停留。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可亞還在冥想中沒有醒來。昨晚自從我把他和嵐令珊華從「初」裡面喚回,便教給他們正常的冥想方法。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再偉大的魔法也必須從基礎練起,現在的他們不過才剛剛邁出第一步,只能從冥想、感受自然正極能量做起。

    還有些時間,我也就沒有打擾他,想來嵐令珊華也是差不多的狀況,我收拾好不多的衣物,就躺在床上打盹兒。

    再也沒有事情來打攪我。帕特裡夏他們忙著商隊的整理,特雷姆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全天候跟著我監視,而那個超級厚臉皮的艾爾魯沙,經過昨晚的對峙,驗證了想要對付我絕對不容易的事實後,便一直在為我把光系魔法傳給他們兩人的事情生悶氣,所以很反常地沒有來煩我。偷得浮生半日閒,一上午的時間一晃就過了,終於,芭露麗帶回了好消息——

    宇安。越答應讓我們出城了!!

    真是普天同慶啊!!

    我心裡譏嘲一笑,看著興奮莫名的嵐令宏一行人,連老謀深算的克洛倫斯都不自覺有些心急焦躁。看來他雖然心機深沉,但畢竟對於官場和官場中人的習性不大瞭解。像我這種出身官宦世家的人,根本就不相信一個地方團體居然可以這麼輕易影響一方大豪的決定。官方對民間的勢力團體是有些忌憚沒錯,但自古以來就是官壓民,如果真的這麼容易屈服於民間勢力,那宇安。越憑什麼坐大北方?

    看來真正的麻煩要從我們出安岳以後開始。

    商隊集結完畢,在排隊出城的過程中,我看見許多面生的魔法師。

    「他們是什麼人?」我問向帕特裡夏。

    他看了看我眼光落處,淡淡說道:「是芭露裡的同門。他們認為我們還沒有脫離宇安。越的勢力範圍,所以決定隨行一段路途以進行保護。」

    原來如此!

    我的眼中不由得浮現出譏誚。

    「流雲,你去探探芭露麗的口風,她這些同門的背景究竟是怎樣的?」帕特裡夏淡然說道。

    「探口風?我?」我訝然問道,同時發現我們兩人四周已經被罩上了一層隔音罩。他有什麼秘密的話想對我說?

    「對。你們同是女孩子,你又是比她高階的魔法師,你們之間的溝通容易一些。」他看了我一眼,「我想你也不認為這次的事件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尼古拉他們說一聲就能輕鬆過關吧?」

    「你究竟是什麼人?」審視他半晌,我終於忍不住把這個問題問出口。能夠看出這些,非要有一定的政治經驗不可,而面對有大魔導士實力的我,他還能不卑不亢,指揮我指揮得如此理所當然,這份鎮定,更是非常人所能。所有的一切都顯示他不是一個單純的傭兵,而他的身份資料卻偏是最最普通不過的傭兵。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他看了看我:「這句話我也很想問呢。」

    我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好吧,既然他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我對挖人隱私不感興趣,要我以自己的身份換他的秘密更是划不來。這種生意不做也罷。

    「那我就去問問吧。」我動了一下,突然頓住。

    「芭露麗可是在騎馬誒!我怎麼跟她談?你把她叫上馬車啦!」我打死不肯離開安逸的馬車。

    帕特裡夏愕然看著我,說道:「你讓我怎麼讓她到馬車上去?難不成跟她說『流雲要探你的口風,你去馬車上呆著』嗎?」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騎馬!」我耍賴。

    他無奈地看看我,苦笑一下,拍馬走過芭露麗那邊,跟她說著什麼。不一會兒,芭露麗下了馬,向著馬車走來,坐在前面的板子上。

    「聽帕特裡夏說,你對我們這一門很感興趣,想知道什麼?問吧。」她大大方方地說。

    我一下子明白了帕特裡夏的招數。既然我也是魔法師出身,對大魔導士貝拉。弗一門感興趣也是很正常的。

    我微微一笑,說道:「你的老師的事跡我就聽得多了,但是他一共有多少個弟子啊?你們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清楚,能跟我說說嗎?」

    芭露麗點了點頭說道:「你不知道我們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因為自從老師隱居以來,作為他的弟子,我們幾個的行事作風都是頗低調的。老師的弟子,連我在內一共有七個,我是最小的一個。大弟子你應該知道,他拜在老師門下已經二十多年了。」

    「是目前住在西方的洛金。塞瑪嗎?」我問。這個人我是知道的,作為貝拉。弗的大弟子,而且是唯一一個在歸隱前收的弟子,不論是在他們這一門,還是在整個大陸中,都是有一定影響的人物。

    「對。現在跟大師兄在一起的,還有三師姐潔西。卡洛,四師兄韋尼克。范。」她說道,「五師兄拉德。科特和小師兄斷空現在住在南邊,而這次幫助我們的則是二師兄蘇曼。韋斯的弟子。」

    後面的幾個人我是不大清楚的,貝拉。弗歸隱以後行蹤不知,他的弟子們也多不揚名,我更不會花心思去查這種事情,所以就算他們有什麼動靜我也是多半不知。

    「這麼說來,你們幾個人都不在老師身邊了?」我問。

    「嗯,老師說我們學有所成就應該出去歷練一番,所以除了我因為入門最晚、不夠水平以外,所有的師兄姐們都在外面,也各自招收了一批弟子門生。」她有些洩氣地說。

    我抿嘴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聊表安慰之意,接著問道:「你們幾個的魔法水平都怎麼樣啊?」

    她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師兄姐們離開了之後就很少回去,而他們出去的時候都是大魔法師的水平,至於在外面提升到什麼水平就不好說了。不過照他們回來的時候顯露的能力來說,應該都有魔導士以上的水平。大師兄的能力又在其他人之上,我不敢確定他是不是已經達到了大魔導士的水平。流雲,你說魔法究竟怎麼樣才能練好呢?我出山已經一年了,卻一直沒什麼進展,師兄姐們都很厲害了,你更是幾乎與我師傅一樣。你們都是怎麼提高的呢?」她一臉迷茫,看來是真得很困擾了。

    我笑了笑,說道:「不管是什麼技能,在達到了一定水平之後就會出現瓶頸,魔法也是一樣。實際上當一個魔法師達到大魔法師的水平之後就面臨著一個很大的瓶頸,如果能夠突破它,就能升上魔導士的等級。你們老師之所以讓你們在成為大魔法師之後就出山歷練,我想他的本意就是要你們在歷練中突破自己的瓶頸,魔法師的修煉在大魔法師的階段就已經沒有什麼好教授的了,剩下的只能依靠個人的領悟和鍛煉。不要著急,你才出來一年,只要有耐心和毅力,總有一天能夠突破你自己的瓶頸的。」我摟著她的肩膀擁著她,給她無言的鼓勵。

    她的臉色好了些,眼神也不像剛才那樣無神,我看在眼裡,於是笑著說道:「好了,我們繼續說說你的師兄姐們吧。你剛剛說的二師兄蘇曼,他住在北方嗎?」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吁了口氣彷彿要把所有的鬱悶從心裡面趕出來,這才說道:「沒錯。二師兄現在住在邪羅王國。」

    我心中一動,想起了瑟蘭恩。

    「你二師兄的門生很多嗎?」我問。

    她點了點頭:「在幾個師兄姐裡面,二師兄的弟子是最多的,多虧了這樣,這次宇安。越才不敢多找我們的麻煩。」她說話間,掩不住對師兄的崇拜和羨慕。

    原本模糊的猜測現在已經有了清晰的線索,我大概把握到這一連串的脈絡。

    又說了一會兒話,芭露麗終是坐不住,又跳上馬背去了。

    走出安岳城,我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感覺鬆了口氣。帕特裡夏走到馬車旁,說道:「今天天氣不錯,風景也好,你不出來欣賞一下嗎,流雲?」

    我知道他是要問我打探的情形,歎了口氣,不甘不願說道:「好吧,那你負責載我。」

    他有點哭笑不得的表情,伸手攬過我的腰,稍一用勁就把我安置在他前面的馬背上。

    我動了動身子,咕噥了一句:「不舒服。」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總不能老是用隔音罩說話吧?會惹人疑竇的。——話說回來,你也未免太懶了吧?!」

    我回頭瞪了他一眼:「怎麼?有意見啊?」說著順便掐了他一下。

    這一下對他來說是無關痛癢的,不過他還是配合地作出一個疼痛的表情,同時告饒道:「哪裡,我哪兒敢有意見啊!」

    我「撲哧」一笑。好現象啊!他開始對我打開心扉了。

    玩笑一陣,他面色一整,問道:「你剛才跟芭露麗的說話,發現什麼沒有?」

    我靠著他,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說道:「據她說,她二師兄蘇曼——也就是那個尼古拉的師傅——是他們幾師兄弟裡面門生弟子最多的,也就是說,是勢力最大的一個。」

    他想了想,說道:「貝拉。弗一門理論上來說都是很淡泊名利的,但是這個蘇曼好像並不是這樣。」

    我點點頭道:「沒錯。如果真的淡泊名利,收這麼多弟子幹什麼?況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跟宇安。越很熟的樣子,這就有些蹊蹺了。」

    他贊同地說:「且不說他們之間的關係好不好,不論如何,宇安。越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讓步,這齣戲做得太假了,我想不光是我們,飛羽騎士團那邊應該也有所察覺才是。不知道他們有什麼打算,居然讓那個尼古拉的人同行,萬一那些人跟宇安。越勾結、裡應外合,事情就麻煩了。」

    「因為承了別人的情,而且他們又是一番『好意』,所以不能拒絕吧。」我玩著髮梢,漫不經心地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你看飛羽騎士團他們不是把那些人團團圍住了嗎?」

    他順著我的話向尼古拉一行人看過去,果然,一群魔法師把他們圍在中間,似乎在探討什麼問題,外圈一圈全副武裝的騎士以保護之姿圍住他們。

    嘴角勾起一個微笑,他說道:「原來如此,我倒是看走眼了。不過這宇安。越也夠狠的,讓芭露麗的同門來作內應,飛羽騎士團必然顧忌到她的面子和貝拉。弗的名氣不敢輕舉妄動,就算想要先下手為強也做不到。而且不管事情成不成,都可以把話說成是貝拉。弗一門的內部矛盾,以絕眾人之口。」

    「是啊。」我伸了個懶腰,他急忙扶住我,以防我動做過大翻下馬去。

    「你以為宇安。越真的認為靠這些魔法師就能成事嗎?」我淡淡地問。

    「當然不會,所以他們在前面肯定會動手腳。……你似乎有不同的看法?」他敏感察覺我臉上不屑的表情。

    「宇安。越能夠稱雄北方不是偶然,他不會想不到我們能夠看透這個詭計並作出防範,所以前面的計劃是預定要失敗的。真正的殺招在後面。」

    「什麼意思?!」

    「尼古拉不過是吸引我們注意力的一顆棋子,真正的內應另有其人。」我淡然說出殺傷力無窮的話語。

    他的臉色一變,急問:「是誰?!」

    我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知道無法改變他根深蒂固的騎士信念——忠誠、守諾,他是必然要拚死保得這一路平安了,我還能怎麼做?不想他死,就不能明哲保身。

    「是飛羽騎士團的高層。」

    他默然,半晌,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有所了悟。

    「他想渾水摸魚?」他皺眉問道。

    我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會。他會在我們都以為危機過去、放鬆警惕的時候下手。」

    他想了想說:「有道理。」

    我搖著他的手說:「我累了,要回馬車上去。」

    他默默停下馬,扶我坐回馬車。在我就要鑽進馬車時候,突然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流雲?」

    我回過頭來,笑了笑:「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你只要做好準備就不枉我特意告訴你了。」我拒絕不忘施恩,如果真要說明就不得不把我跟艾爾魯沙的關係和恩怨牽扯進去,我無意多生事端。

    「帕特裡夏!」在他策馬就要走開的時候,這回換我叫住他。

    「什麼?」他轉過頭來問。

    「不要死了哦!」我笑著看他。

    他一震,眼神瞬間迷茫,彷彿想起了久遠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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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想不到居然還有比我還急躁的人,各位先別急,絲蘭這次的旅程就快走到頭了,你們且少安毋躁,聽我慢慢道來……

    ^_^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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