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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雲卷 第十五章 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曉月聽風 「你認識他？」芭露麗見我神色不對，湊過來問。
「呃，哦……」我勉強收回受驚飛出的三魂六魄，乾笑著說，「不……不認識。」 芭露麗疑惑地看著我，那艾爾魯沙卻突然看過來，跟我眼神相對。 一抹異光從他的眼中劃過。 越過眾人，他優雅無比來到我面前，趁我驚魂未定的時候擅自執起我的手，行了一個吻手禮。 「這麼美麗的小姐，如果我見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可是我沒有見過您。請原諒我的冒昧，您是否新加入的同伴呢？」 不論是舉止還是言談，都充滿了優雅瀟灑的氣質，引得那些小姐們又是一陣尖叫。 這一叫倒是把我的精神都叫了回來。我看著他，似笑非笑。 「多謝你的稱讚。我今天剛到，不過卻算不上新加入，至少我跟他們很熟。」我看了看在座的眾人。 帕特裡夏眼中帶著深思，特雷姆則明顯有些戒備。芭露麗是看到我的失常的，此時更加疑惑，眼光在我們兩人中間來回穿梭。 「這樣啊，」他笑道，「那麼說以後我們就要同路囉！到時候還請小姐多多關照。」 「哪裡！」我也笑道：「彼此彼此，我也要請先生多多關照了。」 他注視著我，嘴角的笑紋加深：「真是失禮。說了這麼半天，還不知道小姐的芳名是什麼？」 我審視地看著他：「不敢，我叫流雲。」 「流雲，真是個好名字啊！」他說道，「流雲小姐，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您喝茶呢？」他看了看已經快吃完的晚餐。 「真是抱歉，我這兩天一直在趕路，實在是很累了，想要早點休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不管怎麼樣，我現在都沒打算跟他這樣的麻煩人物打交道。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他笑容未減，說道，「只好改天了。」 「是啊！反正來日方長不是麼？」我笑意盈盈，話中有話。 雖然他出現的原因必須查明，但我的麻煩已經一堆，如果可能的話，實在不想在這段時間跟他有任何糾葛。既然日後必須跟他同行，自然有大把時間可以慢慢探查。現在的時間、地點都不對，我無意多說。 一個妖嬈的女人閃進我們中間，含怨帶妒的眼神在我身上溜過一圈，便緊緊貼上他。「艾爾魯沙先生，您想要喝茶，娜娜可以陪您啊，我們快走吧！」 一絲邪魅劃過他的眼眉，快得讓人無法察覺。他仍然溫文笑著：「多謝娜娜小姐的好意，不過現在我想先回房休息了。各位小姐，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的好，明天一早還要上路呢。」 眾女聽他這麼說了，雖然不願走，但怎麼也要在他面前保持淑女的樣子，只好不甘不願紛紛離開，順便在離開之前一人送我一記冷眼。 在她們看來，因為我的不識抬舉，導致她們的艾爾魯沙先生心情不佳，這才將她們遣散。可是天知道我是多麼無辜！要是真的跟他去「喝茶」，那才真叫「不堪設想」！！ 我無奈地將這些冷眼一一接下，轉眼看見艾爾魯沙笑得可惡，不由瞪了他一眼。 他的臉皮彷彿已經達到比芙蕾坎地蓓拉神殿的牆壁還厚的程度，毫無所覺地笑著向我恭了恭身說道：「那麼，流雲小姐，晚安了。明天見。」 我扯出一抹假笑：「明天見。」然後目送著他轉身離開。 果然是個麻煩人物啊！我有些頭疼。 正如我一眼認出了他，他也對我身上強大的魔力生出感應。初一見面，他的挑釁便毫不手軟，相信日後他更會想盡辦法逼我現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年輕，但這一路上，會生出什麼事端呢？ 一回頭，看見所有的人，可亞、帕特裡夏、特雷姆、芭露麗、嵐令宏、以至嵐令珊華都以疑惑的眼神望著我，我不由苦笑。 雖然知道他們對我跟艾爾魯沙的關係非常迷惑，但讓我怎麼跟他們說呢？那涉及千萬年恩怨糾葛的延續…… **** 傑洛果然說服了他父親讓我同行。 不過這也不奇怪。對于飛羽騎士團來說，我也算得上是他們尋找「波酃波錁」的同伴了。況且多一個治療士隨行，不論從騎士團的角度來看還是從商隊的角度來看，都是有利無害的事情，他們也沒有必要拒絕。 接下來的三天出乎我意料的平靜。既沒有發生任何的攻擊事件，艾爾魯沙也意外地安分，與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很少見地認真在騎士團的治療隊裡幫忙，一來可以躲避芭露麗他們的追問，二來方便我隨時掌握「波酃波錁」的信息，三來順便避免艾爾魯沙找我麻煩，雖然我知道他這樣的人只要決定了一件事就會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完成它，不過有準備總好過沒準備。 艾爾魯沙的身邊只有一個叫紅麗的隨從，是個面色蒼白的女人，面容姣好，卻整日裡冷若冰霜，很少說話。尖尖的耳朵顯示她可能有精靈的血統，但卻黑髮黑眸，對艾爾魯沙唯命是從，雖然弱質纖纖的樣子，但我看得出她的武功魔力都不弱，而且可以確定的是她曾經被改造過。 經常有很多女人圍在他身邊，而他似乎也很享受被美人簇擁的日子。紅麗經常不在他身邊，就算在他身邊，那些女人們也不敢對她有任何不滿，一來她本來就冷峻讓人不敢親近，二來她好歹是艾爾魯沙的下屬，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紅麗到底都上哪兒去了？這也是我好奇的一個問題。我可以肯定艾爾魯沙的身份不同尋常，而以他這種身份，居然沒有護衛在身邊，除了說明他對自身能力的絕對自信之外，我可不認為他是放了紅麗的大假讓她去休息睡大覺。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他不來找我麻煩已經謝天謝地了，我暫時還不想主動去調查這些問題。 昨天我們已經進入阿菲斯山區，這裡一片連綿橫亙的山峰，成為北上的一大障礙。不過近幾年隨著通商的發展，各國共同協力將這個地區的通商之道整理了一番，行走起來方便不少。但比起其它的大道，這段路對於商隊，尤其是大商隊來說還是有一定難度的，所以一大早人們就起身，檢查車馬，加固貨物的包裝，以免在路上出問題。 雖然昨晚一場大雨讓營地有些零亂，但一大早仍然是人聲鼎沸，女人們生活做飯，小孩子們水窪旁嬉鬧玩耍，男人們忙著整理貨物，騎士們抖擻精神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熱鬧的景象，跟當初我們那個小商隊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我跟前幾天一樣，一早就來到治療隊的帳篷幫忙給傷病換藥，順便準備這一天所需的藥物。 「流雲小姐，今天又這麼早啊？」傑洛的聲音響起，我抬頭向他看去。 「傑洛先生，早啊。不是說過叫我流雲就可以了嗎？」我笑著說。 他也笑了：「那你也別叫我『先生』了，直接叫我傑洛就好。」 我點了點頭。 「傑洛，沒看見卡新姆先生，他是不是去找小狗了？」卡新姆•；萊斯是騎士團的第二副團長，身材粗矮結實，性格豪爽，是個大嗓門，平時早上起來一定能聽見他的聲音在營地裡到處飄蕩。今天出乎意外的安靜，讓我不由得有這種猜想。而「小狗」，則是我們為防洩密而對「波酃波錁」的匿稱。 傑洛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今天凌晨的時候收到的情報，所以一早就出去了。相信一會兒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希望能有收穫。」我應著景說。 這附近我早就用知覺探查過一遍，「波酃波錁」的氣息很微弱，說明它們早就離開了。 「話說回來，你們到底怎麼得到它們的情報的呢？」我真的很好奇，按說「波酃波錁」行蹤詭異，又是千年前的生物，知道它們的人少，瞭解它們的人更少，傑洛他們怎麼可能捕捉得到它們的蹤影呢？ 傑洛笑了笑說道：「因為我們有一種追蹤儀，可以探查方圓一萬比以內的『波酃波錁』的氣息，很是方便呢。」 我心裡一震：「是你們做出來的麼？」 他搖了搖頭：「怎麼可能！那是父親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 果然！ 現在我終於可以肯定，克洛倫斯的背後還有一個指使人的存在，那個人告訴了他「波酃波錁」的事情，並提供儀器協助他捉拿這些倖存的聖獸。至於克洛倫斯這麼熱心於追捕「波酃波錁」有沒有個人的因素在內，我還不清楚。 「我還要去幫忙安排今天的護衛任務，先走了。」傑洛看了看天，說道。 「好，不耽誤你了，加油啊！」我笑道。 他笑著點點頭，繼續向著另一頭的營地走去。 「你們說什麼這麼開心啊？」 我剛把兩瓶藥粉拿起來，又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而我居然沒有發現他的接近，真不愧是他。 終於來了！我歎了口氣，抬頭望進那雙迷惑人心的紫色眼眸。 「說什麼不關你的事吧？」我開口就沒好氣。 艾爾魯沙並不以為意，只是看了看我面前各種各樣的藥瓶。 「原來流雲小姐是治療士啊！」他不經意地說。 「對啊，有什麼不對嗎？」我低下頭，繼續配藥。 「沒什麼不對，只不過以你的能耐，只做個治療士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嗎？」 「我不覺得啊。」我聳了聳肩，「沒什麼不好的。」 「確實治療士也沒什麼不好，不過你應該做更為神聖的工作才對，例如……」他的嘴角彎起不懷好意的弧度，「救世天女。」 我停下手，狐疑的眼光看向他。 他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三千多年前，艾因大陸曾經出現了一位救世天女，而她的名字正好就叫流雲。」 我心裡一跳，忽然融會貫通，對他這幾天的沉寂原因了然—— 他在調查我。 想不到他竟然能找到這麼久遠的紀錄，看來我不應該因為他年輕就小瞧了他，以這樣的耐性和處事手段，說不定他是個比我想像中更為高階和重要的人物呢。 「她啊，沒什麼好說的。一個天真的笨女人而已。」我無意否認，淡然說道。 「天真的笨女人嗎？」他笑出聲來，「很貼切。人類自私、愚昧、盲從而卑劣，而她居然蠢到去相信人類。」 「沒錯。」這番話真是深得我心啊！ 倒是他被我的話嚇了一跳，愕然看了我半晌，驀地大笑起來，說道：「你很有趣，跟五千年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我收拾著配好的藥物，平靜地說：「經過五千年的歲月，總會有些改變的。不過，倒也不是完全不一樣了，比如……」我斜睨著他，「我仍然很好奇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 他看著我，眼中金黃色的光芒一閃即逝，快得無法捕捉，然後露出輕快的笑容說道：「沒什麼。只不過對於這個世界很好奇，出來遊歷一下而已。」 我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他也不在意，伸手拂了拂垂下額頭的金色髮梢。 「你們好像也變了很多嘛！」我笑看著他，「想不到你居然會把頭髮染成金色。」 雖然是為了隱藏形跡，但以他們那種心高氣傲、視眾生為無物，居然會作出這麼大的「犧牲」，這在五千年前根本無法想像。 他擺擺手道：「沒辦法，紫色頭髮實在太顯眼了，好在金髮我也不討厭。你覺得如何？金髮也很適合我吧？」他把頭湊到我面前，像個討賞的孩子，等待我的誇獎。 我忍不住好笑，伸手推開面前的大頭，說道：「好看好看，不是有那麼多女人迷上你了嗎？——別靠我太近啦！」 「怕自己會愛上我嗎？」他邪邪笑著，不但沒有離我遠點兒，反而讓那帥得足以讓人窒息的臉龐貼近我的臉頰。 「要愛上早就愛上了，哪還輪得到你在這裡賣弄！」我又好氣又好笑，對突然放大的俊帥面容視若無睹。 他正要說話，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時間，不單只我們，四周的人幾乎都停下做活或者說話，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騎快馬衝進營地，旋風般向著飛羽騎士團的主帳奔去。 「出了什麼事？」 我剛問出這句話，紅麗已經悄無聲息站到艾爾魯沙的身後，附耳說了幾句話。 「昨晚的大雨造成前面的山谷發生滑坡，路被堵住了。」他聽完紅麗的話，轉述給我。 我皺起了眉頭。是真的滑坡還是敵人的陷阱？ 不一會兒，只見兩隊約四五十個騎兵蹬鞍上馬，向前方飛馳出去，領頭的分別是傑洛和第一副團長修依塔。 「看來他們是去偵查的。」艾爾魯沙喃喃說道。 我轉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沒有吱聲。 「讓傑洛去，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他也不理會沒人附和，仍然自言自語。 「沒問題的。傑洛雖然是個爛好人，不過心倒是很細，應該能勝任愉快的。」我不得不說話，因為他絕對會喋喋不休直到我肯搭話的那個時候。 「你對他的印象好像不錯，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他不辭辛勞隨著我收集藥物的身影轉來轉去，眼神奇異。 「喜歡他？我又不是被虐狂。」我撇了撇嘴。 「對哦，我都忘了你已經不是那個熱愛人類的救世天女了。」他點了點頭，遂又奇怪地問：「那老實說，你現在對於人類的觀點究竟是怎樣的？」 怎樣的？我不由好笑。人性是個很複雜的東西，且從不因個人觀點的改變而改變，我是怎樣看人類的又有什麼緊要呢？反正不管人類社會怎樣發展，都是他們自找的，與我無關。 「沒怎樣，該是如何就如何。」我說。 他注視著我，過了一會兒，轉變了話題說道：「不知道前面的事故要不要緊？一大早飛羽騎士團就派出了不少人不知道到哪裡去，現在也沒回來。要是出了什麼事，不知道現有的兵力能不能應付過來？」 跟我玩心機？我瞅了瞅他，道：「你直接問我那些人到哪裡去了不是更好？」 他痞痞一笑，臉上絲毫沒有陰謀暴露的尷尬神情，道：「你果然知道。」 「紅麗沒有向你報告他們的去向嗎？」我歪著頭看他，存心奚落。 「她只能告訴我他們去的地方，至於為什麼去那裡，卻不知道。」他笑著說，似乎聽不出我的奚落之意。 我就知道他不會沒事纏著我閒話家常。 「他們是去找『波酃波錁』了。」我也不瞞他。 「『波酃波錁』？」他吃了一驚，皺眉說道。「它們出世了？現在在哪裡？」 我沒有回答，反而笑道：「怎麼，你也對它們有興趣？」 他哼了一聲，昂起頭說道：「我怎麼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只不過，要讓他們落到人類的手裡也聽可惜的。」他的眼中金芒閃起。 我懶懶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用多費心思了。我這次來就是為的它們，『波酃波錁』不該重回人世，我要把它們送回原來的地方，你別給我找麻煩！」 他眼神閃爍了下，笑道：「原來如此，你也太緊張了。又不關我的事，我才不會沒事找事做。」 終於收拾好東西，我完成了早上的工作，吁了一口氣，微微笑道：「那樣最好。」 馬蹄聲再次響起，急促地由遠及進，我們同時往過去。 「是偵查的騎兵之一，有消息回來了。」艾爾魯沙淡淡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