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之風語--玄幻魔法小說網

    不一會兒，飛羽騎士團的主帳中跑出十幾名騎士，向著各個商隊跑去。

    「看來克洛倫斯已經做出決定了。」艾爾魯沙笑了笑，「那麼，我也該回去了。有空再聊吧，流雲小姐。」

    誰要跟你聊？最好別來找我！！我冷冷地想。

    回到嵐令宏的商隊，正好碰上一名騎士前來傳達克洛倫斯的命令。

    「前方因為山體滑坡堵塞了道路，我們人力不夠，希望各商隊能夠派出人員協助清理沙石，掃清障礙。」

    婦女和兒童自然不在考慮之列，帕特裡夏和特雷姆也不能離開太遠，於是商隊的夥計在嵐令宏的授命下拿起工具，跟著其他商隊派出的男人們去前面開路。剩下的人則跟在後面，緩緩前行。

    我坐在馬車上，充當起馬車伕的角色。沒辦法，人手不夠，連芭露麗都去牽起了板車，相比來說，馬車伕反而是比較輕鬆的任務。

    可亞坐在我身邊，背誦著我給他的藥譜，這孩子聰明伶俐，我給他看的醫書總能夠舉一反三。

    龐大的商隊，因為缺少人力，也因為前方道路尚未整理出來，而緩慢地向前蠕動。男人們都去做苦工了，只剩女人和小孩的隊伍難免顯得雜亂無序，好在飛羽騎士團不時幫忙控制牲口，所以倒也沒有碰上什麼特別大的麻煩。

    只不過隊伍的序列有了些混亂，不知什麼時候，治療隊的馬車竟然走到了我們的馬車旁邊。

    「維多先生，你好啊。」我看見治療隊的隊長，打招呼道。

    「這不是流雲小姐嗎？你也好啊。」維多看見我，笑道。「要幫忙趕馬車，很辛苦吧？要不要幫忙？」

    我搖搖頭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還應付得來。」

    維多讓治療隊的馬車走近了一些，因為彼此也算是熟人了，便聊起天來。

    「真是倒霉啊，怎麼就我們碰上下大雨、山體滑坡呢？」

    「是啊，前面的山體這麼鬆軟嗎？」我問。

    「也不是。」他搖了搖頭，「前面的馬特裡峽谷本來是修築來作為軍事用途的，所以路基和山壁都相當結實，按理說不應該發生山體滑坡的事情。不過這世上本來就很多事都很難說，這峽谷怎麼說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就算出現什麼風化腐蝕的情況也不奇怪。」

    芭露麗、帕特裡夏和特雷姆都聽到了他的話，不約而同轉頭看來。我們交換了一個眼色。

    「聽說傑洛先生和修依塔先生都去偵查了，但是只有修依塔先生的隊伍傳回來了報告，是嗎？」我又問。

    維多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傑洛少爺的隊伍到現在也沒有消息。不過既然修依塔先生他們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應該錯不了，你們不用擔心。」他笑嘻嘻地安慰道。

    是麼？我心中冷笑。

    遠遠已經能看見馬特裡峽谷的輪廓，前面究竟是自然界的事故還是人為的陷阱，馬上就可以明瞭。

    芭露麗牽著板車走到我前面，特雷姆貼近了我右邊，帕特裡夏漸漸落後走到我的後面，我們不動聲色慢慢靠攏。維多的治療隊走在我左邊，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我另一方的護盾，刻意的佈置中，我被圍在中間，不單只因為芙蕾坎地蓓拉的雕像現在就放在馬車裡，也因為一旦有變，我可以隨時支援他們任何一方。他們並不知道我魔武雙修，所以我的待遇自然而然全部比照單純的魔法師進行。

    在商隊周圍，騎兵隊的陣型也明顯有了變化，騎士團第三大隊走在前面作為前哨先鋒，第一大隊則負責後半部的護衛斷後。騎士們全部走在外圍，以橢圓形包圍著整個商隊；魔法師們走在最中間，跟他們在一起的是克洛倫斯的本隊。如果發生變故，魔法師中隊將在第一時間配合騎士們發動攻擊，而克洛倫斯親自指揮的本隊也可以對任何薄弱區域進行增援。

    在還沒有完全排除前方滑坡為人為製造的情況下冒然前進固然有些冒失，但克洛倫斯畢竟還是有著相當警覺性和經驗，各種佈置和安排並沒有什麼錯失。

    這時，商隊最前方的前哨尖兵和商隊馬車已經踏進狹長的馬特裡峽谷。

    馬特裡峽谷長達五千比，兩旁是高聳陡峭的斜壁，為鬱鬱蔥蔥的林木所覆蓋，中間一條大道經過專為通商的擴展，可供十二匹馬並行，雖然比較作為戰時通道的原始峽谷已經寬敞許多，但是在兩邊峭壁的挾合下，卻仍然是伏擊的最佳地點。連綿的山峰在峽谷兩邊延伸而去，目及所見，只有這一條大路能使商隊馬車通過。

    阿菲斯山脈是帝國北部跟遊牧民族的天然障壁，越過這個山脈，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遊牧民族的天然牧場，在這片平原，遊牧民族可以說是如魚得水，他們的騎兵隊伍號稱無敵。聖藍亞帝國建立後，為遏制遊牧民族，在阿菲斯山脈北部設立軍團駐地，並耗費將近一百年的時間開闢了馬特裡峽谷。帝國精銳軍團駐紮在這裡，平時防衛帝國北疆，監視遊牧民族，戰時進可與敵人展開平原對戰，退可以據守馬特裡峽谷。就算真的被敵人通過了峽谷，在經歷了山脈北部平原會戰、峽谷伏擊之後的敵軍也必然被消耗掉大部實力，而帝國則可以調集大軍在山脈南部以逸待勞，一舉殲滅入侵者。所以，在此後的三百年間，馬特裡峽谷一直作為帝國的軍事重地存在著。然而經歷了幾百年間帝國與遊牧民族反反覆覆的攻伐，雙方不停開發新的戰略進攻路線，以致越來越多的通道陸續被發掘出來，這些路線雖然大多奇峻險拔，但作為進攻突襲的手段卻也是綽綽有餘。於是這個峽谷便失去了原有的戰略價值，在與北方的貿易日漸興盛的情況下，乾脆被拓寬整修，成為民間商隊專用的通商之路。

    當然，由於它的險惡地形，不少盜賊強盜都選中這裡作為埋伏打劫的戰場。為了保證通商之路的通行和安全，聖藍亞帝國經過常年不懈的打擊，加上常駐此地的巡邏守衛，終於敢打這裡注意的盜匪漸漸減少。正因如此，克洛倫斯才會在前方障礙未除的情況下仍然下令前行。當然，他對于飛羽騎士團自身的實力有著強大的信心也是一個主要因素。

    發生滑坡的地點在接近出口的地方，那裡風化較為嚴重，植被稀少，土層大都露出地表。我們的大商隊緩緩前行，慢慢地，基本上所有人員車輛都走進了峽谷裡。

    被臨時商調去幫忙的人數高達上百人，加上騎士團本身抽調的人手，算算，此刻也應該清除障礙了吧？至少也該能夠通行了才是。果然，我剛想完，一騎快馬就從前方奔來，跑向商隊中心。

    「看來前面已經清理出來了。」特雷姆走在我身邊，說道。

    騎士的表情並不緊張，顯然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情況。

    商隊的前進更慢了，漸漸幾至停頓。我們也只好停下腳步，看著前面的車隊以龜速前進。

    騎士團高度戒備起來，傳令兵不停在前後左右穿行，傳遞著信息和命令。我們的小商隊在芭露麗他們刻意的牽引下漸漸向中央的魔法師和克洛倫斯本陣靠攏，以防不測。

    慢慢地，我們終於接近了出口，這也表示整個商隊已經有將近一半通過了這馬特裡峽谷。

    來到近前，我們才發現商隊行動如此緩慢的原因。

    山體的滑坡是相當大規模的，幾乎半壁山崖都已經破壞，泥石傾瀉而下，將峽谷的出口封死，兩邊貼近山壁處的石土坡高達五、六比，中間最低處的高度也有兩比左右。清除障礙的工事經過一個上午的努力，也只能夠開出一個缺口，僅夠一輛馬車通行，以致我們只能排著隊一輛一輛前進，速度奇慢無比。

    從山體的情況來看，這樣大規模的滑坡不大可能是人為的詭計，難怪克洛倫斯會不等傑洛的報告就逕自前行。

    「看來不會有什麼事了。」特雷姆看著前面的車輛一輛接一輛穿過峽谷，吁了口氣說道。

    我卻有點懷疑。真是這樣麼？一刻沒踏出這個險地，會發生什麼情況都不得而知呢。

    還有幾輛車，就輪到我們了。然而就在前面，我突然看到艾爾魯沙的馬車，而他正站在馬車旁看著我，唇邊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

    不好！

    我心裡一震，就在同一瞬間，異變忽生。

    弓弦的震動聲憑空響起，密密麻麻的利箭從天而落，如同傾盆大雨，無孔不入，衝向仍滯留在谷中的商隊。

    我在箭雨落下的瞬間便已張起防禦結界，將向我這駕馬車落下的利箭擋格在方圓一比之外，芭露麗雖然反應慢了一步，但也勉勉強強趕在箭尖射到頭頂的那一霎那完成結界，順利保住性命；而特雷姆和帕特裡夏更不用人擔心，一把劍將週身防護得滴水不漏，漫天箭雨對他們構不成威脅。

    尖叫聲和慘叫聲在瞬間響徹峽谷，不管是谷內還是谷外，商隊的人無不抱頭鼠竄，你推我攘，只求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難逃生。然而谷外的人還好，攻擊並沒有直接針對他們，谷內的人卻哪裡躲得過去？諾大的商隊本來就把出口處堵得水洩不通，此時更是你擁我擠，結果是大家都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利箭從頭頂刺落。機靈的，蹲下身子往馬車底下或者馬車裡躲，暫時保全一條性命，反應慢的唯有紛紛中箭倒地，或死或傷。更諷刺的是有些人至死仍不放開手裡的貨物，完美詮釋著「人為財死」這個詞的精髓。

    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飛羽騎士團也是一籌莫展。本來在這擁擠狹窄的地方騎兵就派不上什麼用場，何況事出突然，他們的隊伍實際上已經被分開兩半，一半在谷外，一半在谷內，谷內的固然在騷亂的場面下動彈不得，谷外的也因為入口被堵塞而只能滯留原地空著急。

    靠近我們的魔法師們的水平在這一瞬間高下立見。水平高的在瞬間築起防護壁保護自身安全，水平不夠的當場中箭，甚至立斃當場。倒是克洛倫斯的親衛隊本事不俗、臨危不亂，個個舞動佩劍擋住箭雨，並在同時迅速結成一個圓陣，將魔法師們保護在中央，集合團體力量，將頭頂防守得滴水不漏。

    於是，在負責護衛的飛羽騎士團被壓制的情況下，只能任由商隊的其他人在箭雨攻擊下自生自滅，雖然克洛倫斯及其領軍人物極力想要穩定情勢並展開有效防禦，但在漫天箭雨之下卻是一籌莫展。

    好在箭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經過幾微刻的狂射亂襲，射下的利劍漸漸零落。

    飛羽騎士團的戰鬥力終於顯現出來。箭雨方停，蓄勢已久的魔法師們立即向著兩旁的密林中射出流星般的火焰球，火光爆閃中，埋伏在那裡的弓箭手們紛紛慘號現行，要不成為火人一個，要不就是當場擊斃，下場淒慘無比。

    騎士團當然不會心慈手軟，既然在這種地形下騎兵起不了任何作用，騎士們乾脆紛紛跳下馬背，吶喊著衝上兩邊陡壁。

    魔法師們迅速移動位置，由中心散佈開去，延伸往商隊首尾，以便提供大範圍的魔法支援。

    密林中的砍殺聲並不激烈，顯然騎士們並沒有碰到大規模的阻擊，然而這卻令克洛倫斯的臉色更加凝重。他揮揮手，向身邊的號兵發令。

    號角聲響起，衝入林中的騎士們紛紛回退峽谷，相對的，谷外已經走出夾擊範圍的騎士團則一分為二，分別衝向兩側的山峰，行動迅捷。

    幾乎與此同時，「轟隆隆」的聲響由遠及進，由小到大，向著我們滾滾而來。

    隨著響聲迅速逼近，無數足足有兩人合抱大的圓石從峭壁上滾落下來，將阻礙的林木全部壓倒仍不停歇，來勢洶洶向我們壓來。

    恐懼的驚叫聲再起，然而剛才的慌亂景像已不復見。克洛倫斯的佈置已然生效，散佈商隊隊伍中的魔法師各司其職，對其前方的亂石發動魔法，在他們落下造成致命損傷之前就將其擊碎，再由負責外圍的騎士們輕易將碎石擊落。

    我不得不說克洛倫斯確實有相當的見識。敵方既然在這裡埋伏攻擊，當然不會只為了下一陣箭雨，所以在防禦箭雨的同時，他已經下令魔法師做好攻擊準備，才能在箭雨停歇的一霎那展開攻擊，造成敵人走避不及，直接命中；而後衝上去的騎士們並沒有遇到太大的抵抗，只能說明敵人另有佈置，看破了這點的克洛倫斯及時召回分散的騎士，同時讓魔法師分散到隊伍中以便能及時對任何方位進行支援，最終將己方的損失減到最小。

    前方左右兩邊傳來陣陣廝殺聲，顯是衝上山坡的飛羽騎士團已經跟敵人交上手。峽谷中，碎石仍然持續落著，然而圓石早將山坡的樹木損毀殆盡，露出山頂上的敵人，號角再變，騎士們揮舞著劍，冒著碎石向上衝去，同時山頂的敵人也吶喊著拿著武器向下衝來。一時間，喊聲震天，雙方迅速接近。

    克洛倫斯的親衛隊並沒有閒著。他們在親衛隊長吉帕格的指揮下迅速疏散著商隊的非戰鬥人員。要知道那些過慣了和平生活的老百姓，什麼時候經歷過這種陣仗？老早就嚇得面青唇白，渾身發軟，如果不是飛羽騎士團的指揮和協助，恐怕沒幾個能夠正常走動的。

    敵人被暫時阻截住，在親衛隊的協助下，商隊的行動達到了出乎意料的敏捷，大批車隊趁這個時候迅速通過峽谷口，算是暫時脫離了險境。

    「流雲！」

    帕特裡夏大喊一聲，我立刻會意，趕著馬車加快速度離開戰鬥區域，同時防禦魔法並未撤銷，悄悄躲到一旁。

    「姐姐，怎麼回事？」可亞膽子不小，居然在這麼慌亂緊張的情況下保持鎮定，雖然面色蒼白，但已屬不易。

    「別多問，快進去！」我一手把他甩到馬車裡，跟嵐令宏一家做伴。

    「會是針對我們來的嗎？」芭露麗站在我左邊，全身戒備。

    「不知道。」我平靜地說，看見站在右邊的特雷姆有些神不守舍。

    帕特裡夏站在最前面，全神貫注觀察著戰況。

    此時峽谷裡面除了飛羽騎士團已經沒有一個非戰鬥人員逗留，連魔法師中隊也撤了出來。兩旁的陡坡上，騎士團員跟伏擊的敵人已經戰成一片，交錯廝殺，魔法已經沒有什麼作用。撤出來的魔法師一部分仍然面向戰場隨時準備支援，另一部分則加入到治療士的行列，以治療魔法協助援救傷員。

    敵人全身素服，沒有任何可以提供身份線索的東西，可見並不是這裡出名的幾支盜團的作為。然而他們雖然與騎士團混戰中，卻進退有序，散而不亂，可見訓練有素，不由使人更加疑惑他們的身份。

    敵人人數眾多，堪與飛羽騎士團相抗衡。本來敵人由上衝下，佔有地利，反觀飛羽騎士團只能向上衝封抵格，形勢不妙。然而騎士團的成員畢竟水平高了一籌，硬是在不利的形勢下跟敵人戰了個平手。

    最先接戰的是走在商隊前面的第三大隊，他們通過峽谷之後本來被狹窄的路口和箭雨所阻，無法跟後面的第一大隊相互接應。但他們並沒有強行突破路口跟第一大隊會合，而是直接衝上兩邊山坡尋求破敵。然而敵人卻出乎意料的強大和難纏，儘管奮力拚殺，仍然無法衝進谷內。而裡面的第一大隊也是相同情況，被敵人苦苦糾纏在原地無法移動。戰鬥呈現膠著。

    親衛隊仍然沒有參與戰鬥，他們完好無損地列隊在谷口，成為一支生力軍和預備力量，護衛著身後並不太遠的商隊人馬。阿菲斯山脈面積廣闊，沒有太多能夠容納大量馬車傷員的開闊地帶，因此商隊雖然離開戰場，卻並沒有走得太遠。隔著三百比的距離，很可能出現新的變故。

    克洛倫斯看來在目前勢均力敵的情況下並不急於求取速勝，我知道他在等，等待敵人主腦的出現。

    帕特裡夏皺起了眉頭，與飛羽騎士團的戰鬥力無關，夜長始終夢多，對於克洛倫斯的托大，他並不讚賞。

    芭露麗也是一臉鬱悶。對於她這種急性子的人來說，這種不上不下的戰鬥最讓人心煩了。要不就痛痛快快得到勝利，要不就爽爽落落輸給對方，總之應該快點有個結局出來。

    特雷姆也皺著眉頭，但那種表情與其說是對戰況的不滿，不如說是對戰鬥本身的懷疑。為什麼會有埋伏？對方究竟是什麼人？他的眼中寫滿了這些問題。他的心思一向隱藏得極好，在他眼中居然讀出這麼多情緒，可見他是真的很煩惱。

    可亞又鑽出來，問道：「姐姐，還沒打贏嗎？」

    「沒有。」我回頭答道。

    我選了個風水寶地，躲在克洛倫斯及其親衛隊的後面，其他車隊的中間，前面有飛羽騎士團給我擋著，後面有其他車隊的人當盾牌，終於可以輕鬆下來，跟他閒聊。

    「為什麼？不是說飛羽騎士團很厲害的嗎？怎麼這麼久還不能取勝？」嵐令珊華也探出頭來，好奇地問。

    我靠在馬車門邊，透了一口氣說道：「不是他們打不贏，而是還不想打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