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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風起 第八章 誰要謀反?

作者:曉月聽風

    從第一眼看到這個人,我就知道他絕對不會屬於意志堅定那一類,因為我們到來的時候魔法陣已經即將完成,一般而言沒有人能夠停止已經發動的魔法陣,所以對於志在逃跑的他們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這也是當時另外兩人雖然臉色發白但是並不是很慌張的原因。但這個人在那時候就抖得像篩米了。果然,當我在他面前殺了幾個人時,他就什麼都招了。

    誰說這不是逼供呢?這實在是比什麼都殘酷,卻也比什麼都有效的逼供方法。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盜賊,被人僱傭來偷東西而已,什麼都不知道啊!」他哭嚎著說。

    「盜賊?」我挑了挑眉:「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名叫和利。維達提耶。」他急忙答道。

    和利。維達提耶?沒聽過,是個不出名的小毛賊吧?想來也是了,如果是真正厲害的盜賊,哪裡有可能會在這麼精密的計劃裡面失手?

    「誰僱傭你的?」我又問。

    「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他,每次跟他見面他都帶著面具,說話好像也改了嗓音。」他戰戰兢兢地說。

    我沉思著,看來這個人相當謹慎小心,不簡單哪。

    「你們接觸的時候,總有些蛛絲馬跡吧?」我笑了笑說道。

    「這……」他低頭苦思,突然叫了起來:「對了,我想起來了,又一次我們碰面的時候,他的手下好像叫了一聲『越侯』。」

    我的腦中馬上跳出一個人來。

    「越」這個姓可不簡單。首先,他可說是這個大陸上歷史最久的姓氏之一,單只有記載的直系家譜就超過了兩千年;其次,他是這個大陸上最受人尊敬的姓氏之一,因為越家雖不能說代代有能人出,但每當大陸風雲際會的時候他們家卻一定會有人以各種形式大放光彩;第三,「越」這個單字只能由本家直系的血親繼承,其他的分支旁系則必須在「越」字後面另加一個字構成姓氏使用,所以一旦有人說他姓「越」,那必然就是那個家族的直系血親,不是一般人能夠招惹的了。

    而目前越家這一代人,絕大多數響應時代的潮流經商去了,留在廟堂之上的、能夠被稱為「侯」的,絕對只有一個人——

    越家的家主,目前率領第五軍團在北方防守的升虢侯宇安。越。

    我轉頭看看華流和大哥,他們都皺起了眉,神色有點緊張。

    我不禁歎了口氣——天下已經夠亂了,這宇安。越還來湊什麼熱鬧?!

    宇安。越雖然名義上只是第五軍團的團長,但北方22城城守卻有一大半都是越家的子弟或親信,加上這些地方的常備武裝、地方民兵、貴族私兵,他手上能夠掌握的軍隊絕對不只一個軍團60萬人而已。再加上越家的名聲、物資上的發達,如果他真要做亂,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問題了。

    想想也真頭疼,不過關我什麼事?

    「那你偷去的東西呢?」這才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和利急忙說道:「在我的貼身口袋裡。」

    我以眼神示意身旁一名騎士走上前去,按照他的指點從貼身口袋中翻出一個通體晶瑩的玉璽來。我接過玉璽,翻看底部有著以古文雕刻的「鳳儀天祥」四個字。

    滿意地笑笑,我放進口袋裡。

    「偷盜東西以後,你們為什麼不馬上離開盛龍城?反而在這種地方停留?」華流想了想問。

    「因為我們約定的目的地是阿菲斯山脈,距離很遠,他們說用空間魔法可以很方便的在瞬間到達,也很安全,所以我們才在這裡結陣,沒想到被你們破壞了。」他哭喪著臉說,看來是後悔沒有自己跑了。跟著這群人一起瞎折騰,最後把自己也折騰進去。

    阿菲斯山脈?那是在北方,而且跟第五軍團的駐地很近。

    空間魔法是很快,可是也很麻煩和費時間,除非有我這樣的魔力和不斷改良融合各種魔法的技術,否則不僅要有早已準備好的傳送魔法陣,才能傳送到指定的另一塊魔法陣所在地,而且有一長串的咒語,比公認囉嗦繁雜的光系魔法咒語還要難纏,所以才會拖拖拉拉直到我們尋來還沒有最後完成。

    我泛起一絲諷笑,問道:「照你所說,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應該是你的僱主派來的了?」

    他點點頭。

    我掃視著剩下了的魔法師們,看得他們背上陣陣惡寒。其中一人惡狠狠地叫道:「和利,你這貪生怕死的小人,出賣主人,我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和利被罵得臉上無光,哆嗦了一下,沒有說話。

    「倒是有些骨氣。不過,還是多關心關心你們自己的性命吧!」大哥冷笑道。

    那幾人泛起決絕的神色,說道:「你們不用枉費心機了。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們是死也不會說出任何事來的。」

    我笑了起來,道:「相信,怎麼不相信呢?我絕對相信。」我看著他們,「因為你們知道的事情和利已經說完了,不是麼?」

    看著幾人臉上愕然的神色,我知道我猜對了。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是不是可以實踐諾言,放過我們?」一個人小小聲說道,馬上就推翻了剛才那人的一番慷慨陳詞,引來那人憤怒的瞪視,和我們這邊幾聲不屑的譏笑。

    我淡淡一笑說道:「當然。按照我們的約定,我會解除你們的痛苦。」

    話音剛落,我手中小刀就沒入了他的咽喉之中。

    他在一瞬間就斷了氣,臨死之前還用無法置信的眼神瞪著我。

    突來的殺戮令所有人都是一窒。我轉頭看向華流,淡然說道:「華流大哥,公主『鳳翎璽』失竊案所有犯案人員在追捕行動中公然拒捕,被全數擊斃,對麼?」

    冷汗從華流的額角滴落,他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要知道暗黑魔法是被大陸上所有種族聯合封禁的禁忌魔法,如果一旦發現任何人使用暗黑魔法,那麼不但這個人會受到所有種族的聯合追殺,他的家裡人也會受到牽連。現在我在這麼多人面前使用這禁忌魔法,一旦傳了出去,不但我不可身免,我的家族也會受到沉重打擊。所以,我要殺人滅口!

    「這……」他的嗓子有點乾澀,看到我眼中漸漸顯露出殺機,只覺得汗濕重衫,不由大駭。一般來說像他這樣的高手很少會有真正從心底裡感到恐懼的時候,何況他身為國家高級官員,身上的官威更是一向只有人怕他,沒有他怕人的。若不是此時暗黑魔法餘力仍在,不知不覺中影響著各人的情緒,他也不致如此不濟。

    他趕緊說道,「這些人罪大惡極,自是該死。」

    我點了點頭,看向大哥。不過他那方面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

    被綁住的俘虜們驚駭欲絕,憤然叫道:「你好卑鄙!明明說過只要我們招供就放過我們的!」

    我狡黠一笑,說道:「我有這麼說過嗎?我只說過不用讓你們受那活罪吧?你們如果被送到宗令部,既難逃死罪,還會在死前受盡折磨,我這不是正在幫你們解脫嗎?」

    那些人聽得臉色蒼白,明明知道我在詭辯,卻說不出話來,已經意識到自己絕對無法倖免了。

    我在心裡歎了口氣,對將要發生的事感到無奈。

    如果只牽涉到我一個人,那怎麼樣都好,只要我努力過了,就算最後難逃落敗身死,那也是天命注定,沒什麼所謂。誰不會有死亡的時刻呢?遲早而已。

    但一旦牽涉到我的家人朋友,在我的能力所及的範圍內讓他們受到傷害,那我就不能等閒視之了。我不是神,當然不能保證他們生活幸福、長命百歲,但至少希望可能的情況下能幫他們一點是一點。

    當然,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我們沒有權利決定別人是生還是死,但我能力有限,照拂得到的範圍也不大,所以我的「敵人」們只好自求多福了。而且自己技不如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淡淡看了手下人一眼,說道:「這些人就交給你們了。」

    「是。」不管是武士、騎士還是魔法師,全都衝上去把俘虜們亂捅一番,連兩個魔法師都跟著踹了兩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毀家滅族的深仇大恨,實際上他們只不過迫切想要表現自己忠於我的立場罷了。想也知道他們跟我既沒有什麼一表十八親的親戚關係,也沒有天上掉下來的兄弟姐妹結拜之誼,既然我能狠心將所有俘虜殺人滅口,當然也不排除讓他們埋屍荒野屍骨無存的可能性,而以我的恐怖暗黑魔法,他們絕對可以相信這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我的殘酷他們是看在眼裡的。

    冷眼看著他們將人亂刀捅死、碎屍萬段,我反覆咀嚼著人世間的弱肉強食,感歎於人的求生意志,能將任何人變成嗜血狂暴的兇徒。這是今生由我製造的第一出慘劇,雖然相對於前世人生中的種種修羅場來說不過是一出小小的插曲,但畢竟我背負的罪惡中又增添了幾縷冤魂。我不後悔,但也不免悵然。

    大哥和華流雖然看得不忍,見我沒有作聲卻也不敢阻止,直到看見那些俘虜就快被砍成肉泥了我還沒有反應,仔細一看才發現我在發呆,根本沒有注意到,無奈地搖搖頭,大哥輕輕推了推我。

    「啊?」我一下子驚醒過來,看見大哥指著前面。

    我嚇了一跳,趕緊說道:「好了,不要再砍了。」

    所有人如奉神旨,立刻就停止了。他們早就想停手了,卻怕因此被我認為心志不堅那就虧大了,所以再怎麼噁心也要繼續砍。

    我歎了口氣道:「把他們都埋了吧。我們回去。」說著便轉身朝盛龍城的方向走去。

    大哥突然像想起了什麼,大叫一聲道:「小妹,你在地下水道裡面給大哥加持的魔法是不是光系魔法?」

    我點了點頭:「是的。」

    他說不出話來了。

    只要有點魔法常識的人都知道光系魔法和暗黑魔法是天生的對頭冤家,互相克制,不然這個世界早就完蛋了。光系魔法和暗黑魔法一起修煉?不可能!

    可是我卻硬生生打破了這個框子,事實擺在眼前連他想不承認都不行。

    如果說剛才他們是因為我的強大和殘酷而不得不服的話,那現在他們對我是真正興不起一絲反抗之心了。既能施展光系魔法,也能使用暗黑魔法,這樣的人還是人麼?

    華流看看時間說道:「小妹,我想先回去向皇上報告,先走一步了。」

    我點點頭道:「好,那華流大哥自己小心,另外,請提醒皇上賊人利用了下水道。」

    今天賊人能夠通過下水道偷取公主的令璽,明天也能跑進皇帝的寢宮圖謀不軌。下水道的分佈已經不是秘密,皇帝要另作主張了。

    華流點點頭道:「我省得。那,二弟我先走了。」他向大哥打了個招呼。

    大哥笑道:「我就不妨礙大哥了。不過辦完今天的事後,大哥記得要來我家做客啊,父親和小弟一定會很高興的。」

    華流笑了笑,點點頭逕自去了。

    我跟大哥比肩而走,大哥皺眉道:「沒想到這次居然是宇安。越從中攪局,難道傳言是真的?他真的想反?」

    我笑了,說道:「有權有勢的人,誰不被謠言纏身?父親不也被人說在朝中結黨營私,圖謀不軌嗎?」

    大哥詫異地看著我,聽出點門道來:「你的意思是這不是宇安。越的主意?」

    我搖了搖頭:「難說。」

    「怎麼說?」

    我想了想,道:「說不像是他幹的,首先是因為偷的東西不對。如果宇安。越真的要反,他拿這公主的『鳳翎璽』有什麼用?既然大費周章在皇宮裡盜寶,直接盜取傳國玉璽不是更好?其次,偷東西的人不對。照理說在皇宮裡行竊,不管有多周密的計劃也好,都應該盡量找手段高明的人來執行才是。而這個盜賊只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簡直就像送上門來給人抓的一樣,我懷疑他可能是一個犧牲品,一個注定要犧牲的卒子。最後,像宇安。越這樣的人怎麼會露出這麼大的破綻來呢?不但讓受僱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明目張膽派出自己的手下來協助,這跟走在盛龍城的大街上大叫『我要謀反』沒什麼兩樣嘛!」

    我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也不能就此排除確實是他策劃的可能性。雖然公主玉璽的價值差了一點,但如果因此影響、破壞了兩國的聯姻,造成兩國的矛盾,天下越亂,那些心有不軌的人就更能混水摸魚,從中獲利。而且宇安。越之所以手握重權,主要得益於帝國四面受敵的緊張局勢,一旦帝國從西方騰出手來,那他的價值就會大大降低,他很可能因此而致力於破壞這次聯姻。」

    大哥皺起了眉頭,說:「看來,這次聯姻除了會破壞大陸上現有的勢力均衡之外,也挑動了國內野心家的神經啊!」

    我淡淡笑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人心是複雜的。當人把自己的利益放到高於一切的位置,紛亂也就由此產生。管你是昨日的仇人,還是今天的朋友,妨礙到自己的利益時,一切都不再重要。

    「那你要小心啊!這次的送嫁過程比想像中還要複雜,我知道你跟三公主是好朋友,但是一旦朋友危急關頭,一定要先照顧好自己啊!」大哥擔心地說著,說出近似於大逆不道的話來。

    「我知道的。」一股暖流流過心間,感受到濃濃的溫情,我真心地笑了,伸手挽住大哥的胳膊,親密前行。

    「你沒有把這個推測告訴華流,被他這麼一報告,宇安。越以後麻煩大了。」大哥歎笑道。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如今聖藍亞外強內空,軍權實際上把持在一群小人手裡,貴族官僚充斥軍隊,士兵也缺乏訓練和精良的裝備。常規軍的不堪一擊,使得帝國不得不把有限的精兵良將配置在邊境,雖然事出無奈,但也在一定程度上給了野心家一個活躍的舞台。天高海闊,誰又知道那些戍邊的大將有幾個是對帝國忠心耿耿的呢?

    這次故意沒有拆穿口供中的漏洞,就是借這件事給帝國,也是給未來的皇帝菲利斯敲個警鐘,讓他們提早防備。

    我,也只能做到這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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