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之風語--玄幻魔法小說網

    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又趕了一天路，商隊的人們疲憊不堪，卻沒有人敢提出休息的要求，皆因就算筋疲力盡也比曝屍荒野好。好不容易在日落時分，克洛倫斯下令在一處視野開闊的荒野宿營。

    儘管人人都勞累困乏，但還是不得不拖著疲乏的身子張羅今晚的生活。不一會兒，營地裡面已經是帳篷處處，炊煙了了。

    我們幾人卻沒有休息的命。嵐令夫人和嵐令珊華被叫出去幫忙做飯，他們一家的帳篷裡再次聚集了我、帕特裡夏三人以及嵐令宏，完全就是幾天前那次「高峰會」的翻版，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個克爾魯沙。讓他列席是不得已的安排，雖然是他纏著我，但既然我讓他留下了，就總得給人一個交待。好在以他的身份，還不至於對玄彩晶石這種東西感興趣。

    這次聚會無非是研究白天的襲擊跟我們究竟有沒有關係。雖然只因為我們的貨物中有著過於貴重的東西，又曾經受到過不明攻擊，就認定白天的事件跟我們有關確實顯得有點緊張過度，但小心馳得萬年船，事先做好萬全的準備是不會有錯的。所以儘管不情不願，我還是被拖來參加這個會議。

    「這個人可以信任嗎？」剛一開始，還沒人說話，芭露麗就劈頭就問，同時嚴重懷疑的眼神瞪向一旁優哉游哉的艾爾魯沙。

    「請問菲佐利維先生和流雲小姐是舊識嗎？」特雷姆婉轉地問，原因同樣是對艾爾魯沙的懷疑。

    「舊識？」我啞然失笑，「算是吧。」

    「算是？」芭露麗訝異地看著我。

    我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艾爾魯沙插嘴道：「與其說是舊識，不如說我們兩家是世交來得恰當吧？我們兩個雖是初次見面，不過對於對方的情況倒是非常熟悉。」他笑看著我。

    帕特裡夏點了點頭，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誤會了。艾爾魯沙本來就是一個貴族的紈褲公子哥兒打扮，加上帕特裡夏先入為主認定我也是貴族之後，這「世交」的說法就確實有些道理了。

    不過我無意否認。要真要說起我跟艾爾魯沙的關係，估計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不但必須把我的前世牽扯出來，還會造成他們不必要的恐慌，我幹嘛自找麻煩？

    帕特裡夏沉聲說道：「菲佐利維先生和流雲小姐的關係還是次要，關鍵的是流雲小姐是否認為他可信？」

    我彎起嘴角：「可信？」忍不住笑出聲來——會認為這個傢伙可信的人才是真的笨蛋加白癡！

    「我也說不清楚他是不是可信，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對那玄彩晶石絕對沒有什麼興趣。」對於帕特裡夏他們，話不能不有所保留，但我說的卻沒有半句虛言。對於艾爾魯沙來說，什麼玄彩晶石，白送給他他都不屑一顧。

    「說不清楚……是什麼意思？」特雷姆一臉問號。

    「說不清楚你還讓他加入？連東西都說了出來！！」芭露麗簡直有點氣急敗壞了。玄彩晶石對她來說意義非同凡響，也難怪她會著急。

    連帕特裡夏都被我弄糊塗了，皺起眉頭。

    我忍不住又笑。「別擔心，我會負責看住這個傢伙，不會讓他有什麼『異常』舉動的。」我滿懷深意看著艾爾魯沙，他不動聲色裝傻。

    「那你為什麼要讓他加入？」芭露麗還是難以釋懷。

    因為與其讓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搞鬼，不如把他放到我眼前看他玩得出什麼把戲。不過這可不能說。如果在芭露麗面前說出這番話，怕不把她當場氣暈過去！原因只能說另外一個。

    「因為他雖然不太可靠，不過萬一有什麼事，倒是一個很好的炮灰。」我不懷好意地看著他，看得他機泠泠打了一個冷顫，臉上的笑容也有點掛不住。

    帕特裡夏、特雷姆、芭露麗、乃至嵐令宏都同時用同情憐憫的眼神看著他，為他可能遭遇的不幸感到哀悼。

    「好了，寒暄的話就此為止，我們還是快點開始正題吧。」玩夠了他們，我把各人的注意力拉回來。早點說完，我還要睡覺呢！雖然白天我幾乎沒有動過什麼筋骨，不過對嗜睡如命的我來說，睡眠不足可比殺了我還痛苦！

    那是寒暄嗎？另外幾人面面相覷，以眼神交流著。

    ——那分明像是威脅比較多吧？

    帕特裡夏收回心神，肅容說道：「這回我們麻煩大了。」

    「怎麼回事？」嵐令宏驚問。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人都早有所覺，沉下臉來。

    「嵐令先生知道白天來襲擊我們的人是誰嗎？」帕特裡夏問。

    嵐令宏茫然搖頭。「不是沒有任何特徵嗎？連飛羽騎士團都沒有線索。」

    我歎了口氣道：「不是沒有線索，而是他們不肯說，因為如果說出來的話只會徒增大家的不安而已。」

    「那……那你們都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來歷了嗎？」嵐令宏的聲音有點發抖，那是預感到「大不幸」的事件即將發生的徵兆。

    「當他們用馬槍衝破滑落的山石的時候，線索就已經有了。」帕特裡夏沉聲說，「除了正規部隊以外，沒有人會使用那樣的馬槍。」

    「你是說，襲擊我們的其實是正規軍？」嵐令宏的臉色瞬間煞白，顫抖著問，「是……是哪個國家的正規軍？」

    「聖藍亞帝國。」我淡淡地說。

    嵐令宏急喘一聲，低叫道：「不，不可能！為什麼我們國家的正規軍要來襲擊我們？！」

    「理論上是不可能，不過最後那朵煙訊，可是聖藍亞帝國第五軍團的特有訊號哦！我說得沒錯吧？特雷姆？」我看向他。

    「啊……對，沒錯。」特雷姆有點分神，差點接不上話。「這並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嵐令宏倒抽一口冷氣，說不出話來。

    「來襲是升虢侯宇安•；越的手下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麼他們要來襲擊我們？他們是不是出於升虢侯的授意才這麼做？」帕特裡夏說道。

    「應該是底下的人擅作主張吧？所以才會全部便裝，不讓人看出他們的來歷。」特雷姆說著，「這次的山體滑坡並沒有人為手腳的跡象，我認為他們也是臨時起意，倉促來襲。」

    「這可難說。」芭露麗看了他一眼，反駁道，「說到掩飾身份，就算他們有升虢侯下的命令，也不可能自暴身份吧？我們一不偷、二不搶，三不是被通緝的逃犯，正規軍沒有任何理由攻擊我們，如果傳了出去，升虢侯可就有點不大好交待了。他們要掩飾身份也是理所當然的。」芭露麗瞟了他一眼，不屑地反駁。

    「我同意特雷姆的意見。」帕特裡夏沉聲說道，「從他們的部隊裡面居然沒有魔法師就可以看出來了。如果真的是存心設伏，不可能不出動魔法師的。從他們的組成和人數來看，如果說是一支巡邏部隊就說得通了。」

    「我想不至於吧！升虢侯再大的膽子也不會明目張膽、毫無理由攻擊一支商隊啊！又是軍隊專用的馬槍，又是第五軍團特有的煙訊，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他們的身份嗎？升虢侯應該不是這麼無謀的人才對！」嵐令宏並不是傻瓜，馬上就想到裡面的蹊蹺。

    「宇安•；越確實是老謀深算，謀定而後動，這也正好證明了今天的襲擊不過是他手下的臨時起意。他們得知山體滑坡的消息後，認為這是一個伏擊的好機會而倉促發動攻擊，才會在飛羽騎士團手下吃了大虧。否則以第五軍團的素質，我們這區區一千五百人的護衛隊伍想要從他們的伏擊中平安無事突圍可說是天方夜譚了。」我淡淡地說。

    沉默，大家的心裡都沉甸甸地，形勢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們任何人當初的想像。

    艾爾魯沙環視了他們一圈，眼中閃過不屑的光芒，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眾人誰也沒有發現。他輕視的眼神在各人身上轉了一圈，轉為懷疑和譏諷落到我身上，我事不關己地聳了聳肩。

    「升……升虢侯他們不會是沖……衝著我們來的吧？」嵐令宏嚇得面青唇白，結巴起來。

    「誰知道呢。」我說得冷淡，「就算小人一些判斷他真是衝著我們來得也未嘗不可。」

    「我們必須這麼假設，並快點決定對策。」帕特裡夏斬釘截鐵說道。

    「對策？怎麼做呢？」芭露麗露出困惑的表情，說道，「就像現在這樣裝作不知道不行嗎？」

    「飛羽騎士團不是笨蛋，他們一定會起疑，就算沒有懷疑到我們頭上，也一定會在商隊裡面尋找可能的線索。」特雷姆說道。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就連我們也發現了其中的蹊蹺，以克洛倫斯的本事不會察覺不到，所以他們肯定會有所動作。

    「我們必須在他們之前作出反應，否則就會落到下風，處於被動。」帕特裡夏也同意地說。

    「乾脆把玄彩晶石的事公開吧。」我若無其事地說著，彷彿並不知道這番話會在各人心中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這怎麼行！」芭露麗如我所料勃然大怒，跳起來大叫。

    「小聲點兒，不然不等我們說出去，你已經叫得人盡皆知了。」我閒閒地說。

    她漲紅了臉，卻真的不敢再大聲說話，壓低了聲音怒道：「你瘋了！難道不知道如果公開這個秘密會帶來怎樣的風波嗎？」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會引起很多麻煩，但我也知道，現在這件事已經不能算作『秘密』，而且如果我們繼續秘而不宣，更大的麻煩馬上就要來了。」

    特雷姆皺起眉頭，帕特裡夏則專心思索著我的話。

    芭露麗再也發不出脾氣來，她的心思被沉重的感覺所覆蓋，清楚表現在臉上。

    其實上次遇襲的時候事情就很清楚了，我們甚至都是在受到襲擊以後才從芭露麗口中得知寶石的秘密，顯然敵人的情報在我們之前。當一件事情被三個人以上知道的時候，就已經不能算作「秘密」了。

    「更大的麻煩是？」嵐令宏疑惑地問。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驚嚇過度，還是完成了必死的決心建設，他現在反倒冷靜下來，雖然臉色白得像死人。

    「我們馬上就要到達安岳了啊。」帕特裡夏歎息地說。

    安岳是北上必經的第三座城市，第五軍團的駐紮地，也就是升虢侯宇安•；越的大本營。在北方，這座城市儼然是宇安•；越的都城，在這裡，他說的話遠比皇帝的命令來得管用。

    「什麼意思？」嵐令宏還是一臉問號。

    帕特裡夏的聲音近乎歎息，說道：「在安岳，宇安•；越要讓幾個人不明不白消失，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啊！」

    芭露麗的臉色變得蒼白，喃喃的聲音宛若呻吟：「不……不會吧！」

    「很可能，假設他的目標果然是玄彩晶石的話。」帕特裡夏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峻。

    「他會怎麼做？」芭露麗咬咬牙，問道。

    「兩種方法。一種是讓我們不明不白憑空消失，那麼我們的東西自然會變成他的。另一種是誣陷我們是盜寶的匪賊，正大光明逼我們交出寶石。」我平靜地說。

    「他敢！」芭露麗怒髮衝冠，憤然道。

    我歎了口氣看著她，等她自己慢慢冷靜下來，然後醒覺宇安•；越真的就是敢這麼做。

    在北方，他的話就是一切。

    深吸一口氣，她問道：「我們先一步逃離安岳不行嗎？」

    「你想要以我們這樣的人手跟整個第五軍團做對嗎？」我冷冷反問。只要一天沒有走出聖藍亞的北方邊界，我們就仍然處於第五軍團的控制之中。六十萬人的正規部隊，我們一點勝算都沒有。

    「況且如果他存心對付我們，根本不用局限於安岳城。」帕特裡夏接著說道，「且不說他的部隊可以隨時攻擊我們，只要一紙通緝公文就能逼得我們走投無路。」

    「那……那怎麼辦？」嵐令宏已經完全傻了，恐怕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商人，居然有朝一日會陷於這種危急的情況。

    「我們必須在宇安•；越做出任何動作之前反應。」我淡然說道，「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自己搶先公開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