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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作者:lukew

    夜,像一襲黑色的戰袍又一次的披上了鳳凰山的肩頭。但今晚的戰袍上卻有滿是斑斑的鮮紅血跡。那是無數的火鳳凰在空中姿意的盡情飛舞。她們鼓噪著舞動翅膀,將一個個試圖逃生的皇朝將士擁入她們那死亡的懷抱。像是為了呼應那些正在狂歡的火鳳凰精靈,山腳下一條由無數吉邦國士兵火把所結成的火龍,也在張牙舞爪的追逐著它的獵物。

    身為獵物的皇子一行人深刻的知道自己的處境。在經過一場慘烈的突圍戰後,原先的七千多禁衛軍將士只剩四百多青龍隊騎兵和二百多皇家近衛軍了。眼下他們一行人順著官道,沒命介的向著最近的軍事重鎮——上東鎮飛馳而去。

    在剛才突圍戰中,『槍神『常雲以自己的武勇又嬴得了「白色魔王」的稱號。只是這個名稱是被允滿恐懼的吉邦士兵以吉邦話傳開的,所以當事人並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個允滿邪惡的稱號。所謂的『惡魔『此刻在顛簸的『追風『背上,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皇子身為先鋒官,但他毫無經驗,所以應該是我來行先鋒官之實才對。面對山上的異狀,我應該考慮到埋伏而及早通知後隊才對。我竟然只考慮到皇子的安危,而沒注意到如此明顯的陷阱,我,我簡直是敵人的幫兇…『

    常雲的自責沒有繼續下去,是因為一旁老於世故的青龍將察覺到他的神色有異,而多年的交情使他知道常雲肯定在為自己的失職而自責。

    「常雲,這一切都是英布小兒的過錯!身為皇子保護者,你能在萬軍叢中保護皇子平安,已經很好的完成了你的任務了!」

    「咳…嚴將軍,話是這麼說,只是…」

    「什麼只是!我與你一同在前隊,照你的意思,難到我也有不查之罪嘍!都是韓蓋那老匹夫,故意安排皇子擔當先鋒隊,還採信逆賊英布提供的情報。」

    「逆賊英布!」

    常雲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這四個字,幾乎是同時,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上的「趕月」。

    「不錯,狗賊竟然放吉邦軍秘密入境,還設計害我皇朝男兒!但叫我嚴言有一口氣在,我誓殺此獠!」

    嚴言說到激動處,將手中的金刀狠狠的虛砍一刀,似乎要將眼前的空氣作為英布的替代品。這道金光劃破夜空,與遠處的燈光巧妙的銜接起來,給這幫正在逃命的皇朝將士,奇跡般的帶來了生的希望。

    「是上東城的燈光!我們馬上就可以脫險啦!」

    「安全啦!馬上就可以安全啦!」

    跑在最前面的皇朝騎士們高興的歡呼著。

    此時,趙禪將馬靠近嚴言和常雲。年輕的皇子發問道。

    「嚴將軍,是不是我們到了上東城,大家就安全了?」

    年齡足以做皇子祖父的老將,並未對十四歲的王子能在因快速前進,而變得顛簸的馬背上自如的說話表示驚訝。畢竟在剛才的突圍戰中,身為常雲唯一弟子的趙禪,絲毫沒有給他師傅丟臉。此刻他槍纓上所帶的血跡,也是來自十數名的吉邦國士兵。相較皇子剛才表現出來的精湛槍術,如果他的騎術平平,那也許更會讓嚴言吃驚。

    「皇子殿下放心,上東城是我侄兒的嚴達的領地。裡面也有一萬多的皇朝將士,而且因為本來就是邊境城市的關係,城防很是堅固。憑那些吉邦蠻族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攻破的。到時候只要守個十幾二十天的,等援軍一到,就讓那些蠻族血債血償!」

    「嚴將軍,你覺得嚴達可靠嗎?」

    發出疑問的是皇朝數一數二的猛將常雲。「槍神」並不是那種喜歡猜疑的人。但英布叛變導致數萬皇朝將士死亡的事實,和他現在所擔負的保護皇子的任務,使他不得不加倍的保持警惕。

    「什麼話!常雲,嚴達可是我的侄兒啊!那是我從小,看著長起來的。他什麼人,我嚴言不清楚?我會把皇子往火坑裡帶?」

    年邁的聲音明顯的帶著不滿。對嚴言來說,他的家族一貫用事實表明,自家是皇朝忠臣的楷模。而常雲竟然對自己的侄兒表示懷疑,實在是一件另他感到很不快的事情。

    常雲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懷疑,的確傷了青龍將的自尊心。而如果爭論的話,十個常雲也未必能贏一個固執的老者。年輕的皇子則在這突然變得沉默的氣氛中顯的有些無所適從。而他們的坐騎似乎也受不了這麼沉默的氣氛,奔跑的更加賣力了,不多時,已經到了上東城的北城門外的護城河前。

    「停止前進!不然放箭啦!」

    上東城的守城軍士,忠於職守的衝著黑暗裡來的不速之客發出了威脅。若在平時,不論嚴言還是常雲都會對他的表現予以誇獎吧。但現在他得到的確實青龍將的喝叱。

    「混帳東西,我是嚴言,還不快叫嚴達出來,快給我開城門!」

    青龍將一口氣的完成了,訓斥,報名和給守城軍士下達了兩項任務。現在的時間對嚴言來說,可是比金子更為寶貴的東西。畢竟在後面,吉邦軍所組成的火蛇,棄而不捨的緊緊跟隨。萬一在己軍進城的時候被他們追及,這樣一來是很有可能會造成因城門不能關閉,而導致上東城的失守。

    「是叔父大人嗎?」

    一個身著將領服色的中年武士,在一群衛兵的護衛下,在城牆上探出半個身子。透過他周圍火把的光線,可以明顯地確認正是嚴達本人。

    「混小子,還不快開門,看我不進來打斷你的狗腿!」

    已經年近四旬,卻還被人稱為混小子的上東城守將,不顧週遭士兵們忍笑的眼神急急的下令到。

    「快開城門!」

    隨著嚴達的這聲令下,伴隨著一陣機械的磨擦聲,一座吊橋先落在了寬達十數米的護城河上。青龍將得意的回頭看了一眼「槍神」說。

    「常雲,我說你是多慮了吧!」

    「嚴將軍說的是,是我過分操心了。」

    得到滿意答覆的青龍將,回頭對皇子說。

    「殿下,請讓老臣為你開道。」

    「嚴將軍請。」

    嚴言要求自己第一個入城,並不是出於對嚴達的不信任。而是出於對這個可以做自己孫兒的少年的愛護。現在的皇子一行人,可以說是敗軍,如果讓皇子第一個進城的話,會落下皇子逃跑在第一個的壞影響。同時現在吉邦軍的追兵一時半會還到不了這裡,嚴言樂得讓趙禪有個勇與殿後的美名。

    剩下的六百多疲憊之師,在護城河邊列隊。青龍將一馬當先踏上吊橋,往城裡而去。

    五米,四米,三米,嚴言的馬離城門越來越近,但兩扇碩大的木製城門仍然是牢牢緊閉。青龍將狐疑的抬頭,就像是為了解答他的疑問,城樓上的嚴達大聲的下著命令。

    「放箭!」

    一波波的箭雨,將剛才僥倖逃脫的皇朝將士們,又不斷的帶到死神身邊。

    「嚴達,你在幹什麼?連你叔叔也信不過?」

    還不死心的嚴言一邊撥打著箭雨,一邊向自己的侄兒發著質問。

    「叔父大人,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你投降吉邦國的話…」

    「啊!你個畜生,我劈了你!」

    嚴言一時氣急攻心,也不考慮憑自己的一柄金刀怎麼打開城門,直接催馬奔向城門。相反的他鬚髮皆張的神情,也給嚴達也帶來了一種深深的恐懼。身為皇朝的青龍將,嚴言立下無數功勳,他的武勇也是被作為他侄兒的嚴達所深知。現下,這尊威風凜凜的武神在城下向自己殺奔過來,雖有城壁和城門阻擋,嚴打還是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恐懼。他歇嘶底裡的狂叫著沖手下兵士發佈著命令。

    「射!給我射死他!」

    因為是主將下達的命令,在城上有超過一半以上的弓箭手將目標對準了衝向城門的嚴言。

    此時對在最後的皇子,讓他看到了也許是今生最難忘懷的片段。在滿天箭雨中,嚴言的馬倒在了距城門一米處,身上插滿箭支的嚴言奮力從地上爬起來,隨著他最後的怒吼,將金刀牢牢的砍入了城門。手握金刀的他像一尊滿是弓箭的雕像一般站立在上東的城門前,而在城樓上的嚴達則還沒有從恐懼的手裡逃脫,他仍然用著近乎慘嚎的聲音狂叫著。

    「對準嚴言,射死他,別讓他進來!」

    「嚴老將軍!」

    年幼的皇子不由自主的想策馬上前。攔住他行動的是一直守護在他旁邊的「槍神」常雲。身為皇子守護者的常雲快速的,在失去親密戰友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在最快速的衡量了目前的情勢後,常雲急急的向剩下的皇朝騎士們發出了指令。

    「走,全隊散入大安邦林!」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後方的追兵已經近在眼前,前方的上東城已經投敵,如果順著官道的話,跑了一個下午的馬早已經疲憊不堪,肯定跑不遠就被追著。目前的情況只有憑運氣賭一下,進入滿是原始森林的大安邦林了。身背守護皇子重任的常雲這樣想著。

    超過五百騎的皇朝士兵,和青龍將嚴言的屍體堵在上東城的吊橋上。使得企圖從上東城內殺出的追兵不能順利的通過,只得眼睜睜看著皇子一行人漸漸的遠去。殺死自己叔父的嚴達此時已經冷靜下來,目送皇子的離開,他的嘴上顯露出一絲獰笑。嚴達用輕的只有自己聽的清楚的聲音自語著。

    「大安邦林嘛,哼!常雲也只有這種程度的智慧!」

    沒辦法聽清嚴達自語的當事人,帶著皇子和不滿百人的殘兵來到距大安邦林不滿兩射的距離,側面叫嚷著吉邦話的追兵已經聽而可聞。就在這時,在前方的大安邦林中閃出一支軍隊,而為首一名將領仰天長笑。

    「我高偉,奉嚴達將軍令,在此恭侯多時了!」

    嚴達作為將領來說,也堪稱名將。畢竟邊拓重鎮不是那些公子哥混資歷的地方。他在皇朝的眾多將領中,也被稱為龍騎將的候補。自從投降吉邦國,知道這次的計劃後,他就考慮到會有殘兵會逃向他所鎮守的上東城,而在上東城遭到他的阻擊,肯定會選擇逃向看似大安邦林。於是他就派遣了手下的猛將高偉,率一千名弓箭手和五百名步兵在大安邦林的山腳下伏擊。

    深悔自己作出不慎決定的常雲,已經完全沒有再報名的興趣了。現下的情況使他毫無選擇,常雲下令道。

    「沖,大家衝過去!」

    側面吉邦國先鋒的臉已經在火把的照耀下清晰可見,而後面來自上東城的追兵也已從吊橋上清理出一條通道,蜂擁而來。除了前方的大安邦林外,這支百人不到的騎兵隊已經看不到生存的活路。

    因為常雲沒有報名,而深感自己被忽視的猛將高偉,放馬衝向常雲。勇氣固然可佳,但如果他知道面對的是常雲,是否還有這般的勇氣就很難說了。雙方交手只一個回合,判官就在被常雲所殺的名字中加入了高偉的名字。

    該支伏擊隊的副隊長高傑,在看見自小被自己崇拜的哥哥只一合就被常雲挑落馬下,他完全喪失了自己衝鋒的勇氣。高傑依據嚴達原先佈置的命令,高聲下令道。

    「放箭!」

    飛蝗般的箭支撲象衝鋒而來的騎兵隊,每一刻都有騎兵在箭雨中倒下,而常雲和趙禪離大安邦林的距離也越來越近。忽然,趙禪一個疏忽,一支箭在槍幕的縫隙中鑽進了他坐騎的右眼,隨後又是更多的箭射在了人立而起的獨眼馬上。

    將趙禪又一次救起的還是皇子的保護者—常雲。在皇子左後方的常雲在看見危險降臨到趙禪身上的時候,在電光火石間,他毫不遲疑將手中的『趕月』劃做一道銀光擲出,而後用空出的右手將皇子拉上馬前,再用左手拔出血跡未乾的『斬妖』劍撥打雕翎。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趙禪坐騎右眼的加害者高傑,在彎弓要射下一箭的時候就已經被『趕月』給牢牢的把人和馬釘在了一處。

    趁埋伏隊因為副隊長也被殺而混亂的短暫時機,『追風』快速的越過今晚的最後一道防線,馱著二人沒命的象大安邦林深處逃去。而其後的皇朝騎士則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僥倖衝過弓箭防線的人都死在了埋伏隊的步兵手下。

    坐在常雲馬前的少年,眼中流露出激動的感情。

    「後面還有還在奮戰的士兵,我們要丟下他們嗎?」

    常雲的表情變的極為沉痛。

    「沒有用的,即使我們回去也只是送死。請殿下方遠眼光,把重點放在日後的復仇吧!因為只有先保住性命才能報仇啊!」

    「……「

    被稱為殿下的年輕男孩默默的點了點頭。

    皇朝大地上的夜色已經完全掌握了地上的支配權,也因為這種自然條件的庇護,趙禪和常雲方才得以逃過吉邦軍和上東城守軍的追捕,消失在大安邦林那茂密的原始森林中。上東城的守軍作為皇朝人,連背叛都是上頭下命,他們不得已而為之。對他們來說實在是沒有必要來大肆的搜捕作為同胞的逃命者。而對吉邦軍來說,即使執拗的追到大安幫林深處,但是,只要一想起堆積在常雲槍下的那些如山的屍體,相信沒有人不感到顫慄的。這一天,斬殺無數吉邦軍極富盛的勇士的『白色魔王『存在,對吉邦軍來說,無疑是一場可怕的惡夢。

    當月亮被高高的掛上了天空,將她那皎潔的光線撒向皇朝大地時,大安幫林兩邊的戰事完全結束了。

    少量的吉邦兵仍然在戰場上徘徊著,為了誇耀自己的戰績,他們從死人的身上一個個的把耳朵割下來,有時連自己國家的士兵屍體也不放過。而專門從事收集遺物的士兵,還時不時的爆發一小場以死者身上財物為賭注的械鬥。

    皇朝歷四六七年,十一月四號,這一天,在大安邦林的兩邊,有兩萬一千多名騎兵和八萬八千名步兵戰死,皇朝失去了他威懾和控制整個國家的禁衛軍的近八成。勝利的一方吉邦和高鮮聯軍也損失了六萬名以上的騎兵和步兵。在這麼有利的狀況和完美的計策輔助下,竟然還遭受了那麼巨大的打擊,這件事不由得讓他們不寒而慄。

    但是他們的勝利卻使原先一直依靠禁衛軍的武力約束的皇朝,陷入了諸侯紛爭的年代;這對皇朝的其他敵國來說,懼怕的禁衛軍消失了,是咬上皇朝這塊大蛋糕的最佳時機;對吉邦和高鮮國來說,是他們實現了通過佔領皇都,來統治皇朝全境的第一步;對英布來說,他離和他愛人團圓的日子更近了;對韓蓋來說,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失敗,他迫切需要東山再起;而對趙禪來說,他卻要在作者的陰謀中活下去,並能成為一名真正的皇帝。

    不管每個人的目標如何,皇朝歷四六七年,十一月四號的日曆還是最終的翻了過去。新的一天又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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